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雪琪
摘要:帖木儿帝国是十四世纪后期至十五世纪以中亚河中地区为中心的大帝国,其创建者帖木儿是继成吉思汗之后又一个出自游牧民族的征服者。帖木儿出身低微,但其有称霸世界的野心和坚韧不拔、慷慨大方的品质,而出类拔萃的军事才能与谋略,最终在群雄环伺、征伐割据的中亚地区脱颖而出。伊斯兰教势力在中亚地区的影响、有利的国际环境给帖木儿的成功提供了一定的条件。正是在这种内外原因的作用之下,帖木儿最终于1370年在巴里黑建立政权,成功崛起。帖木儿帝国的建立使得分裂割据的河中地区再度统一,丝绸之路得以畅通,伊斯兰教在该地区得到了深入发展。但帖木儿的统一征服战争也给中亚地区的人民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关键词:帖木儿;中亚;伊斯兰教;丝绸之路
中图分类号:K13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2)01-0058-05
一、帖木儿的崛起
十三世纪初,蒙古帝国在第一次西征时就征服了广袤的中亚地区,成吉思汗随即将中亚领土分封给了他的三个儿子,其中次子察合台的封地称为察合台兀鲁思,该封地东起高昌回鹘国,西达阿姆河岸,南越兴都库什山与北印度相邻,北到巴尔喀什湖以南地区,奠定了察合台汗国的基础[1]。然而到了十四世纪,蒙元政权衰落、分崩离析,察合台汗国也分裂为东西两部分,其中西察合台汗国占据着中亚河中地区。当初成吉思汗在分封领土的同时,也将一些追随他西征的部落分封给了他的儿子,这些蒙古部落在中亚地区经过一个世纪左右的生活,逐渐突厥化,在察合台汗国分裂后,他们利用异密①的身份扶持傀儡,控制着河中政权。在这些突厥化蒙古部落中,巴鲁剌思部、札剌亦儿部、速勒都思部和阿鲁剌惕部是其中最为强大的四大部落,最终出自巴鲁剌思部的帖木儿于1370年统一了河中地区,建立了巴里黑政权。
帖木兒,1336年4月8日出生于河中的渴石。关于帖木儿的出生及其青年时代的记录大多数都是后世杜撰出来的,且被赋予了一定的传奇色彩。帖木儿的父亲是巴鲁剌思部的塔剌亥(TARAGHAI),他的母亲是布哈拉一位著名法律学者的女儿特吉娜(TEGINA)。据说在帖木儿出生之前,一位苦行僧曾向特吉娜的父亲预言说他的女儿即将结婚,并诞下未来世界的征服者[2]58。特吉娜的父亲带着怀疑的态度向当地有名望的谢赫求证,谢赫证实了这个预言,并说特吉娜的丈夫还没有出现。随后,在外打猎的塔剌亥遇到了一位牧羊人,这位牧羊人说在他的梦中有个人让他告诉塔剌亥去布哈拉迎娶特吉娜,塔剌亥将会成为未来统治者的父亲[2]59。据此,塔剌亥半信半疑地前往布哈拉,在那里他得到了谢赫真诚的接待并最终与特吉娜结合,生下了帖木儿。帖木儿的童年时期,是在打猎和劫掠中度过的,他还经常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阅读《古兰经》和下棋上。他十分热心于慈善活动,祈求隐士和苦行僧的赐福。同时他也喜欢骑术,曾雇了一位十分有名的骑术师教他骑术,也教他如何指挥军队。他经常把他的同伴召集起来,并且以首领的头衔,使他们全都服从他。每当他们骑马外出时,他总是把他们分成两支军队,教他们如何在战场上前进和撤退。这使得帖木儿年纪轻轻就练就了一身作战的本领,积累了一定的实战经验。
