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怡
作者有话说:
这篇故事起源于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准备回校的我看见主教学楼的墙壁在阳光下反射出虚幻的柔光,一瞬我脑内冒出想法:如果这是一个外貌一致,但内核处处与真实有细微差别的平行世界会怎样呢?作为一个经常被小细节吸引注意的人,我更乐于虚构一个抽丝剥茧寻找真相,最后却发现眼前早已被盘根错节的幻象包裹的世界。
一如既往的周末,我在公交车总站等着坐C110路回位于终点站的学校。今天稍微有点儿晚了,在外面玩着回过神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北京的冬季天黑得格外早,昏暗的天色已经难以辨别没有灯光照明的地方。我焦急地看着时间,心里想着能不能赶得上晚自习。
等了许久,终于来了一辆C110,上车回头一看其余等车的人一个都没上来,我心里暗叫不对时,协乘员突然开口说不能扫码支付,只能付现金。“啊,这样!难怪别人都没上来。”心中的疑虑被打消,我放心地坐上车,“毕竟现在出门会带现金的人很少了。”我从包里翻找出两枚仅剩的硬币,哐啷投进售票箱,然后坐到座位上长舒了口气。太好了,赶上了……晚自习应该不会迟到了。
大概是车型太老旧的缘故,公交车一直在小幅度地颠簸,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让我感觉像在坐旋转木马。一整天的劳累让我刚坐上座位就昏昏欲睡,晃晃悠悠的車身像摇床,我很快就睡着了。“……请下车的乘客拿好您的随身物品,本车即将开往终点站——鳄鱼乐园。”异常的提示音将我从梦中拽出来。
终点站不是我们学校吗?鳄鱼乐园是什么?我疑惑地看向车内粘贴的站牌,终点站的位置清晰无误地写着“鳄鱼乐园”。我咽了咽口水,心想大概是以前地名报错了,因为年份久远就懒得更换,所以才会一直延续这个奇怪的名称吧,而且看街景也是一直以来开往学校的路。公交车开进了一个隧道,不对,这条路上从来没有隧道……这……到底是哪里?隧道的灯光把车身内照得透亮,这时我才意识到,整个车里除了司机就只剩我一个人。
公交车到达终点站。
车刚停稳,我立刻跳下车。
公交车开走了,黑夜像浓稠的黏液一样向我涌来。我打开手机电筒才能勉强看清前面一两米,好在前面十几米有一处稳定光源,是一所学校。门前赫然写着“北X裁缝学院”,让我吃惊的是,除了名字,建筑布局、植被位置,连校门也都和我的学校一样。我试着拿出校卡放在读卡器上,电子门打开了。
我赶忙狂奔向教学楼,冲进教室,却发现漆黑、无人。我打开灯,教室里依旧是熟悉的景象,我安下心来,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坐下来的一瞬间,所有的桌椅都朝向窗户的角度倾斜了。
我强忍着袭来的寒意冲下楼,跑回宿舍。我推开宿舍门,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我问。
“今天不是没有晚自习吗?”
“你们难道不觉得有点儿奇怪?”
“什么奇怪?”
“比如……比如教室,桌子椅子都有点儿歪……”
“嗯?你去外面一趟是不是忘了?开学第一天不就说了,我们学校专门把桌椅朝窗户倾斜,这样方便采光嘛!你到底怎么了,当时讲的时候你听得最认真……”
我从柜子里翻出新生手册,找到了那段话“本校出于采光考虑,将全校的桌椅朝向窗户倾斜,设计就是由小处见大……”,我盯着书上的字却只觉得陌生,想再争辩,发现自己口干舌燥。
“我去接点儿水。”
“哦,接水要去四号楼哈。”我将信将疑,走向印象中的水房——那只是个杂物间罢了。我只好往四号楼走,夹在人流里,我恢复了些许平静。到了水房,人群在接水口排成横排,我站到了队尾。
最前面的女生轻手轻脚地放上水壶,正当她打开接水阀的时候,接水管下大约三四十厘米的缝隙处突然伸出一张狭长的大嘴,迅速将她拖入了黑暗中,而旁边的几人熟视无睹般继续接水。我看清了,那张着大嘴的,是一条鳄鱼。
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寒意从脊背蹿上脖颈,血液突然凝固了一般,艰涩地从心脏泵向血管,嘭、嘭、嘭……从基因发出的危机信号像鸣响的警铃,昭告全身对危险的排斥。我无法遏制地颤抖着叫喊着跑了出去。
这不是正常的世界。
也不是我平常的世界。
我看到原本光滑洁净的不锈钢沾上血水后映出的自己,完全就是刚才那个女孩的模样。我看到了鳄鱼的眼睛,它探出头的那一刻,眼睛分明是在死死地盯着我,那是狩猎者的眼睛,如果继续待在这个世界,我迟早会死掉。
我跑出校门,不远处停着的依旧是那辆老式C110,仿佛一直就在等着我。
之前的诡异并没有随着我踏上公交车而消散,我转头看向司机,司机漆黑的眼珠瞪得浑圆,仿佛捕捉猎物的狩猎者。
“喂——醒醒!”左肩突然被大力地拍了拍。
眼前被暖黄色充盈,视线对焦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我还在陪同学等车。车一直没来,我就在车站的玩具店闲逛,一不留神就靠着玩具柜睡着了。
“站着都能睡着啊。”
“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
“嗯?梦到什么了?”
“忘了,总之可怕。”
“你觉得这个鳄鱼跷跷板怎么样?我觉得挺可爱的!”
“嗯……还是算了,感觉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在。”我盯着鳄鱼圆滚滚的眼珠子,莫名发毛。
“哦,话说刚刚有趟公交车来了的,但是我看只能付现金就没叫醒你。”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