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露,刘梨进
(江西财经大学统计学院,南昌 330013)
粤港澳大湾区作为我国提出的重大地区战略,与京津冀、长三角一体化一样,其目的在于促进区域高质量发展。湾区经济在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重塑世界经济新格局起着重要作用。放眼全球,当前发展相对成功的区域一体化建设,如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和东京湾区均为湾区政策,这表明湾区建设有着强大的优越性及生命力。湾区建设表现出经济体量大、开放水平高及深度融合的技术等特征,不仅在本国经济发展中充当压舱石的作用,同时也在世界区域发展体系中发挥着重要的引领作用(谢菁等,2020)。近年来,随着粤港澳大湾区快速地发展,粤港澳大湾区能否促进区域高质量发展?许多学者从不同方面研究了湾区政策的作用。
首先是关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经济影响的研究,有关这方面的研究也是为丰富,大部分结论是湾区建设有助于经济增长(Alcobendas,2014;钟韵和胡晓华,2017)。其次是关于湾区建设能否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研究,研究大多认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区域协调发展起着正向的促进作用(曹小曙,2019;覃成林和柴庆元,2018)。此外,还有学者对湾区建设过程中金融资产在其中的作用及发展进行了研究(徐芳燕和郑建涛,2020);研究发现,湾区建设有助于金融聚集,为地区提供丰厚的金融资源,从而促进了区域金融经济的发展(郭文和王文启,2018)。然而发现,有关粤港澳大湾区的研究绝大部分都是有关其“硬实力”的分析——即经济、产业、金融等领域;但有关粤港澳大湾区的“软实力”——即环境、卫生等领域的研究确很少。只有少数文献研究了有关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环境产生的影响(王玉明,2018;湛社霞等,2018),且有关研究大多都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环境影响的定性描述(蔡岚,2019),少有对其进行实证研究。此外,关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环境的影响机制研究更少。鉴于这方面文献的缺失,本文尝试从实证角度考察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区域环境的影响。
关于粤港澳大湾区政策能否影响区域环境?其影响是起正向作用,还是反向作用及其通过何种机制来影响环境?对于这些重要问题,现有文献往往语焉不详。与此相关的文献表明,经济聚集(Ushifusa 和Tomohara,2013)、经济发展(Brajer et al,2011)、和城市化(Liddle 和Lung,2010)、城市规模和人力资本(张军涛等,2021)等都是影响环境的重要因素。此外,范丹和王明旭(2019)对国际三大湾区——纽约、旧金山和东京三大国际湾区环境保护政策及实施路径进行了分析,并建议要加强产业结构等来有效避免环境污染。陆铭和冯皓(2014)的研究表明,人口聚集及产业聚集从而导致经济聚集有助于减少城市污染和资源浪费。这些研究既为本文提供前进的思路,又提供了创新的空间。
基于上述文献的启发,本文以粤港澳大湾区发展战略地提出作为准自然实验,基于2010—2018 年珠三角城市群15 个城市的面板数据,运用双重差分模型考察了粤港澳大湾建设对区域城市环境的影响程度。本文尝试在以下三个方面做出贡献:第一,从实证的角度检验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环境的影响作用;第二,基于湾区建设准自然实验,利用双重差分模型检验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环境的影响,为区域高质量发展提供智力支持;第三,考察湾区建设影响环境的作用机制,为治理区域环境污染提供新角度。
大湾区政策在2014 年由时任深圳市市长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其一经提出就受到了包括港澳等城市的积极响应,同时也受到了国家的关注。而后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中,明确提出要推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粤港澳大湾区由珠三角地区九市(除韶关、清远、云浮、汕尾、河源、阳江等6 个珠三角城市)及香港,澳门组成。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目的是,充分发挥粤港澳各自特点及地区管理模式,深化区域协调合作,进一步为我国继续扩大开发及高质量发展做出样板作用。同时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能够让香港、澳门积极参与国家的建设,为实现新时代中国梦奉献港澳自己的力量。粤港澳大湾区地理位置优越,经济社会发展稳定,这为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世界级湾区奠定了基础。作为我国重要的区域发展战略,其肩负着重要的使命。粤港澳大湾区在推进区域基础设施建设、强化内地与港澳之间的联系,在进一步提升市场化水平,建设市场化经济,在推进社会主义强国建设、实施高质量发展、推动区域均衡发展等方面均具有重要的作用。此外,在爱护生态环境的大背景下,共建宜居、宜业、宜游的优质生活圈,共同打造生态、绿色、低碳湾区,坚持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也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应有之义。
