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层赶路组诗

云垂天，本名张坚。云南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诗刊》《滇池》《诗选刊》《特区文学》《中国诗歌》《诗潮》《绿风》《文学与人生》《岁月》等。有诗入选《中国诗典》《2011中国网络诗选》《华语诗歌年鉴》《中国网络诗歌年鉴》等选本。

秋分图

乌鸦，抬着棺柩，在天上飞

乌鸦，抬着火车，在地上跑

无数旋转风车，挥舞手臂，帝国山峦起伏

那骑瘦马羽化的人，扑棱棱

从灵山赶来开会

可我，已随夕阳余辉褪去

隔着渐凉渐薄，天幕。他们在荒地里，点起火把

跳来跳去，个个戴着黑色西帽

身着黑色燕尾服，他们露出一只只乌鸦脚杆

腾起碎石，黄土，和气化黄钱

他们不穿鞋，衣冠楚楚

跳过诗人，画家麦地

跳过湘水，洞庭湖畔

我只想做它们中一员，呱呱呱，乱叫一通

可我爱人，不再要我

她挥舞黑羽，翩跹，翱翔，消逝在族群，天际

2021秋天，旷野煮乌鸦蛋的人

分我一颗行不

我会给你，我的眼珠与心脏

它们，仍挂在黑夜无边的荆棘上

——像忽然燃起的明月

像秋水褪去后，河谷——裸露白石

胸怀少年踏云图

一脚踏空的人

从撤离的飞机，掉下来

一脚踏空的世界

在世人暗红眼球，掉落

“白杆杆，红伞伞

——我们都要躺板板”

白云蓝天里

飞来飞去的天使，魔鬼

飞来飞去的魔毯

织有美军的炸弹，航空母舰

坐着的人，你想去哪？

阿拉伯星？安拉星？

花树，宫殿

不要弃我少年，骸骨

在硝烟，在荒芜

在银屏，飘散风筝

元阳攀枝花土司楼图

中元的明月，把无灯的土司楼

照成一眼井。四楼

窗户忽然就开了

一妇人，在疫情后

陡峻中，探了探身

下面，山门开处，仍是白银

氤氲的万顷梯田

八面山峰，正在围拢过来

黑云，城堡，堆砌，隆隆雷声

有一条，带腥味的雄性闪电

在暗红，花蕾中

蜿蜒，穿行，像一枚探针

正插向未知起伏的沼泽，胸脯，喉结，暗道

明晨，所有虚无，肥硕，巨碗的红花

都会在酒后，飘零

落满这条靛青绣鞋，微潮去路

黑露水图

我们，在一滴黑露水中躺下

在一枚填充好火药的弹丸中，躺下

星辰，虫吟围绕

提灯者夜行。沼泽，战壕

我们，在摇摇欲坠的词语中

抱进对方，死敌，灵魂，肉体

只要天亮

太阳和老鼠，也无法知晓未来

重回灰烬，尘土的人

竟如此清冽，在死亡干净的言辞面前

在一棵将开未开的桃花树下

在一枚——飞向天空的鸟矢

采摘葵花图

他披着黑衣

在十一月灿烂的山岗上

他提着镰刀

在艳阳高照的葵花地

他开始切割那些旋转着的头颅

在它们看向光明时

可当我走近

那是一个，手捧葵花的少女

她的白裙叫我忘记死亡

如果我也是一葵花

我希望与她一同，引颈

风前书图

枯瘦，黑皱，枝条，手指，星辰

春風来晚了，它们，站着不动

各色人种人偶，戴口罩，吊在枝条

吊在上帝的手指上，摇晃

填塞，布条，风铃

哑默的嘴，我们看不见

黑色，蜘蛛状的眼睛，我们看不见

还能呼吸吗？我的爱人

我的陌生人。透过脚底，碎石，腐泥

向天空推送羽毛，花瓣，鸟鸣

如果世界，就是，一个大坟墓

那至少，让我们现在

把它，来装扮，一个风中花园

活着，还是死去，在这首小黄诗里

西伯利亚冰雪覆盖的树林图

平时，他坐在石头上

现在，他一个人在四轮马车上

那些石头，被推下马车

“轰隆轰隆”响彻黑夜，苍穹

我们知道，他在云层赶路

前往，那座尚在建设中的殿堂

可这次，他们拿到的只有他的

棺柩。不再会有他

苦逼的赞美。多少石头

翻滚而下。我们，站雨中

望着一条条蛇，在上面

在天空飞逝，直达鼻端，电光

是的，秘密警察，御用文人

仍在四处搜捕

空气，有蛇皮焦糊气味

棺柩，有他想做回孩子，尸首

油漆在黄昏掉落图

远去，至爱如斯。一幅又一幅

浊世向日葵，竟无法挽留你

倾尽内心，所有芒光

你超越的何止是这旦古高悬的太阳

你把它手里的油漆桶，一脚

踢过山去。破开这一层又一层垒积油漆

你不用眼睛，就已看见流水中星辰

还有那棵疯柏树的墓地

你不用耳朵，就已听见灵魂

黑洞中的人性

有多少游弋，禁锢色彩的魂灵

在假你手，在假你心

这浮世金山，大浪，美人

不如你的鸢尾花，在飞

还有什么不可放弃的

天下总有收割不完的麦子，愤青

和星宿。我只怜惜这

同我一般天真，幻想，搏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