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参与何以提升中国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
——社会资本的中介效应

2022-05-11 08:51张晓丽张义祥杜夏雨
上海体育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城镇居民资本体育

张晓丽,张义祥,杜夏雨

(1. 西安体育学院 体育教育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8;2. 西安体育学院 研究生部,陕西 西安 710068)

1 研究背景

如何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Quality of Life,QOL)是一个极富现实性和学理性的议题。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国务院参事、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何星亮指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主要表现在物质性需要、社会性需要、心理性需求三方面[1],而这些综合起来就是人们对提高生活质量的需求。

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人们更加重视生活质量的提高。随着《“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全民健身计划(2021—2025年)》等国家战略的提出,体育参与作为健康生活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方式之一,集健身、益智、娱乐、消遣、审美、激励等作用于一身,被认为是提升人们生活质量的有效手段。当前关于体育参与和生活质量的因果机制和影响路径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健康和心理领域,即关注“体育参与→身体因素(如身体健康)→生活质量”[2]和“体育参与→心理因素(如幸福感)→生活质量”[3]等,而缺乏针对“体育参与→社会因素(如社会资本)→生活质量”的研究,更鲜有研究从社会资本视角探究两者的关系。由于体育参与和生活质量是2个社会学属性较为浓厚的研究话题,本文尝试从社会资本视角探究“体育参与影响生活质量”的全新路径。

社会资本是嵌套在个体社会网络(人际关系)中的社会资源,以及由此形成的社会参与、社会信任、互惠互利等,而体育参与中产生的广泛联系为社会资本的创造提供了良好平台,因为人们在体育参与中可以拓展人际网络、促进社会参与、增进相互信任、有利互惠互利,这些恰是美国著名社会学家帕特南(Putnam)[4]42-71所倡导的社会资本核心要素。换言之,体育参与能够提升社会资本。国内外大量研究也表明,社会资本可以提升人们的身体健康水平[5]、心理健康水平[6],改善生存环境[7]等,而这些恰是生活质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即社会资本能够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由此可以推测,社会资本在体育参与和生活质量之间可能具有中介效应。

本文从社会资本的理论出发,探究体育参与和生活质量两者关系的影响机制和作用路径,进一步丰富该领域的理论基础和实践成果,对于建立健康、文明、科学的生活方式,丰富闲暇文化生活,提升人们的幸福感受和生活质量,增强人们的社会互动,形成相互信任、相互协作的和谐社会氛围等都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 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2.1 体育参与、社会资本、生活质量的概念和测量

2.1.1 体育参与

国内学者卢元镇[8]将体育参与分为直接体育参与和间接体育参与,其中:直接体育参与指人们亲身参与体育活动,如体育锻炼等;间接体育参与指对体育运动和体育赛事有一定程度的热爱和兴趣,但只以观众或消费者等身份参与其中,如观赏体育比赛、进行体育消费等。因此,体育参与可以概括为参加与体育相关的一切活动,狭义概念指直接体育参与,广义概念包括直接和间接体育参与。本文主要研究直接体育参与,即参与体育锻炼。目前针对体育锻炼还没有统一的测量指标,《国际体力活动量表》(IPAQ)主要利用参与体力活动的频率、强度、时间、类型等4个指标[9],国家体育总局主导的《全民健身活动状况调查》也使用了体育锻炼的频率、强度、时长等指标衡量全民健身状况[10]。

2.1.2 社会资本

依据不同的研究对象和研究目的,社会资本有不同的内涵,但是多数研究承认社会资本主要分为2个层面:个体社会资本和集体社会资本。

个体社会资本主要针对行动者个体,指嵌套在社会网络中的实际或潜在的社会资源集合[11]。测量方法主要有提名法和定位法。定位法测量的社会资本覆盖面更广,通过职业地位反映的社会资源含量更丰富,测量指标更成熟稳定,也得到了学术界的广泛使用和认可。国内以边燕杰[12]提出的“拜年网”和“餐饮网”最为著名,测量指标主要包括网络规模、网络构成、网络顶端、网络异质性。

