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

2022-04-19 05:28
科学大观园 2022年5期
关键词:天津人洋楼海河

一场场紧张的全市核酸检测,又让全国人民看到了天津人的“天天乐道,津津有味”。天津话广播,听起来就像相声;去核酸检测排大队排着排着,就能看到哪个人突然才艺表演。天津的“掰掰”和姐姐们,仿佛人人都有一种精神气儿,再困难的时候,也能苦中作乐。

“近代中国看天津”,小楼亦可听风雨——在津城走走,便知此言不虚。如今见证了津城疫情“大考”的洋楼,百年来也记录着这座城市风云变幻的历史故事。

百年前,洋楼主人倚窗凭栏,远眺窗外世界;百年后,市民在此驻足观望,探寻窗内历史。窗内窗外对视,时空在此交汇,这座城市的故事还在续写传唱。

4000年前,天津还在渤海之中,随着海岸线推移,加上改道前黄河从这儿入海,慢慢形成了陆地。从春秋战国开始,就已经有人在这里生活。不过要到隋唐时期,大运河经过,这里才算真正有了人气,这片土地也在那时得名“三会海口”。这种“三会海口”的地理特征,现在依然清晰可见。

无海河,不天津。海河当然是天津的母亲河。经由运河,海河可以成为北京出海最便利的通道。漕运的兴盛,吸引了大量的人气。这是天津得以建立的先决条件,也是它在中国古代最大的优势。

天津是“九河下梢”,上游支流多。华北平原东部地势又过于平坦,河水流速慢,泥沙沉降多。一到夏天,海河就容易泛滥。1939年的洪水,淹没了天津80%的土地,65万人无家可归。新中国成立以后,1963年开始的“根治海河”运动,耗时15年,才把这海河给降住了。

海河的存在还仅仅是给天津的出生提供了自然条件,以及相应的经济条件,天津建城的政治条件便是北京地位的提高。北京在金、元时成为国都。上到皇亲国戚,下到黎民百姓,数以万计张嘴嗷嗷待哺,本地的粮食难以为继,况且北京不产盐,只能从外地转运。天津有运河,有盐场,顺理成章地成为北京最重要的辅助性城市。

1860年,大清朝已然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列强既想在中国倾销货物,掠夺资源,又妄图就近控制清政府,于是他们看中了天津。占据这里,能时刻威胁北京,又能方便地转运物资,两全其美。沿着海河两岸,九国租界呈放射状向两边辐射。租界的总面积,是当时天津城的9倍还多。租界是侵略者在中国土地上留下的伤疤,可它也是天津近代化的开端。

在近代的中国,天津又成为租借地,而租界是完全由外国人主导的“法外之地”,因此是下野政客、军阀的避风港。他们一边享受优渥的生活,一边观察着北京的风吹草动,伺机行事。

南市“三不管”,聚拢了天津最边缘化的群体。“平地抠饼,对面拿贼”,这里看的是真本事,身上没绝活儿,死路一条。另一边的码头,鱼龙混杂。普通人常常夹在流氓地痞和军警中间,两头受气,可除了骂两句闲街,无可奈何。

官府对码头、“三不管”睁一眼闭一眼,对租界干脆直接闭上了眼。在中国运行了上千年的官僚系统突然在最核心的地带产生了真空。这两个圈子,开始各自发育,共同塑造了独特的天津文化。

同时,也正因为天津这独特的历史文化,随处可见的小洋楼让这座城市多了几分异国情调,而通过小洋楼,可进一步对天津这座城市窥探一斑。

历经百年的庆王府是天津洋楼的“代表作”之一。1925年至1947年,这里曾是清朝末代亲王载振的宅院,新中国成立后,昔日的王府成为原天津市中苏友好协会等机构的办公场所,院内一草一木都承载着这座城市百年来道不尽的故事。

冯骥才先生在为《天津老房子·小洋楼风情》作序时写道:“历史建筑所保留的是一种历史空间。由于这空间犹存,历史就变得不容置疑。徜徉其间,历史好像忽然被有血有肉地放大了,过往的生活形态仿佛随时都能被召唤回来。那些在史书中空洞的叙述,到了这里便全都神奇又丰盈地复活。”为了让更多游人穿越历史之门、倾听洋楼的故事,自2005年起,天津市启动小洋楼保护修缮工作,雍容华贵的庆王府也在其中。

保护历史风貌建筑是留住文化基因与历史故事的基础。小洋楼是西方“文化强加”的物证,而身上亦有着它们的本土主人对舶来文化改造创新的色彩,这正是我国文化底蕴深厚、包容性与融合力之强的体现。

从梳理洋楼的历史故事、了解建筑基础风格工艺,到寻找保护重点与匹配材料、精心修繕妥善复原……历时约一年的大修工程完成后,这座建筑终于以崭新的面貌重现在世人面前。如今,彼时的“摩登建筑”变身为记录城市历史的“博物馆”。

保护历史风貌建筑是留住文化基因与历史故事的基础。小洋楼是西方“文化强加”的物证,而身上亦有着它们的本土主人对舶来文化改造创新的色彩,这正是我国文化底蕴深厚、包容性与融合力之强的体现。

截至目前,天津已确认877幢历史风貌建筑,它们既是独特的城市印记与符号,更是近代历史文化变迁的重要物质载体,是历史留给天津的宝贵财富。在完善的政策法规体系与专项资金的支持保障下,让建筑文物“开口”回溯历史的梦想,正逐步“照进现实”。

