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理解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

齐铁清

（大连金普新区教育科学研究院，辽宁 大连 116600）

“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是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简称为“意见”）中提出的。目的是“全面压减作业总量和时长，减轻学生过重作业负担”，使作业布置更加科学合理，学生过重作业负担有效减轻，人民群众教育满意度明显提升，从而“构建教育良好生态，有效缓解家长焦虑情绪，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健康成长”。[1]

作业是整个“双减”工作中的重要一环，作业质量的高低关系着整个系统工程的成败。“意见”对提高作业设计质量作出了明确规定。提出要“发挥作业诊断、巩固、学情分析等功能，将作业设计纳入教研体系，系统设计符合年龄特点和学习规律、体现素质教育导向的基础性作业”。“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是在此基础上提出的，是要“鼓励布置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坚决克服机械、无效作业，杜绝重复性、惩罚性作业”。

这段表述把“基础性作业”“鼓励性作业”、需要“克服”“杜绝”的作业都已经讲清楚了。一般情况人们不会分不清“基础性”与“鼓励性”的逻辑关系，可是在研究作业的时候往往把目光集中在“鼓励性作业”上，可以理解的是因为其新颖性和困难性，但不能因此忽略其“非基础性”。

相对于基础性作业，鼓励性作业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去研究，这些毋庸置疑，但不能因此给教师造成误导，更应该注意不能混淆基本的逻辑关系。作业设计要以基础为本，积极探索鼓励性作业，实现作业有效性。

实施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的前提是承认差异，需要明确的问题是实施这些策略的目的不是拉大差距而是缩小差异。这里的关键问题是明确学生之间、学生各学科之间的差异是发展中的差异，要用宽容的心态、长远的眼光来对待这种差异。让慢一点、晚一步的学生打好基础，实现与未来学习的衔接。让快一点、早一步的学生多练一点、熟练一些，使其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应对自己不擅长的学科和领域。

“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能够真正、有效落实的关键是要把握好“度”，保证分层不分化、弹性不硬化、个性不异化，实现“无伤害”的软性分层、隐形弹性和多元个性作业设计。

一、软性分层

作业分层的目的是让作业内容适应每一类学生，避免增加学生课业负担。课后作业和课上学习是完整的有机体，分层不能只考虑课后作业，更不能简单地把学生先分成几个层次然后再布置几个不同层次的作业。不能把作业分层变成学生分层。尽管有些教师把原来的好中差层、一二三层改成了ABC层、甲乙丙层，但学生心里都明白，因此，这样的分层不利于学生的健康成长。作业分层应该由硬分层变成软分层，在把握作业根本属性的基础上实行数量分层、任务分层、标准分层。

1.数量分层

数量分层是指每个学生所做作业的数量不完全相同，但达到的效果基本相同。课后作业的数量要根据学生在课上完成的情况来决定，这是课上课下一体的综合体现。

这样做能最大限度调动学生课上学习的积极性，更多、更好完成任务。需要注意的问题是，课上完成较少的学生课后作业完成也较慢，再加上剩余的量相对较多，这样会使课后作业时间差异过大。解决的办法是教师进行二次调整，不能把所有的剩余作业都留到课后，要有针对性调整，让作业量过多的学生以完成基础性作业为主。精简基础性作业，适量控制非基础性作业。教师要引导学生在自习课上主动完成部分剩余作业，从而达到“减量不减质”的目的。对于完成较快的学生，教师要引导他们进行研究性探索，主要目的是拓宽视野、培养兴趣，不能盲目加量、加难，要呵护他们的学习欲望，鼓励他们的探究意识。

2.任务分层

完成作业就是完成任务，学生学习过程中的任务大多是以团队的方式呈现的，小组合作学习不仅体现在课堂上，也要体现在课后作业。完成团队任务是体现任务分层的最好方式。分层的任务不是教师指派的，是在小组研讨的过程中大家主动认领的，只有层次之分，没有好坏之别，都是在尽自己所能完成团队的任务。

任务分层的好处是大家能量力而行、尽力而为，都能领到合适的任务。需要注意的问题是，教师要细化任务分配的整体调控，不能造成任务分配的固化，既要保证团队任务较好完成，又要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有针对性地让每个学生受到锻炼。

3.标准分层

标准分层是作业软性分层的核心，是在数量、任务分层基础上的“暗分层”，就是在作业反馈过程中对作业完成情况的一种“区别对待”。

标准分层的好处是学生在不知不觉中都能“很好”地完成作业。需要注意的问题是，这种“好心要办好事”，要让学生觉得对他们作业的标准是“真心实意”而不是“硬性迁就”。标准分层的前提是要用于适合这种方式的作业，不宜用结果“对不对”的内容进行分层，比较适用于结果“好不好”的内容，如抄写类的、背诵类的、归纳整理类的、预习自学类的作业。

