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工业5.0”:起源、内容与动因

2022-05-17 13:52陈腾瀚
当代经济管理 2022年4期
关键词:工业发展

陈腾瀚

[摘要]欧盟近期提出了以“可持续发展”“以人为本”“弹性经济”为目标的“工业5.0”规划。这一规划是基于德国“工业4.0”和日本“社会5.0”的改进和扬弃。从规划的动因上看,“工业5.0”是欧盟在当前快速社会变革下为数字技术和科研创新提出的新的发展方向,为经济与社会发展提供新的解决方案。“工业5.0”以利好劳动者和产业体系为方向,在吸纳原有产业规划和行动的基础上提出了七项未来行动。欧盟“工业5.0”在本质上反映了全球经济格局变动和新一轮全球化背景下欧盟对于产业经济发展的需求和目标,为其他国家制定新的经济发展战略与政策规划提供了思路和借鉴。

[关键词]欧盟;“工业5.0”;动因;产业政策

[中图分类号]  F45[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673-0461(2022)04-0025-09

2021年4月,欧盟公布了《工业5.0:迈向可持续、以人为本和富有弹性的欧洲工业》(Industry 5.0: Towards a Sustainable, Human-centric and Resilient European Industry),以此确定了其“工业5.0”的基本理念。根据欧委会的描述,“工业5.0” 是一个开放和不断发展的概念,为进一步发展欧洲未来工业的协作和共同创造愿景奠定了基础。当前欧委会对于“工业5.0”定义是:“工业5.0认识到工业的力量,通过使生产尊重地球的边界,并将工人的福祉置于生产过程的中心,实现就业和增长以外的社会目标并成为富有弹性的繁荣提供者”[1]。

在“工业5.0”的三个关键词(或者说三大目标)中,“可持续”意味着发展循环经济,减少能耗和温室气体排放,通过新技术优化资源配置,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以人为本”意味着将人类需求和利益作为其提高效率的核心,让技术使生产过程适应劳动者的需要而非让劳动者适应新的生产过程,同时还要确保新技术不会损害劳动者的基本人权;“富有弹性”意味着在工业生产中要发展出更高水平的可靠性来抵御风险,并确保其在危机时期能够提供和支持关键基础设施,通过发展富有弹性的战略价值链、适应性强的生产能力和灵活的业务流程来实现平衡。“工业5.0”反映的是当前在全球化世界中过于狭隘的“逐利性”无法正确地平衡环境和社会成本及利益的问题和现状。工业在未来应该要成为“真正的繁荣”的提供者,其中必须包含对环境和社会的考虑。

对于欧盟来说,“工业5.0”的提出很大程度上受到其他主体经济和社会发展战略的启发,除了战略本身的内涵外,对其动因的分析能够进一步理解欧盟工业战略的变化,同时给中国的产业发展提供一定的启发和借鉴。本文旨在尝试回答以下问题:①欧盟“工业5.0”的源头/借鉴出处在哪里?②欧盟在当下提出“工业5.0”的动因及内容主要有哪些?③欧盟“工业5.0”对于中国产业经济发展有哪些启示?

一、“工业5.0”的起源

“工业5.0”的核心不仅是满足欧盟地区经济发展的客观需求,还将成为实现欧盟低碳与能源战略及“欧洲绿色新政”(European Green Deal)中碳中和与高能效工业目标①对“绿色生产”这一特殊生态要求[2]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欧委会的报告显示,此次欧盟提出“工业5.0”概念部分源自于德国的“工业4.0”(Industry 4.0)和日本的“社会5.0”(Society 5.0),此三者核心理念的同质性在于经济发展过程中推动科技与社会的高度结合,以及对绿色可持续发展的重视。

德国于2011年提出、2013年启动“工业4.0”战略[3],并成为德国近十年来商业、科学、决策等各个领域践行高科技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哈特穆特·克莱森(Hartmut Hirsch-Kreinsen)等人研究发现,“工业4.0”战略所预示的技术红利使其在德国社会讨论中具有较高的接受度,但人们也会因为伴随产生的社会风险与负面效应而对它产生怀疑[4]。吕铁和李扬帆认为尽管德国国内实施“工业4.0”的条件基本成熟,但欧洲地区工业发展不平衡、欧洲达成发展共识的不确定性以及全球工业智能化的竞争态势均会为德国“工业4.0”战略的实施构成挑战[5]。“工业4.0”的核心技术是信息-物理融合系统(Cyber Physical System, CPS),CPS又是物联网、数据网和服务网络的技术基础[6]。2018年欧盟发布的《欧洲数字化进程报告》显示,德国的数字经济与社会指数在欧盟排名14,仅略高于平均水平,而数字经济的发展是推动“工业4.0”占据世界经济前沿、迎合未来全球增长潮流的必要条件。德国与欧盟在科技创新与产业转型中兼具内外因特殊关系:①作为成员国中最大的经济体、一体化的主要推动者与受益者,德国对欧盟相关科技创新和产业等政策的制定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和引领作用,在此轮以信息通讯技术与制造业深度融合,互联网与工业运用相结合、AI技术的突破与应用为标志,以智能化、网络化和绿色化为特征的新工业革命中表现得尤为突出。②欧盟积极倡导成员国在其组织框架下推动科技领域的趋同与“合谐化”[7],各国科技、产业措施很大程度上须服从欧盟政策指引及法律法规要求。欧盟层面相关科技、产业、经济政策的制订与统一政策法规的实施等反映了欧盟总体利益及成员国自身的诉求、理念、意识等,这也导致成员国国会受到欧盟层面的约束。此次欧盟“工业5.0”的提出与规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德国“工业4.0”实施近十年后上升到欧盟统一战略层面的表现。

