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锁江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中国现代剧作家张季纯抗战时期的戏剧人生,就像一台动人心弦的大戏。“悬念迭出,疑窦丛生;阴差阳错,柳暗花明;山重水复,曲径通幽;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如今,虽已曲终人散,但仍余音袅绕,回响于历史与现实之间。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
面对东北大片土地沦陷与日军咄咄逼人的疯狂气焰,左翼戏剧家联盟所属的上海大道剧社在事变硝烟还没散尽时就上演了一部反映人民抗日要求的独幕剧《乱钟》,在乱世之中敲响了救国图存的钟声。戏剧用最快捷的方式拉开了中华民族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序幕。广大民众抗日救亡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正在北平国立大学艺术学院戏剧系读书的张季纯憋足了劲,要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与侵略者来一番生死之搏。
这一年,张季纯在北平参加了“中国左翼戏剧家联盟”领导的“新球剧社”;出任北平《戏剧艺术》主编。同时,由张季纯、俞作平和魏照凤合编的进步刊物《艺术信号》在北平面世。风华正茂的张季纯充分利用这一块块用心血和热情开发出来的阵地,发出了一篇又一篇抗日救亡的剧作和戏剧评论、消息报道,同时还刊有抗日救亡的木刻、文学、音乐等作品。
民族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全国戏剧界开始以抗战为重要创作题材,一批又一批抗战剧作很快上演,引起民众情感的激荡,张季纯既是抗日救亡戏剧的倡导者、传播者,更是一位赤心的践行者。
1932年,俞竹舟主编的《诗·剧·文》周刊;宋之的主编的剧联机关刊物《戏剧新闻》先后在北平出版发行,张季纯是主要撰稿人之一。这一年,张季纯从北平国立大学艺术学院戏剧系毕业后便担任了新球剧社的导演。先后导演了他所写的喜峰口抗战剧《二伤兵》及田汉的《战友》等小剧。同年,张季纯还先后在《新晨报》《京报》《戏剧与文艺》《文学与杂志》上发表了剧作《鲜红的血》《北平一条街》《后方医院》《最后的悲哀》。
从张季纯的这些剧作中,我们不难看出一种难得的抗日救亡戏剧情结。他热爱祖国、热爱戏剧、热爱百姓,全身心地融入抗日救亡的戏剧创作之中,是为了更好地从抗日救亡的戏剧中明察现实,对为国献身的忠诚烈士之歌颂,对遭受苦难的平民百姓之同情,对卖国求荣的汉奸恶霸之鞭挞,对欺男霸女的奸邪宵小之讽刺,对真善美之赞扬、对假恶丑之谴责。这种情结不是天生就注定的,而是人生之旅中一步一步的积累……
1907年11月6日,张季纯出生于山西省阳城县大树村。其祖父张炳鑑,清朝末年曾在河南许昌经商,有积蓄后回老家修房置田,成为阳城东乡有名望的大户人家。其父亲张伯骧毕业于山西大学文科专业,1925年之前,曾在阎锡山统治下,出任晋北地区繁峙、应县、宁武三县县长,也曾致力于教育事业,担任过中学校长。大树村地处晋城、阳城、沁水三县之交,素有“戏曲之乡”之称,以大树村名命名的“大树秧歌”盛行于明清民国,在晋豫陕三省十八县名头甚响,久唱不衰。
张季纯七岁入村私塾,从《三字经》《弟子规》读起。1919年随父母到太原上了小学、中学。1925年,在大革命蓬勃发展期间,张季纯就读于山西省立第一中学,积极参加了太原地区中共学生领袖傅懋功(彭真)等同学组织发动的各种宣传活动。在斗争实践中,于“戏曲之乡”“书香门第”出生长大的张季纯,第一次走上了戏剧舞台,从而也萌生了对戏剧寻觅、研究、传导的欲望和激情,并让他的视野得到了开阔,逐步接受了新文化、新思想,树立了追求进步、追求光明的新理念。同年8月,十八岁的张季纯由赵秉彝和周玉麟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阎锡山紧随其后,在山西“清党”,张季纯逃离太原,白色恐怖中张季纯与党组织失去联系。
在此后的日子里,张季纯并没有颓唐不振,仍然在戏剧领域辛勤耕耘,按他的话说:“虽非‘志在千里,却也期盼着‘少年负壮志,奋烈自有时。”
1928年秋,張季纯结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就读于北平国立大学艺术学院戏剧系,选择了戏剧艺术作为终身事业。
1935年,山西当局在势不可挡的抗日救亡运动及进步文化激流的冲击下,被迫采取了一些无害于统治集团根本利益的措施。借此机会,张季纯回到山西,以进步青年为骨干,组织成立了山西西北剧社并出任社长。