集体社会资本指社会组织的特征,包括信任、规范和网络,其可通过促进合作行为来提高社会效率[4]72-121。集体社会资本的测量指标较多,如:帕特南[13]认为指标包括社会信任、社会参与、社会联系;Lochner等[14]认为至少包括社会信任、参与社团或组织、社会支持、志愿活动、互惠、非正式社交活动、社区凝聚力、社区归属感等8个测量指标;De Silva等[15]建议测量指标为社会信任、社会凝聚力、社区归属感、参与社团、社会网络、社会支持、参与公共事务以及家庭社会资本;Harpham等[16]认为测量指标包括社会网络、社会支持、社会信任、互惠和非正式社会控制五大维度;Paxton[17]直接使用“信任”测量集体社会资本。综合以上研究发现,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和互惠互利是集体社会资本中重要的测量指标。

2.1.3 生活质量

生活质量亦称为生存质量或生命质量,是心理学、医学、社会学等研究领域的热点话题。1920年,生活质量一词首次由英国经济学家Pigou提出,用来描述福利的非竞技方面,但并未受到大众关注[18]。1958年,美国学者Galbraith在其著作《丰裕社会》(The Affluent Society)[19]中提出生活质量的概念,将其界定为一种主观体验,即个人的满意程度和自我实现感。1991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将生活质量定义为不同的文化和价值体系中的个体,对与他们的期望、目标、标准及所关心事情有关的生活状态的综合满意程度以及对个人健康的一般感觉[20]。

目前对于生活质量的概念界定存在3种倾向:①在客观层面,认为生活质量是人们生活状态和福利的一种标志,以一些客观的生活指标对其进行衡量。代表学者有美国经济学家罗斯托、中国学者厉以宁等,主要从客观方面出发,侧重于以人类生活的物质条件水平评价生活质量,包括社会福利[21]、教育情况[22]、卫生状况[23]、经济状况[24]、环境条件[25]等。②在主观层面,主观生活质量侧重于人们的主观感受,因此主要以探究人们的主观幸福感、生活满意度等主观指标进行衡量。代表学者有美国学者Galbraith、坎贝尔(Campbella)以及美籍社会学家林南。坎贝尔等[26]关于13国生活满意度和良好感觉的调查等将居民生活质量的表达指标设定为主观感受层面的幸福感、满意度等,提出“自我标定等级量表”,最终建立了一种生活质量指标模型,探究美国人民的生活质量。林南等[27]通过测量上海居民的生活质量,提出22项具体指标以及一系列生活质量结构与指标模式,最终将生活质量定义为人们对其生活及其各个方面的评价与总结。③在主客观相结合层面,综合主观和客观两方面进行理解,主要指生活质量的评价指标包括主客观2个方面,客观方面指物质生活水平,主观方面则是对生活的主观满意度。目前中国学者大多采用这一层面的概念界定,代表学者有陈义平、周长城等。陈义平[28]主要从物质和人的需求两方面对生活质量进行定义,指出生活质量是社会提供国民生活的充分程度和国民生活需求的满足程度。周长城等[29]则从环境提供人们生活条件的充分程度以及人们生活需要的满足程度两方面来认识生活质量的内涵。主客观相结合层面的生活质量是客观生活质量(人们所处的外在环境和条件)与主观生活质量(人们对客观生活环境和条件的主观感受、情感认知和评价)的统一体。

当前国内外常用的测量生活质量的量表主要有世界卫生组织《生命质量测定量表》(WHOQOL-100)、世界卫生组织《生命质量测定量表简表》(WHOQOLBREF)、波士顿健康研究所开发的健康调查简表(MOS 36 item short form health survey,SF-36)、《欧洲五维健康量表》(EQ-5D)等。还有专门针对某种疾病的量表,如欧洲癌症研究和治疗组织设计的生活质量量表(QLQ-C30)、癌症患者生命质量测定量表(FACTG)、测量慢性肾脏病患者生活质量的肾病生活质量量表(KDQOL-SF)等。

单纯用主观指标或客观指标测量生活质量已成为过去,综合主观和客观等多维因素测量生活质量逐渐成为学界共识,其中以WHOQOL量表最为成熟,在全球应用最为广泛。我国学者郝元涛等[30]将其翻译为中文版,主要由生理、心理、社会关系、环境4个维度构成。该量表简短、准确、方便,且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区分效度和结构效度,因此本文选用该量表对生活质量进行测量。

