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疏解对京津冀协同发展的作用路径及效果研究

2022-05-09 10:02赵成伟刘冬梅王砚羽
经济与管理评论 2022年3期
关键词:产业政策京津冀协同

赵成伟 刘冬梅 王砚羽

(1.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北京 100038;2.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876)

一、引言

2015年4月30日中央政治局正式审议通过《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明确提出要在京津冀区域内通过空间布局,推动产业转移对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又明确指出,“以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为‘牛鼻子’推动京津冀协同发展”,非首都功能疏解是京津冀协同发展当中最重要的一环。而通过产业转移,能够有序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解决北京“大城市病”问题,实现人口、产业的均衡分布。因此,产业疏解是推动京津冀高质量协同发展最有效的手段之一。自2014年开始,北京市就实行产业疏解政策,去存量、控增量,以疏解整治促提升。2015开始在细分领域前提下进行存量疏解,坚决退出一般性产业,特别是高耗能产业,加快疏解区域性批发市场、医疗教育、市属行政事业型机构及企业总部等,2017年实行十大清理措施,清理违章建筑、无照经营、城乡接合部等。2018年又出台《北京市新增产业的禁止和限制目录(2018年版)》严格控制增量,以进一步提升城市品质、保障城市运行效率和提升居民幸福生活指数。

目前,各种疏解措施多管齐下,北京人口规模调控初见成效。自2014年起,北京市常住人口连续保持增量、增速的“双下降”,2017年末,北京市常住人口为2170.7万人,比2016年减少2.2万人,是2000年以来的首次负增长。区域协同发展成效也较为显著,围绕北京科创中心建设,部署了建设京津冀协同创新共同体16项任务和2个项目,在弥补河北科技创新短板上取得明显成效,“十三五”期间吸纳京津技术合同成交额超900亿元,京津冀区域一体化进程进入快车道。可见,产业疏解对于人口疏解、区域协同发展等具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从输出地的角度讲,产业疏解一定程度上可以带动就业人口的转移,以减量倒逼集约高效发展。从输入地的角度讲,可以加速两地间的人才交流、促进当地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带动经济发展。因此,产业疏解关系到人口变迁、经济发展等区域协调发展问题,是一个系统性问题(赵成伟,2019)[1]。

以往关于产业疏解的研究只是聚焦于影响因素、疏解顺序、定量计算等单一因果链条,忽视了产业疏解的系统效应,即产业疏解与区域协同发展的关系。而产业疏解对输出地和承接地的经济、人口、环境等都产生一定的影响,这一多维度多子系统的研究特点,与系统科学的研究思路恰好吻合,给了本文一个通过系统方法研究产业疏解与区域协同发展的机会。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首先对产业政策、产业疏解和区域协同发展相关理论和文献进行回顾,然后以系统动力学建模的方法为主研究产业疏解对区域协同发展的作用路径和效果,尝试辅助以时间序列的向量自回归方法,对关键指标进行实证研究。通过两种方法相互结合、互为验证,能发挥各自优势,提高对问题分析的准确性,以期研究结果能为京津冀高质量协同发展、非首都功能疏解提供理论分析和政策指导。

二、文献综述

(一)产业政策

产业政策一般是指国家或地方政府为实现一定的经济调控目标,有意识地采取一系列整体或者局部、直接或者间接、支持或限制性涉及“价、税、财”等经济领域的政策总和,通常包括选择性产业政策和功能性产业政策。产业政策最早可以追溯到1485年,英格兰制定了鼓励毛纺织业发展的产业政策,这是英国重商主义的开端,正是这种重商主义思想引发了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贾根良,2018)[2]。日本战后经济经历了高速增长期,许多经济学家将此归功于日本的产业政策。但是,日本经济在经历“市场失灵”以后,也开始思考当前的产业政策是否需要更多的政府干预(刘小鸽等,2019)[3]。小宫隆太郎的《日本的产业政策》等著作面世,标志着产业经济学理论的进一步成熟。“产业政策”一词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的日本,我国在1987年引入产业政策概念及理论(吴敬琏,2017)[4]。近年来,国际学术界关于产业政策的研究大致沿着新结构经济学和演化发展经济学两种范式展开,两者分别基于比较优势和技术赶超两种完全不同的理论基础(冷宣荣,2020)[5]。

