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璇
[摘 要]中国戏曲源远流长,这些风格鲜明的地方戏曲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其中,江苏梆子戏又是众多地方戏曲中独树一帜的存在。近期新编现代梆子戏《母亲》更以精美的舞台、优美的旋律、精湛的演唱打动了无数观众,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其中唱腔部分对戏曲的烘托功不可没。通过对新编梆子戏《母亲》中主要唱腔进行研究,总结出梆子唱腔的传统特点优势,探讨梆子戏唱腔对其他声乐演唱形式在情感和技巧上的启示,使梆子戏在戏曲现代化的道路上探索出更多声乐表演形式相互借鉴融合的可能性,最终提出对梆子戏未来发展的建议。
[关键词]《母亲》;唱腔;梆子戏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233(2022)05-0073-03
中国戏曲源远流长,在神州大地遍布不同种类、不同风格的戏曲形式,它们以时间为载体,以当地风土人情为土壤在全国各地发展出不同的风貌。[1]这些风格鲜明,特点各异的地方戏曲仿若宝藏一般,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其中江苏梆子戏又是众多地方戏曲中独树一帜的存在。[2]它早在明末清初之际就由山西、陕西百姓将秦腔带到徐州地区,在此后的数百年时间里与本地方言和唱腔融合成独具特色的江苏梆子戏。近年来地方戏曲蓬勃发展,江苏梆子戏也在传统和创新中走上了新的高度。[3]新编梆子戏《母亲》是为纪念淮海战役胜利70周年,由徐州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徐州艺集团、江苏梆子剧院联合著名编剧姚金成、国家一级舞美毕启亮、国家一级作曲董瑞华等国内名家根据真实民间故事主创,江苏梆子剧院院长、国家一级演员、梅花奖获得者王燕凌出演主角。已累计荣获2018年度文化和旅游部剧本孵化计划一类剧本、2019年度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江苏省文华大奖、江苏省精神文明“五个一工程奖”、江苏省紫金文化艺术节优秀剧目奖、江苏省优秀版权作品一等奖等殊荣。为江苏梆子戏的新编和创作提供了优秀的范本,亦为江苏梆子戏保有及开拓市场打下一针强心剂。屡获殊荣的背后离不开主要演员的优秀演出,本文通过文献研究法、实地观察法、访谈法对其中的主要唱腔部分进行深入探究,寻找《母亲》在唱腔特色上如何与现代审美相结合的方法,探寻传统梆子戏和各种声乐表演形式相互借鉴融合的可能性,为现代梆子戏的唱腔创作提供新的思路。
一、《母亲》主要唱腔特色在各方面的体现
(一)唱腔与人物
基于戏曲演员的唱词台词,演员们不止于依托剧目中所撰写的台词,也不是仅局限于将唱腔的音律表达完整,更是要以专业的视角,将唱腔与人物相结合。《母亲》这部现代梆子戏,在人物的性格塑造与唱腔方面也有着紧密的结合与体现,其唱腔特色也在人物规整构建上,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燕凌塑造的一位普通且平凡的农村妇女,作为一位母亲,对革命战役的热忱与支持,面对小儿子三柱想要只身投入革命事业的决心,母亲最终选择支持与理解,在说服三柱他爹时唱到:“从土改咱家就是村里的老先进,这一回咱怎能不明是非,不懂恩义,浑浑噩噩,缩头缩脑当一个糊涂人。”首先唱词上这几个四字成语将情绪递进,而在演唱时,也能看出燕凌将这几个字唱的有劲道有气势,让中音区更多地使用胸声,这里的唱腔上就给了气息更多的强大支持,让观众更多地体会到这位母亲内心的强大革命觉悟,舍小家为大家的家国情怀让观众为之动容。以唱腔为基准,再通过对人物的塑造与理解,我们能够体会到唱腔运用的细腻与生动,这也是《母亲》唱腔特色的一大体现。
