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案

2015年10月19日这一天，太阳出奇得大，气温也反常得高。我的工位正好在朝南的窗户下面，我晒了一上午的太阳，中午休息的时候就迷迷瞪瞪地睡地很沉。

电话响起时，我还以为是闹钟响了，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我桌子上的座机在叮铃铃地叫着。这可不得了，会打到这个座机上的只有一个电话——报警电话。

我一个激灵地直起身接起电话，电话里的女声轻柔地说：“下午好，我是天玺别府1号楼501的住户，我跟我爱人现在已经死亡，请尽快前来处理，谢谢。”

我朝话筒问了好几声，里面翻来覆去都是同一句话。

我马上把这件事报了上去，整个警局都动了起来。因为报案方式离奇加上牵涉了两条人命，所以案子传到了凶案组手里。

凶案组紧锣密鼓地安排了两辆警车、三名警官和一名外勤法医去查看现场，又让局里叫了最近医院的救护车发往天玺别府。

我厚着脸皮坐上了王队的车。

王队其实是从一线上退下来的，也许是见过了太多生死，他为人十分宽厚，对新人最为宽容。要是换了个带队的队长，我还真不敢蹭上去。

当时我忙于高兴自己蹭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外勤，完全没料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警车一路鸣笛，不到15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天玺别府是个富人社区，大隐隐于市中心的公园旁边，保安在门口拦下我们，很认真地检查完证件才放我们进去。车辆通过大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保安亭，保安正在里面打电话，估计是已经通知了物业。

果然，我们的车绕过曲折的林荫道开到1号楼楼下的时候，两个穿着职业装的员工就已经在楼口处等着了。

为首的那个女人迎上来，她神色严肃，嘴唇抿成一条线。

“警官您好，我是天玺别府的物业陈冰燕。”她介绍完，开门见山地说：“能了解是什么情况吗？我们随时可以提供任何帮助。”

“你认识501室的住户吗？”王队一边问着，一边向电梯间走去。

那两名物业人员紧紧跟在王队的身后，陈冰燕如数家珍地说：“501室的住户是一对情侣，男方叫林家斌，女方叫邱雪滢。他们2014年就搬进来了，是这儿的第一批住户。”

我不禁吃惊地说：“林家斌和邱雪滢？”

王队看向我，严肃地问：“怎么了吗？”

我赶紧解释道：“这两个名字听上去很熟，似乎是锦城本地有名的艺术家。”

王队看向陈冰燕，问道：“是这样吗？”

陈冰燕犹豫了下说：“是的。”

几句话的功夫，王队已经走到了电梯间里，其他人一并跟上。

王队接起陈冰燕之前的话头，问她：“这两个人同居了4年，却没有结婚吗？”

“对，”陈冰燕回答，“这两位都是不婚主义者，也不打算要孩子。”

我站在电梯间的最里面，看着外勤法医张妍跟警员庄磊闻言对视了一眼，不需多言，感情纠纷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

王队顺藤摸瓜地问：“他们感情好吗？”

陈冰燕斟酌后说：“应该挺好吧，没听说有什么矛盾。”

“他们的父母亲戚呢？也住在这里吗？”

陈冰燕摇头，“两位住户都没有亲属住在天玺别府里。警察同志，他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王队没回答，等电梯到了五楼，他率先走出去，我们有条不紊地跟上。

这栋楼一层只有两个住户，501室门口相当干净，只有一张地毯和一个空的伞架，连对联都没有贴;对面的502室就生活化多了，门上贴了春联和福字，地上靠墙放着一个半满的鞋架和一个折叠梯。

我提着老金的相机缩在一旁装壁花，王队等人则戴上了乳胶手套。

王队按了按响了501室的门铃，预料之中的没人回应。

老金半跪下来检查是否有煤气泄漏，王队则跟庄磊一起检查门口的足迹和指纹。

王队手上忙着，嘴里也没闲下来，他问陈冰燕：“502住的是谁？”

“一对夫妇，男方这会儿估计在上班。”

“女方呢？”

陈冰燕低头看了眼手机，说：“女方正在休产假，她上午开车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当我正咂舌于物业对住户行踪的了解程度时，老金已经从地毯上抬起了头。

“没有煤气泄漏。”他说。

“煤气泄漏？”陈冰燕紧张地看向王队，“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是501室里出了些事故。”王队说。

陈冰燕又低下头去看手机，抬起头后飞快地说：“我找人开锁。”

“不用了，”王队弯腰掀起501室门口的地毯，一把钥匙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仿佛本身就是在等着有人发现它。

王队把钥匙捡起来，顺利地打开了房门。

王队等人走在前面，我跟陈冰燕还有另一个物业人员走在后面。

等所有人都进了501室后，我关上门，嘱咐这两个物业人员先等在玄关不要走动，更不要向外泄露信息，然后我快步穿过餐厅，走到了客厅。

王队、张妍和老金全都围在沙发附近，庄磊不知在哪个房间检查。

我走近一看，发现沙发上仰面躺着两个人，心登时晃荡了起来。

沙发上的一男一女看上去没有照片里那么精神，但无疑正是林家斌和邱雪滢。他们都穿着合体的休闲服，下身是坐姿，上半身倒在靠背上，两人双眼紧闭，神色柔和，肢体摆放自然，好像是不小心坐着睡着了一样，不过张妍已经在拿手电筒照射他门的眼球了，所以他们一定已经死透了。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死人，他们的死状并不恐怖，但我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王队回过头问我：“你看这两个人是你知道的那两个艺术家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王队叹了口气，给我下指令：“通知医院不用急着派救护车来了，让局里再派辆车来。对了，你告诉物业先不要走，等下还需要他们去做笔录。”

再派辆车来就是来运尸体的了。我垂下眼睛，回到门口去找跟我们上来的物业人员，告诉他们：“大概20分钟后会有人来带你们去警局做笔录。”

陈冰燕没有再追根究底，估计是猜到了事情来头不小。

她勉强冷静地说：“好的，我……我请个假。”

“具体情况还不确定，你们不要对外传播任何信息，特别是不要引起小区内住户的恐慌，说是警方办事就行。”我反复跟他们嘱咐一定要注意保密，陈冰燕应该还是会向她的上级报告此事，但只要知道的人控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就行。

安排好物业的人后，我回到客厅，发现张妍等人已经在报告初步调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