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逸
“不要出去,可以去附近公园跳绳,或者我陪你打羽毛球。”
暑假的一天,妈妈听我说要和同学见面,表示反对,但努力控制情绪,语气平静。
“我已经十四岁了,下学期就读中学三年级,不可以独立吗?”没有达到目的,我的声音提高了分贝。
在与爸爸妈妈的生活相处中,我觉得自己不被理解,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
每当我有一些社交活动,譬如说和班级同学举办生日聚会,妈妈总会采取否决意见。她摆出条理清晰和充分的理由,让人理屈词穷,说什么喝冰镇饮料伤害身体免疫力;或者说垃圾食品不安全有口腔溃疡的副作用。
妈妈继续保持耐心,她问我:这次同学聚会,有哪些客人参加?
我傻眼了,一时竟然无语。
妈妈语重心长,终于说出了理由:我不想看见你弄这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学习不是简单理解为功课。小时候,我接触演奏葫芦丝、学书法美术、弹钢琴,打羽毛球、网球和游泳等特长,与其说是我个人兴趣,不如说是爸妈的爱好,然后花言巧语、威逼利诱强加于人。2020年春季,疫情发生,只能在家上网课。节假日期间哪里也去不了,艺术类保持弹钢琴,运动除了跳绳,其他的项目都放弃了。
一次我进入了游戏,于是沉迷其中。被爸妈发现了,他们反应迥异。爸爸仿佛晴天霹雳,平地一声雷。妈妈笑了,她安慰爸爸:相信孩子,她会自我调控。
每天我都担心我会不会被骂,听着妈妈十几分钟的唠叨,每天睡前也想着明天重复跟今天一样的被说教。然而,听到爸爸和妈妈的对话,我感到妈妈知我心,一下子释怀了。
但是今天,妈妈不让我出去和同学聚会,我忍不住了,厉声和妈妈争辩了起来:“在您的眼里,我做什么事情都是错的,觉得离谱,为什么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呢?”
妈妈沉默了,没有回答。
我继续说:“我已经答应同学了,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自己的独立自由空间呢?”
“自由只有相对,没有绝对。”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爸爸帮妈妈说话。
爸妈的思维和我有代沟,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跟他们沟通,换来的反而是不被理解和一顿说教。难道友好的商量就这么难以实现吗?为什么他们不愿意相信呢?
爸妈不同意我出去,我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生闷气。难道我的少年时代就是这样的生存现状吗?不禁忧从中来。
直到有一天夜晚,在灯光下,我看到妈妈的一根白发,那一刻我愣住了。
妈妈在厨房忙碌,我過来站在她身边,我比妈妈高出一头。妈妈正拿着锅铲娴熟地炒菜,我低头看了她的头发,惊诧地发问:“妈妈有一根白头发,你自己知道吗?”
妈妈笑了,轻描淡写:“白头发何止一根?妈妈已经四十不惑,人过中年。我一天天变老,你一天天长大。”
我突然意识到妈妈好像真的变老了,也开始在内心责怪自己为什么这样任性。妈妈对生活毫无怨言,但好像也有她的烦恼,只是她从未和我提起罢了。一瞬间,我好像长大了,我暗下决心,要学会独立,变得有担当。
我明白了,妈妈阻挡我参加聚会活动,担心我一个人出去,照顾不了自己。
疫情原因在家上了一年网课,牛年秋季学校终于恢复正常授课。开学在即,爸妈商量,让妈妈辞去工作,要在学校附近租房照顾我生活起居。
9月1日开学第一天,天刚破晓,我已起床,整理书包和生活用品去学校。
妈妈笑容写在脸上,说我变了,有了责任感。听到妈妈的夸奖,我笑着反问她:“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生活,你觉得我哪一方面变了?”
妈妈说:“你能够照顾自己,你好像能体谅父母了,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呢?”
我不敢把理由告诉她,泪花在眼里打转。我迅速转过身来,害怕妈妈看见。
“皎如云中月,皑似山上雪”,读到这首古诗,我就联想到妈妈的白发。妈妈什么时候开始变老的呢?
(作者系香港天水围官立中学中三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