2016年1月,日本内阁会议正式提出了以虚拟与现实高度融合为前提的“社会5.0”概念,并在同年5月底颁布的《科学技术创新战略2016》中对其做了进一步阐释,日本政府亦在此后不久将其作为与德国“工业4.0”类似的方针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8]。日本采取了由点到面、从个体组织试验到全国范围推广的转型政策。日本提出“社会5.0”概念是相对于前四个“社会”而言的,前两个“社会1.0”和“社會2.0”对应于前工业时期并分别与农业经济有关;“社会3.0”是与前两次工业革命和第三次工业革命部分时期相对应的工业社会;“社会4.0”以“信息”为主导,主要由第三次工业革命的高度数字化演变而来;“社会5.0”则试图平衡经济发展与社会和环境问题的解决,是一个先进的数字技术被积极应用于各项人类活动领域的社会,公民的利益和方便取代了经济利益成为了主要目标[9-10]。欧盟之所以将“工业5.0”与日本的“社会5.0”联系在一起,重要原因之一在于这两个概念的背后反映了社会和经济向新范式发生根本转变的时代诉求,是实现“超智能社会”②的必经之路。

从“工业4.0”和“社会5.0”,到“工业5.0”,欧盟在一定程度上借鉴了德日的科技-社会发展理念:科技革命和工业文明对于社会发展与变迁是“冲突对社会变革的体现”[8]。工业革命的不断演进使自然界与人类社会的冲突逐渐演变成为发展的冲突,当前则是人类社会与人造网络的冲突。这些战略思维和构想提出了解决冲突的着力点, 并力图使用最先进的智能技术来解决人类发展的社会问题,以推动人类社会进入全新的工业文明时代。

二、“工业5.0”的内容

可持续、以人为本和富有弹性是“工业5.0”的三大目标,意在摆脱技术本位和狭隘的“逐利性”需求,让先进技术(尤其是数字化)适应人、社会、环境的变化,进而将欧盟范围内的劳动者和产业体系都助推到新的高度。除了强化循环经济、优先考虑人的利益需求、稳定战略供应链之外,欧盟在公布战略的同时为实现“工业5.0”目标制定了多项具体策略,它们不仅会在短中期内发挥重要作用,还会伴随着欧洲经济社会的变化产生新的分支,新的举措也会随着“工业5.0”概念的进化而不断丰富起来。

(一)两大利好主体

1. 劳动者

“工业5.0”最重要的范式转变之一是将工业发展的推动焦点和重心从技术驱动的进步转向以人为本的方法。这同时也意味着区域内工业领域的进步需要更深刻地考虑社会边界,不能让任何一个劳动者个体落后于产业进步的进程。为实现以人为本的范式要求,上位者需要在提供安全和有益的工作环境、尊重劳动者人权、开展与生产方式变革相对应的工人技能培训等诸多领域做出努力。对于劳动者群体而言,推进后的“工业5.0”带来的利好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工业5.0”将为劳动者带来身份角色上的重大变革。在未来“工业5.0”的语境下,劳动者将不再被视为企业的“成本”,而应被视为企业的“投资”职位,使公司和员工都能发展[1]。劳动者的技术、能力、福祉将受到雇主进一步的重视,企业对劳动者的核心关注也将从成本问题转移到价值问题上。“工业5.0”的一个重要先决条件是技术服务于劳动者,而不是劳动者服务于技术,在工业情境之下则要求制造业中使用的技术能够适应未来劳动者的需求和多样性,而不是让工人适应不断发展的新技术。劳动者权利在角色转变中需要得到进一步重视和保障,为实现这一目标,劳动者应密切参与新工业技术的设计和部署[1],包括当下备受关注的机器人技术和人工智能等。欧委会于2019年1月30日发布的“迈向可持续欧洲2030”(Towards sustainable Europe 2030)同样提到了劳动者权利作为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性。“工业5.0”将推动人力资本投资在企业投资占比份额快速上升,而事实上作为实现特定收入或贫困目标的手段,投资于人比投资于实物资本更具成本效益[11]。