2.2 体育参与、社会资本和生活质量的关系

2.2.1 体育参与提升生活质量

科学合理的体育参与成为世界各地用来提高生活质量的重要手段。具体而言:①体育参与对身体健康状况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说明通过参与体育锻炼可以提升身体健康水平[31]。例如,孙永梅[32]在探究大学生体育活动与生活质量的关系时指出,大学生在体育活动上花费的时间越多,其在躯体功能及社会功能方面会相应提高。②已有研究[33]表明,体育参与是一种重要的心理健康投资行为,且进行体育锻炼的时间越多,其心理健康水平越高,对消极心理的调适能力越强。Venter等[34]在研究中指出,休闲体育活动参与频率越高、时间越长,则参与者的生活满意度越高。另外也有学者[35]指出,体育运动不仅可以拓展老年人生活空间、提高群际接触质量、重塑老年人社会形象,还可以降低他们的孤独感,缓解抑郁,最终提升其生活质量。③体育参与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和建立。国内外研究表明,体育休闲活动[36-37]、体育俱乐部[38]、体育消费[39]均能使人们获得更多社会支持、增强社会联系、提升社会交往能力,促进广泛的社会参与以及相互信任,从而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④体育参与有利于改善人们的生存、生活环境。通过体育参与可以拓展个人的社会网络,进一步增加获取新的信息、知识、技能的机会,从而提升人们的环境适应能力[7]。综上所述,体育参与对于人们的生活质量具有提升作用。由此提出研究假设1:体育参与能够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

2.2.2 体育参与提升社会资本含量

从理论本质上看,社会资本的核心内涵是人类联系性,而体育参与的核心内涵是人类群体性,联系性和群体性是2个具有根本意义的社会学概念[40]。体育参与能够促进社会资本的产生,正如帕特南[4]50-62所述,“一个社会要想拥有丰富的社会资本,需要每个公民能够超越个体的社会地位、政治和专业身份去与他人建立联系,而体育参与中产生的广泛联系为社会资本的创造提供了良好平台”。基于此,体育参与具有生成社会资本的功能,可以将体育参与作为培育社会资本的一个重要途径[41]。

关于体育参与对人们社会资本含量的影响,目前学者主要从个体社会资本(社会网络)和集体社会资本(社会参与、社会信任、互惠互利等)2个维度进行研究。在个体社会资本层面,体育锻炼参与者通过交流锻炼心得、方法及经验构建运动社交网络。王伟[42]指出,社会交往是当前城市居民参与体育的动机之一,体育活动是促进社会交往的重要桥梁。

在集体社会资本层面:①人们会借助体育这一方式增强自身的社会参与(政治、宗教等参与)程度,参与社区体育、学校体育、竞技体育的过程可从不同层面为人们创造良好的社会参与平台。边燕杰[40]指出,体育锻炼存在群体性社会参与的特点,对社会资本的建构有直接影响;张晓丽等[43]的实证研究结果显示,体育参与对社会参与具有显著提升作用,体育活动提供的社交环境会为社会参与者提供更多的社会活动信息。②社会信任是社会资本生成的先决条件之一。在体育参与过程中,人们容易与团队成员相互配合,与队友建立牢固的信任关系,最终提升相互信任水平[44-45]。③在大型体育团体项目中,参与成员之间应相互配合以赢得胜利,实现共赢,达到互惠互利的目的。谭延敏等[46]指出,体育社团成员间的互惠互动可直接提升群体绩效。由此提出研究假设2:体育参与能够提升人们的社会资本含量。

2.2.3 积累社会资本有助于提高生活质量

社会资本是一种重要的社会资源,能够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在个体社会资本层面,首先,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可以放松精神压力,缓解心理焦虑,促进身心健康[47]。其次,也有研究者发现,丰富的个体社会资本是提升生活满意度、生活幸福感的重要手段。例如,赵雪雁等[48]指出,无论是正式网络还是非正式网络都有助于增加人们的喜悦感和归属感,提高自信心,从而产生较高的生活满意度,进一步提升生活质量。

