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娟菡
送元二使安西
[唐]王维
渭城朝雨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昔日,王摩诘与友人别,虽语极疏落,但沁骨离情中,亦常带着几分愁绪:“安西”穷途地,荒芜苍凉,友人此去,境遇該何等凄凉?然而,摩诘不知,有的时候满目昏黄亦是壮美,大漠孤烟浑然绝美。莫高窟的飞天旖旎了岁月,鸣沙山的晴鸣惊艳了时光;弯弯月牙下,一湾月牙泉,伴驼铃声声,更将敦煌千年的柔情潋滟。
敦煌,盛大辉煌。古往今来,这里都是一片无垠的荒漠,孤烟飞天,长河落日。
祁连山从远处而来,又往远处而去,目睹了敦煌的传奇,枕着金戈铁马睡去。罗布泊的浩瀚,连接着敦煌的西疆,把那些神秘,写得更加绵长。那些说不清的故事和传说,都在漫天的黄沙中,卷入罗布泊的远处。大漠的孤烟升腾而起,游人的心里一阵凄凉和悲壮。古往今来的敦煌,怀抱了多少的牺牲和守望,壮烈和悲怆?只有驼铃依然如故,只有明月千古留存,只有敦煌知道敦煌的辉煌和沧桑。孤烟在晚霞里飞过,身披一道寂寥的光芒,消逝在远处。在敦煌的土地上漫步、驻足,对着大漠落日一声叹息,对着流沙明月抚今追昔。然后,在这里雕刻下撼动世界的灿烂画卷,不说一句话,却饱含了对世人的慈悲,对佛祖的敬畏。
莫高窟壁画中的飞天,穷尽了这世上最美的颜色,漂亮的丝带、优雅的舞姿和美丽的笑脸,将这世界的美好展现到了极致。千手观音的慈祥,牵出了敦煌无可比拟的过往。千百年前,许多路经此地的商人,都在这里留下佛的画卷,45000多平方米的画卷,1000多年的心愿,祈祷佛祖护佑这片土地,护佑前路顺利。不难想象,当莫高窟的壁画展现在世人面前,那是怎样一种震撼。踩在这片土地上,和风一起奔跑,追逐远方的驼铃。历史跪倒在沙石里,沉重的双膝覆盖了千年的风霜,那些没有信守诺言春来还乡的远行之人,那些寂寥逝去空留念想的空闺……都在这辽阔的大漠深处,用古老的狼烟诠释了历史的创伤。
敦煌的岁月,记忆和时光一样漫长,长到驼队跨出西凉,长到大漠长风吹散了离殇,长到兜兜转转的时光,淡去了前世的模样。鸣沙山的石子是否记得,当年谁的家书传到了玉门关?当年谁东望故园路漫漫?又是谁在马上相逢没有纸笔所以凭君传语报一声平安?是谁放胆醉卧沙场还吟咏着“古来征战几人回”?所以鸣沙山夜夜悲歌,想为不归之人奏一曲战歌,引得春风来度玉门关。那冲天的厮杀呐喊,那不绝的战火硝烟,在鸣沙山成了一首催人泪下的史诗,而离人的泪,滴成了这眼月牙泉。这月牙泉自古如旧,从未干涸。苍茫戈壁的长风,吹了万年,吹干了花草,吹干了白骨,却没吹干这月牙泉。离人的泪,世代洒落,荡漾着不灭的思念和牵挂,还有咬着牙的不甘。
阳关之外,已没有故人的身影,若有酒,就在此饮上一杯。西出阳关,从此孑然一身,从此空留思念无人比邻。这里洒过多少相思的眼泪,这里碎了多少离别的酒杯。流沙堆不住过往,就硬生生地掩埋了思念,风干了泪水,梦断了离魂。雪白的长纱飘在沙丘上,残阳照出一个悲怆的敦煌。大漠风过,呜咽作响,每个游人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无论何年何月,驼铃都一声一声响过,风卷着流沙抚平了驼队的脚印,却掩不住声声驼铃,阵阵战歌,年年感怀。那些英魂将在壁画的精髓中得以流传、得以护佑、得以祭奠。
玉门关外,敦煌的盛大,永世流传。
(铜铜豌豆摘自《跟着诗词去旅行》四川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