后来,帖木儿投靠当时掌握河中政权且同属巴鲁剌思部的迦慈罕,被任命为千户长。1357年迦慈罕被暗杀,其子继位,因其平庸无能,河中地区发生变乱,此后的十余年战乱频繁、动荡不安。面对中亚地区群龙无首的局面,1360年东察合台汗国开始向中亚进军,想要收复河中地区,而这就给帖木儿在中亚的崛起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机会,成为他崛起之路的重要转折点。在1360年之前的帖木儿始终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他真正开始在中亚的舞台上崭露头角就是从投靠东察合台汗国开始的。从那以后,帖木儿在河中地区声名大振,不断积蓄力量,逐步获得了巴鲁剌思部的领导权,直至最终取得河中地区的统治权,成功崛起。
1360年当东察合台汗国进军河中之时,巴鲁剌思部的首领是帖木儿的叔叔哈吉。面对东察合台汗国的入侵,他选择逃往呼罗珊,而帖木儿则抓准时机投诚,被东察合台汗秃黑鲁帖木儿任命为渴石地区的监治官。然而,秃黑鲁帖木儿汗在暂时占领中亚地区不久就返回了东察合台汗国。哈吉也趁机返回河中与帖木儿争夺领导权。1361年秃黑鲁帖木儿重返河中地区,哈吉再度仓皇出逃,后被暗杀。由此,帖木儿借助外部东察合台汗国的力量,最终获得巴鲁剌思部的领导权,成为日后夺取河中政权的几股重要势力之一。帖木儿在争夺部落权力时,手下的追随者不多,他们中只有少数人是巴鲁剌思部落的成员,也有少数人是察合台兀鲁思其他重要部落的成员,还有一些人的来源不知其部落归属,此外还有一些规模大小不清楚的部落中的追随者。伊本·阿拉巴沙(IBN ARABSHAH)称帖木儿手下追随者的人数为40人,而克拉维约(CLAVIJO)说帖木儿最终有300名骑兵在他的指挥下。这些估计实际上可能并不矛盾,很可能伊本·阿拉巴沙(IBN ARABSHAH)在帖木儿的追随者中只计算了埃米尔,而克拉维约(CLAVIJO)则计算了每个随他而来的士兵[3]。
然而,帖木儿的崛起之路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虽然在东察合台势力的帮助下顺利成为巴鲁剌思部的首领,但仍是东察合台控制中亚地区的工具,帖木儿自然不愿屈居人下,再加之东察合台汗国也里牙思火者在中亚地区施行暴政,帖木儿开始反叛,与中亚地区另一股重要势力忽辛联合起来,共同对抗东察合台汗国。此后的一段时间,在东察合台汗国的追击下,帖木儿和忽辛开始了逃亡的生活。1362年,他的人生达到了最低谷,当时他和妻子被囚禁在一个生满跳蚤的牛棚两个月。据编年史记载,有一段时间,帖木儿的全部随从只剩下他的妻子和一名随从[4]。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逃亡后,帖木儿和忽辛最终于1363年重新集结队伍,准备对抗东察合台大军。同时,东察合台也里牙思火者在中亚地区的暴政也同样引起了部落贵族的不满,主要是由于他们宣称对中亚地区完全拥有主权以及处死和流放一些重要部落的埃米尔等的一系列恶劣表现,这就使得一些部落贵族开始转向支持帖木儿和忽辛。此外,这两位埃米尔在对抗东察合台汗国时,也不仅仅依靠部落贵族,非部落军队也是他们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他们的军队中还有许多个人追随者,以及许多没有部落关系的人。最终,在联合了一系列力量之后,帖木儿和忽辛打败了也里牙思火者,驱逐了东察合台在中亚的势力。
然而,在赢取了短暂的胜利之后,1364年也里牙思火者重新发动了对河中地区的争夺。1365年,双方进行了著名的泥沼之战,战斗那天,由于雨下得很大,马足深陷泥土之中,再加上帖木儿和忽辛产生分歧,忽辛拒绝配合帖木儿,最终泥沼之战以帖木儿一方的失败而告终,帖木儿退守驻地渴石。而当胜利的东察合台军队趁势攻取撒马尔罕时,该城的居民则团结起来进行自卫,后由于东察合台军队中的马匹发生了瘟疫而被迫撤军,撒马尔罕的人民自卫运动以胜利告终。在驱逐了外来势力的入侵后,撒马尔罕城内不久就爆发了穷人反对富人的赛尔巴朵尔运动。帖木儿闻讯之后立刻联系忽辛,两股势力又联合在一起,利用计谋诱杀了赛尔巴朵尔运动的重要成员,于1366年成功镇压了该运动,夺取了撒马尔罕。