同年,由张季纯、田景福、赵秩心、王中青、史纪言等二十余人组成了太原青年文学研究会。借助于文学研究,多次组织抗日救亡活动,并得到了鲁迅的支持。
1935年4月,张季纯邀老朋友、著名剧作家宋之的北上太原,任“西北影业公司”和“西北剧社”编剧。在这期间,宋之的创作了话剧《罪犯》,电影剧本《无限生涯》,并与著名电影导演王苹结为终身伴侣。过了一年,由于山西当局开始公开迫害进步人士,宋之的夫妇被迫返回上海。后来,宋之的的报告文学《一九三六年春在太原》发表于《中流》创刊号,在文坛引起极大反响,与夏衍同年发表的《包身工》被视作中国现代报告文学走向成熟的标志性作品。《一九三六年春在太原》真实报道了太原城内外发生的五花八门的事件,揭露了国民党的残酷和堕落腐败的罪行,揭示了老百姓在反动派高压政策下人心自危而又苦涩凄惨的生活。从另一个侧面真实地描述了张季纯等革命志士在白色恐怖中奋战的困难与艰险。
1936年1月,张季纯改译日本山本有三原著《谁杀害了婴儿》在太原《艺术通讯》杂志发表。1936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后,太原青年文学研究会发起并在太原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追悼大会,影响遍及全省。这一下惹怒了山西当局,硬生生地勒令解散了成立不久的太原青年文学研究会。
当局的迫害并没有扑灭张季纯等人以笔为枪、以舌为剑的战斗热情。
1937年3月,张季纯在《舞台银幕》上发表了剧作《塞外的狂涛》。不久,《舞台银幕》因为左翼倾向被迫停刊。停刊没停笔,张季纯又创作了《察北的风》。
张季纯和他的战友们当时所编演的剧作及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剧评、广告,今天读起来仍有一种革命性的、决绝的历史况味。它不是供达官贵人享用的戏剧,不是为了消遣解闷而演的戏剧。它像火,燃烧起了人生的理想;像剑,剖开了社会上的是非、善恶;像光,照亮了过去和未来的道路。在巨大的历史转折关头,张季纯和他的战友们高高地举起了抗日救亡新戏剧艺术运动的旗帜,难怪遭受到了反动当局一次又一次残酷的迫害。
随着天空翻腾的乌云,茫茫史河中风云激荡,天崩地裂的大时代已经来临……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的消息以电波形式迅即传遍全中国。
7月15日,中国剧作者协会在上海卡尔登大戏院成立,张季纯作为首批成员加入。
根据中共中央建立抗日统一战线的方针,中共上海地下党员、剧协负责人夏衍为了响应全国掀起的抗日救亡运动,提出了集体创作和导演话剧《保卫卢沟桥》的创意。
剧本由崔嵬、张季纯、马彦祥等十七人执笔,冼星海、周巍崎等谱写歌曲。夏衍、郑伯奇、张庚、孙师毅等四人负责统筹整理。他们凭着高尚的爱国热情和艺术良知,在不到三天的时间,交出一部大型三幕话剧的初稿,然后又用两天时间修改完成。上海著名影星金山、赵丹等参加演出。近百人的演出团队当中,不少明星只能是客串跑龙套的角色。
《保卫卢沟桥》采取了可合、可分、又可以独立成剧的三幕剧形式,剧作气势磅礴、慷慨激昂,表现了中华民族以血肉之躯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
1937年8月7日,《保卫卢沟桥》在上海蓬莱大戏院首演。大幕一拉开,观众和剧中人物一起来到卢沟桥畔,台上台下同仇敵忾,心心相连,台上喊,“保卫华北,收复失地,把敌人赶出去!”台下也跟着喊;台上在战斗,台下也在战斗。台上、台下不时爆出惊天动地的口号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保卫卢沟桥!”《保卫卢沟桥》将民族精神与抗战精神融为一体,整个演出以磅礴气势和抗战激情轰动上海、震撼全国。
演出每天日夜两场,场场客满,戏院门口人山人海,有时还要加演临时场次来满足群众要求。
8月13日晚上,当第十四场的演出演到第三幕时,隆隆的炮声响彻上海的夜空,淞沪会战爆发。整个戏院沸腾了,演出被迫停止,演员随着成千上万的观众涌出戏院大门,汇入抗日游行的滚滚人流当中。《保卫卢沟桥》的舞台在“起来,起来!”的歌声中伴随着炮声、呐喊声,一直扩展到了整个华夏大地……
战火远去,昔日的演出场景虽已渐渐模糊,但值得一说的是话剧《保卫卢沟桥》的创作与演出是中国话剧界同仁参加抗战的战斗宣言,打响了抗战时期中国话剧投身现实斗争的第一枪。
张季纯参与了《保卫卢沟桥》的组织策划和编、导、演的全过程,这一经历对他而言,感受异乎寻常、刻骨铭心。多年后,每当提到这次经历,他总会深情地说:“百余名著名剧作家、导演、演员集体编剧、集体导演、同台演出,是世界话剧史上再无可见的现象,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掷向民众深处的爆裂弹,猛烈地激荡了每个观众的神经,沸腾了他们的热血。”