在新结构经济学范式下,国内以张维迎为代表的“市场派”和以林毅夫为代表的“政府派”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争论的焦点主要围绕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产业政策的利与弊、存与废。张维迎认为,应坚决废除任何形式的产业政策,无论是出于经济发展或其他目的,政府都不应该对私人产品生产领域进行选择性干预和歧视性对待,否则将演化为披着马甲的计划经济。林毅夫则认为,产业政策能帮助企业解决疑难问题,通过有选择地使用资源,让一部分产业先发展起来,具备了竞争优势,可以创造更多的资源。产业政策关系到技术创新、产业升级,创新必然有风险,但适宜的产业政策能提高成功的概率(朱富强,2017)[6]。吴敬琏认为,产业政策包括选择性产业政策(硬性产业政策)、功能性产业政策(软性产业政策),应该根据我国的发展现状,选择适合我国的产业政策,不应单纯的肯定或者否定产业政策。本文也认为现阶段产业政策是必须的,关键是选择合适的政策,适当减少选择性产业政策,增加政策的柔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民营经济座谈会上所强调,“要推进产业政策由差异化、选择性向普惠化、功能性转变”,科学合理的产业疏解政策是实现京津冀高质量协同发展、非首都功能疏解重大国家战略的有效途径。

(二)产业疏解

在经济全球化和新一代信息技术发展的支撑下,世界经济“流的空间”逐渐取代“点的空间”(陆大道,2015)[7],产业疏解也是“流的空间”的一种表现形式。京津冀城市群产业结构的完善程度是衡量协同发展状况的重要指标,虽然首都人口疏解取得一定的效果(赵成伟等,2017)[8],但是,人口分布不均、居住与就业空间失调的“大城市病”依然存在,亟须通过产业和人口的转移来解决大城市发展中的问题。如果将产业集群分为政府引导和市场机制产生两种,那么基于多维邻近性的视角,前者即是地理邻近的结果,而后者则是组织邻近、制度邻近和社会邻近的产物(王缉慈等,2006)[9]。在城市化发展的初期,产业的集聚效应产生了强大的推力,制造业和服务业之间的势力差是从业人口产业间转移的动力(安虎森、张古,2015)[10],即产业转移的基本方式是从业人口向新兴的科技含量较低的产业转移,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产业聚集的弊端,优化了产业格局。

如果在完全竞争和规模报酬不便的前提下研究区域经济一体化,很难解释产业集聚、产业扩散等产业转移问题,因为无法理解其推动力问题。在新经济地理学研究范式下,充分考虑规模报酬递增理论和区域间运输成本的不同,这样便能解释产业转移问题(Behrens,2011)[11],也能解释首都产业疏解是实现非首都功能疏解、实现京津冀高质量协同发展的重要保障(赵成伟、许竹青,2021)[12]。

(三)区域协同发展

协同可以拆分为“协作”与“同步”,表示一种主动与受动的交互过程,强调系统整体效应,最终实现系统功能大于各要素功能总和。通过对影响区域协同发展的复杂内外部因素进行处理和调整,使得它们有效统一、有机结合,最终可以实现区域协同发展。产业结构是区域协同发展的关键指标,而通过首都产业疏解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和升级是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核心。一些学者从区域协同发展的视角分析产业疏解的经济效应,例如赵成伟等(2018)分析了第三产业和首都人口的匹配性问题[13],孙威等(2016)研究了产业疏解和人口疏解的相互关系[14],覃成林等(2013)区分了扩散性产业转移和集聚性产业转移,计算了资源密集型、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的转移情况[15],姜鹏飞等(2020)基于2015-2018年数据分析了产业疏解对首都劳动力就业的影响效应[16]。但是,Okubo和Tomiura(2012)认为产业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会诱发低生产率产业往欠发达地区转移[17],从而使承接地陷入“只见企业,不见产业”的“产业转移陷阱”,无法通过产业疏解达到区域协调发展的目的(张晖,2021)[18]。杜勇宏等(2021)认为虽然京津冀协同发展取得一些成效,但仍面临着三地产业协同不够、优势产业链尚未形成、北京科技创新成果在津冀落地转化率不高等实际问题[19]。

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关键在于发挥北京优势资源对京津冀城市群的辐射带动作用(孙瑜康、李国平,2021)[20],努力形成“统筹有力、竞争有序、绿色协调、共享共赢”的区域发展新机制(张可云,2019)[21]。

