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川
虽然刚过不惑之年,清华大学高等研究院教授翟荟就已经获得多项荣誉。2021年9月,他又接连获得了“科学探索奖”和“北京市杰出青年中关村奖”——在他看来,这既是对他工作的褒奖,更是鞭策。科学是面向未知的,科学家不能“躺平”在已有的成绩里,要持续不断地探索。
漫步在美丽的清华园里,翟荟的办公室就在古香古色科学馆的三层,二层是杨振宁先生的办公室,一层曾是杨武之先生工作的地方。据说在拍摄纪录片《大先生杨振宁》的时候,由于翟荟的办公室更为“简朴”,便被“征”为纪录片拍摄地,他六岁的儿子,也客串了儿时的杨振宁。
翟荟的老师杨振宁曾说:“我可能一辈子才带过十几个博士生,翟荟就是其中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当然,以上描述的都算是插曲,回到翟荟的专业上,他的研究方向是冷原子物理,其预言的条纹超流相等多项新物态、新现象,被麻省理工学院诺贝尔奖得主等国内外实验组证实,合作开展了国际上第一个自旋—轨道耦合的费米原子等多项重要实验,取得了一系列开创性成果。
1981年2月,翟荟生于安徽省泾县,1998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并进入刚成立的清华大学物理系基础科学班学习。
清华大学高等研究中心成立于1997年,杨振宁应聘担任高等研究中心名誉主任。2002年,回到清华园的前夕,他说:“今天不但我有牙齿,有眼睛,有味觉,有几乎一切。而且我还有机会开始一个新的事业——帮助清华大学发展高等研究中心。”2007年,高等研究中心搬至科学馆。这里不仅是学生们的打卡圣地,还走出了不少科学界的知名学者。
在大学三年级暑假,翟荟走进了心中神圣的科学殿堂——高等研究中心开始科研实践,也就是在那年,他遇到了老师杨振宁。那是一个午后,正在楼道打印的翟荟,遇见了同来打印的杨振宁先生。简短交流后,杨振宁让他回去看一篇最新发表的实验,并在暑假回来后探讨。就这样,翟荟成为杨振宁在清华大学的“关门弟子”,并在2005年在清华大学获得博士学位。
博士毕业后,翟荟先后前往两所国外高校开展博士后研究。2009年,高等研究中心更名为高等研究院。同年,翟荟回到高等研究院工作,并带领团队开展冷原子等量子物质的理论研究,还涉及凝聚态物理、引力理论、机器学习、量子物质和量子信息等方向的交叉研究。
截至目前,翟荟发表了百余篇论文,其中40余篇发表于《科学》《自然·物理学》《物理评论快报》等国际顶级学术期刊,论文总引用超6000次,十多项理论预言已被国内外实验组证实。
不久前,由翟荟撰写的教材《超冷原子物理学》在剑桥出版社出版。在将新书送给杨振宁后,老师在回信中写道:“你的书遵循了你的研究物理的方法。”
对于科研工作者而言,翟荟认为能有自己的研究方式和风格,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但是比这更为重要的是科研态度——“宁拙毋巧,宁朴毋华”是杨振宁最喜欢的格言,也是对翟荟产生最大影响的话之一。
“从字面上看,‘宁拙勿巧’一方面是说做科研不要投机取巧,做学问必须诚实;另一方面是说做学问没有捷径可走,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这句话解释起来很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翟荟说:“我跟学生们做研究时,都是采用‘最笨’的方法,比如理论推导,就算有捷径,我们也不走,必须一步一步来。”
如今,翟荟已经培养了20多位博士生、博士后,不少学生已成为国内外高校的教授,也算是桃李芬芳。但是熟悉翟荟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严师”。他说:“我的学生,有两条红线绝对不能碰。一条是学术诚信红线,另一条是科研经费的政策红线。在翟荟看来,这两条红线就好像是火车警戒线,不仅不能碰,还必须离得越远越好。