而在这位母亲和秀儿再见到三柱时,短暂相聚之后便是天人两隔,只留下想要回家的这短短的遗言,秀儿是三柱未过门的妻子,心痛溢于言表,此时秀儿唱到:“你不能撒手闭眼把妹妹丢,三柱哥。”这里的秀儿一直在用哭腔带动人物的情绪发展,短暂急促的颤音与唱词结合,让观众为之动容,也让我们记住了这个人物形象,感受到他们的儿女情长。这里的唱腔运用通过秀儿这个人物特定情景下的演绎,发挥得淋漓尽致。
其实不难看出《母亲》的主要唱腔与人物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通过人物塑造,体现出唱腔的特色,人物的塑造离不开唱腔的润色,同样唱腔想要表达的更为耐人寻味,也离不开人物的烘托,二者共生发展。
(二)唱腔与情感
情感是我们老生常谈的一个方面,不仅是在戏曲方面,在声乐演唱、戏剧表演、乐器演奏等方面,也都与情感息息相关。梆子剧目表演既然要情,那么就要做到真情实感,主演燕凌为了能够与演绎的人物更加贴近,多次从外部寻找人物原型形象,并多次前往临沂博物馆、沂蒙革命纪念馆等地采风,在得到了大量史料之后,字字斟酌唱段中的唱词,力图在情感上与所扮演的角色搭建桥梁。剧目中这位母亲,在面对大柱为革命献身,三柱身死,与二柱再相逢这三个重要的转折点片段时,得知大柱为革命献身的时候唱到“活生生我的儿,只留下军帽一顶,红彤彤的光荣牌,我叫我叫不应声啊”这凄惨的散板融入悲情的诉说,最后一句悲痛的拖腔“我叫我叫不应声啊”表达内心情感的波动,如果没有剧目演员融入情感的演绎,那就无法表达出作为母亲失去爱子的痛心,如果没有唱腔上与之相呼应,那就无法将情感更好地带入到剧目中去,我们从情感的表达上也能看出《母亲》这部现代梆子戏在唱腔上有着自己的特色。
如果只是单纯地用唱腔技巧去演绎作品,那么作品的情感方面就十分寡淡,无法与观众建立起共鸣的情感联系,那么就会丧失一部分审美情趣。《母亲》这部作品在唱腔上与情感上的互为演绎,为剧目增色不少。
(三)唱腔与韵味
何为韵味,为此我们无法给出像理性思维一样的理性概述,这仿佛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物质,其实这是基于审美之上的情感体会,也就是说韵味与情感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共鸣体会,但是我们也不可将二者混为一谈,二者并不互为因果关系。《母亲》这部现代梆子戏,在尽可能满足普通大众的审美情趣的前提下,以唱腔之运用表现作品的韵味,以韵味的迸发来烘托唱腔的特色,二者在一定程度上互为表现。在唱段中,有一段是秀儿与三柱互诉衷肠,秀儿送给了三柱一条红腰带,寓意辟邪保佑,唱到:“妹给哥哥系身上,沂蒙山水情意长。”这里就能看出这位演员想要表达的韵味,未有曲调先有情,唱腔中包含着对三柱的情意绵长,愿他平安顺遂,内心又有着爱慕与不舍,种种复杂的感情相互交织,多种情感迸发而出。后面重复三遍“情意长”这三个字,有着小腔娓娓道来的韵味。这只是整部梆子戏的韵味体现唱腔特色的一小部分,其韵味魅力持续发散使得《母亲》的唱腔特色在一定程度上增色不少。
韵味能否能让观众产生共鸣,那么演员的乐感与演唱技术要有一定的实力,相应的唱腔就要做到技术上的到位,不然很难和观众产生某种情感联系,观众无法将自己投入剧目的演绎中,也就无法融入到故事的情节中去。[4]《母亲》这部优秀的梆子剧目,韵味上的拿捏精准,使得观众反响热烈,情感与之共鸣亲切,先后在徐州市人民舞台、南京市紫金大剧院、中央党校礼堂等重要场馆演出,多次出现一票难求的空前景像,新华网等媒体报道称其艺术效果“催人泪下,感人至深”,这也侧面反映出其唱腔的运用上,更贴合现代人们的审美习惯,唱腔的技术难点上把握很到位。
二、《母亲》主要唱腔特色与现代审美的结合
(一)唱腔与现代人听觉审美的结合
当代社会群体随着审美情趣的提升,对于戏曲的要求其实是在不断地提高,如果梆子戏不能在现代社会做出一定程度的改进与创新,很容易流失一大部分受众群体,从而对梆子戏的传承与发展造成一定的阻碍,只有满足现代人听觉审美的需求,才能够与时代同轨。