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后,面对日益严峻的民族危机,云集在上海的戏剧工作者迅速组成了十三个救亡演剧队,在“把戏剧送上前线”“戏剧上街”“戏剧下乡”等口号鼓舞下,离开上海,走向工厂、农村和前线,奔赴全国各地进行抗战演剧宣传。张季纯参加了由洪深任队长的上海抗战救亡演剧二队。
1937年8月20日,演剧二队扛着郭沫若用白布题写的“上海抗战救亡演剧队”队旗,从上海出发。队长洪深,副队长金山、田方,编剧张季纯,音乐冼星海,灯光、摄影黄冶,其他演职员金子坚、熊塞声、欧阳红缨、田烈、贺路、邹雷、白路、王莹,共十四人。出发时队员集体宣誓:“我们十四人同生共死,为中华民族解放,誓死不屈!”
抗战救亡演剧二队踏上征途后,沿着津浦、陇海、平汉铁路北上,赴河南、湖北等地以戏剧展演为武器进行抗战救亡宣传,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将抗日救亡的种子撒向了祖国的山山水水。
演剧队不仅是演出队,也是宣传队、工作队,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舞台。经常在打谷场上,推几个石碾,搭上几根木板当作戏台,罩起一个席棚来,就这样“戏”就演起来了。在演剧途中,张季纯等人还集体创作了十多幕活报剧《保卫祖国》和四幕话剧《米》《飞将军》。
在演出的日子里,小型话剧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张季纯充分发挥自己的专长,把街头剧、活报剧、广场剧、田间剧等戏剧形式一一进行了尝试,使戏剧的演出获得了新的活力。
为了引起群众的共鸣,张季纯对抗战时期的独幕剧《放下你的鞭子》进行了改编,在故事情节不变的情况下,根据演剧队所到之地,剧名被改为《逃难到XX》,逃难的父女可以来自山东,可以来自东北,也可以来自华北或者某日占区。这样做激发了民众对“家乡”“国土”的情感,充分利用当地条件为演剧服务,引发了民众的认同感。
1937年9月12日,救亡演剧二队来到洛阳后,在洛阳老城“国民舞台”演出,剧目有张季纯等人新创和改编的《在东北》《卢沟桥》《老邻居》和《放下你的鞭子》。四部情节感人的短剧演出后,台下群众热血沸腾,学生们泣不成声。这些剧目激起了洛阳同胞的爱国热情,给洛阳民众留下深刻印象,让民众深切地感受到了民族的危机。
1937年冬,救亡演剧二队来到汉口,在黄石港医院和兵营为伤病员进行演出。当“向前走,别掉队,生死已到最后关头,同胞们被屠杀,土地被强占,我们再也不能忍受,拿起我们的血和肉去拼敌人的头,牺牲已到了最后关头”的歌声在台上台下同声响起时,伤病员们很是激动,满含热泪、拖着伤残躯体跑到演职员面前,抱着他们痛哭。有的挥舞拐杖怒斥日军罪行,表示养好伤会重返前线打败日军,收复失地;有的表示要立即奔赴战场,杀敌立功,保卫祖国大好河山。
演剧二队在黄石利华煤矿会堂和利华煤矿山背矿区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演出时,矿区工人蜂拥而至,周边几十里以内的农民兄弟也纷纷赶来观看,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从1937年8月20日到1938年初,上海抗日救亡演剧二队在天上敌机轰炸、地上烽烟四起的环境中,以舌为枪、以舌为剑,将舞台变为战场,不畏艰险、不畏困难,边演出边创作,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激发了各地的抗战激情,播下了抗日救亡火种,按田汉先生的话来说:“中国自有戏剧以来,没有对国家、民族起过这样大的显著作用。”
1938年春暖花开之际,结束了上海抗日救亡演剧二队巡回演出,张季纯踏上朝思暮想的陕甘宁边区这个红色大本营。
张季纯是幸运的。他一踏上边区的土地就看到了毛泽东为“抗战同学会”的题词:“坚定不移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加上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便一定能够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建立自由解放的新中国。”题词指明了张季纯的创作方向,也点燃了他的创作激情,一发而不可收地迈上了一生戏剧创作的旺季:
1938年春夏之交,张季纯编剧的秦腔现代小戏在陕甘宁边区文协民众娱乐促进会首演。
