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三元空间理论”的古镇空间生产研究——以桂林大圩古镇为例

石春燕,孙永胜

(1.2.桂林理工大学 旅游与风景园林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一、引言

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激发文化和旅游消费潜力的意见》提出应当促进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融合发展，支持非物质文化遗产等旅游业态发展。古镇作为一种集自然和历史文化资源于一体的特殊旅游地，具有其他类型旅游资源不可比拟的研究价值。然而在实践过程中，古镇旅游开发也出现了同质化严重和内部空间博物馆倾向明显等问题。面对古镇旅游开发带来的诸多矛盾， 需要寻找一种新的视角来审视和优化古镇空间生产过程中的问题。

目前国内学者对于古镇物质空间和社会空间的演化进行了深入研究。在物质空间方面，吴丽敏等运用GIS空间分析和田野调查等技术和方法对周庄旅游古镇的用地格局演变与驱动机制进行分析[1]；吴骁骁等探讨了在旅游商业化影响下周庄古镇居住空间的变迁特征[2]；周年兴等以历史推演法分析了在旅游开发不同时期同里古镇商业空间的演变特征与形成机制[3]；还有学者分析了磁器口古镇、惠山古镇、金刚碑古镇自旅游业发展以来的空间格局演变趋势、特征和机制等[4-6]。在古镇社会空间研究方面，吴国清等以江南水乡古镇为例，通过问卷分析和意向地图描绘等方法探析组成古镇意向空间的要素，并为古镇空间生产提出建议[7]；郭文等从资本、权力、生产、阶层、生活和社会6个维度出发，对周庄古镇空间变迁所根植的社会环境进行研究，丰富了现有理论，拓展传统研究视角[8]；部分学者从居民感知的角度出发对古镇空间的分异[9]、空间权能[10]和古镇空间生产路径[11]进行研究。现有研究对我国古镇空间生产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但是对古镇空间生产背后的社会关系与作用路径研究不足。旅游开发后的古镇空间是多元利益主体在不同时期共同作用的结果，“三元空间理论”将空间生产的基础、动力和形态衔接在一起，辩证地看待空间生产各要素之间是如何互动的。因此，“三元空间理论”是分析古镇空间演化过程的一个合理框架，该视角有利于分析不同阶段多元主体之间的互动逻辑和大圩古镇空间特征。

本文以桂林大圩古镇为例，从“三元空间理论”的视角出发，通过对大圩古镇各个主体在空间生产过程中的博弈进行研究，对空间功能的变迁与空间形态变迁的过程进行解析，探析空间三元理论视角下的大圩古镇空间演化机制。

二、 案例介绍、理论视角与数据来源

(一)案例地概况

大圩古镇位于桂林市灵川县，该县的很多古建筑群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能够极大地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吸引着人们前去探究，大圩古镇的旅游业因此而迅速发展。现在的大圩古镇不仅仅是传统的聚落，而且是著名的旅游景区，为游客提供旅游观光服务，部分古建筑内配套开设了民宿、店铺、茶馆等旅游服务设施，为游客提供多样化的服务。

(二)案例地选择依据

大圩古镇是历史文化遗产，随着旅游业的发展，目前已经发展成为国家 4A 级旅游景区，具有典型的空间的生产和生产的空间的性质。大圩古镇旅游业发展迅速，成效显著，具体表现为：(1)大圩古镇的古建筑群及民俗文化的旅游开发，极大地促进了该区域经济的发展，大圩古镇从之前的贫穷落后，逐渐走向富裕繁荣，经济欣欣向荣。(2)大圩古镇旅游业的发展还带动了周边旅游业的发展，邻近地区先后开发了多个景区，吸引了更多企业、商贩前来投资经营，具有典型的旅游产业集聚效应，旅游产业逐渐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3)旅游产业的发展，还带动了特色农产品、旅游工艺品等的销售，以及住宿、餐饮等产业的发展，成为当地经济发展的“火车头”。

