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立
聂槐妆是湖南酃县(今炎陵县)人,1908年出生。1927年,19岁的聂槐妆经亲戚牵线,嫁给井冈山茅坪乡仓边村的谢吉林。新婚不久,谢吉林加入袁文才任团长的红四军第11师第32团,跟随部队参加了保卫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新城、龙源口、黄洋界、坳头陇等战斗。
在丈夫的影响下,聂槐妆开始参加革命工作,担任茅坪乡工农兵政府妇女委员。平时,她组织乡里的妇女帮红军削竹钉、打草鞋;战时,她就组织妇女为红军放哨、传情报、组织担架队抢救伤员……时任红四军政治部主任陈毅赞扬她是“湘赣边妇女工作的模范代表”。
1929年1月,湘赣敌军以重兵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发起第三次“会剿”。敌人用重金收买了一个地痞流氓,由他带着从小路上了井冈山。守卫井冈山根据地的红五军和红四军32团寡不敌众,井冈山上5大哨口相继失守。
谢吉林所在的32团,不得不化整为零,隐蔽在深山老林,与敌军展开周旋。敌人一连十余天搜山,一无所获,于是决定围山,企图将红军困死在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里。敌人严密把守上山的每一个路口,严格盘查过往的每一个人,杜绝盐巴与药品上山。
黄洋界哨口激战后,32团特务连半数以上都是伤病员。除了食用需要盐外,给伤病员清洗伤口、消毒都需要盐。盐巴的储量很快就扯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特务连连长周桂春心急如焚,接连派出几个战士潜下山,请求茅坪乡的干部想办法送些盐巴上山。
为了解决红军指战员的食盐短缺问题,山下的干部和群众想了各种办法。他们将盐巴藏在竹筒内、篮子底下、双层底的水桶夹层里……但是,这些办法都被敌人识破,送盐的人也被敌人杀害了。
一天傍晚,茅坪乡苏维埃政府主席谢桂山来到聂槐妆家里,忧心忡忡地对她说:“山上的红军,眼下最缺的是盐巴,可我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把盐巴送上山的办法,真是愧对党组织的信任。”
聂槐妆听了,双眉紧蹙。忽然,她眼睛一亮,对谢桂山说:“谢主席,我有门道了!”她看见谢桂山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接着说,“我有次回娘家,走的时候,我阿妈用毛巾包了一些油饼果子给我带回来。到家后,我发现毛巾上沾了一些盐。毛巾布能吸盐水,何不把衣衫浸在盐水里,晾干后穿在衣服里面,那些白狗子就发现不了。到了山上,再把衣服脱下来一煮,盐巴就出来了。”谢桂山高兴坏了,连连称赞这是一个好主意。
聂槐妆自告奋勇,承担起给红军送盐的任务。第二天吃过早饭,聂槐妆把一件浸有2斤盐水再晾干的夹衣穿在身上,外面再罩上一件蓝布扣衫。她左臂挎上一个竹篮,里面放了些薯片、杨梅干,装扮成走亲戚的样子。
走了半个多钟头,聂槐妆来到牛亚陂。敌哨兵手上两把白晃晃的刺刀伸过来,大声对聂槐妆喝道:“站住,检查!”“人都会被你们吓死了。” 聂槐妆装成害怕的样子,用宁冈的客家口音说道。“哪儿的?干什么去?”哨兵恶狠狠地问道。“我是仓边的,我去看一下我姑妈,她都病了一个多月了。”聂槐妆镇定地答道。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一个哨兵边问边走到聂槐妆身边,翻看她手上的竹篮子。哨兵抓过一把红薯片,说:“食物一律不得带上山。还藏了什么?”聂槐妆坦然地在身上拍拍说道:“还藏得了什么?就这点薯片、杨梅干,还让你们操心呢。”那哨兵又往她身上看了看,没瞧出什么破绽,便将她放了过去。
就这样,她如法炮制,一路顺利地通过了敌人5道岗哨的盘查。到了清水庵,她观察身后没人跟踪,便拐进了一条山沟。特务连的班长左盘生早已带人在山沟边等候。聂槐妆见到他们,兴奋地轻声说道:“盘生阿哥,我给你们送盐巴来了。”“盐巴在哪里?”左班长不解地望着她空空的篮子。
聂槐妆不急不慢地把夹衣脱下来,交给战士们说:“将衣服放在锅里浸泡,煮沸,等水开后把衣服拿出来,再将锅里的水慢慢烧干,盐就出来了。” 战士们按聂槐妆说的,将夹衣放到锅里煮。果然,不一会,待锅底的水分蒸发,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盐粒子冒了出来。这可是救命的盐粒子啊!一个个红军战士激动得眼冒泪花,一个战士俏皮地对聂槐妆说:“这些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你就是盐的妈妈,盐的娘嘞。”说得聂槐妆害羞地转过身去了。
这次送盐成功,聂槐妆信心倍增。乡苏维埃政府也用同样的方法,组织人员给几个地方的红军都送去了盐。
2月中旬的一天,聂槐妆穿了一件浸有4斤浓盐水的夹衫,打算再次给红军送盐。这是她第5次为红军送盐了。
聂槐妆在小路上走着,用同样的方法闯过了所有哨口。走到半山腰时,突然遇上一支敌人的巡山队。敌人将她拦住,盘问一番,没看出什么破绽,准备放她走。这时,一个居心不良的敌兵用淫邪的目光盯住她的胸部,说道:“你这里鼓鼓囊囊的,怕是藏了什么东西吧?我要摸一摸,检查一下。”
聂槐妆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可那家伙抽回手时,看见手指上面沾着一些白霜。他把手指放进嘴里一舔,立即大声嚷道:“她身上有盐!”
聂槐妆当即被五花大绑,押到敌指挥部。敌长官逼问聂槐妆:“你把盐巴送到哪里去?山上有多少红军?”聂槐妆高昂着头,闭口不回答。敌人扒光她的衣服,用绳子将她吊起来,用马鞭狠狠地抽打她,又用香火去烧她身体。誓死不泄露红军秘密的聂槐妆,受尽敌人的酷刑和侮辱,最后被活活折磨而死,年仅21岁!
插图/陈自罡
编辑/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