在平定了内忧和外乱之后,河中地区唯一能与帖木儿抗衡的只有忽辛,忽辛成为帖木儿夺取河中政权的最后障碍。在1366年夺取撒马尔罕之后,由于当时忽辛实力更为强大,因此成为河中的统治者,驻守撒马尔罕,帖木儿则位居第二,驻守渴石。从1366年至1370年四年间,帖木儿和忽辛时战时和,最后帖木儿联合一切不满于忽辛的势力战胜了他。首先是不满忽辛大兴土木行为的游牧贵族势力。忽辛搬到巴尔赫(BALKH)并在那里设防的行为,冒犯了他的游牧追随者,他们不喜欢城市,尤其是防御工事。其次是宗教人士势力,当十分有名望的谢赫·巴卡拉(SHAYKH BARAKA)恳请忽辛在马瓦尔纳赫(MAWARANNAHR)扩建清真寺时,遭到了拒绝。这使得谢赫·巴卡拉转而去支持了愿意把安德胡伊(ANDKHOY)镇及其周边地区划归给他的帖木儿[5]49。之后,在1370年帖木儿利用伊斯兰教《古兰经》所承认的“血族复仇权”,借助札剌亦儿部的凯胡斯劳(KAYKHUSRAW)對忽辛处死其兄长的仇恨,消灭了他最大的劲敌忽辛。最终帖木儿在他34岁时于巴里黑建立了河中政权。
二、帖木儿崛起的原因
(一)个人原因
在崛起过程中,帖木儿的个人因素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其一,帖木儿拥有称霸世界的野心,这与他的出身和生活经历密不可分。帖木儿出生于河中地区的巴鲁剌思部,虽出生于贵族家庭,但家道中衰,他少年时曾当强盗。帖木儿出身低微、地位低下,对权力的向往增强了其获取权力的欲望及野心。帖木儿的目标是统一中亚,最终统一世界,从而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
其二,帖木儿具有征服者身上所必备的忍耐力强、不畏艰难、慷慨大方等优异品质。首先,在面对任何挫折时,帖木儿都具有极强的忍耐力及顽强不屈的意志。在艰苦的野外狩猎环境中,帖木儿经常忍饥挨冻,尤其是遇到严酷的天气时常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危险时,帖木儿总能凭借他坚韧的耐力和战胜困难的决心带领部下转危为安。在自己实力不强时,帖木儿懂得忍耐,先是依附于强大的东察合台汗国,后来又屈居实力高于自己的忽辛之下,最终厚积薄发,打败了河中地区所有的对手。其次,帖木儿对他的追随者十分慷慨,经常赏赐他们。据传,帖木儿起初当强盗时,每次劫来之物,携回村中,烹羊宰牛,大宴宾客,招致亲朋好友享用。凡有所得,莫不划分与各伙伴[6]119。帖木儿的慷慨大方让他赢得了人心。反观帖木儿最大的对手忽辛则十分吝啬,“在繁荣和安全的时代,忽辛从来没有给过一个贫穷的战士一个第纳尔或一块面包皮。”[5]51以至于后来曾经拥护忽辛的人最后转而支持帖木儿,这也是帖木儿能够最终取胜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三,帖木儿拥有卓越的军事才能。首先,他具备良好的军事技能。根据部落生活的习俗,帖木儿年轻时就学会了战士所需要的所有技能,尤其是骑术和射箭[7]。由于出生在游牧民族,他年轻时就懂得马的特点,能一眼就从外形上分辨出马的好坏,骑术高明,剑术高超[5]41。这些都是在战争中一个战士需要具备的基本军事素质。其次,他的军事才能体现在作战过程中。在每场战争前帖木儿都会做好充分的准备,了解敌情,根据实际情况和经验作出适当的安排。帖木儿会利用向导、侦察队以及熟悉敌情的当地人对敌人的情况进行详细地了解,从而制定作战策略。