在集体社会资本层面,社会成员的社会参与、相互信任和邻里互惠等也可提高个体的身心健康水平[49]。同时,丰富的集体社会资本可降低社区犯罪率、减少暴力冲突,增加生存环境的安全性[50],有利于人们异质性信息资源的交流和分享,提升应对风险的能力,从而改善个体生存环境。另外,也有大量研究表明,社会成员的集体社会资本对生活幸福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例如,兰林火等[51]指出,无论是从社会参与、社会信任还是互惠规范等方面来看,社会资本均对人们的幸福感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最终提升生活质量。由此提出研究假设3:社会资本有助于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

综合研究假设2和假设3,进一步提出研究假设4:社会资本在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中存在中介效应。

2.3 研究理论框架

通过对上述文献的梳理,依据研究目的,提出研究理论模型(图1)。在控制了人口学变量、社会经济变量等的基础上,依次对体育参与和生活质量(假设1)、体育参与和社会资本(假设2)、社会资本和生活质量(假设3)之间的影响机制进行探索分析。

图1 研究理论模型Figure 1 Theoretical research model

3 研究设计

3.1 数据采集

本文的调查对象确定为在城镇居住/生活/工作的成年居民,年龄跨度在18~80岁。2021年5—7月,采用多阶段系统随机抽样方法,重点向黑龙江、吉林、山西、河南、上海、陕西、云南、贵州8个省(市)的城镇居民发放调查问卷1 500份,回收有效问卷1 350份。删除无体育参与的样本(因为没有体育参与的人就没有“运动社交网络”,而该网络是个体社会资本的测量指标,即个体社会资本为缺失值),最终进入分析的有效样本1 198份。

3.2 变量设置

(1)自变量:体育参与。参考梁德清[52]修订的《体育活动等级量表》(PARS-3),利用体育锻炼频率、体育锻炼强度、体育锻炼时长3个指标测量,全部分为5个测量等级,赋值为1~5分。体育锻炼频率测量等级:1个月 1次及以下=1,1个月 2~3次=2,每周 1~2次=3,每周3~5次=4,大约每天1次=5。体育锻炼强度测量等级:轻微=1,小强度=2,中等强度=3,中高强度=4,高强度=5。体育锻炼时长测量等级:10 min及以下=1,11~20 min=2,21~30 min=3,31~59 min=4,60 min及以上=5。体育参与=体育锻炼频率×体育锻炼强度×(体育锻炼时长-1),取值范围为0~100分,其中,≤19分为低体育参与,20~42分为中体育参与,≥43分为高体育参与。

(2)因变量:生活质量。利用世界卫生组织开发、郝元涛等改编的《生命质量测定量表简表》(WHOQOL-BREF)进行测量。该量表的英文原版被全世界学者广泛使用,国内学者郝元涛最早对此量表进行了中文翻译和使用,他的研究样本量大、信效度好,得到国内学者的普遍认可和广泛使用。本文首次将该量表应用于中国城镇居民群体,对其信效度进行了重新检验。其中,信度检验 Cronbach’s α 系数为 0.875,结构效度检验的指标如下:χ2/DF=1.859,GFI= 0.947, AGFI=0.852,RMSEA=0.047,CFI=0.942,IFI=0.914,可见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它涉及4个二级测量指标:生理领域(疼痛与不适、精力与疲惫、睡眠与行动、行动能力、日常行动能力、工作能力、对药物及医疗手段的依赖性)、心理领域(积极感受、思想、学习、记忆力和注意力、自尊、身材和相貌、消极感受、精神支柱)、社会关系领域(个人关系、社会支持满意度、性生活)、环境领域(医疗服务与社会保障、获取新信息/知识/技能的机会、环境条件、交通条件)。参考量表计分方法,将4个二级指标转化为百分制(0~100分)。另外,对这4个二级指标求均值,得到“生活质量均分”这个一级指标(同样是百分制),也纳入研究结果的分析。

