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一间飘满茶香的房间,在这样的房间里我感到舒缓和安静,我会想起许多久远的事情。
写作与生活
写作的资源来自生活,这是很多人承认的,我也一样。但这些生活不是单纯的记忆,而是感受,作家的感受才是对写作起作用的生活,超出生活经验的写作才是真正的文学创作。
我曾在一家大型国企工作过近二十年,这二十年的生活经历对我的小说写作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人情、厂情甚至噪音和气味几乎以自然而然的形式渗进了我的小说里。我在这家厂换过很多工种,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工人,我对他们有着很深的了解和感情。我曾跟一个女师傅学技术,那是一个很要强的手艺很精湛的女工,从她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写过一个中篇小说《乔师傅的手艺》,她就是乔师傅的原型,写的时候我几乎没用太多的构思,那些情節就已经形成了。提笔的时候,年轻的乔师傅、中年的乔师傅、老年的乔师傅,她们从不同的角度向我走来,令我笔尖颤抖。
技巧与情感
写作技巧就是“怎么写”的问题。写什么大家可以雷同,一个题材谁都可以写,怎么写则要尽量避免雷同。从某种意义上讲,写作技巧决定了一个作家的层次。技巧不是一成不变的,探索新的表达方式,或给习惯的表达方式注入新的陌生元素,是我的艺术追求。
工厂给我带来了太多的东西,有快乐的,有痛苦的。工厂在现代社会里是一个常常被人忽略的却又无法避开的地方,它给我带来许多警示性的东西。我的小说大多取材于工厂,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才奠定了我的工厂情结。人在小说里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总是把高管们拉到与工人同等的位置来做文学审视,从文学的角度出发,对这一部分人群的生存状态和命运进行关注。
因为太熟悉这类题材,写作的时候我几乎无法回避自己的感情和一些真实的细节,在我被深深感动的情节面前,我不想逃避,不想保持零度,甚至不想使用“技术”。
作家与作品
“皆大欢喜”属于电视剧或评书、故事。对于我本人而言,不是皆大欢喜的电视剧,看了也会很失望。小说就不同了,小说就是要给读者留下遗憾和想象的空间。面对大千世界的无奈,面对灵魂,面对人性中的黑暗、蒙昧与残酷,小说真的无法做到大家习惯的“皆大欢喜”。
作家还是应该直面真实,直面时代,不缺席,敢于“宏大叙事”。在面对中提高精神气质,呈现经验世界的真实图景,呈现现代人的精神隐秘,呈现与其他方式相比更有表达优势的世道人心。
我与小说的关系,是一种爱情,更像单恋,只求奉献,不求回报。是身不由己,是欲罢不能,是苦恋,是又恨又爱,恩恩怨怨。值得庆幸的是,我付出很多,回报也很多。对于小说,我依然深感惭愧,我会努力地爱,在路上,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