(三)理论基础与内涵

空间生产的概念是列斐伏尔于1974年在《空间生产》一书中正式提出的，列斐伏尔重点强调空间的生产，同时重视时间因素，据此构建了空间—社会—时间的“三元空间理论”模型(见图1)，其核心内涵是社会空间生产过程都是由空间的实践(spatial practice)、空间的表征(representations of practice)、和表征的空间(representational spaces)来进行分析[12]。其中，空间的实践是指可感知的物质空间，包括实物以及实物空间、人类的行为空间；空间的表征是一个概念化和抽象化的空间，是处于强势地位的统治者、规划者意识形态的空间；表征的空间是各个利益主体互相博弈妥协的结果，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空间。空间的实践的本质是指历史上发生的所有的文明成果，是空间生产的基础；空间的表征本质上是利益主体所构想的概念化的空间，是空间生产的动力；表征的空间是依托于空间的实践，是对古镇空间表征的超越，是空间生产的最终形态。空间的实践、空间的表征和表征的空间在逻辑上是递进循环的，三者是同时进行的。因此空间的生产过程就是由空间的三重属性构成的螺旋式上升的过程。

图1 三元空间理论模型

(四)数据收集与整理

笔者于 2021年多次到大圩古镇进行田野调查，走访大圩古镇景区旅游经营的相关公司，以获取旅游投资经营的相关资料；走访文创单位，获取旅游产品创意的相关资料；走访居委会，以获取景区社会管理和社会关系的相关资料；深入居民，通过参与观察和深入访谈，了解居民的年龄、性别等基本信息，以及生计方式、社会关系、经济发展、文化环境及其变迁的相关信息，并考察其对居民、管理方式、文化习俗的影响。最后对田野调查的资料进行整理，访谈基本资料见表1。

表1 访谈资料清单

三、 古镇空间生产的实证研究

根据列斐伏尔对空间生产的定义，其生产过程是由空间的实践、表征的空间与空间的表征三重属性构成的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也就是说大圩古镇空间生产的三重属性是一个相互关联的有机统一体，它们之间是相互转化的，同时进行的。即古镇表征的空间是依托于空间的实践，是对古镇空间的表征的超越。

(一)空间的实践——空间生产的基础

空间的实践是可感知的物质环境，包括历史上发生的和现实存在的一切人类的物质与非物质的文明成果。这些现存的文明成果只要可以用来进行旅游开发，为旅游者提供服务，都可以成为古镇旅游资源，因此古镇旅游资源是空间生产的前提和基础。本文从物质类旅游资源和文化类旅游资源两个角度来对古镇旅游资源进行分析。

1.古镇物质类旅游资源

古镇物质类旅游资源就是古镇居民在长期的历史实践过程中形成的并能作为吸引旅游者来访的依据一切物质形态的空间实践都可以成为古镇的物质旅游资源。本文根据大圩古镇的物质旅游资源表现形式将其分为人文物质资源和自然物质资源两大类。

(1)大圩古镇的自然物质资源主要包括大圩古镇周边以及内部的山、水、田、园等以自然形态存在的旅游资源。大圩古镇位于喀斯特地貌的边缘地带，背靠漓江，面朝磨盘山自然资源十分丰富。

(2)大圩古镇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广西首批特色景观旅游名镇，明清广西四大古镇之首，人文物质资源丰富。大圩古镇的人文物质资源主要可以划分为传统民居、寺庙、会馆与街道等。其中大圩古镇的传统民居建筑主要以明清、民国时期为主,建筑材料以木为主、以砖为辅,建筑空间纵深发展,呈线性布局。院落空间多为三进式或四进式,由门前、天井、正房、厢房和后院组成,天井后为正房、两侧为厢房。建筑形式体现出丰富且独特的文化性，具有较高的观赏价值。对于寺庙而言，目前大圩古镇内现存的寺庙主要有清真寺、汉王庙与关帝庙。大圩古镇自古以来商业繁荣，各地商人前往大圩经营商业活动，因此建造了较多的商业会馆，目前现存的有江西会馆(万寿宫)和湖南会馆。

2.古镇文化类旅游资源

外省客商和移民入桂，是促成大圩繁荣的一个重要原因。外省客商进入此地从事经营贸易活动，为了便于开展商业活动，主动吸收当地的文化，逐渐融入当地社会，同时也将外地的文化习俗、生活方式等引入当地。目前关帝信仰与汉高祖信仰是大圩的主要文化信仰。唐宋时期关羽被描绘成忠、信、义的化身，具有司命禄、佑科举、庇护商贾、赏善罚恶之功。商人们推崇关羽的信和义，既是希望商业伙伴能够诚信，也是向商业伙伴表达诚信是自己的信仰，从而建立诚信机制，降低交易成本。在明清之际，商人又尊关公为财神。同时大圩古镇的熟人网络与地缘关系也极为发达。明清之际，当地商品经济获得相当程度的发展，众多外省客商入桂贸易，其中湖南和广东的客商最多。商人通过举办学堂、建设关帝庙、参与公益活动等形式积极融入当地社会，并依托民间信仰，形成共同的文化心态，逐渐形成熟人社会，由此而编织了一张熟人网络，建立了特有的诚信机制，有效地降低了交易成本。大圩因此而形成了多元的文化，既有无形的精神文化，也有以具体的载体呈现的物质文化，例如文场、桂剧、彩调等，与当地民俗、传统等一起构成了当地特有的地域文化类旅游资源，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大圩古镇地域文化资源一览