随着大湾区的建设,其发展愈来愈迅速。从港珠澳大桥的全线贯通到民航旅客突破2 亿人次;从2018 年的广深高速香港段正式通车到香港九龙高铁站的运行;这些均表明粤港澳大湾区的迅速发展。截止2018年,粤港澳大湾区人口总量约近7000 万,生产总值突破10 万亿人民币,人均生产总值超过15 万元。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全国领先,基础设施完备,人力资源丰富。可以预见,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会对中国经济发展各个发面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从大湾区政策实施效果来看,考察湾区的高质量发展与城市环境治理匹配度主要从以下两个方面。一是,粤港澳大湾区区域产业结构升级使得地区环境得以改善;二是,湾区建设通过创新效应使城市区域环境治理的效率提升。且创新效应同时促进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进一步地改善地区环境。具体如下:
随着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地区产业体系趋于完善,产业结构更加合理。粤港澳大湾区拥有新技术,而拥有新技术的产业成本更低且产品具有边际收益递增和规模报酬递增的特征,这促进了产业向新型技术方向发展(王群勇和陆凤芝,2021)。而新型技术的发展与绿色低碳的环保理念结合促使企业向着无污染的方向生产,实现绿色转型。因而区域企业生产活动更加绿色、高效、低碳。与此同时,随着粤港澳大湾区向着高质量发展迈进及新发展理念地推进,传统低端产业加快转型升级,芯片技术、无人驾驶、航空航天、高端服务业及人工智能等高端产业的占比不断增加。从而地区产业结构从污染严重、高耗能的低端产业逐步转向高技术、绿色环保的高科技产业。这些高技术产业比重的提高会加快区域产业结构升级,促进绿色低碳产业兴起,使得区域污染物排放减少。因此区域环境得到有效改善。据此,本文提出: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促进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进而改善区域环境状况(H1)。
此外,粤港澳大湾区地建设因其优越的地理条件、完善的产业结构、丰富的人力资源,吸引着大量资金流入。这使得地区企业能够拥有充足的资金进行创新研发,并聚集大量的创新人力资源。而城市规模与人力资本存在溢价,形成了人才聚集效应(张军涛等,2021),这使得区域创新能力增强。区域创新能力地提升体现在技术、产品及市场等方面。其中技术创新所提供的清洁技术应用于生产系统当中,从根本上提高了区域的资源使用效率(石大千等,2018),减少了区域环境污染。新的产品运用了最新的技术,相较于以前落后的技术,新产品地生产更高效且使用的人力等资源也更加合理。这避免了生产过程中的资源浪费及副产品的产生,降低了能源消耗,从而减少生产过程中的废弃物地排放,使得区域环境得以改善。市场创新推动着市场发展良好的竞争体系,金融货币等各种资源不断流向高效率高技术低耗能产业,更加合理的分配资源,从而避免资源错配。使得各项资源得到充分的利用。因此避免资源过度消耗,生态环境得以改善。与此同时,地区企业能够通过技术创新进行生产技术变革、提高生产效率,优化资源配置和投入要素结构,推动产业结构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方向演进,有利于提升地区企业的产业结构(王海兵和杨蕙馨,2016)。因此,技术创新被普遍认为是推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根本动力之一(傅元海等,2016)。而又如上文所述,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能够改善区域环境。基于此,本文提出: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创新效应减少污染排放,促进环境治理效率提升(H2);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技术创新促进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进而改善地区环境状况,技术效应与结构效应之间存在协同效应(H3)。
