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形蜗牛，奇毒无比也是治病良药

刘志杰

在许多人看来，蜗牛是无毒的，它们行动缓慢，稍不留意还会被人踩死。但是这个世界上却有一种剧毒蜗牛，它名叫“锥形蜗牛”。2019年夏天，这种蜗牛在澳洲北部的浅海里屡屡闹出恐怖事件，人们谈之色变。

著名的海洋生物学家克莱尔·哈恩在调查中，不仅他的助手，就连他本人也差点命丧锥形蜗牛之口。原来“锥形蜗牛”是世界上最毒的生物之一，它的一滴毒液便足以杀死20个成年人，是名副其实的“一支烟杀手”。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一害就有一利，通过研究，克莱尔发现这种奇毒无比的毒素竟是治病的良药……

平静水域，惊现恶魔

2019年7月末的一天，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的海洋生物学家克莱尔·哈恩教授突然接到一项特殊任务：在澳大利亚北部出现了某种不明生物的伤人事件，官方在束手无策后只好请他去尽快帮着查明真相。

第二天，克莱尔教授就带着三名助手赶往此行的目的地——圣玛利亚海岸。圣玛利亚海岸，秀丽而富饶，是澳洲北部旅游城市考恩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儿风景独特，气候宜人，舒缓的海岸线上湛蓝的海水和金黄的沙滩相映成趣，离此不远还有世界上最大的原始红树林。

自从这儿被设为海滨风景度假区后，还从未发生过灾难。为了享受这儿的阳光、沙滩和海浪，每年都有数百万游客光顾这片海域。因此，这里总是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可发生了恐怖事件后，眼前再难见到一个人。克莱尔教授看到，一个巨大的警示牌立在海边：在没有得到允许前，禁止任何个人和组织再到水里去游玩。

度假区的工作人员主动向克莱尔介绍情况：不明生物伤人事件，发生在十天前，当时有数以万计的游人，大家在沙滩上惬意地做着日光浴，或者冲浪嬉戏。一个名叫约安的小伙子，自恃水性较好，就进入了更深的水域，看到伙伴们不敢跟随，他越发得意，开始自顾自地玩起了潜水。

可最危险的事情往往发生在对得意忘形的茫然不觉中，他的伙伴们发现约安扎了几个猛子后就不见了人影，他们正替他担心，发现约安已经直挺挺地漂向岸边。他已经完全昏迷，伙伴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到岸边，检查他身上，并没有看到致命的破损伤口，只有他的中指青黑肿胀……

随后，紧张的抢救工作也没能挽回约安的生命。

法医通过检验证实：约安属于中毒身亡。一种比眼镜蛇的毒液还要剧烈百倍的蛋白质毒素侵入约安的肌体后，导致他四肢肌肉麻痹、意识幻散，人也渐渐昏厥，最后因呼吸抑制和心肌无力导致死亡。

但是法医翻遍群书也没有发现一点关于这种毒素的记载——这是一种完全不被人们知晓的毒素。因此，法医凭经验判断：约安死前被一种奇毒无比的生物袭击了。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悲剧，官方特意在海边立起警告牌，禁止任何个人和组织再到水里去，并派了一名警员在此专门巡逻。于是，圣玛利亚迷人的海岸随着一条年轻生命的横死而变得秩序大乱、风光不再。

可是，偏偏有人敢将官方的明令禁止视若无睹，一个名叫李斯本的英籍移民擅自闯入禁区，并上演了亦憂亦喜的一幕。

原来，李斯本是一个坐骨神经疼和严重腰椎病患者，左臀部和腰的疼痛已经整整困扰了他十年。随着近两年症状的不断加重，发病时锥心的疼痛让李斯本痛苦不堪，数次有了自杀的念头。

当他看到电视新闻后，原本就崇尚海葬的李斯本立刻把圣玛利亚海岸当成了最理想的自杀地。趁着还能走，他来到这片海域，等巡逻的警察不备时忙不迭地走进海里，然而没走多远他就感觉有东西在他腿上刺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顿时放弃了想自杀的打算，仓皇逃离时他的腿又不慎被锋利的礁石划破了腿，他的伤口有十多公分长，三公分深……

电视新闻中，李斯本双目紧闭、鲜血淋漓的画面播出后，恐慌的情绪如瘟疫般迅速蔓延，人们谈起这片海域无不色变，因为海水里能够夺人性命的魔鬼可能不止一个。为了早日让度假区恢复正常，官方希望克莱尔教授能够揪出真正的元凶。

克莱尔的工作从调查受害人着手，在医院里他惊讶地看到：李斯本的腿伤已没有大碍，并且他的坐骨神经疼竟好了大半，如今走路的样子已与常人无异！难道还有比这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吗？同样是被不明生物袭击，有人丢了生命，有人却因祸得福。