三、系统建模

由Forrester创立于20世纪50年代的系统动力学,通过系统仿真实验,采用专用语言,利用计算机模拟系统动态过程,能反映因果关系的内部效度,同时通过系统设计,实现在现实中难以观测和操控的条件[22]。梁林等对京津冀人才资源配置政策进行仿真并对优化路径问题进行了探讨[23],也有一些学者基于系统动力学研究了产业集群与专业集群的耦合发展问题(李忠华、李新生,2019)[24]、区域经济与物流协调发展(高康、王茂春,2019)[25]及经济增长与税收负担、税制结构关系(赵志耘、杨超峰,2010)[26]等问题。

(一)引入系统动力学研究产业疏解问题的适应性

一是理论发展的需要。产业疏解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联动着输出地和承接地的人口、经济、环境等方面,形成了边界清晰的非线性动力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特征符合系统动力学建模仿真方法的特点。因此要厘清产业疏解对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的作用路径,系统动力学提供了符合理论特征的方法论支持。二是已有方法的局限。目前对于产业疏解的研究大多基于投入产出、计量方法等,这些方法尽管能够对单一链条的因果关系进行测度,但是,在研究产业疏解对区域协调发展的作用这类具有系统特征的问题时,却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无法同时对影响系统的多个要素同时进行分析。因此引入系统动力学方法是解决已有研究中方法局限的有效途径。

(二)系统动力学的系统结构

图1 一阶正反馈系统动力学流图

基本的系统动力学系统结构分为一阶系统、二阶系统和高阶系统。

1.一阶正反馈系统。一阶系统是系统动力学模型最小最基本的单元,只有一个存量状态,如图1:Stock、Constant分别是状态变量和比例常数,flow表示流率流量积累存量,用公式1表示;流量又受到存量的影响,用公式2来表示。

Stockt+1=Stockt+flowt×DTStockt+1=Stockt+flowt×DT

(1)

flowt=stockt×constantflowt=stockt×constant

(2)

这两个公式的意义等同于:

(3)

图2 一阶负反馈系统动力学流图

2.一阶负反馈系统。一阶负反馈系统同样只有一个负反馈回路,也称平衡回路的系统,如图2:其中,Goal of Stock是状态变量目标值,Adjustment Gap表示状态变量与其目标值之间的偏差调整:

Stockt+1=Stockt-flowt×DTStockt+1=Stockt-flowt×DT

(4)

Flowt=adjustmentgap×constantFlowt=adjustment gap×constant

(5)

adjustmentgap=stockt-goalofstockadjustment gap=stockt-goal of stock

(6)

图3 二阶振动系统的标准流图

3.二阶系统。二阶系统的动态性与一阶系统相比,复杂性更高,除具有一阶系统的功能之外,还能够表述震荡行为,如下图3:设Stock1=X,Stock2=Y,那么dX/dt=flow1,dY/dt=flow2,并且dX=f(Y),dY=f(X)

(三)关于首都产业疏解与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的系统动力学建模

首都产业疏解与人口疏解是密不可分的,故采用人口流动情况作为产业疏解地和承载地联系的桥梁(如表1)。从首都企业转型升级层面、首都资源环境层面、人口流动层面、承接地经济发展层面和承接地人口数量层面五个维度绘制系统动力学因果关系图(如图4)。通过分解研究,可以分为5个基本反馈回路。

表1 系统动力学模型变量选取

负反馈回路1:首都企业转型升级层面。创新驱动的企业发展路径和效率导向的企业经营理念符合首都四大核心功能,企业转型升级成了新常态经济发展背景下企业的必然选择。在产业内生增长的需求和政府宏观产业政策的要求双重压力下,企业将面临产业疏解的压力,该产业进行转型升级的倾向随压力的增大变得更加明显。企业转型升级的途径包括创新驱动和成本控制。从减员增效、缩小规模以提升核心能力的角度考虑,企业会考虑裁员。而劳动者数量对于企业经营成本具有正向的作用关系,数量越大意味经营成本越高,企业所在的产业疏解的压力会进一步提升。因此形成了由企业转型升级带动的第一个负反馈回路。

负反馈回路2:首都资源环境层面。在当今高质量发展理念的指导下,资源是限制首都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巨大的人口基数提升了首都资源的消耗量,包括如水资源、能源、大气等自然资源,也包括医疗、教育、交通等社会资源,进一步加剧了资源供给与资源需求之间的矛盾。资源供给量与需求量不匹配,各企业生存空间在缩小,导致产业的疏解压力变大。在这一压力下,出台各种疏解措施,使首都人口数量减少,尤其是外来常住人口,进而形成资源环境层面的负反馈回路。