另外,大量的研究也表明城市规模也影响着城市的环境状况。城市规模主要在两个方面影响城市生态环境:一方面,城市规模效应促进人才及产业聚集,提升地区创新能力、改进地区产业结构(周芳丽,2020)。进而促进地区形成以绿色低碳技术及高端产业结构为主的规模经济,减少地区污染物的排放(文雯和王奇,2017);另一方面,随着城市规模地扩大,城市在人员及产业集聚的过程中产生饱和效应(Zheng 和Kahn,2013)。饱和效应主要体现在产业结构的饱和及技术创新能力的饱和,而这可能导致大型规模城市在产业结构调整及技术创新方面地提升程度较小。而地区技术创新及产业结构地提升程度又影响着地区改善环境效力,基于此,本文提出: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于不同规模城市的减污效力具有异质性(H4);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于不同规模城市的减污效力异质性的主要来源于规模城市的创新能力及产业结构提升程度的不同(H5)。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城市环境污染的程度,借鉴相关文献(张可和汪东芳,2014)用人均工业废水排放量和人均工业二氧化硫排放量来衡量城市被污染的程度,其值越大,表示地区的污染越严重。本文的解释变量为虚拟变量du和虚拟变量dt,其中du表示粤港澳大湾区提出后所覆盖的城市,如果城市处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区域内,则du赋值为1,反之取0。同时,由于粤港澳大湾区政策提出的时间为2014 年。因此,时间虚拟变量dt在2014 年及以后取1,反之取0。地区虚拟变量和时间虚拟变量的交叉项(did=du×dt)为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其系数为本文关注的DID 系数,表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环境的影响程度。本文还控制以下可能影响地区环境状况的控制变量:
用人均生产总值的对数来度量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它能更好地反映一个地区经济福利状况。城市化进程,用户籍人口中城镇户籍人口的比重来衡量(李锴和齐绍洲,2011)。产业结构,用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来衡量(刘克逸,2003;Friedl 和Getzner,2003)。对外开放水平,用进出口总额占GDP 的比重来度量(李小平和卢现祥,2010)。各变量具体定义及计算方法见表1。
表1 变量说明、计算法则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使用的数据由珠三角15 个城市的历年统计年鉴整理而得,本文选取的样本为珠三角城市群的15 个城市,之所以选取珠三角15 市作为样本是因为粤港澳大湾区是在珠三角城市群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基于珠三角城市群进行相关研究能够较好地排除其他政策因素的干扰;并且,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区域与珠三角城市群的发展区域在既有重合又有差异,为本文提供了有效的控制组样和处理组样本(谢菁等,2020)。此外,珠三角城市之间有着相同的地理文化因素,以其作为样本可以有效的避免过多的不可控因素,从而可以得到更有效的结果。因此,本文选取在湾区内且在珠三角的广州、深圳、珠海、佛山、惠州、东莞、中山、江门、肇庆等九市为处理组样本;选取不在湾区内的珠三角的韶关、清远、云浮、汕尾、河源、阳江等六市为控制组。本文数据的选取范围为2010—2018 年珠三角城市群15 个城市的面板数据。样本变量的具体描述性统计见表1。
本文的目的是考察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区域环境情况的影响,最为重要的是排除其他政策干扰,获得纯政策效应。因此,本文选择双重差分模型来检验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环境状况所产生的影响。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yit为第i个地区第t期的被解释变量;du表示是否为处理组,若是处理组数据,则du取1,反之取0;β3为本文所关注的双重差分的系数,展现了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区域城市环境影响的净处理效应,若β3的系数为负,则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有效改善了相关地区的环境状况,若β3的系数为正,则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加重了相关地区的环境污染状况;Xit为上述说明的一系列的控制变量;γt为时间固定效应,以控制随时间变化的各种变化因素,如新的环境政策、经济资产及经济周期等因素;γu为地区固定效应,以控制不随时间而改变的个体特征,如自然区域、产业结构、区域经济及自然条件等;εit为模型不可捕捉到的随机误差项。
