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搜寻对企业创新绩效的作用机制研究
——基于知识整合和战略柔性的视角

2022-04-13 13:15蒋丽芹张慧芹李思卉
科技管理研究 2022年5期
关键词:跨界柔性战略

蒋丽芹,张慧芹,李思卉

(江南大学商学院,江苏无锡 214122)

随着市场信息、需求日趋多元,产品更新加快,企业主动向外搜寻知识是化解竞争压力、提升环境适应力的应对之措,也是强化创新主体地位的战略行动。企业可持续发展需异质知识支持[1],知识基础观指出,广泛知识储备是企业竞争力来源和创新基石,获取外部资源已成为企业创新发展的重要事项[2]。跨界搜寻是企业跨越边界向外搜寻资源的活动[3],有助于企业知识库扩展,规避局部搜寻不足,超越隧道视野局限,打破“能力陷阱”与核心刚性束缚[4],把握新兴市场动态,洞悉行业发展趋势,推动创新绩效提升[5]。现有研究多聚焦跨界搜寻的资源获取[2]、能力重构[5]、创新推进等利好面[4],然搜寻外部知识并非零成本[1,3],高价值知识具有分散化分布、隐性特征、适配问题[6],使跨界搜寻变得复杂而不确定,存在阻碍知识发掘和运用的可能。考虑成本效益比,过度搜寻会导致规模不经济、注意力挤占等问题[1],有抑制创新绩效的可能。先前研究多将跨界搜寻视为单维结构,或仅从搜寻策略、空间范围等角度分类,鲜少结合不同标准以细化分类,也较少关注知识类型、搜寻方式对创新绩效差异化影响,这使二者关系呈“黑箱”状态。梳理文献发现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关系及内在机制尚不明确[7]。跨界搜寻拓宽企业知识来源和种类,但受制于内外部异质知识适配度,搜寻到的知识无法直接转化成组织产出[8],无法通过知识整合环节实现从外部知识到创新绩效的转变[6]。组织匹配资源和战略能力高低会影响其知识管理效果,战略柔性便聚焦该能力[9],影响知识转换成本、整合效率及应用范畴[10],进而影响跨界搜寻与创新绩效关系。因此,本文将知识整合、战略柔性引入研究框架,从“外部资源+内部整合+企业能力”综合视角分析跨界搜寻对创新绩效的影响机制,基于知识基础观与注意力理论,以320 家长三角高科技企业为研究样本,探讨跨界搜寻各维度与企业创新绩效关系及内在机理,分析企业如何借助知识整合环节内化和应用所搜寻到的外部资源进而提升创新产出,并探讨战略柔性对跨界搜寻与创新绩效关系的影响,旨在丰富跨界搜寻相关研究,为企业制定恰当的搜寻战略提供参考。

1 理论回顾和研究假设

1.1 知识基础观

传统资源基础观认为,能被竞争者轻易拥有或模仿的资源难以为企业提供价值,优势资源涵盖知识、能力等,具有稀缺、有价值、难以模仿和不可替代的特点[11]。知识基础观将竞争优势来源聚焦于知识资源,认为知识是企业实现持续发展的资源要素,竞争优势塑造依托稀缺知识的获取和整合[12]。知识是企业战略配置的核心资源,是影响企业创新的前置变量,随着市场竞争加剧和信息快速更新,内部知识体系无法支撑持续发展需要,亦无法源源不断产生新思路,企业需汲取并整合外部异质知识,跨界搜寻是获取边界外知识的有效途径[5],知识整合是实现知识内化、增值的关键机制[8]。

1.2 注意力理论

“注意力”概念被引入管理学研究以来经历“提出→起步→发展”三阶段,并逐渐与企业增长、组织学习等理论相结合,形成了两个重要观点:一是将注意力视为有限资源,过度分散注意力阻碍企业长远发展;二是聚焦注意力分配,获取和整合知识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等注意力资源[13]。据此,企业有限注意力限制跨界搜寻和知识整合的有效性,也阻止了无序扩张。鉴于外部知识的分散化特征[8],过多接触知识碎片会分散企业注意力,管理者应专注于有限问题。注意力分配问题解释了不同企业为何在环境适应、知识引入等方面存在效率差异,合理配置注意力使企业快速应对环境变化,跨界搜寻和知识整合效率更高。因此,管理者应将有限精力聚焦于关键程序和重要活动。