询问中，李斯本遗憾地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袭击了自己。克莱尔发现除了他被不明生物攻击时留下的创面和紧挨的腿伤外，再没有其他伤口了。他断定，正是这处较重的伤口，将大部分毒素随血流排出，而残留的毒素发挥了神奇的作用，治好了他的病。这正是造成一忧一喜结果的主要原因。

当晚，克莱尔思索到深夜：能分泌如此剧毒的生物有着怎样狰狞的面目呢？

水下探奇，遭遇杀手

第二天，克莱尔决定让最得力的助手罗曼下水，看能否将元凶找出来。罗曼是个30岁的年轻人，跟随克莱尔多年，他几乎对热带浅海里的每一种生物都了如指掌，他胆大心细的作风也深受克莱尔器重。

曾有一次他从闯入浅海的鲨鱼口中成功逃生。因此，罗曼对这次任务，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准备工作就绪后，罗曼下水了。

很快，轻敌的他果真遭遇了不测。克莱尔在快艇上警惕地观察着助手的行踪，前几次潜水时，罗曼都没有什么异常，可他第五次潜水的时间似乎特别长。

就在克莱尔等得有些心急时，他吃惊地看到罗曼竟慢慢漂了上来，他的手脚仿佛失去了控制。克莱尔见势不妙，急忙招呼其他助手将罗曼拖上船，再帮他脱下潜水服。

人们在罗曼的前臂上发现了一个红肿的创面，来不及细想，克莱尔就迅速用刀子在上面划了个十字形的开口，然后把四周的血挤压出来。做这一切时，罗曼脸上居然看不到一丝痛苦，他挣扎着说：“教授，我被一种蜗牛螫了。”

蜗牛？能像黄蜂一样螫人？克莱尔错愕不已，他相信助手的话绝对不会有假，可是一只蜗牛有如此大的力道？居然将厚厚的潜水衣都扎透了！

快艇快速向岸边驶去，期间早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而罗曼已慢慢陷入昏迷。经过抢救，罗曼在昏睡了几天后终于脱离了危险期。万幸，因为潜水衣的防护，毒刺扎进来时已成了强弩之末，而克莱尔又挤出大部分毒血，罗曼并未受到太大伤害。

他回忆说，自己在水底突然看到一种外形精美的锥形蜗牛，正想捡一个回来，不料前臂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就如被灼热的针扎了一下，之后便全身麻木开始失去控制……其动作之快、毒性之大让克莱尔倒吸了一口凉气。

时间不等人，克莱尔决定亲自下水去看一看。此时，官方再不敢马虎大意，他们将预备好的救护车径直开到了岸边，连快艇上都派上了五名急救人员。这样的排场仍让克莱尔不敢掉以轻心，他穿上潜水服后，又带上一把锋利的刀子。

潜入水中后，克莱尔透过水镜，可以清晰地看到阳光下，湛蓝的水中有着墨绿的珊瑚和五彩斑斓的鱼群，可是他对这些景色根本无暇顾及，他更想看到的是让罗曼受伤的锥形蜗牛。

他的运气很好，首次潜水半小时后，就发现了目标：这真的是他从未注意过的一种蜗牛，圆锥形的精巧外壳长约14公分，白底的图案上布满了褐色斑块，正慵懒地伏在一块珊瑚旁边，螺口处还探出长长软软的食管，也就是它的“鼻子”，像蠕虫一样随意地摆动着，憨厚可掬的样子让人有种摸摸它的冲动。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克莱尔瞠目结舌：一条小石斑鱼将那根食管当成了食物，没有认真辨别便径直张大嘴巴扑过来。原本在水中漂来荡去的食管突然像变硬的枪管，轻轻一抖便将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向对方。瞬间，石斑鱼原本灵活的身子像被点了穴，马上僵直不能动弹，此时，锥形蜗牛才慢条斯理地露出身来，将这条小鱼当成了丰盛的午餐……

克莱尔教授通过观察发现，这只蜗牛在捕猎的时候，会把身体埋伏在沙子里，仅将长长的鼻子暴露在外面。这样不但能够获取氧气，还可以监视猎物的动静。

迟钝缓慢的蜗牛竟然能像毒蛇一样猎食，比它快数倍的鱼都成了它的手下败将。据此，克莱尔马上认定：这肯定就是凶手。他用一个不锈钢的夹子将这只蜗牛塞进网兜，可是在抓邻近的一只时，这只蜗牛竟攻击性十足，毫不客气地对不锈钢夹子射出“子弹”，“子弹”撞到钢片上发出清晰的声响，迅疾的力度把克莱尔惊出一身冷汗。

剧毒蜗牛，竟是良药

克莱尔一共抓获了三只锥形蜗牛，他将它们养在试验室的大号鱼缸里，鱼缸里的环境和温度完全模拟海底的样子。为了更好地观察它们的猎食，克莱尔把用线捆住的小鱼放在它们的面前摇晃，引诱它们主动出击。