在翟荟的研究组里,对“抄袭”的定义,有着“苛刻”又“不成文”的标准。“抄袭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写文章时,假如有连续7到10个单词跟别的文章一样,那就叫‘抄袭’,即使跟自己以前的文章一样,也叫‘抄袭’。”
翟荟解释说:“7到10个单词并非标准,而是强调文章中的每句话都必须是自己独立写的。如果每句话都是自己写的,不太可能出现一长串词完全重复的情况。”
对于学生每篇论文的学术水平,翟荟并没有特别的要求。他认为,学生的学术水平是随着积累不断增长的,最初的文章影响力也许不大,但随着积累,慢慢会取得更好的成绩。
虽然在科研态度和科研诚信上,翟荟对学生有严格的要求,但在实际工作中,他们是很欢乐的大家庭,也时常因为科研观点不同而争论——从这角度说,他是一位“益友”。
在翟荟看来,这种争论才是科学应该有的状态,也最能迸发出好的点子。“科学里没有权威,科学就是追求理性的实事求是。而科学家精神中,最首要的就是探索真理,实事求是。”
在他的研究组里,只有队友,没有高低之分。“学生们都不怕我,以前都是直接喊我‘翟荟’,也就近两年,才有学生开始叫我‘翟老师’。”
2019年,翟荟获得了北京市卓越青年科学家项目的支持。与以往的项目不同,它不要求写明确科研目标的计划书,也不需要非常细的经费管理预算,项目科学家可以根据研究自行决定经费使用并开展研究。
项目答辩时,一位评审专家问他,“你提出的研究新效应,究竟新在哪里?”面对这个问题,翟荟“老实”回答说,“不知道,如果我还没研究就知道新在何处,那这个研究结果其实不算是新的。”
对于这个回答,评委并没有因为他没有提到新在哪里,就否决他的项目。相反,他的项目还获得了支持。后来,翟荟在科技部组织的一次座谈会上,也大力推崇了这种科研模式。
这也让他觉得,近年来北京市科创环境有了明显变化,例如怀柔科学城、北京高等学校高精尖创新中心等的建立。
但翟荟也指出,科学探索有多种模式,除了大的科学中心、团队作战等模式,小的研究组也是一种模式,“希望可以继续加强对小课题组持续和大力度的支持。”
对于科学家,很多人都有一些固化认识和刻板印象。“比如科学家就是不顾家的、是很苦的、是很忙的,如果是这样,青少年还怎么向往科学事业呢?”所以,在翟荟看来,“科研也是一种职业,科学家也有自己的生活。”
除了做科研,翟荟还会腾出时间,干些看起来似乎跟专业不相关的事。比如,每年他都会阅读四五十本书,包括历史、社会、纪实、通识等各种类型。此外,他还会每天练10分钟毛笔字。回到家中,翟荟也经常做饭,关心孩子的学习。
翟荟的手机中没有微信等社交娱乐软件,只有一些功能性软件。相比于“冗杂无用”的信息,他更喜欢沉浸在阅读中,“读书,能让人静下来。”在一次差旅中,翟荟发现整个车厢,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看书,不少人是在看手机。“我还是希望看到更多人能一起阅读。”
谈及获得2020年度“北京市杰出青年中关村奖”,翟荟表示,2019年北京市科学技术奖励首次设立人物奖,“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体现了对科研活动中个人价值的认可和鼓励。”
“科学是探索未知,而不是攻关。”从科学馆的西门出来,草坪上摆放着一些凳子,一旁是小荷塘,鸟叫声不绝于耳。在这里,翟荟时常与学生们探讨科研,很多灵感也迸发自这里。
那就让我们衷心祝愿翟荟在科学探索这条道路上披荆斩棘,铺路架桥,收获累累硕果。
翟荟,1981年2月生于安徽省泾县,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2005年在清华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现为清华大学教授,研究方向为冷原子物理。其预言的条纹超流相等多项新物态、新现象,被麻省理工学院诺贝尔奖得主等国内外实验组证实,合作开展了国际上第一个自旋-轨道耦合的费米原子等多项重要实验,取得了一系列开创性成果。2021年9月荣获2020年度“北京市杰出青年中關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