清晨在金街享受一杯香浓的咖啡,午后到民园西里阅读一本好书,入夜就在小洋楼内的民宿里休息……“打卡”小洋楼的一天绝不单调,而是充满惊喜与惬意。

午后鸟鸣阵阵、乐声流淌,明媚的阳光透过民园西里桑丘书店的玻璃窗,暖暖地笼罩在手捧书卷的读者身上。“将书店搬到这里,就是希望在天津极具特色的小楼内为人们的精神世界提供一处栖居之所。”书店主理人韩筱龙说。

韩筱龙是位土生土长的天津人,自小居住在和平区的他对周边小洋楼一直怀有深厚的感情。毕业回到天津后,他将自己创立的书店从繁华商圈迁到了当时鲜有游客、恬淡静谧的常德道上,没想到慕名而来的游客不减反增,除了本地“书迷”外,不少慕名而来的读者也被书店“圈粉”,时时关注着书店的线上动态。

“屋顶之下是思想和灵魂,建筑四壁内能带给我们不少答案。”韩筱龙说,曾经的住客与现在的读者让这座小洋楼“活了起来”,“来到这里后,我没有对小楼做改动,希望能向读者呈现原有的建筑风格色彩,反而是这栋建筑为我和书店带来了很多灵感。”

近些年,书店不仅围绕天津建筑与历史文化开展了多场图书推介会、读书会、橱窗展等,韩筱龙还专门淘来古旧书籍、创新文创产品,让市民游客在洋楼内的书店中寻觅“天津味道”。

“有时间的时候,我经常会在五大道走上三四圈,看看街区的老建筑和新变化。”韩筱龙说,自己见证着近年来五大道的转变。“之前很多小洋楼楼门紧闭,现在不少商户向人们敞开大门,让大家近距离了解小楼的故事。”

五大道的街巷间,还有不少“打卡”洋楼的“宝藏点位”。分布在多栋洋楼内的“高颜值”民宿,也是人们走进天津、感受天津的一扇窗口。

在五大道经营着多间民宿的“90后”李文爽很早就迷上了天津古老而独特的洋楼建筑群,在天津大学主修建筑学后,她更坚定了将设计理念应用在小洋楼内、打造让人们“可体验”的生活场景的决心。

从玄关床幔到桌椅陈设,从重新整装房间、还原旧时的生活场景到反复查阅资料、打造室内设计的细节……“希望能让大家在觉得房间好看、住得舒适的同时,也能更多解读建筑的内涵和美感。”李文爽说。

自民宿运营以来,不少住客都曾赶来赴“洋楼之约”。“一位客人对我说,‘老房翻新潮,情生五大道’,住在这里连咯吱作响的老楼梯也成了美妙的岁月乐声;糖酒会期间,曾有红酒商专程前来住宿,会期结束后还给我们留下了一箱好酒。”李文爽笑着回忆道,这些住客的“点赞”让她对推介洋楼魅力、用设计“讲述”建筑故事充满动力。

如今站在小洋楼前,人们不再是“雾里看花”,而能够穿越历史隧道、回到百年前的时光。“以展现历史风貌为主题,天津近年来在五大道、解放北路、意式风情区等街区培育了商业、文化、旅游、居住相融合的独特氛围,使小洋楼的价值得以更好释放。”天津市历史风貌建筑保护中心副主任郭继军说。

来到这座城市的人,大多都会被这些有着历史印记的小洋楼吸引,除了洋楼,天津也相对完整地保留了租借时期外国建设的教堂、别墅、电缆马路,而在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时期,天津人对外来者既充满好奇,也充满戒心。这也造就了天津人独特的气质。

天津人保守,排斥新事物,把外国来的一切都斥为异端。义和团闹得最凶的地方,就有天津。底层百姓如此,文人名士亦如此。天津的文化名流曾联名发布公开信,怒斥去舞厅跳交际舞的人是伤风败俗。

可天津人又开放。天津报业百花齐放,新思想百家争鸣。严复在这儿译出《天演论》。从此“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有了科学理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天津人小富即安。没办法,码头上讨生活的人,只能看眼前,有口饭吃就行。收了工,腰里揣着刚挣来的钱,到“三不管”逛逛,日子稀里马虎就过去了。现在也是,天津孩子觉得去哪儿都不如待在天津,天大南大就是最好的大学,考在天津就是幸福。

可天津人又敢为人先。清末的贻来牟机器磨坊是全国最早的民族工业之一;北洋大学堂是中国近代第一所大学;天津县议事会举行了中国第一次地方选举。邮票、电话、电报、有轨电车……各式洋货漂洋过海而来,天津是第一个接纳它们的城市。

天津人既讲究,又不讲究。大饼可以夹一切,但是煎饼果子绝不能放火腿肠。“卫嘴子”其實也包括这种对饮食不容置疑的挑剔。想要挑衅一个天津人,一份放了火腿肠和香菜的煎饼果子,再来一盘放了黄瓜的老爆三,这就足够了。

天津不是不适合宏大叙事,这里发生了很多事,可歌可泣的那种。可是一旦你开始用朗诵腔声情并茂地描述天津,你就会发现这城市变味儿了。天津应当是地道的市井城市,满是对平常生活的热爱。

天津人乐于自嘲,雄心壮志、挫折打击、家长里短,还有种种无可奈何,全部消解于自我调侃之中。

自嘲,是屈从,也是反抗。天津在风云际会的年代,处在一个风云际会的位置,遭遇了过多不可抗因素。动荡带来的不安并非均摊给所有人,恰恰相反,它在每个人身上都放大了数倍。

◎ 来源|综合新华每日电讯、微信公众号“地道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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