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思 黄金丽
摘要 教材不只是教师的“教材”,更应该是学生的“学材”。我国的统编版教材文言文注释的编写致力于为学生的学习而设计。这主要体现在:在数量上,初中语文教材的注释编写随年级上升,逐步增加学生与文言的接触;从形式上看,注释编写关注学生的自学能力的培养;在内容上,注释致力于学生语文知识的补给,包括文言知识和文化知识。
关键词 统编教材文言文注释
在20世纪,日本教科书研究中心就开始关注如何从“教材”到“学材”的转换。许多学者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是,加藤幸次的“培养自学能力的学材”、山鸟野道弘的“为了学生自学的教材”和儿岛邦宏的“推进主体性学习的教材”四等观点。目前,我国以钟启泉教授为代表的学者群也大力提倡从“教材”到“学材”进行转型,注重教材对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的培养。注释作为教材助读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编写要旨是帮助学生更好地学习。而在文言文中,注释的重要性则更加突出,它为沟通古今汉语及文化搭建了桥梁。
目前,在初中语文教材中,对文言文注释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注释内容的纠错,而对注释的数量和形式却较少研究。因此,本研究选取了目前正使用的统编初中语文六册教材①,对注释编写的数量、形式和内容进行分析,探究其如何实现为学生的学习而服务。
一、拾级而上,逐步增加学生与文言的接触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对教材编写提出了相关的建议:“教材应符合学生的身心发展特点,适应学生的认知水平。”16而注释的数量正是衡量教材编写合理性的外在量化依据。因此,笔者对统编版教材文言文的课下注释进行了数量统计。本次所做的统计,以课文内容下面的页下注释序号为依据,无论一个序号内包含几类注释内容,都按一个来算。
通过梳理教材中的篇目及其对应的注释数量,进而统计各年级篇目数量和对应的注释数量。如统计表所示,不论从整体上看这三个年级注释的总量变化,还是看单篇注释的数量,可以看出注释在编排上,考虑了不同年级学生的学习情况,呈现出循序渐进的发展趋势。具体情况如下表1、表2所示。
从两张表格可以看出。
第一,从单篇课文来看,所需学习大量注释的篇目被安排在高年级。根据表格,笔者发现,七年级的文言文,除掉一些个别情况,注释数量维持在20个左右。八年级文言文数量众多,但文言文的篇幅长度和理解难度参差不齐,因此注释的数量间差距较大,但注释最多不超过50个。而九年級总共只有十篇文言文,其中有4篇注释的数量都超过了50个。其中,由于《陈涉世家》的篇幅较长,它的注释最多,达到了84个。这样安排是考虑了不同阶段的学生具有不同的学习情况。七年级作为从小学和初中的过渡阶段,为了避免学生产生畏难情绪,这时候选文比较简单,因而单篇注释数量比较少。八年级是学生打基础的关键阶段,需要学生大量接触不同类型的文言文。因此,文言文篇数是最多的,但文章不存在篇幅很长的情况,自然不会设置太多的注释。而处在九年级的学生,已经有前两年的文言基础,选文大多为很长的篇幅,单篇注释数量随之增加。可见,编者还是考虑了不同阶段学生的学习能力,有针对地安排相应的学习任务。
第二,从整体上看,随着年级的上升,注释总数在不断增大。据统计,七年级阶段注释总共有244个;八年级段注释总共有383个;九年级段注释总共有423个。因此,教材的编写大体上是考虑了各个年级学生的学习能力,逐步增加学生文言注释的的学习量,一步步扩充学生的文言知识资源。
以上表明,随着年级的上升,教材编者逐步增加学生对文言材料的接触,帮助学生一步步提升文言素养。
二、编排设计,致力于学生自学能力的培养
教材不仅是教师的教课之书,更是学生的学习之书。统编本教材贯彻了叶圣陶老先生的“教是为了不需要教”的思想,对文言文注释进行了一定的删改,体现了对学生自主学习能力的重视。文言文的注释是助读系统,也是教材的支架体系,这是教材编者为学生设计的,以便学生可以最快捷、最方便地使用教材。它包含技术性支架和教学性支架,技术性支架是对使用教科书的帮助,比如目录。教学性支架是对学习教科书的帮助,包括词语汇编、教学步骤的阐明等。而文言文的注释既属于技术性支架又属于教学性支架,从学生实际出发,为学生使用和学习教材提供帮助,提升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