其次,“工业5.0”将为劳动者创造更加安全和更具包容性的工作环境。劳动者工作环境安全问题是欧盟长期以来的专注点之一,2018年数据显示,欧盟当年平均每10万劳动者中有1.77起致命性工作事故,其中2/3受害者为男性,另有310多万起非致命事故[12]。27个成员国中,芬兰、希腊、德国、荷兰发生致命性工作事故率低于1起/10万人,克罗地亚、立陶宛、保加利亚、拉脱维亚则超过3起/10万人,罗马尼亚和卢森堡以4.33起/10万人和4.22起/10万人分居前两位;建筑业、运输和仓储业、制造业三大部门合计占当年所有致命工伤事故的52.4%(三部门分别占20.5%、16.7%、15.2%);而非致命事故在制造业、批发和零售业、建筑业以及人类健康和社会工作活动中较为常见,分别占19.1%、12.1%、11.6%、10.8%[12]。欧盟统计局关于工作场所事故的数据表明,事故发生的前几个部门(尤其是建筑业和制造业)正是在当前技术条件下可以相对容易地实现自动化的部门,“工业5.0”内含的大规模自动化革新和机器取代人力的行动计划能够从根本上降低事故发生率,无论这些事故是否会产生致命后果。工作环境的改善不能以牺牲劳动者基本权利为代价,《欧洲基本权利宪章》(European Charter of Fundamental Rights)所载的关于自主权、人格尊严、隐私、身心健康的原则在新的工作环境下仍然是基本指导方针。换言之,“工业5.0”不仅要求新的工业战略提高劳动者的工作环境安全,还要秉承着“以人为本”的理念让安全的工作环境更具包容性。

最后,“工业5.0”将为劳动者的技能培训与再培训,以及技能提升③创造更大的空间。技能需求的发展速度和技术本身一样迅速,但仅凭现存教育和培训机构无法满足这一现实。尽管欧盟各成员国的平均教育年限远超世界平均水平(见表1),并且在“二轨教育”中取得了巨大成就(以德国为代表),但市场中活跃的劳动者却难以大规模进入原有的教育进程来接受劳动技能培训,尤其是对于劳动者从业理念的提升。

数字技术是“工业5.0”的核心基础,同样也是全球范围内对制造业从业及准从业人群(主要是学生)教育培训的重点领域,但劳动者的数字技能培训却并不是未来劳动技能唯一的重点,世界制造业论坛2019年提出了未来制造业从业劳动者必备的十大技能中只有4项与数字相关:数字素养、人工智能和数据分析、与新技术合作能力、网络安全和数据专注,其余6项分别为:创造性问题解决能力、创业心态、跨文化与跨学科心态和多元包容性、应对和解决复杂任务的能力、沟通技巧、应对持续变化的开放心态[13]。教育纵然是劳动者能力培养的基础,但在工作环境中的技能提升同样重要,传统工业模式中由于劳动力被视作“成本”,再培训与技能提升并不明显,但在人力资本投资越来越被重视的情况下,通过“工业5.0”能够实现对劳动者素质的创造性变革,这也是与德国“工业4.0”及原有欧盟工业战略的明显区别之一。

2. 产业体系

首先,为产业部门吸引和留下更多专业人才。“工业5.0”中“以人为本”的核心目标将劳动者权益置于技术发展之上,擺脱了技术本位的陷阱。工业革命时期诞生的技术本位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财富与繁荣,但也带来了诸如中等收入工作岗位枯竭、劳动者工资停滞不前、经济不平等现象大幅增加等一系列弊端。回归人本位则尝试从根本社会理念上改变社会成员之间经济和政治权力的分配制度认知,让人才在技术大发展中更有归属感。另一方面,福布斯调查显示当代年轻人对于符合可持续发展目标的企业更有兴趣[14], HR DIVE亦有类似数据支持[15],换言之,“工业5.0”的目标和相关重点产业对于年轻一代劳动力来说有更大的吸引力,而“工业5.0”也将成为欧盟人才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其次,促进可持续性和产业竞争力。资本化、市场渗透率、利润等传统经济指标既不反映确切的现状,也不反映产业竞争力的整体前景[1]。企业的盈利能力可能建立在不可再生资源的使用、现存品牌或已占有市场之上,“工业5.0”的概念促进了工业的经济表现,尊重工人的需求和利益,确保环境的可持续性,这使得整体工业发展方向对于企业家、投资者、消费者等各类主体都产生了新的吸引力。欧委会通过欧盟统计局制定了监测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进展情况的参考指标框架,2021年初对《2030年议程》(2030 Agenda)通过后五年的统计表明欧盟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而此后发布的“工业5.0”重申了可持续目标,将促进产业体系的可持续性和竞争力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最后,强化价值链弹性。价值链弹性是指产业部门灵活应对变化的能力。当前地缘政治动荡(英国脱欧、贸易保护主义等)和自然危机事件(疫情、气候变化影响等)对全球化市场的破坏变得越来越频繁和严峻,而价值链弹性可以通过产业自主性的提升和对外依赖性的下降帮助降低产业部门面临的全球、本地和技术风险。近年来全球价值链的调整让欧盟更加重视其战略依赖性和价值链的脆弱性。这种依赖关系影响到欧盟在健康、安全、绿色和数字转型、关键投入和技术等方面的经济利益。根据欧洲理事会的要求,欧委会对其贸易数据进行了全面分析并在“敏感生态系统”中确定了137种产品(占欧盟商品进口总值的6%)属于欧盟高度依赖品(见图1)——主要来自于能源密集型产业、健康生态系统、与支持绿色和数字化转型相关的其他产业,这些进口依赖产品约有一半来自中国,其次是越南和巴西[16],此后不久欧盟便发布了关于单一市场的政策文件以强调工业战略中战略自主的重要性。被不断放大的价值链脆弱性认知激发了欧盟对稳定性和自主性的需求,而“工业5.0”提出的价值链弹性恰恰是对其战略价值链的调整,从而达到进一步利好其内部产业体系的目标。