根据公式(1)获得双重差分(DID)估计的结果见表2,模型1 和模型5 只汇报了核心解释变量的影响,模型2 和模型6 在此基础之上控制了时间固定效应和地区固定效应;模型3 和模型7 在模型1 基础之上加入了控制变量,模型4 和模型8 既控制了时间固定效应和地区固定效应又加入了控制变量。从模型1~模型4 及模型5~模型8 可以发现,核心解释变量系数的显著性及符号均未发生明显改变。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及固定效应,所估计结果均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废水和废气均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显著降低了地区污染,改善了地区环境状况。其中,大湾区建设显著降低了区域城市平均约33.1%的废气排放量和3.4%的废水排放量。同时结果也表明,人均GDP 的提升对废气及废水的排放起着显著抑制作用,这表明随着经济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将越来越关注生活环境问题。城市化的发展会显著减少地区废水的排放,但却不能缓解地区废气的排放量。而第二产业结构占比的提升将显著增加地区废水的排放,对外开放程度的提升并不会导致地区环境的恶化。
表2 基准模型结果
粤港澳大湾区作为长期实施的国家战略,其对地区环境的影响具有持续性。因此本文进一步检验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城市环境影响的时滞效果。结果见表3,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环境的改善作用大小呈倒U 型结构。在2014—2016 年,大湾区建设对环境的改善作用逐渐增加。而在2017—2018 年大湾区建设对环境的改善作用效应开始减弱,但其改善环境效应仍然大于2014 年。由此可见,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能够显著改善区域城市环境,但环境改善作用具有时滞性。
表3 动态效应检验
基准回归结果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能够显著降低城市的污染水平,改善城市环境。然而,湾区内的城市规模并不一致。那对于不同规模的城市而言,减污效应是否一致?还是对于不同城市而言,其减污效应不同?由于规模大的城市其交通拥挤,汽车尾气排放量大,有可能污染更严重;但与此同时,规模小的城市有可能接纳了大城市的工业企业也有可能污染更为严重。基于以上分析,本文进一步验证不同规模城市的减污效应是否存在区别,分别对常住人口大于1000 万的大型城市、常住人口少于500 万的小型规模城市及常住人口介于两者之间的中型规模城市进行回归检验。具体结果见表4,模型9~模型11 分别报告了大型规模城市、中型规模城市及小型规模城市废气的核心解释变量的结果;而模型12~模型14 则分别报告了大型规模城市、中型规模城市及小型规模城市废水的核心解释变量的结果。从结果我们可以得到,对于不同规模的城市,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减污效应存在异质性。具体而言,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中型规模城市的减污效应最好,分别能降低31%的废气和7%的废水;同时发现,对于小型规模的城市而言,其不论是废水的下降比例还是废气的下降比例均是最小的;而大型城市的效果居于两者之间。本文假说4 得到验证。对于这一现象,合理的解释是,中型规模城市在湾区建设过程中,其技术得到了革新及产业结构更加合理,因而生产技术更加绿色低碳,高端产业增加及高耗能产业使用了新的技术使得污染排放减少,减轻了区域污染。而小城市则创新能力较弱及可能承接了来自大中型城市的工业企业,所以污染下降较少;而大城市由于自身技术的饱和性,其污染可能在之前就已经下降较多,所以显示出的减污效应较小。
表4 异质性分析结果表
前文使用了双重差分的方法对样本进行了基准回归估计和异质性分析,为了说明上述结果的稳健性,本文进行以下稳健性检验:
1.平行趋势检验
双重差分结果有效的前提假定是共同趋势假设(Gentzkow,2006),即如果没有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未进入大湾区的珠三角6 市的污染物的排放与进入大湾区9 市的污染物排放具有平行趋势,即对照组与实验组的废水及废气的排放量的发展趋势一致。为检验这一点,本文利用研究事件法(Fraser,2003)和图示法相结合来检验。其中人均废水①限于文章篇幅,人均废气的平行趋势图备索。排放趋势如图1 所示,在政策实施前处理组对照组具有相同变化趋。进一步利用研究事件法检验,构建如下模型:其中,βi为前i年的估计系数;其他变量定义与式(1)一致。获得估计结果见表5。模型15 和模型18 分别汇报了废气与废水的平行趋势检验的结果。结果表明,提前1~3 年的联合变量均不显著,这说明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之前,废气与废水具有相同趋势,满足平行趋势假定。从侧面表明本文结果的有效性及稳健性。
图1 人均废水变化趋势
2.加入其他政策变量
