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
坐落在锡尼河旁边的嘎查村庄,只有二三十户人家。这里水草丰美,牛羊健壮。
弟弟贺什格图骑摩托车载着我和他的媳妇凤霞,前往凤霞的姨妈家,去帮他们做些杀鸡之类的活。抵达姨妈家的时候,院子里的十几只鸡已经全部逮杀完毕,鸡圈里只剩下一地的鸡毛。姨妈的女儿斯琴,是个能干的女孩。凤霞说,姨妈是个埋汰女人,家里总是乱糟糟的,只有斯琴放假回家,家里的地板才会光亮如新。我鼓励斯琴明年考我所任职的大学,她的父母听了就笑道,斯琴就会干活,学习可不行。斯琴听了笑而不语,只把一只刚拔完毛的鸡,仔细地放到旁边的袋子上。
就在这时,雷声忽然逼近,天地间顷刻暗了下来,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在草原和天空之间亮起。很快,大雨倾盆而下,并夹杂着黄豆粒大小的冰雹。大家七手八脚将东西收拾进房间,关了窗户继续劳作。
男人们用火枪烧掉了鸡身上那些细碎的羽毛,女人們拿刀子割开鸡的肚皮,掏出内脏,完成最后一道程序。我很惊讶地看着动作熟稔的斯琴,在城市里,像她一样大的女孩连杀鸡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干杀鸡的活了。等事都忙完后,雨也停了。雨后的草原上,一道美丽的彩虹横贯南北。草原在这一刻,宁静,清新,又带着湿漉漉的万种风情。
行在回家的路上,发现来时所走的路都积满了水,犹如一条条亮晶晶的银带。摩托车只能避开积水,另辟蹊径。晴天时看不到人影的辽阔草原,此刻不知从哪儿冒出许多摩托车来,人们大约都是走亲访友喝酒畅聊的,知道这雨脾气古怪,或许一会又要下起来,所以趁着雨停赶紧回家。我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觉得煞是有趣,好像在拍摄电影,从地平线的另一端,泉水般哗哗地涌出人来,皆朝着桥洞的方向奔驰而去。
不过还没到桥洞,大雨又在天空中撕开一个口子,猛地倾泻下来。五六辆摩托车顿时像牛一样,一起冲向可以避雨的水泥桥洞。其中同乘一辆摩托车的两个男人,大约刚刚喝了酒,醉醺醺的,竟然啪一下摔倒在泥地上,沾了满身的泥水。一行人都忘了大雨,看着他们两个哈哈大笑。那两个人果然是醉汉,我们猫在桥洞下避雨时,他们却全然不顾雨水,冲出去继续前进。
看着雨小一些了,我们想继续赶路。但贺什格图的摩托车出了点小故障,凤霞又赶着回家做饭。恰好有一个年轻男人骑车从草原的另一侧经过,凤霞豪放,隔着老远就喊他停住,载自己一程。我以为他们认识,问了贺什格图才知,大家根本就是陌生人。不过在公共交通不便的辽阔草原上,搭陌生人的顺风车,实在是跟吃草的牛羊一样,随处可见,并成为日常习惯。
这时的草原,风停雨住。公路一侧,上百匹高头大马,在草原上自由地奔驰,或者安静地俯身吃草。它们绸缎一样闪亮的毛发,在水洗过的透明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而公路的另一侧,无数白色的水鸟,在伊敏河的上空尽情地翱翔,仿若天地间的精灵。
草原在这一刻,充满迷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