药方（小小说）

陈小莲

作者简介：陈小莲，海南文昌人，海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故事会》《百花园》《小小说选刊》等报刊。

晚上临睡前，肖晓想到午休时李寒咳得身子蜷缩成虾米的样子，记得家里好像还剩一些药，上次自己也咳得厉害，吃了各种药没见好，后来多亏同学介绍了一种日本药丸，吃了几天就慢慢好了。当时买了两瓶，送给同事常英一瓶，另一瓶没吃完。

她翻出药箱，拿起药瓶摇了摇，里面传出叮铃哐啷的声音，又拧开瓶盖往里瞧了瞧，而后翻转起瓶子来，还好没过期。

老公：“你干嘛，不舒服了？”

她说：“不是我，是我们办公室那李寒，天天咳，看着都难受。我明天把这药给她。”

“哎，不要随便拿药给别人吃，咳嗽原因很多的，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万一闹出人命来，你担得起啊？让她去医院看看吧，你忘了對面楼的教训了？”

她想，对啊，怎么忘了这事呢？前阵子对面楼有位大姐，听人说吃半夏把咳嗽治好了，就介绍邻居吃了，结果邻居服用过量中毒了，幸好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最后不仅赔了医药费、营养费，两家还反目成仇了。她前段时间听了中医讲座，才知道生病要辨症施治的，同样症状也可能是不同的病，同样的药治同样的病，效果也会因人而异。

她犹豫了一会儿，便把药放了回去。别好心办坏事了，治好了倒是皆大欢喜，要是把人治残或治没命了，这一辈子良心要受煎熬的。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大家显然都被惊扰到了，目光循着声音而去，有人站起来去开窗开门，一阵冷风吹进来，她缩了缩脖子，侧脸看向旁边的李寒，她的脸涨得通红。

有人说：“别拖了，快去医院看看吧。”

“咳……咳咳……不碍事……老毛病了……每年……咳咳……这时候都这样……到时候自己就……咳咳咳……好了……咳咳……”李寒咳得像要背过气去，扯着嘶哑的嗓子说。

有人说：“现在正是疫情期间，医院还是别去了，不过，你得赶紧找药吃。”话音刚落，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推荐起各种治咳药物和土方偏方来。

她听着心里着急，还是没忍住：“千万别乱吃药，找时间去医院看看最好了。”

“他们说的那些……咳咳咳……我都……咳……都试过了……没用。”

有人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天那么冷，整天都关着门窗，办公室空气不流通，会传染的，也影响大家工作。”

这句话起了作用，李寒沉默了一阵，转头问她：“肖晓……咳……你上次……咳咳……吃什么好的？”

“我？”她没想到李寒会问，情急之中想到了盐蒸橙子。女儿欢欢每次咳嗽，婆婆就会取1个橙子刷洗干净，在顶部切开一片，用筷子在果肉上戳几个洞，然后放三分之一勺的盐，装在碗里上锅小火蒸10分钟，蒸好后，只吃果肉和蒸出来的水。欢欢吃两三次就好了。盐蒸橙子是食疗，无毒无副作用，推荐给她吃吃也无妨。

“盐蒸橙子？没听说过。”大家都很好奇。看大家有兴趣，也为了弥补刚才大家给李寒推荐药方时自己无动于衷的愧疚，她把做法复述了一遍，还用笔写下来交给李寒：“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不知你吃了会不会有效果，不过你可以试试。”

说来也奇怪，那之后，李寒咳嗽的频次和时长慢慢减少了，大家都说肖晓的土方起了作用，有人还介绍给亲戚朋友吃。真是歪打正着，她暗暗松了口气。

早晨搭电梯，旁边有人咳得让人侧目，常英指着她说：“上次她给我吃一种日本药丸，效果很好，你可以试试。她们那个李寒咳得很厉害，我把剩下的那瓶给她了，现在基本都不咳了。”

走进办公室，她的目光与抬起头来的李寒正好相遇，四目相对便迅速弹开了。一整天，她们都没怎么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