数量分层是在总量中选择适合的内容，任务分层是从团队中领到适合的项目，标准分层是从总结中发现不同的优点。软性分层可以给学生更多的宽容，避免作业给学生造成不必要的负担。分层是过程，也是手段，教师要通过分层来调动全体学生的积极性，给一部分“跑得慢”的学生更多的机会，让一部分“起步晚”的学生有追赶的动力，目的是大家能共同进步。分层是按类别分，不是按难度分，分层不是为了扬长而是为了补短。课后作业就像是在“立定”之前的“踏步走”，是为了把队伍走齐而不是为了拉大距离。不能把课后作业变成竞赛中的冲刺，学生“齐步走”的标准不只是走齐，更主要是要让每个人都受到适度的锻练。

二、隐形弹性

弹性作业可以给学生更多选择空间，避免因学生个体差异而导致完成作业时间差异过大。分层作业本身就是弹性的一种体现，只不过分层是有限度的，不太好调控。弹性作业可以根据每个学生作业完成的实际情况来进行动态调控。弹性是有条件、有限度、有范围的，不是做什么都行、不是做不做都行、不是做好做差都行。弹性是避免对学生学业造成损伤情况的灵活机制。这种弹性应该是一种隐形的、无伤害的，是为了避免作业反馈的硬性和死性，包括时间弹性、内容弹性和难度弹性。

1.时间弹性

学生作业负担主要表现是完成作业时间过长。班级授课制很难做到一个班级里每个学生完成作业的时间完全一样，也不可能完全由学生自我调控。解决这一矛盾的办法就是教师在布置作业时进行时间弹性控制。例如，学生完成练习写字、读课文等内容的作业时，可以改变写几遍、读几遍的计数方式，变成写五分钟、读十分钟的计时方式。

这样，教师重点引导学生关注作业的质量，达到所要求标准的学生用时可以少点，没达到标准要求的学生用时可以多点。时间长短学生自己可以灵活把控，做得慢的学生也不超过规定时间上限，不至于感到有负担。

2.内容弹性

课后作业与课上学习是一个整体，学生课后作业的内容可以依据课上学习的情况进行弹性安排。教师要整体设计课上与课后作业，统筹各学科作业总量。课上做得快的学科课后内容就少一些，课上做得慢的学科课后内容就多一些。这样可以调节学生学习过程中的学科差异，不必平均分配各学科的课后时间。

各学科作业的设计要全面、有弹性，学生可以根据课上学习情况选择几项来做。开始时教师要指导学生进行合理选择，慢慢地，学生就会结合课上完成的情况进行自主选择了。

对于各学科课后作业总量偏多的学生，班主任要进行整体调控，精简作业总量，保证作业效果。

3.难度弹性

根据学生学习品质、认知特点的不同，教师要安排有差异性难度的作业内容，以调节作业用时。学生做作业时间差异主要表现在有困难的问题上，教师预设时间是按照常规时间计算的，如果学生在做作业的过程中遇到有难度的问题，时间就很难控制了。遇到这种情况，学生不做就完不成作业，做就会超时。解决这样问题的办法是教师布置作业时要有预案、布置作业后要有调控。

这种情况下，教师可以组织解题有困难的学生利用在校时间以团队方式解决问题，学有余力的学生可以把相对有难度的问题留作家庭作业来独立完成。这样，不同层面的学生都各取所长、各有所得。

时间弹性是用时间调控作业内容，内容弹性是用内容调整作业难度，难度弹性是用难度调节作业时间，这三者是一个整体。这些隐形弹性可以从长与短、多与少、难与易上进行有效掌控，避免作业给学生造成不必要的负担。弹性是相对的，是隐形的，教师要把握好这个尺度，弹性不等于可做可不做、可多可少、可好可差，而是为了达到最理想的作业效果进行合理调控。

三、多元个性

相比较分层作业、弹性作业，个性化作业是作业设计的最终目标。分层是实现个性化的方法和手段，弹性是个性化实施过程中的具体要求。个性化的目的是保证既能发挥作业在学习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又不增加额外负担。个性化应该体现在多个方面，是多元化的个性，包括方法个性、形式个性和评价个性。

1.方法个性

方法个性是指学生面对同样的作业，灵活采取不同的方法来减小时间和难度上的差异。例如，教师让学生自己整理一个单元的学习内容，这个作业内容看似对每个学生的要求都是一样的，但有的学生可以自己独立查找资料完成，有的学生可以主动请家长帮助完成，有的学生可以和同学合作完成。

