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 [组章]

2022-04-26 09:37
诗潮 2022年4期
关键词:漳河浓雾老娘

罗 箫

触景生情

五台山有山有水有树,一应风景都是陌生的。

正值晚秋,气温骤降,辣椒地里人流如织。

辣椒红彤彤,叶依旧绿着,红绿配,煞是吸引眼球。

我是采摘者一员,却两手空空。

心已去千里,落在冀南漳河北岸那个比芝麻粒还小的吕西村——我永远的老家。

梦里梦外

绵软舒适的卧铺催人入梦。

火车过站的长笛声,也没能把我叫醒。

老家那只雄鸡,一声短促的叫声,让我打个激灵。

这是到哪儿了呀?

道旁树木倒退得飞快,电线杆一根接一根闪过。

眼睛再次闭上,不由自主。

笼外那群鸡,欢蹦乱跳。

呼噜声山响。

秋 雾

大早起,我就开电动三轮车,回老家探望二老。

恰逢浓雾绊路,移动半步,也是那么提心吊胆。

好在漳河大堤上铺有混凝土路面,心里有数。

时值仲秋,每到傍晚,雾气就飘浮起来,朦胧,混沌,迷惑人的视线。夜来,黑地里滚动起浓厚的白色水雾,庄稼们隐蔽起来,捉迷藏似的。黎明,悬浮于低处的水雾,仍在弥漫,俨然巧妇们的一万双素手,洗濯庄稼的枝枝叶叶,使其干净得一尘不挂。早饭点过去,雾气依然浓浓的,黏黏的,乳汁般化解不开。直到风习习吹来。

浓雾过后,大多是朗朗晴天。这也应了宋代陆游的诗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挑 灯

那年我回老家过春节,痴呆老娘缠着我给她做挑灯。

幼年时,娘在春节前逮空就给我和弟弟做挑灯——把旋掉内瓤的白菜疙瘩用竹签子插起来,在里面放灯油加灯捻儿点着,让我俩夜里挑出去找小伙伴玩。小伙伴们也有同样的挑灯。大街上,笑闹声响成一片,那些挑灯亮成一片,像星河,涌动来涌动去。

现下没有灯油,我只得插一支小蜡烛。

想不到的是,老娘挑着挑灯出门,胡同里也有几盏插着小蜡烛的挑灯晃动。

老娘学他们欢叫,噢!噢!噢!挑灯明!挑灯亮!晃得月亮睡不着。

月亮还亮着,蝙蝠仍飞来飞去,老娘就睡着了。

微风呼噜呼噜吹,仿佛整个村子在打鼾。

潇潇《1989年11月22日》

电 话

十多年前,我给老家安了一部电话。

爹是村里有名的老抠,有电话了,却很少给我们打,即便有要事不得不打,也会把事情反复酝酿,压缩到一句话才摁号码。

电话通了,爹说那啥……绝对不超过一分钟,末了蹦俩字,就这。

今年开春,老三送回一个旧手机,可老爹硬是不打。不是懒得打,也不是图省钱,是不忍心打,怕影响别人。

老爹心目中那些别人,全是在外务工的晚辈。

无声胜有声。

守 候

临近冬至,空气寒冷刺骨,老爹守着小蜂窝炉,任谁来叫也不挪窝。

日薄西山,气息奄奄,“我不能死在旁人家!”老爹把儿子和女儿都当成了外人,唯有老家才是他的依傍。

我们姐弟四个只得逮空就往老家跑,每次都待一晌或整个白天。

父爱如磐,磐的意思是指牢固的大石头。我觉得父爱这块大石头,应该加上倔犟、坚忍、柔韧。即便我们回老家看望老爹百次千次,难抵父爱之万一。

春节渐近,我们干脆聚齐住在老家了。

老爹起不了床,还咳嗽哮喘得厉害,得有人守候。

正月初二清晨,老爹走了,没惊动任何人,更让人呼天喊地,悲痛欲绝。

那个小蜂窝炉,犹带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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