在估计湾区建设对环境影响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受到其他政策的干扰,从而使得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政策的估计结果被高估或低估。十八大后我国政府加大了环境的保护力度,并提出要建立生产生活、生态良好的美丽中国。因此,在2013 年后我国颁布了一系列的环保政策,故新的政策有可能对估计结果造成“污染”。为排除其他政策的干扰,本文加入政策虚拟变量(d2013),其政策设定时间为2013 年。若did的回归系数依然显著但系数降低,则本文结果被高估,但这并不影响本文的结论,从而证明本文结果的稳健性;若回归结果不显著,这说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并为良好的改善地区环境,而是由于2013 年的政策变量所导致环境的改善。回归结果见表5 的模型16 和模型19,从结果看出,核心解释变量依旧显著而政策虚拟变量并不显著。这一结果表明,本文结果并未受到2013 年后政府环境政策改变的影响,显示出本文结果的稳健性。
3.构建特殊城市虚拟变量
考虑到广州作为省会城市及深圳、珠海作为经济特区可能会受到其他相似政策的影响,且作为地位特殊的城市,其发展过程中有可能更加注重环境的保护。因而,可能造成本文的结果有偏。为解决这一问题,本文在基础回归模型上加入特殊城市虚拟变量(tcity)。若回归结果依然显著,则表明本文回归结果的稳健。回归结果见表5 的模型17 及模型20,结果表明,不论是废水还是废气,其核心解释变量的结果依然显著,且特殊城市虚拟变量的系数结果不显著;这说明本文结果不受特定地位城市的影响,表明本文结果稳健。
表5 稳健性检验分析表
4.反事实检验
尽管在上述模型建立的过程中控制了时间固定效应及地区固定效应,且进行了一系列的稳健性检验,以排除其他因素对本文结果的干扰。但其还有可能受到不可控制的随机因素的影响,为进一步排除其他政策和随机因素对本文结果可能产生的影响,本文在上述稳健性检验基础之上,进一步进行反事实检验。通过让政策提前发生,观察回归结果的变化情况。借鉴现有文献(范子英和田彬彬,2013),本文通过产生提前政策虚拟变量,即让政策时间点提前发生,产生新的处理虚拟变量。将新的虚拟变量加入模型中,如果新的虚拟处理变量系数显著,说明本文结果受其他因素影响;若新的虚拟处理变量系数不显著,则说明区域环境污染水平降低的确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引起的,这也说明本文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将政策时间分别为提前1 年(did1)、2 年(did2)和3 年(did3),结果见表6 中模型21~模型26。从结果可以看到,通过设置不同湾区建设的时间试点,其核心解释变量均不显著,表明在湾区建设之前,其污染水平未收到其他因素的干扰,证明了本文结果的稳健性;因而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确实能够改善区域内的环境。此外,反事实检验作为一种特殊的平行趋势检验,其结果也进一步说明了本文使用双重差分方法结果的有效性。
表6 反事实检验分析表
前文的实证结果显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能够显著降低区域内城市的污染水平,且不同规模城市的减污效力不同。造成上述结果的内在机制是什么?根据前文第二部分的假说,湾区建设通过“创新效应”及“结构效应”来降低城市的污染水平,而不同规模城市创新能力及产业结构提升程度的不同会造成湾区建设对于不同规模城市具有大小不同的减污效应。同时创新效应会进一步提升地区产业结构,与结构效应具有协同作用。据此本文通过引入“创新成果”和“产业结构比”分别代表创新效应和结构效应的中介变量来构建机制模型,以验证湾区建设对环境治理影响的传导机制。其中创新成果用人均专利授权数(innov)来衡量,产业结构用第三产业GDP 与第二产业GDP 比值(fstru)来衡量。根据中介效应分析原理,选取上述创新效应及结构效应的代表变量为中介变量加入到模型当中,进而分析湾区建设影响环境的传导机制。而对于协同效应的检验,则利用标准化后的fstru与标准化后的innov的交互项来证明其对地区环境的影响。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Mit为结构效应及创新效应;其他变量含义与式(1)一致。若式(3)中的β3结果显著,式(4)中的β4显著为负并且式(4)中的核心解释变量系数变得不显著或显著但系数降低了,则证明了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技术创新及结构升级来改善区域环境问题,本文假说1、2 成立。而式(6)中β4刻画了技术创新对区域结构效应的调节作用,表明随着地区技术创新水平变化,结构效应影响地区环境效力也发生相应变化。故式(6)中β4描绘了技术创新与结构升级对环境影响的协同作用。因此,若式(5)中β1显著为正且式(6)中β4显著为负,则表明假说3 成立。具体回归结果见表7 及表9。
由表7 的模型27 可以发现,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能够显著提升地区的创新能力。当把创新能力代入式(4)中,其中被解释变量为废气排放。我们发现原来的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变得不显著,而新加入公式中的创新能力的系数显著为负。因而可以证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创新效应促使地区废气排放下降。表7 模型29 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变得不显著,而创新效应依然显著为负。因而可以证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创新效应使得各城市的废水排放下降。故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创新效应使得地区污染物排放减少,环境得到改善;因而本文假设2 得到证明。