1.排版设计科学化,便于自主学习
第一,从整篇课文的编排版式来看,文言文注释都编排在课文的下方,简洁美观。原文和注释各自为体系,以一条分割线分开,保持了文言文和注释本身的完整性,没有破坏文言文本身的建筑美,简明呈现了课文内容,便于学生按所需进行学习。当学生只想诵读文言文时,不受注释内容的干扰;当遇到疑问,需要求解时,则在下方找对应的注解,这种设计符合现代阅读的习惯。第二,单从注释的编排版式来看,注解由小到大纵向排列,便于学生快速查找对应解释。学生通过上下对照,能够自然地利用注释进行疏通文意,扫清包括了语音、语义、文学常识等方面的阅读障碍。同时,每一条注释单独成一行,注释条目不仅排列整齐美观,而且便于形成条理明晰的文言知识系统。因此,在文言文下方直接设置注释,便于学生在学习新课的时候,直接能查找到相应的解释,也便于作为知识系统进行学习和复习。第三,再聚焦到单个注释上来看,言简意赅,避免注释的枯燥和繁琐。例如《孙权劝学》的注释“博士”,课下释义为“专掌经学传授的学官”,教材没有给学生呈现烦琐的考证过程,而是直截了当地给出其在古代的意义。
2.字词句结合,锻炼文言语感
古人常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古人认为,在大量阅读和反复阅读中,文言语感自然就形成了,看到一篇不太艰深的文言文,大体能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今天,文言文远离学生的经验,不能和古人培养文言语感的方式相提并论。也就是说,不能让学生单纯诵读,而是要利用好文言文的课下注释,在掌握一定的文言文常用字词、常见句式和基本的文言语法知识后,才有可能形成文言语感。课标在第四学段的阅读目标中指出:“能借助注释和工具书理解基本内容,注重积累、感悟和运用。”可见,注释不仅仅要发挥查找字义的作用,还要帮助学生积累文言知识,培养文言语感并让学生能够迁移运用。
目前,统编版初中语文教材文言文注释的编写贯彻了课标的理念。为了培养学生利用课下“仅有”的注释,理解文章大意,锻炼学生语言文字运用的能力,文言文的注释以字词为中心。大体上,字词注解占了很大一部分。比如,在九年级下册《曹刿论战》的课下注释中,呈现出字词句结合的注解。单个字的注解21个,词的注解有5个,这篇文言文注释总共有39个,字词解释占了课下注释总量的一半以上。由此,可以看出,统编版教材谈化了句子解释,凸出了字词的解释。为什么要以字词为中心呢?笔者以为,如此安排是为了帮助学生在积累核心文言实词后,“迫使”学生直接面对无注释的文言内容。从而,让学生在言语实践中强化对文言语体特征的认知,锻炼文言语感,训练学生的文言能力。尚若都是以句子注释的形式呈现,学生用现代汉语的思维在学习古代文言,这将无益学生文言语感和思维的培养。
3.解释过程结构化,示范程序性知识
在语言知识方面,统编初中语文教材基本不呈现固定、系统的文言语法知识,而是提供隐形的程序性知识。学生在对语言现象的自主学习中,揣摩文白转化的规律,逐步形成属于自己的程序性知识。例如,在句子解释中,课下注释在解释完整个句子后,还会增加对重要字词的解释。以《曹刿论战》的第九个注
释“何以战”为例,该注释分为三个步骤,层层递进,逐步呈现从文言到白话的过程。首先是把宾语前置的特殊的句式转换成正常的句式,呈现出“以何战”这样的常规语序,这给学生留下比较现代文的句法和文言文句法的思考空间,帮助学生感受文言句式的特点。紧接着对整个文言句子进行现代文的翻译。最后,对“以”这个重要字词进行解释。跟随着句子注解,学生理解文言的过程从语序转化到文白转化再到重点字词的积累,层层递进,逐步构建文言認知。因此,当前文言文注释解释过程的程序化,使学生能通过课下注释,积累文言实词,在涵泳文言的过程中,把握文言语言运用规律,逐步形成文言思维,最终形成个人隐形的文白转化的程序性知识。
三、内容选择,致力于学生语文知识的补给
纵观统编教材,文言文的课下注释类型多样,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种。一是注释出处、作者和文章背景;二是注释文言文字词的读音和意思;三是注释句子,般先翻译句子,再解释重要的字词意思;四是注释古代文史知识,比如名物制度、天文历法、文化典故等。从以上四种分类,我们可以看出解释对象包含音义和文史。详情如下表3所示:
1.音义结合,丰富文言知识储备