(二)空间的表征——空间生产的动力

空间的表征又可以被称为古镇空间生产的动力。旅游开发前，大圩古镇保留历史传统，当地居民分享共同文化、具有共同意识，具有相对同一的生计方式，当地社会具有典型的熟人社会的特征。旅游开发后，大圩古镇空间生产的主体逐渐多元化，政府、企业、游客、商贩、村民等越来越多主体基于各自的利益，通过不同的方式参与大圩古镇空间的生产，随着空间的生产，传统的空间发生的变化，居民的生活空间转变为旅游的生产空间，居民的私人空间转变为公共的旅游空间，所有这些转变归结为空间所有权归属转变和空间功能的变迁。因此，可以用空间生产理论来进行解释和分析。

1.原生主体——村民

大圩古镇的文化与空间通过累积不停的“固化”、“强化”和“涵化”，加速了古镇社会文化空间的“空间极化”。社区型旅游目的地的旅游发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旅游发展中，各利益相关主体通过不断地博弈，逐渐进行利益协调，从而使旅游业曲折地向前发展。旅游开发前，社区居民从事传统的经济活动，很少涉及旅游等经济活动，旅游经济活动与社区居民互不关联，社区居民是旅游经济活动的旁观者；在旅游开发初期，外来力量的进入，侵犯了社区居民的利益，商业文化也与当地熟人社会的文化格格不入，社区居民反对进行旅游开发，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反对和抗议；随着旅游开发中的深入，社区居民与其他利益相关者不停博弈，逐渐形成一个多方共赢的格局，社区居民从旅游开发中受益，于是配合政府和旅游公司进行旅游开发，最终推进古镇空间的生产。

2.开发过程中的实践主体——政府、企业

大圩古镇能够成为热门的旅游目的地，除了其本身具有的浓厚文化遗产资源，也离不开各级政府、旅游公司和企业有意识地、共同地重构当地的社会文化空间。2000年，灵川县人民政府委托上海同济大学城市规划研究院、桂林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分别编制《大圩古镇保护与整治规划》《大圩古镇旅游开发与生态环境保护规划》等来尝试生产一种符合社会中占有优势地位的阶层的文化空间。在这一阶段，由于政府和企业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因此政府和旅游开发公司等成为推动古镇旅游的主要动力。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旅游成为古镇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古镇社会空间再次被重新认知、解构与重构，旅游从社会、经济、文化和空间等方面重塑古镇文化与空间格局。在这一阶段，当地政府与旅游开发公司，认识到不能脱离现实一味的“封存”古镇传统文化与空间格局，因此开始对大圩古镇内部空间进行合理的规划整改，结合现实情况“存续”历史文化古镇。

3.外来主体——旅游者

旅游者的旅游需求的产生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来自旅游者对旅游目的地的历史的了解以及自身的文化素养；另一方面，旅游利益相关者根据集体记忆对地方的集体叙事的集体建构向旅游者提供旅游服务，来塑造满足旅游者需求的历史文化古镇的文化空间和社会空间，并通过文化再生产和空间生产的方式将这些内容物质化的表现出来。大圩古镇社会空间的生产是在多种力量的推动下进行的，不仅包括内部力量同样也包括内部力量，旅游者的各种活动也推动这旅游目的地构建，推进古镇文化变迁与空间生产。一方面，旅游者来自不同的区域，拥有不同的世界观、价值观和宗教信仰，这些外来文化会自然而然的改变古镇的文化，形成一种新的旅游文化；另一方面，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旅游者的需求对旅游目的地空间的数量和质量，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促进了新的游憩空间的生产。

根据本节对大圩古镇空间生产动力的分析，将大圩古镇空间生产的动力划分为外部驱动力与内部驱动力，外部驱动力主要是指外部旅游市场；内部驱动力则是政府、旅游公司和社区居民。同时大圩古镇本身也是居民、游客及社会组织活动的场所，承载着内驱动力与外部动力对古镇社会空间的改造，是古镇空间生产的载体，三者之间的互相辩证关系构成了大圩古镇空间生产的动力机制。大圩古镇空间生产机制模型如图2所示。

