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尘埃落定

贩售能量块点心的店门口，叶一航亲眼看到丝玛双腿断裂倒在地上，四架蜘蛛从后面奔来，不顾她徒劳地向前爬，三十二条腿依次插进她背部。丝玛在尖腿的踩踏下痛苦地挣扎，当第四台“蜘蛛”拔腿离去，丝玛痉挛的背上满是焦黑的窟窿，机油从裂缝淌满地面。

叶一航躲在墙后眼睁睁望着丝玛被轧成一堆废铁，一想到罗伯特也可能死于非命，他抱紧圆筒状胳膊，飞快地向拼接屋奔去。

罗伯特颤巍巍地站在倒塌的拼接屋前，地上两架“蜘蛛”残骸不时发出爆炸的闷响，看得出经历一番激战。缺失左臂镭射枪的罗伯特只能肉搏，瘦骨伶仃的躯壳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战损和凹洞。幸存的一架“蜘蛛”粗暴地推搡他，似乎在逼问他左臂的镭射枪哪去了。

罗伯特绝不会出卖小男孩，发出拒绝的“哔噗”声，蜘蛛不耐烦地探出六管加特林机枪，要将这又臭又硬的机器人轰杀成渣。叶一航想起刚才丝玛被杀害的情景，不再顾惜昂贵的类人手臂，心中大喊：“必须去救他！”

男孩的右手在左肩飞快地按动，使劲一拉松动的机关，将左臂卸下，想都不想向蜘蛛扔去。

蜘蛛的光学镜里扫描到昂贵的仿生肌肉纤维和人工皮肤，镌刻在电路板深处对拟人器官的渴求难以遏制，第一目标顿时从“武装扫荡”变更为“夺取零件”，判定优先收纳类人手臂，至于毫无反抗能力的罗伯特，一分钟后再杀不迟。

一分钟就足够了，叶一航将圆筒按在左肩端口，神经网络须臾之间接通，圆筒轮状绽放，枪管如黑曼巴探出漆黑的枪膛，激光与澎湃的怒火一起激射而出，蜘蛛身上的燃料舱被打爆，残肢断臂随着爆炸的火光四处飞溅，黑烟汩汩的残骸翻倒在地。

叶一航赶紧去扶住罗伯特，屋顶后面突然钻出一只“蜘蛛”，男孩急忙挡在机器人身前，冷枪连连打在身上，他不顾胸前被凿出七八个弹孔，抬起左臂击杀偷袭的蜘蛛。

小男孩伤痕累累，一如罗伯特初次见到他的样貌，叶一航把左臂从肩部端口拔出，递给他：“这个还给你，还有，一直以来对不起，谢谢你，你就像我的……”

叶一航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他完好的右手匆匆晃动，想摸到罗伯特的脸。罗伯特抓住他的小手，轻轻按在自己满是伤痕的脸上。小男孩瘦小的身躯一阵痉挛，再也动不了。

“已经控制30%目标区域，敌方反抗强烈，暂时返回基地。”所有的机器蜘蛛收到指令，保卫家乡的机器人们战斗力出乎意料，联邦拆迁与清理委员会终于意识到夺取这块土地是极不划算的。

普鲁斯特将烧红枪管的加特林机枪掷在地上，支撑着电火花劈啪作响的身躯，回头望望同样左支右绌的保卫者同胞，狠狠吸一口烟斗，烟雾从脖子、胸口的弹孔四处外溢。普鲁斯特对着同胞们大喊：“欢呼吧！我们总算保下来一片生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