7月4日,陕甘宁边区延安民众剧团在毛泽东的关怀支持下成立,柯仲平任团长,马建翎、张季纯任副团长兼编导,墨遗萍任教务主任。剧团在战火纷飞的战争年代,深深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积极运用群众所喜闻乐见的秦腔、眉户等形式热情创作和演出新戏、优秀传统戏,深得广大群众欢迎,也得到了毛主席的关注和资助,毛主席从《论持久战》的稿费中拿出300元大洋为剧团购置服务道具,夸赞剧团“经常深入群众宣传革命理论,这很好”。
经过沙可夫、李伯钊、周杨、张季纯等剧作家、作曲家的积极组织、策划和参与,陕甘宁边区戏剧节于7月12日圆满落幕。
在边区戏剧节成功举办的鼓动下,张季纯的创作激情更加奔放,新创作的《在东北》《打日本》《给我一支枪》分别于8月15日、17日一一完稿,1938年12月,张季纯创作的《塞外的狂涛》《洪流》入选抗战戏剧丛书并由大众出版社出版、白虹书店发行。
1940年3月13日,张季纯创作的《回关东》首次由民众剧团演出,与此同时,张季纯作词、冼星海谱曲的抗战歌曲《雪花曲》和为故事片《风雪太行山》编写的主题歌,已经在根据地和国统区广为流传。“……清风长、云飘扬,太行山上燃烧了民族革命的火光。”每一个小剧、每一首歌曲都控诉了侵略者的罪恶,发出了迫切投入战斗的呐喊,表达了剧作者报仇雪恨的急切愿望。
1941年12月14日,张季纯同戏曲作家任桂林结伴,冲破国民党顽固派设置的重重阻挠,克服重重困难,越过层层封锁线,从第二战区抵达延安,留在鲁迅艺术学校戏剧系任教,成为了“鲁司令”领导下的一员战将。
当时的延安已成为全中国文艺活跃的心脏,然而这个生机盎然的文艺百花园也存在着思想困惑等状况。
初到延安的张季纯一开始也有点狂热,但是经过战火洗礼的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等他开始面对现实、脚踏实地时,逐渐听到、看到、感受到了延安的作家、艺术家们在思想上、创作上、政治上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一些小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观点,在教学实践中还感受到了鲁艺的教学活动有点脱离实际、脱离革命运动,教学计划和实施方案缺乏研究现状的精神,课程配备上也充满了西洋、古典色彩。艺术作风上往往从个人出发,不注意普及和对普及对象的指导,许多人心高气傲,个个都想做专家,脚跟踩不到实地,这些现象随着狂飙岁月的流逝还有一定的发展。
他心中有疑点,脑中有疑虑,但又不知道何去何从……
1942年4月27日,困惑中的张季纯收到了毛泽东和凯丰的请柬,邀请他参加5月2日下午一点半在杨家岭举行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交换目前文艺运动各方面的问题和意见。
接到请柬的那一刻,张季纯眼前一亮,急于面见领袖、聆听教诲的欲望和激情油然而生。
1942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陕甘宁边区艺术干部学校在桥儿沟成立,校长柯仲平,副校长张季纯。对这次任命,他曾戏言:“圣人以劳为福,以逸为祸。”扛着这副沉甸甸的担子,张季纯出席了延安文艺座谈会。
5月的杨家岭,花木繁茂,风景优美,山上山下百花怒放,吐露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5月2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在杨家岭中央礼堂召集延安文艺工作者100多人举行了座谈会,中宣部副部长凯丰主持会议,毛主席在会上作了发言。
會议一开始,毛主席就直言道:“我们的革命,依靠两支军队,一支是朱司令的,一支是鲁司令的。”
这里的鲁司令指的是鲁迅,毛主席这一生动形象的开场白,不仅表明文艺工作者的作用和地位,同时也指出了文艺的方向。
开场两句,就赢得了大家的掌声!掌声中,张季纯感受到的是自豪与责任。
在随后的5月16日、5月23日,张季纯又两次参加了座谈会,听取了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等中央负责同志的讲话。
毛主席在5月2日和5月23日的两次讲话中,回答了中国革命文艺运动中长期争论的一系列带有根本性的问题,系统地阐明了马克思主义的文艺理论和党的文艺路线,指明了革命文藝为工农兵服务的根本方向。
最后毛泽东主席发出号召,希望作家和艺术家们到人民大众中、到前线、到抗日战场上去战斗!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的同时,鲁艺也开始了整顿“三风”的学习,结合学习落实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全院围绕“教学创作和教育的总方针”展开大讨论。
讨论完后进行学风学习考试,试题为:“你参加这次大讨论以前,对中心问题的认识如何?在听了讨论以后有无改变?改变在什么地方?”