(3)中介变量:社会资本,分为个体社会资本和集体社会资本。边燕杰提出的“拜年网”主要测量普适性个体社会资本,而本文主要测量“人们在体育参与过程中形成/累积的社会资本”。因此,在参考“拜年网”的基础上,提出更适合体育场景下的“运动社交网络”进行个体社会资本测量。测量题目为“请问过去一年里,与您共同体育锻炼的人中,以下人群大概有多少人?亲属_人,关系亲密的_人,普通同学/同事/朋友_人,其他_人”,另一题是测量这些人的职业分布。测量指标为网络规模、关系构成、网络顶端和网络异质性,将这4个指标进行因子分析,提取一个公因子“个体社会资本”,为连续变量。集体社会资本使用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和互惠互利3个指标来测量。社会参与以“过去一年,您是否参与如下4种集体活动(社区志愿活动,与文体、学术等相关的志愿活动,帮助社会弱势群体的志愿活动,政治事务活动)?”测量,答案赋值规则为“是=1,否=0”,将4道题目得分相加,得到社会参与的总和,取值范围为0~4;社会信任测量“对社会大多数人的信任程度”,分为“根本不信任=1、不信任=2、一般=3、比较信任=4、非常信任=5”5个等级;互惠互利通过“邻居生活上有求于我,我决不推辞;我会克服个人困难,完成集体的任务;为了本地发展,我会尽个人的一份努力;为了国家,我愿意牺牲个人利益”4道题目测量,答案以李克特5级量表赋值,对4道题目的得分求平均值,得到取值范围为1~5分的连续变量。最后对社会参与、社会信任、互惠互利3个指标进行因子分析,提取一个公因子“集体社会资本”,为连续变量。

(4)控制变量。以往研究[43,53]发现,人口学变量和社会经济变量等均对人们的生活质量有影响。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性别(男=0,女=1)、年龄[青年(18~29 岁)=0,中青年(30~39 岁)=1,中年(40~49 岁)=2,中老年(50岁及以上)=3]、受教育程度(高中及以下=0,专科/本科=1,研究生及以上=2)、政治面貌(中共党员=0,非中共党员=1)、婚姻状态[单身(包括离异)=0,已婚(包括再婚)=1]、健康状况(健康=0,一般=1,不健康=2)、就业状态(全职就业=0,半就业=1,退休=2,学生=3)、家庭总收入[低收入(0~8万元/年)=0,中收入(9 万~100 万元/年)=1,高收入(>100 万元/年)=2]。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见表1。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analysis results of main variables

4 研究结果

4.1 中国城镇居民生活质量现状及群体差异

中国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及4个二级指标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中国城镇居民生活质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Table 2 Analysis of the quality of life of urban residents in China

由此可知,4个二级指标的均值多在60~70(环境领域得分为59.82±13.31,接近60分),社会关系领域均值最大(68.23±14.83),环境领域均值最小(59.82±13.31),生活质量均分为64.35±11.21。这说明中国城镇居民对人际关系满意度较高,但对生存环境满意度稍差。由于目前该量表在中国缺乏常模数据,与其他群体(老年群体[54]、疾病群体[55])相比,中国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较高,但是与国外主要发达国家(美国、英国、德国、意大利等)[30]相比还存在一定差距。

进一步运用t检验或F检验对中国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进行控制变量的群体差异分析,其中,不同婚姻状态和家庭年收入的城镇居民在生活质量上没有显著性差异,表3仅呈现有显著性差异的变量结果。在性别上,男性的生活质量各维度得分均显著高于女性;在年龄上,中老年人群的生活质量相对较高,在心理领域和生活质量均分上具有显著性差异;在受教育程度上,研究生及以上学历人群的生活质量得分显著高于其他学历者;在政治面貌上,中共党员的生活质量显著高于非中共党员;在健康状况上,健康人群的生活质量显著高于非健康人群;在就业状态上,退休人群的生活质量显著高于其他群体。这说明在中国城镇居民中,男性、中老年、研究生及以上学历、中共党员、身体健康、退休等人群拥有更好的生活质量。

表3 不同群体的生活质量得分差异分析结果Table 3 Analysis of differences in the quality score of life of different groups

4.2 体育参与、社会资本和生活质量的关系

在对主要变量进行初步分析之后,使用OLS多元线性回归对前文所提出的研究假设进行逐一验证。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由于模型加入的控制变量较多,可能会引起多重共线性问题。一般认为,方差膨胀因子(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VIF)大于 10 意味着该变量与其他变量之间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应将其从回归中剔除[56]。本文所有回归模型检验结果显示,所有自变量和控制变量的VIF值均在1~3之间,表明这些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4.2.1 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效应