(二)已有行动与未来举措

欧盟“工业5.0”规划设置了可持续性、以人为本、产业弹性三大核心目标,此前的诸如“地平线2020”项目以及部分行动已在一定程度上为实现这三大目标做出了贡献,也被欧盟纳入到了“工业5.0”的产业政策框架中。为进一步实现这三大目标,欧盟制定了七大项举措和初步行动计划作为“工业5.0”工具箱来为其铺路。

1. 已有行动

在可持续发展方面,2001年起不断强调企业社会责任在有效促进经济增长、提高社会凝聚力和环境保护等方面的作用;2014年《可持续低碳工业(第二阶段)》(Sustainable Industry Low Carbon Initiative II,SILC II)作为“地平线2020”的子项目着眼于显著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突破性解决方案并在部门内部和部门之间提高技术转让;2009年《生态设计指令》(Ecodesign Directive)和2017年《能源标签指令》(Energy Labelling Regulation)推动所有在欧盟生产或销售的产品符合可持续发展技术标准并提高与现有产品生命周期各个阶段监管工具的一致性;2020年3月欧委会通过新的循环经济行动计划(A New Circular Economy Action Plan)旨在尽可能长效保持产品和材料的价值,降低浪费和资源使用,促进创新、增长和创造就业机会;对建筑和纺织这两个高能耗产业部门不断更新和提高环保标准以致力于实现“碳中和”目标。这些政策反映了欧委会旨在确保工业、环境、气候和能源政策之间的一致性,为可持续增长、创造就业和创新创造最佳的商业环境所做出的努力。

在以人为本方面,2018年5月正式生效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GDPR)保护了个人在数据使用过程中受保护的权利;2020年2月的《人工智能白皮书》(White Paper O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确定了用户在使用人工智能技术过程中的保护措施;2020年7月的《欧洲技能议程》(European Skills agenda)旨在帮助个人和企业获取更多更好的技能、提高劳动力技能升级和再培训能力;2020年9月的《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年)》(Digital Education Action Plan 2021—2027)强调学习者和教师在欧洲学习和工作的自由,提高欧洲人数字技能和数字转型能力。尽管相关举措在欧盟内部和国际社会中褒贬不一,但它无疑强化了欧盟在新工业革命下对人的基本权利的保护,以及对劳动力自身发展的重视。

在产业弹性方面,欧盟不断推进“战略自主”,尤其是新冠疫情爆发后强调重建“弹性和永不过时的欧洲经济和工业”以克服潜在的经济和产业危机。欧委会强调实施改革和投资绿色、数字及社会弹性等优先事项将有助于创造就业机会和实现可持续增长,允许成员国以平衡、前瞻性和持续的方式实施欧洲经济复苏计划。欧盟还在2019年后一再重申“战略价值链”的重要性并以“经济安全”为由回缩价值链。

2. 未来七大举措

在“工业5.0”的未来行动计划中,欧盟制定了以下7项举措:①提高知名度,与欧洲社会合作伙伴合作巩固和推广“工业5.0”的概念,开展相关网络建设。②“工业5.0”所需技术的应用。组织“工业5.0”新兴技术研讨会并将成果纳入第一个“地平线欧洲”方案。③明确在整个欧洲發展“工业5.0”的现有行动和机会,包括鼓励全欧洲包容性技术传播行动。④遵循创新原则,确认与“工业5.0”相关的创新监管壁垒。提出创新交易/监管工具箱以帮助克服这些障碍。⑤探索开放式创新,检验、共享研究和创新成果的新形式。⑥将“工业5.0”的标志性特征作为战略创新议程下制定通用技术路线图的指导原则。⑦拓展“工业5.0”与其他政策领域的联系,在社会、教育、税收、能源、产业等领域采取一系列政策行动。

七大举措的行动规划一方面以实现“工业5.0”三大目标为落脚点,另一方面也与欧盟的新产业战略相协调,是当前欧盟产业政策的重要手段。

三、“工业5.0”的动因

(一)快速的社会变革带来新的政策需求

1. 全球化的双刃剑效应

资本同时存在的“理性”与“非理性”行为使当今世界全球化的双刃剑效应越来越明显,而它也在影响着欧盟的经济与社会,2008年金融危机、欧洲债务危机、此次疫情爆发等似乎让欧洲走向了“下坡路”。