其军队任何一级都可派遣出机智勇敢的侦察队,并“常常将捉舌头的任务交给侦察队来完成”。“舌头”往往由帖木儿亲自审问,以尽快掌握敌人最确切的情报[8]。此外,帖木儿善于利用自然条件作出相应的战略部署,如他在选取战场时会安排自己一方背对太阳,与之相应的敌人一方正对太阳,使敌人失去有利的条件,因此赢得先机。最后,帖木儿善于管理士兵,采取奖惩并施的策略,打造了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帖木儿时常对军队进行奖赏,尤其是当他认为有必要于战前用奖赏提高士气的时候[9]。帖木儿运用有效的奖励机制,大大激发了士兵和军官的斗志,从而更有利于在战争中取胜。在战后帖木儿也会通过赏赐安抚、鼓励官兵。如在战胜忽辛后,帖木儿把忽辛的财宝和巴尔赫居民的财富分给了军队的将军和首领、埃米尔和城市的统治者[5]51。在奖赏的同时帖木儿也在军中实施严刑峻法。帖木儿每次出征时,军中都置有法官多人,随时接受诉状,加以裁判[6]160。在这种赏赐与惩戒刚柔并济的管理之下,使帖木儿拥有了一支纪律严明、斗志昂扬的军队,赢取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其四,帖木儿拥有超凡的谋略。正是由于在计谋上的略胜一筹,使得帖木儿能够在多方势力争夺下的中亚地区脱颖而出。想要实现统一,获取政权,仅仅拥有野心和才能是不够的,帖木儿的谋略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如在战争中敌我力量悬殊之际,帖木儿命令部队分散前进,把树枝绑在马背上,然后拖在地上,并策马四处奔驰,弄得尘土飞扬,使敌人以为有大军来袭,仓皇溃逃,最终得以不战而胜。此外,帖木儿也会利用计谋,通过瓦解敌方内部势力来获取胜利。如在1366年镇压发生在撒马尔罕的赛尔巴朵尔运动时,当东察合台军队从撒马尔罕撤退后,帖木儿与忽辛秘密联系,派遣专门的密使,竭力促使城市居民中的动摇阶层倒向自己,引诱赛尔巴朵尔的一些重要人物,造成了他们内部产生矛盾,使其快速瓦解。由此,赛尔巴朵尔运动遭到了镇压,帖木儿重新占领了撒马尔罕[10]。
总之,像世界上的大多数征服者一样,帖木儿具备统治者必要的特质。首先,帖木儿拥有坎坷的早年经历。青年时期的艰苦造就了帖木儿坚韧、慷慨、不怕困苦的品质,锻炼了他的军事技能和实践能力,也增加了他获取权力的欲望和野心,这些都为其后来的征服活动奠定了基础。其次,帖木儿拥有作为一名征服者所必备的超凡的谋略、独到的眼光以及杀伐果断的魄力,这种特有的品质使得他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取得胜利,最终成功崛起。
(二)外部原因
除了个人原因之外,一些外部因素促成了帖木儿的成功崛起。首先,河中地区分裂割据、群雄争霸的局势给帖木儿争夺政权提供了一个有利的环境和契机。1357年迦慈罕死后,河中地区再度陷入分裂,此后十多年间多股重要勢力争夺霸权。为了获得河中地区的统治权,埃米尔与部落的联盟,部落和部落之间的联盟,以及埃米尔和部落与外部势力的联盟在河中地区比比皆是,且这种结盟是随着各自的实际利益而不断变化的。帖木儿审时度势,根据实际情况在各方势力之中纵横捭阖,通过与内外部力量的联合一步步实现对河中地区的统治。其次,帖木儿通过与外部力量的联合获得了权力,在危难之际他得到了来自外部力量的庇护。如在来自东方的东察合台汗国进军中亚之时,帖木儿深知其实力远超河中地区的任何一股势力,他没有像其他首领一样仓皇而逃,而是投靠之,借助东察合台的力量消灭当时巴鲁剌思部的首领哈吉,借此获取了巴鲁剌思部的权力。在和忽辛分裂时,帖木儿逃往呼罗珊,在那里他获得了来自赫拉特国王的保护,得以休养生息,重返河中地区。最后,帖木儿联合河中地区的内部力量消灭其他对手。忽辛是帖木儿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同时也是最强大的敌人。当面对强大的东察合台汗国时,帖木儿与忽辛联合,共同驱逐外部的东察合台势力。当忽辛成为其最后的阻碍时,帖木儿联合河中其他力量消灭了忽辛。