江苏新编现代梆子戏《母亲》,以淮海战役为背景,这是我们普通大众耳熟能详的背景故事,在此基础上进行创作,这在故事基础上就有了一定的受众,但同时在创新性上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最主要我们讲的如何将唱腔与现代人的听觉审美相结合呢,《母亲》这部剧以山东民歌《沂蒙山小调》为全剧音乐风格的基准,尽量在唱腔上更加贴合现代人的审美需求,让观众觉得这个徐州梆子戏好像比以前更好听了,其实就是在唱腔方面做了一定的调整,并且吸收了流行和民歌以及美声的曲调,这是一个大的突破与创新,更加符合现代人的听觉审美。例如在最后一幕中,二柱带领士兵加入解放军,这时开始加入了美声合唱,最后一句“新生朝阳”进行了重复,并在最后一次的高音中迎来结尾,使得气氛烘托到高潮,歌声有了一个完满的结尾,这里就是唱腔吸收了美声的曲调,这也是《母亲》这部现代新编梆子戏的一个特色点。
同时这部梆子戏的唱腔韵味,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为迎合当代人的审美,变得更为朗朗上口,唱腔创新的同时为了保留梆子戏本身的韵味也做了一定的调整和完善。其他各种元素为梆子戏的创新做了润色与调整,这是值得借鉴的,《母亲》剧目中我们能够看到流行唱法和民族唱法的一些影子,但大体的基准还是以传统的梆子戏唱腔为主。
(二)唱腔与表现形式的结合
1.与伴奏音乐和乐器结合
自改革开放以来,梆子戏进入高速发展且稳定的时期,这一时期,我们的伴奏和声织体一直都用专业的作曲技法来编创的,这样一来,其实更为贴合现代人的审美,那运用什么样的表现形式来与唱腔相结合呢?从伴奏音乐和乐器上来看,运用到了十分丰富的配置,除了二胡、唢呐、笛子、笙等乐器,还增加了现代人耳熟能详的西洋乐器,例如小号、小提琴和大提琴等,这样的乐器编制更为丰富,也更贴合我们熟知的乐器。除此之外,伴奏音乐也被分为两种,一种是文场曲牌音乐,另一种是武场曲牌音乐。文场曲牌音乐根据不同的故事情境配备不同的曲牌音乐,而武场曲牌音乐则是以时间的分配来进行曲牌的分配。同时乐队的演出地点改为舞台的右侧幕后,以复调多声部伴奏手法进行伴奏。
伴奏乐器的地位其实不容忽视,只有伴奏音乐贴合故事发展,符合唱段情节,与主人公情感相通,才能相得益彰不显得突兀。伴奏音乐作为我们外化的表现形式,为唱腔所服务也确定了整个剧目阶段性的基调,梆子戏演员在表演的时候,以此音乐为伴奏,以字行腔,唱腔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挥。《母亲》这部现代新编梆子戏的伴奏音乐就运用了丰富的伴奏织体,表达主人公悲恸时,以大提琴的低音为主旋律辅以吹奏乐器,营造萧条的情景和主人公内心的思绪翻涌,在此外在表现形式的衬托下,唱腔得到了更好地发挥。
2.与其他戏曲相结合
追溯梆子戏曲的发展,我们知道徐州梆子戏一直都不是自成一派的戏曲,他是以山陕梆子为基调,加入了山东梆子、花鼓、徐州地区小调等曲调的特色,演变而来的。在吸收了其他优秀文化的产出,徐州梆子戏在自身的唱腔上就有了多元化的发展,受众面也就更加广阔了,并不局限于只喜欢一种艺术形式的观众。《母亲》在唱腔上,除了借鉴美声、民歌、流行等演唱艺术,也是在传统的梆子戏基础上体现出其他各类戏曲的精粹,它在唱腔上做了进一步地传承与发展,在吸收其他戏曲表演形式的同时,使得自身的梆子戏唱腔发展更为现代人审美志趣所接受,这是这部现代新编梆子戏唱腔部分所体现的特色之一,也是其在演出后取得重大成功的原因之一。我们需要牢记的是,与其他剧种的紧密关联,是梆子戏经久不衰的动力源泉。
三、《母亲》唱腔部分在声乐演唱中的运用
(一)技巧方面
唱腔是戏曲中的歌唱部分,也是戏曲艺术的基本成分,每一个戏曲名家都在唱腔上下了大功夫。作为声乐表演专业的学生,我们在学习声乐的过程中,应当多从中国传统戏曲唱腔中汲取营养。如果能对江苏梆子戏的唱腔进行深入地学习研究,一定能给声乐学习者提供许多借鉴与帮助。《母亲》这部现代新编梆子戏,在借鉴西洋人声的同时,其实也给许多声乐学习者带来了一些思考。《母亲》的唱腔部分也是分为上下句结构,这是徐州梆子戏特有的板式结构,在对称的板式结构上进行演变。行腔以十三辙的唱词为基准,再以所处故事的基调来确定旋律走向。