从“理性”视角看。工业革命后方西方的市场竞争和创新快速发展,各个产业领域加速集成并在供应链上出现“瀑布效应”④,市场主体不断走向整合,加速全球创新的步伐,尽管第一次工业后的200多年中“全球创新被高收入国家的企业所主导”[17],但它在本质上仍推动着人类社会和全球化的进步。国际资本的自由流动促使外国直接投资大幅增加,这一过程中发展中国家的加速现代化使“后发优势”⑤得以发挥。资本的流动和全球化的推进让人类社会不断摆脱自然的束缚,促进要素在全球的自由流动, 使“不同的经济体更好地利用全球市场, 合理配置资源”[18]。冷战结束后欧盟迎来全球化进步的“高光时刻”,尤其是《马约》的生效使欧共体完成了向欧盟的过渡,此后历经数次“东扩”并发展成为全球范围内最具实力的超国家行为体,并构建了基于规则的“欧洲力量”[19]。

从“非理性”视角看。资本与经济全球化运行中的不平等正在不断扩大,这种不平等不仅存在于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同样也存在于其内部[17];商业力量的权威不断向高收入(发达)国家聚拢;“市场原教旨主义者”所谓的“金融市场具有自我纠错功能”的理论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基本被推翻[20-21],国家行为体简单的应对政策已无法控制走向全球规模的金融市场;以环境为代价的经济增长愈演愈烈[22-23]。对于欧盟来说,资本流动与全球化同时催生了欧盟的高速发展与不平等的深化,导致关键基础设施等“战略价值链”变得“更加脆弱”⑥,同时这种“脆弱性”还在疫情中被无限放大。技术进步同时还加剧了对自然资源的过度使用和对环境的污染。技术进步是这些变化背后重要驱动因素,尤其受到自动化和数字化的影响,人工智能的出现吸引了全球主要投资,而它只会巩固和加速这一影响进程[24-25]。技术创新在带来红利的同时催生着欧洲社会的下行和内部风险,包括对环境、价值观(尤其是基本权利和民主本身)的威胁[26-27],因此欧盟为了增强所谓的“战略自主性”就必须在产业政策上进行调整和重构。

2.“规制和引导”社会变革,实现利益最大化并降低新风险

从商业视角看,社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是日益进步的自动化和数字化:按企业市值计算,2009年仅一家科技公司(微软)跻身全球上市公司前十(另有四家能源公司和两家中国银行);2019年前五名均为科技公司,包括微软、亚马逊、苹果、Alphabet和Facebook。不断进步的人工智能吸引了全球各地的主要投资,而未来经济发展方向只会巩固和加速这一进程。与此同时,各国越来越重视环境保护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对健康、绿色经济的诉求亦甚嚣尘上,后疫情时代更为明显。

对于当前的欧洲经济与社会来说,适应变革过程中的两大抓手是:2019年12月提出并不斷更新的“欧洲绿色新政”;以及自2014年起通过多项政策及战略推动的“适应数字时代的欧洲”(A Europe Fit for the Digital Age)。此两种社会变革的核心在于“绿色”与“数字”,恰恰也是当前全球经济社会发展及合作的重点议题。

从“绿色新政”看,欧盟致力于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温室气体“净零”排放、气候中性,同时还要推动欧盟内部经济增长与碳排放脱钩。为实现以上目标,欧盟主要在八大领域发挥助推力量:气候、环境与海洋、能源、交通、农业、金融和地区发展、工业、研究与创新,而这八大领域基本都与产业政策相挂钩。

从“适应数字时代的欧洲”看,欧盟已明确认识到数字技术正在改变人们的生活的事实。欧盟的数字战略旨在让其为民众和企业所用,同时帮助实现“气候中立”目标。欧委会决心打造欧洲的“数字十年”(Europes Digital Decade)必须加强其数字主权并制定标准,而不是效仿其他国家的标准——关注数据、技术和基础设施。为此,欧盟先后在十大领域制定了政策法规和战略文件:人工智能、数字服务法案、欧洲数据战略、网络安全、欧盟工业战略、数字技能、高性能计算、连通性、数据市场法案、欧洲数字身份。

无论是“绿色新政”还是“数字十年”,均涉及到了对欧盟现行工业/产业模式的新规制和引导,这种引导的核心目标是实现绿色经济和数字经济,但在根源上还是为了挽救欧盟日益走向下坡路的产业经济(尤其是制造业)。根据WTO等机构联合发布的《全球价值链发展报告》显示,2000年“欧洲工厂”在三大区域生产网络中经济一体化程度和区域内全球价值链活动参与份额最高,北美和亚洲分居二、三位。2018年后“亚洲工厂”的区域内价值链活动(尤其是复杂GVC⑦参与)份额超过了北美,同时欧洲和北美区域间生产共享活动份额有所增加,特别是在其与“亚洲工厂”的价值链联系上[28]。2000年“亚洲工厂”区域内复杂GVC活动的前向与后向联系⑧额分别为38.5%和39.6%,2017年上涨至43.9%和46.2%[29],而北美和欧洲作为亚洲价值链出口目的地和进口来源地的重要性正在下降。欧盟全产业和制造业的GVC地位指数⑨在近年来不断被中美赶超,“领头羊”地位逐步丧失,具体如图2、图3所示。在这一背景下,欧盟必须做出产业政策的战略性调整,在遏制下滑的同时尝试重回“领头羊”的位置,“工业5.0”则通过协调与整合“绿色新政”和“数字十年”中对于未来产业规划的设想提供了新的框架思路。