图4 首都产业疏解与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的因果关系图

负反馈回路3:人口流动层面。首都产业疏解的主要路径是相关产业向承接地搬迁。产业疏解压力越大,就有越多的企业选择向津冀两地搬迁。部分从业人员随企业的迁移而迁移,这样使首都人口数量减少,大城市病得以缓解。这一路径又通过负反馈回路1、负反馈回路2回到产业疏解压力变量上来,形成负反馈回路3。

正反馈回路4:承接地经济发展层面。津冀是主要的承接地,尤其是广大河北腹地是首都产业疏解系统中重要的参与要素。搬迁的企业越多,首都企业就越能激活承接地的各生产要素,带动承接地的经济发展。同时,承接地的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经营环境中的市场要素调动的越充分,对于首都企业搬迁至此的吸引力越强。形成正反馈回路4。

正反馈回路5:承接地人口数量层面。产业疏解减少了首都人口的数量,增强首都功能,则进一步需要更多的技术和管理方面的高端人才,而承接地是各种人才供给的最近场所,在首都的“虹吸效应”下,承接地的人才数量会随着北京核心功能的强化而减少。众所周知,人才是一个地方最宝贵的资源,人才数量的减少也会限制当地的GDP水平,两者呈现出同方向的变化趋势。承接地GDP通过回路4融入系统中,形成正反馈回路5。

(四)首都产业疏解与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的系统流图

前文虽然已绘制产业疏解对区域协同发展作用的因果关系图,但因果关系图不能准确描述变量的具体性质,并且缺乏对系统整体运行过程的定量描述。为进一步探究产业疏解对区域协同发展的作用,本文进一步细分变量,将因果关系图中的核心变量转化为水平变量。以产业疏解、人口流动为桥梁将各种变量联系在一起,构成系统流图,将企业转型升级倾向、首都人口数量、承接地GDP三个变量设置为状态变量,在状态变量中设置了三个速率变量,将辅助变量、状态变量和常量合计20个指标(各指标见表2)连接后,能够清晰地反映该系统的运行过程,形成了产业疏解与区域协同发展系统流图,并利用计算机Vensim PLE 系统仿真软件绘制系统流图,见图5(1)由于文章篇幅所限,本文不再展示模拟仿真过程。。

表2 静态层面流图中主要变量说明

图5 首都人口疏解与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的系统流图

综合首都人口疏解与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的因果关系图和系统流图发现,迫于转型升级和资源环境的双重压力,首都产业具有向外疏解的内生动力。通过相关产业政策的引导,产业将会向集中承载地转移,并带动部分人口转移,进一步影响承载地的人口和经济,为产业结构优化、转型升级、推进区域协同发展提供可能,本部分是下一步实证研究的基础。

四、产业疏解协同作用的实证研究

(一)数据来源

在绘制系统动力学因果关系图和系统流图的基础上,进行关键要素模拟仿真。但是研究发现,系统动力学仿真是基于系统实验的方法,依赖于变量之间关系的假设而非实际数据,从而导致仿真结果仅具有比较意义上的大小关系,而没有真正的经济意义,难以得出具有说服力的结论,故将采用实证数据对系统动力学模型中的因果关系和动态系统进行验证。本文收集了2014年1月-2019年12月共72个月的系统要素数据(考虑到2020年数据变化较大,故未采用),受到数据来源和文章篇幅的限制,考虑以北京为主、河北为辅,采用了系统模型中的7个关键指标,数据来源于历年《北京科技年鉴》《河北科技统计年鉴》。

表3 系统动力学模型变量选取

由于系统各要素所组成的环路之间存在因果链条,因此单纯时间序列的OLS回归存在偏差的结果,需要将各个方程(即反馈循环)之间的相关性考虑在内,故本文选择向量自回归(VAR)模型进行估计。