面对这一个又一个问号,张季纯的答案是“广其学而坚其守,存一息而不堕志”。
历史证明,对于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张季纯既是笃爱的亲聆者,也是坚定的传播者,更是忠诚的践行者。
1943年春节,鲁艺秧歌队演出《兄妹开荒》后,延安许多单位都搞起了秧歌队,秧歌对于张季纯来说是从小就非常熟悉的一个剧种,他就是扭着、唱着家乡的“大树秧歌”长大的。张季纯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成为了当年延安秧歌剧的倡导者、传播者和践行者。张季纯创作的秧歌剧朴实得没有任何匠心,却又精准地表达了对生活的感悟,而使之有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境界。
1943年5月4日,张季纯出任西北文艺工作团团长,不久后就导演了由曹禺编剧、石鲁舞台设计,沈霜(茅盾之子)、林平、苏一苹、朱丹、乌兰、周冰、张涛等出演的三幕话剧《北京人》。该剧是一部暴露旧社会黑暗面的剧作,惊醒了那些被旧社会束缚得喘不过气来的人物,引导其走向光明、走向新生活,被周恩来赞誉为“是反封建的力作”。
1943年秋,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接见柯仲平、杨醉乡、马建翎时说:“你们是苏区的文艺先驱,一个是抗战剧团,一个是民众剧团,好像深受群众欢迎的播种队,走到哪里就把抗日的种子撒播到哪里。”张季纯时任民众剧团副团长、编剧。张季纯深知领袖的夸赞只是人生答卷上的一个“对号”,前面的路还很长。
1945年,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集体创作歌剧《白毛女》。同年7月21日,张季纯在《解放日报》发表文章《白毛女的时代性》,除肯定该剧的教育意义和表演、音乐、置景等方面的成就外,同时也尖锐地指出了一些时代描写不真实的问题。张季纯的性格里含有温润和宽容的部分,但做人做事却非常认真,对人对事有赞扬或批评都讲在当面。正是有了他们的认真和执著,《白毛女》后来才被改编成多种艺术形式并久演不衰,成为了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瑰宝。
戏剧创作不仅要求剧作者具有高深的戏剧造诣,更需要有独立的思考、独特的见解和恰当的表达技巧。学成于北平国立大学艺术学院戏剧系并长期奋战在戏剧舞台的张季纯就具备了这三种素质。抗日烽火的淬炼,特别是亲聆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之后,使他养成了戏剧来自生活、来自实际的创作作风,勤于观察、善于思考的良好习惯,使他在不断思索、感悟、升华的过程中把戏剧融进身心、化为心血,当心血从笔下和舌尖流淌出来,就形成了既拙朴而又全新的戏剧。
现实中的事件和张季纯笔下的戏剧一样,一直都在千变万化中。1945年8月6日,美国向日本广岛投下了第一颗原子弹;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
从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开始,中国军民为抗战整整浴血拼杀了十四个年头,终于取得了胜利。延安居民为庆祝这一胜利举行了盛大的游行,大街小路,火焰熊熊;山上山下、龙飞凤舞。但是胜利后的内战如同一团阴云压在大家心头。
保卫和平理所当然地成为当时全国人民的期盼和希望,张季纯的秧歌剧《保卫和平》也就应运而生。
1946年初夏,张季纯创作的《保卫和平》在延安《解放日报》连载。6月24日,西北文工团召开盛大晚会,上演秧歌剧《保卫和平》。9月26日,《解放日报》发表剧评《保卫和平观后记》,盛赞这是“概括当前政治‘现实的一部好戏,主题明确,思想深邃,赢得了广大群众的赞赏”。9月30日,《解放日报》发布了《保卫和平》的新书预告。10月初,中共中央为欢迎王震和中原突围归来的359旅,在杨家岭礼堂举行晚会,周恩来副主席特意要求民众剧团演出《保卫和平》,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和大家一起观看演出。观看时,毛主席一边鼓掌一边称赞:“好!好!”第二天还让中宣部为民众剧团写了表彰信。
在巨大的历史转折关头,从抗日战争的舞台烽火中走来的张季纯又一次靠戏剧高高举起了保卫和平的旗帜,在铺天盖地的解放战争的战火风雨中迎接着新中国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