(二)数字技术和科研创新的发展方向

近几年欧盟数字技术的发展境況与中美的状况并不相同。当前全球整体的数字技术几乎呈指数级方向发展进步并且越来越具有变革性,但欧洲数字化的发展似乎沿着更加渐进的方式。尽管特定的新技术可能允许变革性的方法,但某些行业所需的大型基础设施以及众多小型参与者缺乏对应的数字技能和投资能力,导致欧洲工业整体的数字技术发展是线性的而非指数级的、是渐进性的而非变革性的[1]。欧洲内部不同产业的技术状况非常多样化,其中既有先进的高科技生产线,也存在着仍以纸本保存客户记录的小微企业。

欧盟希望加强自身在数字领域的领先地位、保持全球竞争力,欧委会则致力于在所有成员国的所有行业促进数字技术开发和应用方面的创新,尤其是在人工智能领域。欧盟《人工智能协调计划》(Coordinated Plan on AI)于2018年首次发布,旨在定义人工智能发展和应用的行动和融资工具。该计划为公私合作伙伴关系、研究和创新网络提供了战略和资金支持,提出了具体的合作联合行动以确保相关举措符合欧洲人工智能战略和“绿色协议”。该计划当前也被纳入到欧盟“工业5.0”的框架中并进行了更新。

2021年4月更新后的协调计划将使用“数字欧洲”和“地平线欧洲”分配的资金,目的在于:①通过政策交流、数据共享和关键计算能力投资为人工智能发展和应用创造有利条件;②通过建立公私合作伙伴关系建设和动员研究、开发和创新能力并向中小企业和公共管理部门提供测试和实验设施以及数字创新中心,促进人工智能从实验室走向市场;③确保人工智能为公众服务并成为社会中坚力量,通过支持数字培训将人才整合到人工智能政策中,在全球推广可持续和值得信赖的欧洲人工智能愿景;④通过关注人工智能对可持续生产的贡献和扩大跨境信息交流在包括环境在内的高影响力行业和技术中建立战略领导地位[30]。

事实上,2018年的协调计划通过成员国和欧委会之间的协调和努力、让工业界和公众参与AI技术的开发和吸收,为欧盟的经济、环境和社会带来显著的附加值,全球范围内使用人工智能技术的企业数量也在2020年翻了3倍[30]。机器人技术和物联网、区块链等相关领域的发展为人工智能系统和产业(尤其是制造业)数字化创造了新的技术前沿和潜力。人工智能与数字化是当前为产业经济提供竞争力的核心手段之一,波罗的海三国的教训充分反映了竞争力低下在突发经济危机中的脆弱性[31],部分学者也曾对欧盟早期产业政策下的国际竞争力产生怀疑[32],欧盟自身也在这种“竞争力危机”下多次提出数字流动性对于促进可持续性和竞争力的需求。在这一背景下,通过更为明确的数字技术战略指导欧盟内部产业发展成为解决“竞争力危机”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而此次的“工业5.0”则明确提出了数字经济的重要性和发展发向,将新兴技术与传统产业融合到一个框架当中。

在科研创新领域,2019年欧委会发布的《前瞻报告》(Foresight Report)列出了100项可能对全球经济产生重大影响的突破性创新,并建议欧盟加大对人工智能和相关技术的投资[33]。同时欧盟《突破性创新问询者》(Radical Innovation Breakthrough Inquirer,RIBRI)报告确定了人工智能、机器人或生物医学等领域的潜在创新突破方向,报告还指出,为了保持竞争力,欧洲需要将其在研发方面的投资和生产率最大化,这需要欧盟国家和地区各级相关政策和战略之间的适当协调[33]。而2021年公布的“工业5.0”的发布动因之一恰在于推动欧盟内部的研究和创新成为欧洲社会向可持续未来过渡的驱动力,数字技术则是其中的中坚力量和知识支撑。

(三)为经济与社会发展问题提供新的解决方案

数字经济和绿色经济在全球范围内都将迎来巨大变革,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新的经济和社会问题,人与社会的关系首当其冲,例如:人工智能大发展下的人机互动问题、产业经济中的工人技术与能力问题、劳动人口对于被机器取代的风险的顾虑、新形势下的社会保障等。这一系列的问题和风险都需要有一个相对健全的应对方案和指导原则,“工业5.0”作为欧盟未来产业发展战略理念的先驱也充分考虑到了这些因素。