由表7 模型30 可以发现,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使得地区产业结构升级,高端服务业增加。模型31 则表明,原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依然显著,但其系数略有降低;与此同时,模型31 中结构效应变量的系数显著为负。即可以证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使得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进而使得地区废气排放量减少。表7 的模型32 中核心解释变量系数显著为负,但其系数大小略有降低;而结构效应的系数显著为负,这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促进地区产业结构升级使得地区废水排放量减少。综上所述,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通过升级地区产业结构使得地区污染物排放减少,地区环境得到改善。本文假设1 得到证明。
表7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影响环境机制分析表
同时由表8 可以发现,小型规模的城市在湾区建设过程中,其创新能力的提升程度及产业结构的提升程度均较小。而中型规模的城市在这两方面均有较高地提升,大型规模城市这两方面地提升程度居中。因此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于中型规模城市有着较强的减污效力,对小规模城市有着较小的减污效应,假说5 得到验证。对于这一现象合理的解释是,大型城市产业结构及创新能力趋于饱和,提升空间较小。然而,小型城市囿于本身资源的匮乏,在技术创新及产业结构调整方面难以在短时间内有较高地提升。
表8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影响不同规模环境机制分析表
进一步的由表9 可以发现,模型39 的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创新能力提升能显著促进当地产业结构升级。而在模型40 中创新效应与结构效应的交叉项显著为负,这说明地区创新能力越强,结构效应在缓解地区废气排放上的效应越大。类似的,模型41 中创新效应与结构效应的交叉项显著为负,这证明地区创新能力提升,结构效应在缓解地区废水排放上的效应越强。因此,创新效应与结构效应在改善区域环境过程中具有协同性,本文假说3 得到证明。
表9 协同效应检验
本文基于2010—2018 年珠三角15 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利用双重差分模型检验了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对区域城市环境的影响。结果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显著降低了区域城市的环境污染。平均而言可以降低城市约33.1%的废气排放量和3.4%的废水排放量,其结果在经历了一系列检验后依然稳健的成立。城市规模异质性研究表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过程中对于人口规模不同的城市,其减污效力不同。具体来看,湾区建设对中型规模城市的减污效力最强,而对于小型规模城市的减污效力相对较弱。机制研究表明,粤港澳大湾区通过创新效应及结构效应使得地区环境改善,且创新能力及产业结构调整的提升程度不同是造成湾区建设对于不同规模城市有着不同减污效力的主要原因之一。同时创新效应及结构效应在改善区域城市环境方面具有协同性。
本文的研究结果对于评估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过程中的“软实力”的评估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研究结果表明,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能够使得地区的环境得到改善。研究结果同样表明,地区还可以通过技术创新使得地区的废气及废水的排放量减少,提升区域环境的治理效率。且技术创新还能够促进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进而进一步影响地区环境状况。此外,小型规模城市因创新能力和产业结构升级提升程度较小而导致在湾区建设过程中减污效力较小。因此政府应形成以技术创新提升及地区产业结构升级为联动的绿色经济和产业结构体系。同时,应更加关注小型规模城市创新能力地提升及产业结构升级情况。通过经验交流、技术帮扶、产业扶持等,全方位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提高区域协同治理城市环境的效力。这能更高效地改善地区的环境状况,同时促进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