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青山绿水中

万军

2016年4月，我和梁修熙、丹歌一路经龚滩、酉水，到达边城。初进边城，首先看到一座似乎从山岩中开凿出来的拱门，车穿过拱门，真有进入边塞的感觉，其实，这里是中国的腹地。我们住的酒店名为“翠翠酒店”，沈从文和他笔下的翠翠，在这里家喻户晓。

这个地方应该称作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县边城镇，花垣县在解放前称作永绥，边城镇旧称茶峒，可能是因为沈从文的小说太过有名，2005年改称边城镇。这个地方“一脚踏三省”，西与重庆秀山接壤，南接贵州松桃，就以穿越边城的这条河为界。这条河属于清水江水系，也叫清水河。

清水河从贵州流过来，穿越边城，在保靖县境内汇入酉水。沈从文在《边城》中描绘过这条河。河岸山岩上镌刻着“边城”二字，是沈从文手书。我一直认为，是清水河孕育了《边城》。1984年，凌子风拍摄电影《边城》，爷爷躲雨、石板街、赶场、城墙等镜头其实是取自凤凰古镇和张家界的茅岩河，而端午节赛龙船、下河捉鸭等场景是在这条河上拍摄的。

酒店的河岸这一侧是边城，街上排满了古镇的店铺。边城没有被过度商业开发，临街店铺往往就是当地居民的家。

有时，会见到穿着苗族服饰的女孩，攀谈起来，她说平时就喜欢这样打扮，边城的瑰丽真是天然的。

河岸并不陡峭，从岸边到街上都是平缓的台阶。河水清澈，河岸上有洗衣服的农妇，河面上可以见到渔民和鱼鹰。河岸上有一个渡口，就是拉拉渡。

《边城》对拉拉渡有所描述：“渡船头竖了一只小小竹竿，挂着一个可以活动的铁环，溪岸两端水面横牵着一端废缆，有人过渡时，把铁环挂在废缆上，船上人就引手攀援那条缆索，慢慢地牵船过对岸去。”这个描述就是现在的拉拉渡。拉拉渡被保存下来，没有被废掉，真是当地政府的功德。这里立了一个“茶峒古码头”碑，还立牌介绍拉拉渡。只是船工不再是《边城》里面的爷爷，而是当地年轻人了。渡一次1元钱，我们往返渡了五六回。

来到对岸，就是重庆秀山县洪安镇，洪安景区最主要的一条街正冲着清水河，这条街上的建筑多是砖瓦建造，与河对岸的边城古镇风格迥异。河岸上有一幢炮楼状红色的建筑，不知它是做什么用的。上面还有建国前的标语，或许是后来制作上的。拉拉渡的这一侧就在“炮楼”下面。在一座标有“复兴银行”老字号的白色大房子的门口，还悬挂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司令部旧址”的牌子，收门票，我们没进去。这条街上有些雕梁画栋高大的房子，竟然都坍塌废弃了，沧桑感陡增。

这次边城之行，丹歌兄全套长枪短炮，准备大拍一场。梁修熙兄除了摄影器材，还背着他的水彩画具。我和丹歌是第一次来边城，梁兄写生来过若干次，自然成为我们的导游。但是，梁兄更用心的是水彩写生与创作，他画了完成和未完成的作品数十幅，很多作品回到青岛后又进行调整和再创作，并举办了一次以边城为主题的《家在青山绿水中》画展，令许多参观者对画里画外的边城心生向往。

1983年，我买到广州花城与香港三联版《沈从文文集》第六卷，在上面读到《边城》，这是第一次读沈从文，边城也成为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此后數十年，我在互联网上无数次寻宝，一直没有配齐这套十二卷本的“文集”。人生常有缺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