其二,在帖木儿的崛起过程中,伊斯兰教起着重要的作用。伊斯兰教起源于阿拉伯半岛,于七世纪开始逐渐向中亚地区渗透、传播,到十四世纪已被一部分中亚人所接受。为赢得穆斯林的支持,帖木儿积极宣传和推广伊斯兰教,将其与自己的统一征服战争充分结合。首先,帖木儿将伊斯兰教作为其发动战争的旗帜和借口。伊斯兰教把为安拉而战称为圣战,以为这是一种光荣无比的事业[11]。在帖木儿崛起过程中,以宗教为原因的征服战争不胜枚举,如帖木儿派兵征服朱特(JETTEH)军队的理由是他们对先知后裔的不敬,他们从撒马尔罕城俘虏了穆罕默德的后裔,将其作为奴隶去服侍他们。为此帖木儿对其宣战。其次,帖木儿在征服统一过程中寻求来自伊斯兰教的赛义德和谢赫等宗教人士的支持和帮助。在面对多方势力的威胁下,他们为帖木儿制定了“遵养时晦,勿贪近利,内畜潜势,外若无意,以释群疑”的策略[12]。在这个策略的指导下,帖木儿顺利地战胜河中地区的多股势力,建立统治。此外,赛义德等人在帖木儿消灭分歧、赢得统治权力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忽辛死后,河中地区三大家族的首领要求平分领土,各自统治自己的区域,成为国王。这时,赛义德提出由真主决定统治权的归属,于是写了帖木儿和其他三个竞争对手的名字,放在地毯下祈祷,之后地毯上就显现出帖木儿的名字。由此,帖木儿顺利地完成了统一。最后,帖木儿借助伊斯兰教教义消灭对手。在帖木儿和忽辛最后的决战中,帖木儿假借凯胡斯劳(KAYKHUSRAW)之手杀掉忽辛。而异密凯胡斯劳(KAYKHUSRAW)是根据《古兰经》所承认的“血族复仇权”行事的,因为他的兄弟在十年前被忽辛所杀。
其三,有利的国际环境是帖木儿成功崛起的重要条件。在帖木儿的崛起过程中,世界上的主要政权几乎都处在内部动乱时期。在西方,从十三世纪开始,拜占庭帝国逐渐衰微,版图及领土不断缩小,至十四世纪拜占庭帝国的势力大不如前。拜占庭帝国和欧洲的其他国家无力插手中亚地区的事务。与此同时,在它们的西面,一个强盛的政权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建立并日益强盛,始终致力于向西面的欧洲扩张,威胁着拜占庭帝国以及西方的其他国家,使之无暇东顾。此外,十四世纪中期以后的埃及马木路克王朝也开始由胜转衰,开始走下坡路,军事寡头政治、统治阶级内部互相倾轧,货币贬值,苛捐杂税,瘟疫饥谨连绵,人民生活困苦不堪,暴动频繁[13]。此时的马木路克王朝国内形势十分严峻,想要干预外部中亚事务更是力所不及。中亚地区北部的金帐汗国自1357年札尼别汗死后也进入混乱时期,从1360年到1380年的二十年间,共换了20个以上的汗王[14]。原金帐汗国的属国白帐汗国开始趁机不断干预其内部事务,北方势力互相争斗,混乱不堪,金帐汗国处在内忧外患的艰难境地。同样,在南部的印度德里苏丹国的国内形势也不容乐观。帖木儿崛起时期正值德里苏丹国的图格鲁克王朝(Tugluk)时期,这一时期王朝内一些藩属国纷纷宣布独立,国王穆罕默德·宾·图格鲁克迁都、提高地税以及发行代用货币等一系列的举措造成国内各个阶级不满,矛盾日益激化,地方纷纷起兵反叛,争取独立。此时东方的中国正值元朝末年,经历了农民起义和明朝初立,国家尚不稳定,百废待兴。