将生活质量的4个二级指标和一级指标“生活质量均分”5个变量作为因变量,以体育参与为自变量,将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婚姻状态、健康状况、就业状态、家庭总收入等作为控制变量,探讨体育参与对中国城镇居民生活质量的影响效应,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影响效应的分析结果Table 4 Analysis of the effect of sports participation on the quality of life

结果显示:在加入控制变量后,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的提高非常显著,以低体育参与群体为参照项,中体育参与和高体育参与群体在生活质量的4个维度及生活质量均分的OLS系数几乎全部正向显著。具体而言,在生活质量的4个维度及生活质量均分上,中体育参与分别比低体育参与群体高出1.747、1.260、2.124、2.518、1.570个单位;而高体育参与又分别比低体育参与群体的生活质量高出 3.712、2.667、2.459、3.060、2.370个单位;且随着体育参与程度的增加,其系数也呈增长之势。

这充分说明体育参与的确可以提升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这是因为体育参与具有诸多方面的功能:①改善人体机能,塑造身体姿态,促进心肺、骨骼、肌肉等方面的身体健康[57];②缓解精神压力、防止抑郁,提升心理韧性,有助于心理健康[58];③拓展生活空间,促进人际交往、改善人际关系[3];④使人获得更多的异质性信息,参与更多的休闲娱乐活动,提升社会环境适应性[7]。整体而言,体育参与能够提高生活质量,假设1得到验证。

4.2.2 体育参与对社会资本的影响效应

体育参与对社会资本2个维度(个体和集体)的影响效应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其中,模型6考察体育参与对个体社会资本的影响,模型7考察体育参与对集体社会资本的影响。

表5 体育参与对社会资本影响效应的分析结果Table 5 Analysis of the effect of sports participation on social capital

结果显示:体育参与对个体社会资本和集体社会资本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在模型6中,居民体育参与度越高,其个体社会资本含量越丰富。具体而言,与低体育参与群体相比,中体育参与群体的个体社会资本含量高1.437个单位,高体育参与群体的个体社会资本含量则高6.086个单位。这说明体育参与能够拓展城镇居民的人际交往圈,增强交流和互动,使人们更有机会结识不同行业的人群,获得更优质的异质性社会资源。在模型7中,居民体育参与度越高,其集体社会资本含量越丰富。中体育参与群体比低体育参与群体的集体社会资本含量高0.066个单位,高体育参与群体比低体育参与群体高0.239个单位。这说明体育参与能够增强城镇居民之间的社会参与积极性,促进相互信任,提高互惠互助。综上得出,体育参与能够提升人们的社会资本含量,假设2得到验证。

4.2.3 社会资本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效应

将生活质量4个二级指标及生活质量均分作为因变量,以社会资本的2个维度(个体和集体)为自变量,同时纳入控制变量,探讨社会资本对于中国城镇居民生活质量的影响效应,分析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社会资本对生活质量影响效应的分析结果Table 6 Analysis of the effect of social capital on the quality of life

结果显示:无论个体社会资本还是集体社会资本均对生活质量产生了显著正向影响。人们的社会资本含量越丰富,其生理健康水平、心理健康水平、生活环境满意度以及生活质量均分越高。具体而言:个体社会资本每提升1个单位,生活质量4个维度及生活质量均分的得分分别增加 0.05、0.043、0.045、0.051、0.038个单位;集体社会资本每提升1个单位,其得分相应增加 2.202、3.219、3.731、3.17、2.707个单位。这说明社会资本能够显著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一方面,社会资本不仅能够提升人们的身心健康水平,同时也能缓解心理焦虑,减少精神压力;另一方面,社会资本能够拓展个人社会关系,增加获取知识、技能的机会,提升生活满意度,改善个体的生存环境。综上得出,社会资本有助于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假设3得到验证。

4.3 社会资本在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影响中的中介效应

在分析体育参与、社会资本以及生活质量三者的关系之后,进一步分析社会资本在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影响中的中介效应。由于社会资本分为个体和集体2个维度,即体育参与通过2条中介路径影响生活质量,KHB中介检验方法适用该种情况[59],同时,它还可以估计总效应、直接效应、间接效应以及所占比例。因此,选择KHB方法来检验社会资本在二者之间的中介效应。