欧盟在对既往项目进行调研后发现,数个由“地平线2020”资助的项目已经与“工业5.0”相关的变革要素产生了内在联系。与“工业4.0”相比,这些项目的重点超出了数字化和自动化在效率和利润方面为公司带来的收益。他们开发的解决方案使生产在长期基础上更具可持续性、弹性和竞争力,并应对与有益的人机交互和技能匹配相关的挑战。部分受“地平线2020” 资助的项目旨在通过促进循环制造,人性化服务,智能设计,能够增加大规模个性化生产的自动化和具备自我学习能力的工厂,为分布式(多站点)工业生产解决方案,提高生产过程的灵活性和适应性等多种方式改变欧洲传统商业模式和增强企业适应能力[1]。此类项目正在解决欧盟内部工作场所数字化的人和社会方面的问题,从侧面反映了当前欧盟产业政策中“以人为本”的特性。部分项目还探讨了制造业环境中人类、机器人、协作机器人之间的互动,探讨了如何从各自的优势中获益,以及如何评估人力资本等问题。

关于数字化对个人和整个社会未来工作和福利的影响问题,欧盟认为此间所需的工人技能集合是核心要件,此前的“地平线2020”及“Erasmus+”项目针对劳动者群体中新出现的技能鸿沟和适应性培训部分解决了这一问题但仍有阻碍和可操作空间。此外,数字化在产业经济内部不断发展过程中的工作环境会对当前工人的安全和工作条件、工作满意度和身心健康等产生巨大影响,无论是创新技术、绿色和可持续经济,还是专业技能和知识发展等都必须做出调整,当前的产业政策已无法满足未来需求,即便是“工业4.0”和“地平线2020”也无法充分解决快速发展的数字经济中产生的问题,“工业5.0”的出台也成为必然。

四、结论及中国的启示

欧盟“工业5.0”在本质上反映了全球经济格局变动和新一轮全球化背景下欧盟对于产业经济发展的需求和目标。科技创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推动各国产业转型,带来巨大的经济、社会转型的动力和机遇。新型发展要求下局限在资源配置层面的制度产品供求关系及结构已经过时,产业组织创新、生态环境、人的发展越来越重要。从“工业5.0”的政策规划和发展方向看,基于社会变革的新时期产业组织创新是各成员国在开放式经济发展过程中应当遵循和形成的组织方式、合作机制、生态网络;在把欧盟打造成繁荣、富有竞争力、绿色和可持续的经济体,经济增长与自然资源消耗完全脱钩,让欧盟成为全球气候治理的领导者是未来经济发展模式的必经之路;从技术本位到人本位的回归既是欧盟过去二十几年来形成的国家关照社会并承担对公民健康幸福的责任的传统,也是作为社会结构的调节者和社会服务的主要提供者在新时期必须做出的改变。

与此同时,“工业5.0”并不是完全符合全球化发展需求的。近年来,欧盟 “战略自主”和“欧洲主权”呼声愈发强烈背后是对运筹大国关系自主性的诉求和与美国之间的结构性矛盾[34],这种矛盾既是多种层面的,反映在经济上则体现为价值链调整中的回缩举措。尤其疫情下欧盟对产业链安全更加重视,经济政策愈加内顾,寻求产业链的多元化和回缩性的区域化也成为成员国经济发展战略的共识。“工业5.0”中“富有弹性的经济”,或者说“稳健性经济”的目标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价值链回缩和短化过程,这一过程恰恰与全球化相悖。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降低本国产业对外依赖无可厚非,但这种“降低依赖”必然不应是盲目的、简单的,而应是真正与“国家安全”相关的产业部门,“工业5.0”将大量资源密集型产业纳入“弹性”需求并不理性。

就“工业5.0”对中国的启示而言,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明确新形势下的经济发展需求是制定更加合理、可行的战略及政策的前提。以实现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并保护环境为方向,以产业经济的低碳、绿色、循环发展为基础,以资源节约、环境友好与经济增长成正比的可持续发展为表现形式,以提高人类福祉、引导人类社会形态由“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型为目标的经济发展模式是当前全球所有国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应当追求的目标。当前“十四五”规划的经济形势判断充分反映了国家对“工业生态文明”的追求,但未来也仍需基于技术发展进一步细化调整。

其次,当前新技术和组织形式为国家的创造力、经济成功和创新开辟了空间,然而劳动者面临着不确定性和新的挑战,教育和强大的学习文化将在应对挑战和确保经济良性发展方面發挥着关键作用。欧洲经验充分体现了教育的重要性,提高全民教育水准的同时提供更为公平,趋于共同发展的基本社会环境和向上发展的渠道对于产业经济发展能够起到重要积极作用。

最后,“以人为本”应是在任何经济发展模式下应当坚持的基本原则,更高的劳动力素质、更优化的需求结构、更合理的消费市场等对于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持续性动力的重要性[35],而前者意味着作为生产者的人民得到更大的社会财富和更好的素质基础。中央政府多次提出在新时期下要把人民放在最高位置、推动人的全面发展、落实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这一永不过时的理念需要长期践行。

[注释]① 碳中和与高能效工业目标是欧盟低碳和能源战略及《欧洲绿色协议》的重要组成部分,相关研究参见CHRISTIAN H. Low-carbon and Energy Strategies for the EU The European Commissions Roadmaps: A Sound Agenda for Green Economy? GAIA-Ecological Perspectives for Science and Society, 2012, 21(1):43-47。 JON B S. Towards a European Green Deal: The evolution of EU climate and energy policy mixes,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al Agreements, 2021, 21(3):1-17。