可是，锥形蜗牛在捕食时动作极快，从发现猎物到“投毒”只需几分之一毫秒就可完成，即使用每秒能拍摄1000帧图像的高速照相机也难以记录清楚。

克莱尔不得不将其中一只解剖，在显微镜下，总算研究明白了锥形蜗牛特殊的捕食结构：平时它们伸出的食管里装着类似于毒牙的齿舌，体内的毒液经由输毒管传送至齿舌，靠嘴尖的胡须感知到鱼或敌人在靠近时，它们会将充满毒液的齿舌迅速喷出，整个过程就像捕鲸船发射鱼叉。

1.5毫米长的利齿外形就像一柄弯曲的透明钢叉，它的尖端部分隐藏着一个很小的开口，可以从这里射出来一支毒针，科学名字叫“鱼叉”足以使受伤者一命呜呼。

这种蜗牛具有灵活的“皮下注射器”，连接着体内装有毒素的囊，可以在几秒钟之内，迅速将毒素注射到猎物体内。小鱼在被它攻击之前，依靠生物神经系统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它将针刺刺入鱼的身体后，只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阻止了鱼挣扎，紧接着，毒素展开了第一轮攻击，迅速进入控制鱼类神经信号的化学阀门，使阀门处于长时间的开放状态，毒素不断地侵入鱼的体内。

由于锥形蜗牛毒素的作用，鱼的肌肉开始痉挛，就在鱼设法重新控制自己的行动之前，锥形蜗牛的又一次攻击开始了，毒素攻击着鱼的神经和肌肉之间的接点，阻止了肌肉接收指令，当痉挛变得越来越微弱的时候，鱼彻底瘫痪了。

像锥形蜗牛这样一系列的海洋有毒生物，由于它们长期生存在一种特定的海洋特殊的生态环境里，经过长期的进化过程，使它们形成了多种多样的生理功能。這些生理功能就体现在它们的毒素上。

为了验证毒液的威力，克莱尔为如何采到锥形蜗牛的毒液颇伤脑筋，最后他借鉴引诱眼镜蛇排毒的办法，将一根粗试管的口部蒙上一层薄膜，然后用线吊着对准蜗牛反复晃动，让它们当成是一个敌人正在威胁它们的安全，终于等到锥形蜗牛愤怒地发起奋力一击。

克莱尔将试管拎出来，看到一股透明的液体正顺着试管壁缓缓流动。他将这些毒液全部采集，然后抽取其中的十分之一注入一头100公斤的猪身上。结果针头没有拔出，肥猪就已经瘫倒在地，一支烟的工夫，猪已经停止了呼吸。这个结果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锥形蜗牛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一支烟杀手”，它的一滴毒液足以杀死20个成年人，这样的毒性连响尾蛇、沙漠毒蝎、黑寡妇毒蜘蛛都难望其项背。

此后，克莱尔教授对锥形蜗牛进行了深入研究，他发现从日本的冲绳北部到澳大利亚南端，分布着不同的锥形蜗牛，每一种锥形蜗牛都可产生多达100种以上的不同毒液，这种貌不惊人的“小不点”竟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毒源。

因为见识过锥形蜗牛毒液歪打正着“治病”的神奇功效，克莱尔还对毒液进行了特别研究，他发现锥形蜗牛毒液含有几百种不同的成分，而且不同种类之间的成分组成有很大的差异。

这些不同的毒素被称为“芋螺毒素”，它包括不同的缩氨酸，以某一特定的神经通道或受体为靶位。这种毒素同时还含有镇痛成分，可以使猎物动弹不得和死亡之前变得非常平静。

“芋螺毒素”的用途广泛：能帮助人类更好地了解控制心率和心肌收缩力，预防因循环不良造成的神经细胞死亡。

尤其是对人体具有特别好的止痛效果，就连最严重的慢性神经痛都不在话下。克莱尔用这种蛋白质研制出5种“实验性”止痛药，用于试验鼠身上均能显著减轻疼痛。癌症晚期疼痛往往连吗啡止疼都不理想，可是换上这些止痛药，试验鼠马上便能正常饮食，止痛效果比吗啡强1000倍以上。

由于这种新型止痛药的作用机理完全不同于吗啡，长期使用也不会像吗啡一样产生耐药性和成瘾性，其他副作用也几乎没有。

还有一些锥形蜗牛含有河豚毒素。锥形蜗牛表面艳丽的颜色和色块儿的模式很容易吸引那些好奇心强的人将它们拾起，而悲剧就恰恰因此发生了。

相对于自然界中其他任何一个物种来说，分布广泛的锥形蜗牛可能是一个神奇的药库，而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

编 辑/征 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