模型设定思路如下:①在简约模型中纳入自变量和控制变量,呈现体育参与对城镇居民生活质量影响的总效应;②在完整模型中进一步加入中介变量,即社会资本的2个维度,呈现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的直接效应和社会资本的间接效应(间接效应=总效应-直接效应),即社会资本的中介变量效应值,而间接效应占比=间接效应/总效应,分析结果如表7所示。

表7 社会资本在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影响中的KHB中介效应估计结果Table 7 The KHB mediation effect of social capital on the impact of sports participation on the quality of life

结果显示:生活质量4个维度及生活质量均分的完整模型所估计的直接效应系数均低于简约模型的估计系数(总效应),间接效应的系数均在1%水平上显著,5个因变量的间接效应占比分别为20.1%、37.7%、49.5%、34.1%、34.8%。这说明社会资本的确在体育参与和生活质量二者之间存在显著的中介效应。

KHB中介效应估计还可输出各个中介变量的贡献度,能够直观地比较不同中介变量对间接效应的各自贡献度。由表7可知,在生活质量4个维度及生活质量均分的间接效应构成上,个体社会资本的贡献度分别为31.93%、26.23%、28.85%、24.22%、22.46%,而集体社会资本的贡献度分别为68.07%、73.77%、71.15%、75.78%、77.54%。由此可见,集体社会资本对体育参与对中国城镇居民生活质量影响的间接效应的贡献远远高于个体社会资本,这是因为人们拥有的个体社会资本可能促进甚至演化为集体社会资本。具体而言,参与体育锻炼有助于社会交往能力的提升,随着这种人际关系的逐步深化,参与体育锻炼的群体容易产生相互信任,同时进一步提升彼此共同参与社会活动的积极性,形成群体互惠互助的社会氛围[60]。这充分说明,社会资本在体育参与提升人们生活质量过程中存在中介效应,且集体社会资本在其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假设4得到验证。

5 结 论

体育参与作为健康生活的重要方式之一,是提升人们生活质量的有效手段。本文利用全国调查数据,从社会资本的视角出发,探讨体育参与和生活质量的关系及影响机制,主要得出如下研究结论:

(1)中国城镇居民生活质量状况良好,但存在群体差异。虽然与国外主要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得分较低,但与中国其他群体(老年群体、疾病群体)相比,城镇居民生活质量较高;此外,依然存在群体差异性,男性、中老年、研究生及以上学历、中共党员、身体健康、退休等人群拥有更好的生活质量。

(2)体育参与能够显著提升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通过OLS回归分析发现,在加入控制变量后,体育参与对生活质量的提升效果非常显著。随着体育参与程度的增加,生活质量的4个维度及生活质量均分的OLS系数几乎全部正向显著,且呈增长趋势。这说明体育参与是提高中国城镇居民生活质量的有效手段。

(3)社会资本是体育参与影响城镇居民生活质量过程中的重要中介变量,且集体社会资本的贡献度高于个体社会资本。体育参与可以提升城镇居民的社会资本含量,而社会资本又能显著提升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KHB多重中介效应分析结果显示:在体育参与提升城镇居民生活质量时,社会资本的间接效应均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它是两者关系的重要中介变量;且个体社会资本的贡献度远远低于集体社会资本,说明主要是集体社会资本在发挥中介作用。

本文的贡献:①首次从社会学(社会资本)角度阐释体育参与提升生活质量的路径,丰富了该领域的理论研究;②对中国城镇居民的生活质量现状及群体差异进行了分析;③从实证层面验证了体育参与是提升中国城镇居民生活质量的重要手段,并利用KHB多重中介分析方法充分论证了社会资本的2个维度在体育参与提升居民生活质量过程中的中介作用,发现相较于个体社会资本,集体社会资本在其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基于以上结论,在政策方面建议:持续推进全民健身,将体育参与作为提升人民生活质量的重要手段;利用社区、街道、公园等公共场合打造体育参与的专用空间和固定场所,通过举办体育赛事、志愿者服务等活动,提升居民社会参与的积极性,形成信任互惠、和谐互助的邻里关系,增加居民的集体社会资本,从而进一步提升人们的生活质量。

作者贡献声明:

张晓丽:设计研究思路,分析数据,撰写论文;

张义祥:协助分析数据;

杜夏雨:查阅、整理文献综述资料,调整论文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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