② “超智能社会”是日本“社会5.0”的主要内容,以建立高度融合网络空间和物理空间为手段、以人工智能技术为基础、以提供个性化产品和服务为核心。

③ 技能培训主要指培养完成工作所需的基本能力;技能再培训主要指为一个全新的职业/岗位学习新的工具和方法;技能提升主要指用新技术维持或提升劳动者当前的职位。人工智能,复杂的营销自动化方法,销售效率中的智能对话,以及其他重大变革等对每个劳动者的工作方式产生了影响,培训和认证可以改变劳动者的就业能力和未来职业道路,这也是“工业5.0”中“以人为本”目标的初衷。

④ “瀑布效应”是指在产业部门中拥有先进技术和营销能力的领先企业主动在其供应商中挑选优秀企业,通过“产业计划”的形式选择全球范围内的“联盟供应商”,导致提后者因受到压力而进行购并和变革,结果便是在全球范围内,各个层次为系统集成者提供商品和服务的产业出现了高速集中。

⑤ “后发优势”是指发展中国家通过引进外国先进技术加速发展经济。后发国地位所致的特殊益处是先发国没有而后发国也不能通过自身的努力创造出来的,而是完全与其经济的相对落后共生的。

⑥ 欧盟提出所谓的“战略价值链”变得“更加脆弱”,实际上反映的是欧洲以德国为代表的高收入国家在简单全球价值链贸易网络中规模与能力明显下降的问题,但实际上2000—2017年北美和欧洲的网络拓扑结构几乎没有显著变化,以德国为代表的高收入国家依然在全球复杂价值链中扮演中坚力量的角色。

⑦ 复杂GVC与简单GVC相对应,简单GVC是指被直接进口国吸收并没有出现再次跨境生产活动的经济行为,例如A国从B国进口结构钢后直接用于B国自身的建筑业;复杂GVC是指出现多次跨境的生产活动,如手机、电脑等产品的生产。

⑧ 前向联系是一国某行业作为中间产品再出口的国内增加值在该国该行业出口总额中的比重;后向联系是一国某行业出口中的国外增加值在该国该行业出口总额中的比重。

⑨ 本文所用的GVC地位指数(GVC Position)指数是Koopman等人在Daudin研究基础上提出的用以测量行为主体在GVC中的参与度与位置的指数,是一国某产业出口中间品对数值与该产业使用的进口中间品对数值之差,具体计算方法为GVC_Positionir=ln(1+IVir/Eir)-ln(1+FVir/Eir),其中,IVirEir是r国i行业作为中间产品再出口的国内增加值(IVir)在r国i行业出口总额(Eir)中的比重;FVir/Eir是r国i行业出口中的国外增加值(FVir/Eir)在r国i行业出口总额中的比重。

⑩ 本文圖2、图3中关于“中国”的测算原始数据不包含香港地区和台湾地区,但包括澳门地区。主要原因是OECD-TiVA数据库对于香港地区和台湾地区的数据进行单独统计而不列入到“中国”综合数据当中(相比之下中国其余地区,包括澳门地区在内,都采用了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原库的条目也按“CHN: China (Peoples Republic of)”“HKG: Hong Kong, China”“TWN: Chinese Taipei”分成三类,而本文在计算过程中所使用的就是以国家统计局原始数据为准的“CHN: China (Peoples Republic of)”条目下的数据,因此严格意义上图例中的“中国”应为“中国(不含香港地区和台湾地区)”。

“Erasmus+”是由英国主导的欧盟级别的教育培训、青年和体育发展项目,为期七年(2014—2020),旨在使整个欧洲的教育、培训和青年工作现代化。它面向以终身学习为目标的所有领域的教育培训、青年和体育组织开放,包括学历教育、继续教育、成人教育等。通过“Erasmus+”,欧盟的年轻人可以在国外学习、担任志愿者并获得工作经验,发展新技能,获得国际经验并提高其就业能力;劳动力群体可以在国外任教或培训,发展专业实践,与国际同行建立关系,获得新的理念;英国的组织可以与国际伙伴合作,推动创新,分享实践,并为年轻人提供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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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  Tenghan

(Fudan Institute of Belt and Road & Global Governance, Shanghai 200433, China)

Abstract:   The EU has recently put forward Industry 5.0 plan aiming at building a sustainable, human-centric and resilient industry. This plan is based on the Industry 4.0 in Germany and Society 5.0 in Japa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tivations, Industry 5.0 is a new development direction proposed by the EU for digital technology and scientific research innovation under the current rapid social change, and a new solution for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Industry 5.0 puts forward seven future actions on the basis of absorbing the original industrial plans and actions in the direction of benefiting workers and industrial system. Industry 5.0 essentially reflects the EUs needs for industrial economic developmen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changes in the global economic pattern and a new round of globalization, and provides ideas and reference for other countries to formulate new economic development strategies and policy plans.

Key words:EU; industry 5.0; motivations; industrial policy

(责任编辑:张积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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