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读人”类文章(相对于我们杂志传统的“读经典”类文章)成为我们杂志的重要内容,每期头条至少有两篇文章是写当期年谱谱主的,或评述其学术,或记述其为人;“大家讲谭”栏目下,也经常会有人物访谈,而人物访谈是另一种形式的“读人”,在一问一答中,被访者的学术、个性也会展现在读者面前;而“精神肖像”栏目,更是专门为“读人”类文章设置的,已成为我们的特色栏目;其他栏目下的文章,虽然不会专门以“人”为评述对象,但在评述作家或学人的专著时,也总会把“人”牵出来。如果说“读经典”属于文本研究,那么“读人”则属于人本研究的范畴,而“文本”(单篇、单部或全部作品)与其作者(生命历程、人格、修为等)之间往往存在着“互文”关系。
本期有几篇特殊的“读人”类文章,作者与主人公不是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关系,而是亲人或师友,其中聂昌硕的《我的外公王伯祥》,从标题就可以看出二者的关系。近几年,随着《王伯祥日记》《史记选》《春秋左传读本》的出版或再版,王伯祥进入学术界和大众的视野,2021年就有几篇关于王伯祥的文章出现在几家重要期刊上。年近八旬的画家聂昌硕先生回忆了在自己成长历程中外公王伯祥的教诲,比如王伯祥给他起名“昌硕”,隐含了对外孙的期待;比如“外公曾说画画技巧再好,不读书,也是匠人,画作绝无书香气。他似乎无意说及,实则着意提醒”,这些出自亲人的记述,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文史大家的日常。
前两年,张仃研究专家李兆忠先生整理出版了《春天的来客:陈布文文集》,把“张仃背后被历史遗忘的女人”陈布文挖掘出来,让读者看到了一位民国才女、延安“小鲁迅”“被困在传统生活的桎梏里”之前的才艺和理想。正如陈布文儿媳霜子在《回忆陈布文》中所说,“那些她生命中的高光时刻,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故事”,霜子在文中讲述的是已成为“普通的家庭妇女”的陈布文。但“普通的家庭妇女”只是陈布文的日常,只是一个表面,而更真实、更本质的陈布文“使用的都是精心挑选的餐具和桌布,是极其优雅讲究的一种美学享受”,是能说出“自己活好了,就是对别人最大的贡献”这种话,是“面對死亡时的决绝”的独立女性。
最近,《朴:童庆炳口述自传》出版,备受关注。作为与童先生有间接“师友”关系,在童庆炳先生培育的文化友谊中“出入”的特殊读者,诗人安琪在阅读这本“口述自传”时,就有自己独特的感受。她特别为童先生“两个针对现实的设计迄今未得到实施”感到遗憾,这是童先生自传中提到的两个“设想”,也是安琪本人直接或间接从童先生那儿听过的“设想”。当这两个“设想“在自传中再次出现时,作者想到了它们与现实的差距,感慨万千,但这正是童先生的思想具有生命力的另一种证明。
“某种程度上,自传或他传是在与死亡争夺肉身、争夺记忆。”安琪这句话,也是对我们的“读人”类文章的另一种“定义”。
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