吐字行腔中的字正腔圆十分重要,基本要求是吐字真切,以字行腔和字声和谐。吐字真切在中国唱论中占有首要地位。这与中国唱论“诗言志,歌咏言”这一基本美学思想密切相关,中国汉语言是单音节字的声调语言,每个字的字音都由声和韵构成。这是我们戏曲上对于咬字的要求。那么运用到中国民族歌剧的演唱上,与其相辅相成,解决了传统一些剧中过于演唱紧凑等问题,而戏曲演唱艺术中对于字正腔圆,吐字行腔的要求就恰恰解决了这一问题。
所以从技巧上来看,梆子戏中,华彩的拖腔和高昂的曲调风格给我们突破技术上的难点带来了新思考,而吐字行腔给我们解决了演唱紧凑,归韵收尾不够流畅的问题。
(二)情感方面
梆子戏唱腔一方面给我们带来歌唱技能方面的借鉴,还有一方面也值得我们去学习,那就是如何通过演唱技巧表达情感。我们对于出色的声乐作品往往都想要寻找其技术根源和美学逻辑,而这些因素归根结底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无论是通过戏曲唱腔或是其他声乐演唱所要达到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抒发情感。《母亲》这部现代梆子戏塑造了一位英雄母亲的形象,主演更是通过高超的唱腔技法和舞台表演将这位母亲的一腔浩然正气和对祖国、亲人的深厚情感淋漓尽致地抒发出来,最终引发观众的强烈共鸣,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我们不止一次能够在梆子戏剧目《母亲》中听到哭腔这一唱腔手法,其实这也是表达感情的一个小技巧,可以此为借鉴。我们知道,哭腔是戏曲表演艺术中的一个表现手法,而我们在演唱《野火春风斗古城》这一民族歌剧时,就可以将哭腔带入,在《不能尽孝愧对娘》的这一选段中,演唱者在演绎的同时将哭腔大量运用,对于表现不能尽孝的内心悲痛十分有利,而且让整个人物显得更为饱满与真实,同时也可以带动观众的情绪。哭腔仅是一种方法,我们在对于梆子戏的演唱中可以追寻到更多表达情感的唱腔手法,这对我们声乐演唱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
结 语
中国历史文明的瑰宝——戏曲,在广袤的神舟大地上,像一颗颗熠熠闪光的珠子点缀了我们的历史画卷,梆子戏作为最为著名的剧种之一,其进程中的江苏梆子戏又是众多地方戏曲中更为人所口传相颂的经典地方剧种,它早在明末清初之际就由山西、陕西百姓将秦腔带到徐州地区,在此后的数百年时间里与本地方言和唱腔融合成独具特色的江苏梆子戏。而近期的江苏新编现代梆子戏《母亲》,作为本次课题的研究对象,在探寻其主要唱腔特色与现代审美结合的路径时,对于解决中国传统戏曲在目前普遍遇到唱段老套、观众减少等问题有一定的指导作用。面对当代多元化的社会大环境,江苏梆子戏如果想走得更为长远,应以《母亲》这样优秀的剧目为典范,走出一条属于江苏徐州人民自己的创新之路,对梆子戏进行合理地改革,顺应历史的发展和时代的需求,证明千百年来我们仍掷地有声!
注释:
[1]李金鹏.汉地里的“秦声”——传统音乐保护与开发语境下的徐州梆子戏研究[J].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19(02):23—31.
[2]郭 威.江苏梆子戏红色题材创新性研究——以大型现代梆子戏《母亲》为例[J].四川戏剧,2020(05):18—20.
[3]吴 敢,董瑞华.徐州梆子剧种特征论略(一)[J].徐州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05):62—66.
[4]曹 淼.徐州梆子戏的前世今生[J].中国戏剧,2018(05):67—69.
(责任编辑:张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