(二)回归结果

在选择滞后阶数的基础上,本文对上述7个变量进行了一阶差分,之后利用信息准则最小为标准确定滞后阶数(见表4)。

表4 确定滞后阶数的检验

从表4来看,LR检验、AIC准则和HQIC准则都支持采用滞后阶数为4阶。之后进行模型估计,结果如表5。

表5 各指标回归结果

从上述回归结果来看,参与回归的样本共有42个,AIC值为8.36,HQIC值为11.44。

(三)回归结果分析

1.关于北京市高端产业功能区收入增速(speed of tech)。这一增速与自身的一阶滞后项在1%水平上是显著正相关的,说明高端产业增速存在短期自相关情况,但是随着阶数的升高,相关性在降低,四阶直接变成了负相关,进一步说明高端产业的增速存在瓶颈,应均衡发展高端制造业和高端服务业;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的滞后项对高端产业增速存在促进关系,但是并不显著;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的滞后项与高端产业增速的关系也是不显著的;北京市R&D经费内部支出的一阶和三阶滞后项与高端产业增速呈负向关系(t=-2.13,t=-1.88);纺织、服装及家庭用品批发企业数的一阶和四阶滞后项越高,高端产业增速越快(t=2.55,t=1.76)。这一结果与动力学模型中反馈回路1企业转型升级,反馈回路2资源消耗的要素作用方向一致。可见,北京市高端产业虽然是重点发展对象,但也不是孤立的,应注意从产业内、产业外两个角度向产业链分工转变。

2.关于北京市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_out)。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存在强烈的呈下降趋势的自相关性,说明物价水平高低能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的;高端产业功能区收入增速的二阶和四阶滞后项与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具有正向关系(t=1.79,t=2.41),一阶和三阶滞后项对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具有负向影响(t=-1.08,t=-1.16),说明高端产业功能收入增速越快,二阶会提高出厂价格,但是三阶会降低出厂价格,其中可能的解释机制是创新效果的滞后性,并且具有一定的波动性,与系统动力模型中的反馈回路1企业转型升级的逻辑保持一致。

3.关于北京市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PPI_in)。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与自身的一阶和二阶滞后项存在正向自相关,对其他要素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与高端产业功能增速的关系上。高端产业功能增速三阶和四阶滞后性与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呈波浪式跳动关系,进一步说明高端产业应该把重心放在技术创新,以提高核心竞争力,而与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并没有线性关系,但是一定程度上还受其影响,回应了反馈回路1中企业转型升级中两种驱动力。同时,河北省GDP的四阶滞后项与北京市GDP的四阶滞后项都与工业生产者购进指数存在联系。河北省GDP四阶滞后项越高,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越高,北京市GDP的四阶滞后项越高,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越低,这一有趣的结果体现了区域经济的协同性和非首都功能疏解的显著效果。

4.关于北京市GDP(beijing_lngdp)。北京市GDP受影响因素较少,作为首都、全国政治中心的北京GDP稳定,不容易受其他因素影响。其中,发挥显著作用的主要是纺织、服装及家庭用品批发企业数,纺织、服装及家庭用品批发企业数的二阶滞后项,虽然拉低了北京市GDP(t=-1.97),但是三阶滞后性却明显抬高了北京市GDP(t=3.80),说明从长远看,通过产业疏解来强化首都核心功能是正确选择,京津冀三地由利益冲突向利益共享转变,回应了系统回路5的逻辑链条。

5.关于北京市R&D经费内部支出(lnrdfee)。北京市研发费用的影响因素比较多,首先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的三阶滞后项正向影响北京市研发费用(t=2.85),直接回应了系统回路1的成本逻辑;北京市GDP的二阶滞后越高,研发费用越低(t=-2.58),体现了北京市经济结构越来越依赖于研发投入的趋势,符合首都功能定位。但是,从2020年北京R&D经费内部支出按行业分类来看,用于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以及教育等三个生产性服务业占比分别为 51.3%、20.9%和 11.3%,合计占比高达83.5%,用于制造业的占比仅12.3%,未来研发费用还应该向制造业适当倾斜。

6.关于北京市纺织、服装及家庭用品批发企业数(firm num)。北京市高端产业功能区收入增速(speed of tech)与企业数呈现随时间变化先下降后上升的U型关系,说明在短期内这些批发企业能够影响北京市产业经济结构,但是长期来看,受到经济结构和转型的冲击,企业还是要加强创新和结构转型,由政府主导向市场引导转变,才能够获得更大的价格优势,使北京市高端产业功能区收入增速加快。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呈现出相同变化趋势,但是显著性要弱很多。