图2 大圩古镇空间生产机制

(三)表征的空间——空间生产的形态

大圩古镇旅游空间的形成就是古镇旅游空间生产的结果即表征的空间，它是以古镇旅游资源为基础，在空间生产的动力的推动下形成的一种直接经历的、生活的空间，也可以理解为对大圩古镇空间的物质改造后带来的社会空间重构。其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1.在居住空间上，随着大圩古镇旅游与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社区居民开始追求舒适的生活环境，对私人空间越来越敏感，古镇核心旅游区的宜居性越来越低，部分居民开始从古镇内迁移出来，使古镇丧失了生活气息。古镇空间发生这一改变，是旅游发展导致的必然结果，大圩古镇的实用性降低是村民选择的结果。同时，因为旅游公司与企业的进入，导致大圩古镇核心旅游区的人口数量与人口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通过实地调研来看，古镇内社会人地关系不在以血缘和地缘为中心的差序格局，但是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古镇内人际关系也可以通过血缘、亲缘关系进行扩展，这种社会关系不仅分布在古镇内部也可以扩展到古镇外部。如图3为古镇居民从古镇外迁后的自建房。

图3 居住空间的演变(笔者拍摄)

2.公共空间演变是空间实践在空间上的显性演化。旅游地是政府以及旅游规划公司根据旅游者构想出来的社会空间，然后根据古镇的实际情况，作用于古镇物质空间，从而带来了古镇景观的演变，所以公共空间的演变是是空间表征在空间实践上的显性表现。大圩古镇的公共空间变迁是通过一系列的空间实践完成的，从大圩古镇传统建筑的修复、重建以及对古镇基础设施的完善，为了大圩古镇文化空间的完整性对古镇内现代性住房的有序拆除，无一不是为了保护大圩古镇的原真性，促进旅游业的发展。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将古镇景观空间打造成利益相关者想象的空间形态。表征空间以空间生产实践的方式，对古镇内部进行拆迁、建造、整治，从原来沿江布局的参差不齐的古镇空间，转变为目前具有规划性，建筑有序，基础设施基本完善，统一配置，观赏性较强的公共空间。如图4所示。

图4 公共空间的演变(笔者拍摄)

3.在生产空间上，随着旅游业的不断发展，古镇内部的产业由原先的面向本地居民的零售业转为旅游服务业，居民的社会角色也在旅游的发展中由农民与外出务工者二元结构转变为多元化的职业结构。土地与外出务工不再是社区居民们寻求主要经济来源的资本。居民的土地被政府征用，用来实现旅游基础设施建设，亦或是将土地转包给他人或种植一些能够卖钱的经济作物等，如今，大圩古镇旅游发展如火如荼，土地曾经的经济价值已经伴随着大圩古镇产业的转型实现了变迁。

空间的生产过程，不仅是物质层面的也是社会结构层面的，大圩古镇为了促进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对古镇内的传统建筑与村民自建房进行拆迁、重塑，为大圩古镇内的传统空间的重构和文化空间的传承与保护创造了条件，实现了大圩古镇旅游业的繁荣，是乡村振兴的主要手段。然而，随之古镇旅游业的发展，大圩古镇居民的原有生活空间被重置，旅游社区矛盾跃然纸上。空间生产过程中主要的矛盾有：

(1)古镇内部空间发展不均衡

通过笔者多次前往大圩古镇实地调研发现，虽然大圩古镇已经被评定为4A级国家级景区，但是其内部旅游发展呈现出两级分化的现象。大圩古镇内部的旅游发展主要在生产下街，以关帝庙为中心，东至万寿桥，西到六孔桥，而生产上街的传统建筑已经被破坏殆尽，其基础设施、生态环境与现代化社区并无差别，成为旅游地的“冷极”。因此很少有游客前往生产上街游览，主要原因有：第一，生产上街的传统建筑已经被破坏殆尽，几乎没有观赏价值，游客游览意愿低；第二，旅游者旅游时间有限，前往大圩古镇游玩的游客以旅游团为主，而旅游团为了节约时间成本，很少带领游客前往生产上街。