总之,帖木儿能够成功崛起不仅仅是其个人能力所决定的,其他外部原因在这一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
三、帖木儿成功崛起的影响
帖木儿的成功崛起对当时的中亚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这种影响既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一)正面影响
帖木儿的崛起解决了河中地区存在了十余年的群雄争霸、分裂割据的政治危机,重新统一了中亚地区,建立了强盛的帖木儿帝国。这种政治上的统一与稳定意味着陆上丝绸之路开始再度恢复生机,迎来了陆上丝绸之路最后的繁荣时代。因为自蒙元政权衰落以来,中亚地区战乱频繁,丝绸之路遭受了严重的战争破坏,而帖木儿巴里黑政权的建立则再次使陆上丝绸之路中亚段处在一个统一政权的控制之下。在之后的几十年间,陆上丝绸之路在帖木儿的维护下得到了显著的恢复和发展,成为连接东西方国家的桥梁和纽带,推动了东西方各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交流与发展。
在文化上,帖木儿在崛起过程中逐渐接受了伊斯兰教,借助伊斯兰教的力量为自己的统一征服战争服务的同时,推动了伊斯兰教在中亚地区的传播与发展。首先,帖木儿大力宣扬其在战争过程中取胜的原因是得到了神的帮助,使得中亚大量的普通民众,甚至是一些部落的首领和重要人物在相信和支持帖木儿的同时加深了对伊斯兰教的信仰。其次,帖木儿在征服过程中还通过对穆斯林和先知后裔的保护来获得宗教力量的支持,赛义德、谢赫等宗教人士的思想在帖木儿军事力量的保护下得以在中亚地区逐渐深入和广泛传播。
(二)負面影响
然而,帖木儿在崛起过程中产生了很多负面影响。首先,帖木儿的征服活动给中亚地区的百姓造成了极大的灾难。帖木儿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动辄下令屠杀反对他的人,甚至屠城,百姓遭受战争的严重影响,生活苦不堪言。其次,战争对当时的社会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中亚的经济遭受了严重的打击。战争是一项十分耗费资金的活动,首领们除通过在战争中获胜来获取战利品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来获得作战经费外,也会向农民和商人征税,有时甚至还会进行掠夺,这就使得原本就由于战争的破坏而导致发展中断的农业和商业,更加雪上加霜。大量城市和建筑在战争中被毁坏,中亚地区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总之,帖木儿在中亚的成功崛起在产生积极作用的同时,也产生了大量的负面影响。帖木儿不仅结束了河中地区分裂动荡的局面,恢复了中亚地区的统一,使得陆上丝绸之路再度畅通,极大地促进了伊斯兰教在中亚的传播与发展。而与此同时,在这一崛起过程中产生的破坏也是毁灭性的,中亚地区的经济在战争中遭受了极大的破坏,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当时整个社会都处在黑暗之中。注释:
①异密:阿拉伯语amir,音译,又译作“艾米尔”,意为“首领”“统治者”“国王”。察合台汗国和叶尔羌汗国时期意为“军事长官”“将军”,主要用于称呼游牧军事贵族,他们往往掌握部落或氏族一定数量的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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