7.关于河北的经济发展水平(lngdp_hebei)。河北的经济发展受到北京各项指标的关联,比较特殊的是北京高端产业,因为其并不是疏解对象,所以与河北的经济发展关系不大;北京的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负向影响河北的经济发展;北京的GDP三阶滞后项显著促进河北的经济发展水平(t=5.10);北京的研发费用一阶滞后项促进河北的经济发展,体现了知识的外溢效应,但是四阶滞后项又抑制了河北的经济发展,说明作为科技创新中心的北京在高端技术人才方面具有一定的虹吸效应;迁移的企业数越多,河北的经济发展越好,体现了经济的系统效果,更要求京津冀三地完善公共服务平台。这些相关性与系统模型中的反馈回路4相吻合。

(四)结果验证

为了保证回归结果的有效性,基于广义的脉冲响应函数,来衡量随机扰动项的一个标准差冲击对内生变量当前和未来取值的响应,本文将系统动力学模型和回归模型中的关键变量绘制了脉冲响应图形(见图6,呈现了关键变量的16个响应图),可以得到各变量之间的互相冲击响应动态路径。其中河北的经济发展水平对北京纺织、服装及家庭用品批发企业数冲击呈现先抑制后促进,北京市R&D经费内部支出对北京纺织、服装及家庭用品批发企业数冲击呈现先促进后抑制,原因是北京纺织、服装及家庭用品批发企业数属于首都产业疏解中较为容易实现的,响应较为敏捷,但是,后期也渐趋平稳。除此之外,其余变量都较为平稳,该图形所呈现的结果与前文系统动力学模型的分析结论基本一致。

为了验证序列的平稳性,本文还对各变量进行了单位根检验,各特征方程的特征根几乎都小于1、位于单位圆内,模型稳定且整体拟合度较高,检验结果支持回归模型中所有变量都平稳的假设。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采用系统科学与实证研究相结合的方法探讨了产业疏解对区域协调发展的作用路径和效果,构建了首都产业疏解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系统动力学模型,进一步明确首都产业疏解在整个京津冀经济和社会系统中的作用机制,即:企业转型升级是新常态经济发展背景下企业的必然选择;资源的限制是制约城市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产业疏解的主要路径是向承接地搬迁,部分从业人口也具有同样的流动方向;核心城市的人口疏解对于承接地的人口数量有重要的影响;承接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是核心城市产业疏解系统中重要的参与要素。之后采用时间序列的VAR模型,对系统动力学模型进行了实证检验。本文尝试采用将系统科学与大样本实证研究相结合的方法来解决区域协同发展的问题,符合被研究对象的特点,并突破了已有研究中难以系统化和量化的难点。

图6 脉冲响应图

为进一步优化首都产业疏解对京津冀协同发展的作用效果,应特别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是注意区分产业政策。推动政府顺应新经济发展,更多制定功能性产业政策,促进京津冀产业政策向新兴产业和高新技术倾斜,提升政策的时效性和前瞻性。产业疏解本质上是市场化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应充分发挥市场在产业转移中的基础性作用,完善京津冀产业政策的对接机制,在疏解和承接之间、部分承接和整体承接之间寻求三方都能接受的效益基点、技术体系和人力资源基础。

二是关注产业疏解的系统效应。产业疏解对于区域协同发展具有一系列的连锁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须站在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高度,明确首都产业疏解在京津冀整个经济和社会系统中的作用机制,兼顾人口疏解、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社会发展,一方面解决北京的“大城市”病问题,另一方面辐射带动津冀地区发展,突破京津冀协同发展不足的“阿喀琉斯之踵”。

三是发挥比较优势,逐步实现产业协同发展。北京处于后工业化时期,逐渐实现以科技、高端服务、金融等为主导产业,处于产业链的前端,而天津、河北处于产业链的中后端。京津冀三地产业互补性强,应明确三地的产业分工体系,充分发挥北京高端人才集聚、科技基础雄厚的创新优势,提高研发服务高端产业能力,尤其高端制造业。同时,在津冀区域重要节点布局高技术产业集群,大力促进两地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缩小差距,更好地承接首都产业疏解。

四是推动三地间基于创新链和产业链的分工协作。要围绕北京在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医药、人工智能、新能源汽车等高技术产业的优势,推动这些创新链对应的产业链环节和相关企业在津冀建立相应的中试、孵化和生产基地,使北京一些非首都核心功能的大量高端经济和产业功能外迁至以雄安新区为主的其他区域,推动津冀地区产业链向高技术、高价值环节攀升,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形成优势互补的产业发展格局[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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