由于文言语体历史悠久,学生学习文言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古汉语的语言障碍,包含了古汉语的音和义。而注释中的音义部分,为学生疏通字面意义提供了工具性知识。一般情况下,注音注义的字词往往是学生理解课文的困难之处,超过了学生现有的水平。在克拉申看来,这类稍微超出学生现有水平的注释就是“理解性输入”。当学生在学习古汉语的时候,大脑会扫描整个“心理词典”,在确定心理词典中没有当前这个字的词条的时候,就会新建一个词条,诸如,新建一个字的字音和字义的词条。由于这类注释超出了学生现有的水平,一般都需要学生新建一个“词条”。以九下的《陈涉世家》为例,课下有许多学生不熟悉的字音,比如[度]注释给了[duó]这个注音,字义为推测数]给了[shuò]这个注音,字义为屡次;[间在这里是发jiàn的读音,学生或许会联想到“挑拨离间”的“间”,但在这里学生要学习新的字义,是私下的意思;通过大量接触文言的字词,由“形”到“音”再到“义”,建立一个个新的“词条”,学生能逐步完善和丰富的古代汉语的“心理词典”。可见,大量的音义结合的文言字词,能够扩充学生的古代语言资料库,帮助学生丰富文言知识储备。
2.文史交融,积累传统文化知识
许多语文教育家都认为,文言文是古代传统文化的载体。朱自清先生在《经典常谈》中指出:“经典训川练的价值不在实用,而在文化。”叶圣陶老先生也认为,要了解“固有文化”,才不至于无本。目前,《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对教材编写提出了相关的建议:“教材要注重传承与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增强学生民族自信心和爱国主义精神。”2所以,教材建设肩负着创造性转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责任,是青少年传承与理解中华文化的关键所在。总主编温儒敏也特别强调教材的语文知识体系,要求“随文学习”语文知识。其实,教材不仅是语文知识的载体,还是各种文化知识的载体。于是,我们看到统编版教材,在文言文的注释部分,有相当一部分用于解释古代文学和传统历史文化知识,包含了典章制度、天文地理、民俗风情文化典故、历史背景、作者简介等文史交融的注释,这可以帮助学生走近“经典”,了解古代的生活状况,丰富学生传统文化知识的积累,让学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和感染,使学生逐步树立正确的思想观念和高尚的道德情操,切实落实“文化目标”。
在文史类注解中,对作品和作者的介绍是一个链接课外阅读文史资料的跳板,编者把它安排在第一个注释。一般情况下,按照先后顺序分别是选文出处、题解、作品介绍和作者简介。例如,《孙权劝学》的第一条注释,先是说明了该篇课文是节选自《资治通鉴》卷六十六,再解释题目是编者加的,并介绍了题目中的孙权是三国时吴国的创建者。紧接着,介绍《资治通鉴》是北宋司马光主持编纂的一部编年体通史,记载了从战国到五代共1362年间的史事。最后,介绍作者司马光是北宋的政治家、史学家。就单篇课文学习来看,这贯彻了知人论世的理念,有利于学生了解课文的背景知识,联系旧知,整体把握课文。更重要的是从长远上看,这意在扩充学生的阅读材料库,引导学生阅读“作者”的代表作和“选自”的文集。在使用教材时,教材中的第一个注释容易被忽视,但其实在这部分,我们可以看出出处的书本具体到篇章位置、出版社和出版年份。这有利于学生课下查找原版书籍,作为精细研读的材料,扩展课外文学文化知识,逐步形成良好文学素养。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科学研究项目“教育部统编新教材师生使用适应性研究”(课题编号:20YJC880033)的研究成果〕
[注:①本研究所使用的教材为教育部组织编写义务教育教科书语文2016年版次的七年级上下两册、2017年版次的八年级上下两册和2018年版次的九年级上下两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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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通联:白思思,杭州师范大学,
黄金丽,杭州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