完成作业方法不同，时间和难度就不一样，从而避免部分学生用时过长、难度过大所造成的负担过重。完成作业的方法对作业效果、学习效果不会有影响，长此以往，学生就会自己选择合适的方法完成作业，个体差异也会越来越小。

2.形式个性

形式个性是指学生面对同样的要求，可以采取不同的形式来呈现作业的成果，以降低学生完成作业的难度。例如，要求学生作一个研究性学习的成果汇报，可以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灵活采用多种形式来呈现，如文字资料整理、图文结合、照片说明、视频资料和其他多媒体方式。

个性化的呈现方式使学生可以“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只要能很好地呈现研究性学习的过程、展示出研究性学习的成果就可以，不必统一模式、统一要求，以避免因形式上的要求给学生增加负担。

3.评价个性

评价个性是多元个性的核心，是避免学生作业负担过重的关键所在。评价个性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一个学生一个标准，而是对分层作业、弹性作业的综合整体评价。如果没有了评价个性，分层作业分层评价、弹性作业弹性评价，就会失去分层和弹性的意义，软性分层、隐形弹性也就没有意义了。评价个性是保护不同层面学生学习积极性的最好办法，在不同层面、用不同办法、采取不同形式呈现的作业只要符合要求，都可以达到优秀的标准，这是评价个性的关键。

评价个性不是用既定的尺子去测量个性化的学生，而是发现每个学生的优点和长处，引导学生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慢慢地去克服缺点、补齐短板，以达到全面发展的目的。

方法个性是走不同的路；形式个性是拿出不同的作品；评价个性是展示不同的优点，目的是让学生学会选择、发挥特长、展示个性，更好地完成学业。

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是在基础性作业的基础上鼓励教师探索的作业方式。既然是鼓励，那就应该是潮流、是方向、是未来，同时也意味着是创新、是挑战、是风险，需要去尝试、去探讨、去研究。无论是哪种形式与性质的作业，作业的属性不能变，诊断、巩固、学情分析等功能不能变，符合年龄特点和学习规律、体现素质教育导向的方向不能变，“克服机械、无效作业，杜绝重复性、惩罚性作业”基本要求不能变。

分层、弹性和个性化是一个问题的三个方面，不能割裂开来。在一定意义上理解，分层是操作层面的具体方法，是相对于大一统的传统固定作业模式而言；弹性是对作业的一种要求，是相对强性规定、硬性要求而言；个性化是作业的一种基本理念，是相对于全班一致、整齐划一而言。分层是在整体标准下的分层，弹性是在一定限度内的弹性，个性化是在共性要求下的个性。

作业是学生学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就像体育锻练一样，没有一个标准的、固定的、统一的强度与数量标准，所谓的标准是根据每个个体自身素质来决定的。对每个个体而言，在不造成个体伤害的前提下，能达到最佳健身效果的运动量与运动方式就是最好的。不是运动量越大越好，也不是强度越高越好，超出所能承受的运动量与强度都会造成伤害。

作业设计、指导、反馈的关键问题是要把握好尺度。义务教育的性质、学生的个性差异和学校班级授课制的现状决定了作业设计的复杂性。义务教育是有标准的、有底线的，不是无节制的个性，学生是有个体差异的，不能不现实地“一刀切”，学校教育是群体的教育不可能完全个性化。在不可能完全做到“一人一案”的前提下，在充分考虑教师劳动强度、工作负担的前提下，在做好基础性作业的前提下，作业设计要尽量实施软性分层、隐形弹性、多元个性，是目前阶段最现实的办法。

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不只是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学习是一个长期的系统工程，应该从长远着想，允许一部分学生学得慢一点、记得少一点甚至是方法笨一点。义务教育最终的成功不是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而是让每个学生打好基础，培养好学习习惯，锻炼好学习品质，保护好他们的自尊心、进取心，不给任何一个学生造成伤害。等到他们知道学习、想学习、会学习时，等到他们心理机制成熟时，等到他们知道自己兴趣、爱好、特长时，再发挥所长。[2]

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是想让学生在学习中慢慢明白，作业得“做”、得尽力去“做”、得尽量把它“做好”，而且要让学生知道，只要尽力就完全有可能“做好”。这是调动学生学习兴趣、培养学生学习主动性、积极性的最好办法。作业不应该成为学生两极分化的催化剂，应该是学生补齐短板的加油站，通过分层、弹性和个性化最终实现全体学生全面健康发展，这才是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