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永珍 /宁夏
1
无数蜜蜂的尾巴安慰着我的皮肤,直溜溜的,沿着每一根毛孔深入研究我的肌体,我感动得大汗淋漓,好像一场中年的雨瓢泼而来,淋湿了我。
我奔着你的烟雨蒙蒙而来,软软的水声,细细的鸟鸣,绵绵的歌谣,蓝蓝的裙裾……但热烈的阳光让我空白。
我甚至想在一场台风中度过几天猛烈的日子,绝不虚伪。对于一个久居西北的人来说,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已贯穿了半生。
我不相信,姚庄,你有多少宁死不屈的雨水够我凝视,有多少青石小径够我丈量,有多少渔歌晚唱够我聆听……
2
一池的白鹭跳着芭蕾,繁衍子孙,济济一堂。
一只白鹭踱步在水田里,它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它的孤单淋湿了我的忧伤。
仿佛一个面壁的飞天,一天一地,无所谓晨曦,尽管也曾照耀;无所谓夕阳,尽管也曾暗淡。
我似乎明白,一群白鹭的幸福是一种幸福;一只白鹭的痛苦是普天下的痛苦。
在姚庄,我和一只白鹭狭路相逢。
生命中往往有一种巧合。那一年,在甘南的尕海湖,当我晦暗的心被一湖蔚蓝照亮,一只黑颈鹤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我的内心,我所有的堆垒释然了。那些青春,那些破碎,那些誓言的毁灭,在和黑颈鹤的对视中灰飞烟灭。
也许,黑颈鹤是前世,白鹭是不远的后世。
3
后工业时代的闪电炸裂,正午的街道里,商业主义的啤酒肆意流淌。
一些不起眼的门房,是接二连三的“人力资源”。
稠密的厂房外,醒目着“国家高新技术”。
光伏能源、精密机械、电子元件、水泥构件、造纸、木业为主的工业体系,何尝不是“色受想行识”的孪生兄弟。
我只是匆匆而过,已被震撼得五体投地。
想想,我生活的西海固,那个曾被联合国定义为“不具备人类生存基本条件”的地方,被作家张承志描写为“无鱼的旱海”的黄土高原,尽管实现了精准脱贫,但巨大的差距就在眼前。
为什么?
哦,“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4
姚庄,一座平铺直叙的村庄。
“要有山,这里没山,可以送他们一座。”郭晓琦气急败坏地唠叨着。
没有山,姚庄拿什么靠呢?
“汝非鱼,焉知鱼之乐?”庄子敲着郭晓琦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谆谆教导。
“你闻一闻,是否有大海的味道?”
“莫非是靠海?”
郭晓琦似乎醒来了。
别以为古丝绸之路从你家门前经过,还有一条海上丝绸之路。工业文明拥抱的不是大山,是大海,何况今天的数字时代。
在梦中,我梦见阿凡提,国王问:地球的中心在哪里?
阿凡提的驴子踢了踢丁栅的荷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