在于游客的访谈过程中，游客程大哥表示“上边那块区域好像还没有被开发，看着和普通的村庄没有差别，而且也不沿着漓江，我看都没有人过去，所以我就不过去了，应该没有什么玩的吧”。生产上街的居民表示“几乎没有什么人来我们这边的，几乎没有，过来干嘛啊，这边的房子也不是那种古建筑的老房子，都是新房子，因为刚开始有钱所以我们都过来建了新房子。现在下面搞旅游，对我们没有啥意义，又没有人过来我们这边玩，我们这年轻人出去打工，老人在家种种地，打打牌”。由此看见，生产上街的居民并没有因为旅游开发而受益。生产上街的安静与生产下街游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同一空间出现的两极分化现象，是旅游空间非均质化的典型表征，如何解决这一非均质化现象是目前需要解决问题，否则其内在矛盾的不停量变可能会引发质变。

(2)古镇空间博物馆化

大圩古镇在制定了发展旅游的战略定位后，特别是为了申请国家历史文化名镇，大圩古镇内部的整体布局，建筑外观和内容等均不可改变，保留原状，对于破坏严重的要秉持“修旧如旧”的原则对传统建筑进行修复，社区居民不可擅自更改。随着经济的发展，社区居民开始追求更好的生活环境，但是受限于古镇内部不允许重建房屋，景区空间形态和建筑格局不可擅自变更政策，迫使社区居民开始寻求古镇外的住所。笔者实地调研观察发现，到了晚上古镇内居住的主要是游客和部分老人，大部分居民白天在古镇内经营生意，晚上则在古镇外部的自建房休息。

这种现象也是大圩古镇文化遗产保护面临的问题，即文化遗产的博物馆化。文化遗产博物馆化是指对文化遗产保护的仅有遗产外表，而丧失了文化遗产的核心——文化氛围。随着大圩古镇内主要空间实践的主体社区居民从古镇空间的剥离，大圩古镇旅游的吸引力也会随着下降，每当傍晚时分，随着游客的退场，大圩古镇核心旅游区的商贩也开始收摊回到古镇外的居住区。每晚7点以后，古镇街道内已经没有了游客，所有商业业态也全部关闭，因此大圩古镇的未来发展状况也无法预判。

四、 结论与讨论

(一) 研究结论

本文以空间生产的视角研究大圩古镇在旅游开发的背景下古镇空间生产的过程，在历史文化古镇旅游发展以后，从社会空间生产来看整个古镇内部各利益主体的生产实践过程尝试解释历史文化古镇在旅游开发背景下空间的物理变化以及社会空间中资本、权力、资源等空间要素的关系和发展路径。主要结论如下：

1.大圩古镇由一个传统的村落转变为现代的旅游景区，运用“三元空间理论”分析了该地空间的再生产问题，探讨了旅游开发引起的各个主体参与空间生产的过程、结果及其复杂的人与人、人与地之间的复杂关系。研究发现，政府、公司、和社区居民共同参与了大圩古镇旅游的开发，是大圩古镇空间生产的内部动力，旅游市场是大圩古镇空间生产的外部部动力，二者共同推动了大圩古镇空间生产。

2.大圩古镇社会空间变迁动力机制和变迁表征是研究的主要内容之一，研究发现，大圩古镇在空间生产过程中产生了诸多问题，如古镇传统空间的保护、旅游空间非均质化的表征，利益矛盾和冲突、文化遗产保护的博物馆化的倾向，文化遗产失去了活力等。大圩古镇已经由传统的生活空间转变为旅游生产空间，由居民私人空间转变为旅游观光空间，由实体空间转变为游客想象的的社会文化空间。在旅游发展中，要重视这些问题的产生的原因，并及时加以解决，既要促进旅游业的快速发展，又要合理保护传统文化。

(二) 不足与展望

本文作为探索性的质性研究，主要采取定性研究，因此存在方法本身的局限性。

首先没有设计指标体系，缺乏进行量化分析，没有从数量指标上进行实证研究，由研究者对资料进行分析，难免带有研究者的主观意向，其客观性易存疑。未来，将在此研究的基础上，设计指标体系，搜集数据进行量化检验，使结论更为客观化。

其次研究仅识别出旅游影响下的历史文化古镇社会空间演化表征，构建出大圩古镇空间生产的过程，但是质性研究不可以通过量化来进行直观的判断与分析，而是建立在经验分析的基础之上，带有较大的局限性。旅游影响下的历史文化古镇社会空间生产依托的是产业结构转型、生计方式转变等，这些现象都是通过何种渠道起作用，旅游与城镇的关系是依托还是融合是下一步研究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