1.3 跨界搜寻

跨界搜寻源自组织搜寻理论,聚焦企业突破现有边界并探索组织外知识的行为[14]。需求、信息更迭加快赋予企业机遇与挑战,其自有知识难以支撑持续创新,随着知识网络发展,外部知识主体成为异质知识的潜在来源[15],跨界搜寻是企业向外探寻和获取新知识的关键程序[16],是提升竞争优势的战略路径[3]。学者们关注跨边界组织搜寻行为,认为其可助力企业摆脱熟悉陷阱[5]、把握市场机遇并获取协同创新活力[2,14]。

跨界搜寻分类标准不一,按空间范围,Katila等[3]分成超本地搜寻和本地搜寻;按搜寻策略,Laursen 等[17]分成搜寻宽度和搜寻深度;按搜寻方式,Aloini 等[18]分成跨认知搜寻和跨地域搜寻;按知识类型,邓昕才等[7]分成市场知识搜寻和技术知识搜寻;按搜寻目的,杨苗苗等[1]分成前瞻性搜寻和追随性搜寻。本研究结合搜寻方式和知识类型,参考李晓翔等[19]的做法,分为:搜寻与现有知识体系认知距离遥远的设计、工艺等技术知识的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搜寻与企业有遥远空间距离的生产、流程等技术知识的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搜寻超越现有认知范围的行业前景、用户需求等市场知识的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以及搜寻存在于不同区域上多个细分市场中的渠道信息、需求动向等市场知识的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

1.4 知识整合

伴随社会网络飞速发展,企业从向内发掘资源朝着向外探寻知识转变,但外部静态知识无法直接创造价值,其效益发挥依托组织内的资源匹配机制[8],即知识整合。该概念由Henderson 等[20]率先提出,所获取知识碎片需借助整合程序以转化为组织知识架构,后续研究将之细化为知识分享会议、跨部门报告等一系列外部知识消化过程[21],知识整合涵盖创造、储存、转移和利用4 个环环相扣并旨在实现知识资源转化为企业生产力的环节[22]。知识整合核心要义是在获取基础上实现知识流动、重组和增值。

奉小斌等[23]按属性将知识整合分为辅助性和互补性两类测量认知、融合和解构环节;余传鹏等[12]按载体将知识整合分为内部和外部两种,测量知识的外部识别和获取、内部流动和运用,以及跨部门人员的协调和合作等;杨苗苗等[1]、王娟茹等[24]聚焦内部整合程序或能力,考察企业获取和应用新知识的水平,着重整合能力、表现与结果;赵蓓等[8]、Tsai 等[25]、Martini 等[26]关注组织内正式整合机制,度量企业运用不同手段获取、整合外部知识的程度,着重于整合结构与过程。实践中,跨界搜寻已涵盖知识的外部识别、获取过程[24],而产生于非正式环节的内部观点会在正式环节中深入分析[25],为契合“外部获取+内部整合”分析框架,本研究参考赵蓓等[8]学者的观点,聚焦企业内部正式知识整合机制。

1.5 研究假设提出

1.5.1 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

组织创新需知识资产支持[27],创新实质是知识重构,异质或互补知识与现有知识体系碰撞能生成新想法[16]。企业搜寻知识的过程便是创新过程[3],通过跨界搜寻获取组织外部的信息、技术,为产品革新、服务改进提供知识基础,为瓶颈问题解决提供多层次思路[17],一定程度上提高创新产出。不同地域拥有独特知识体系[19],不同认知领域知识具有新颖性与非冗余性[28],这些差异为组织注入思路源泉和发展活力,因而跨界搜寻有助于企业突破创新瓶颈。然而有限内部处理系统、注意力资源蕴含吸收难题[17,26],认知或技术距离会增加学习、交易成本[3],跨界搜寻活动存在规模或范围不经济性[29],可能阻碍绩效实现。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未必始终是正向线性关系。

适度跨界搜寻提升创新绩效。创新机会多源自企业外部,跨认知搜寻有助于企业打破思维定势,把握市场需求动向和行业技术趋势,迅速识别新知识,弥补技术短板,及时推出客户心仪的新产品和服务[2,5];跨地域搜寻使企业嵌入不同地理边界集群网络[15],有机会获取不同地域独特知识,扩充知识储备[30],异质性技术或市场信息能为知识重组提供新的可能性,增加创新产出。

过度跨界搜寻抑制创新绩效。企业注意力有限,若将精力、时间大量投入跨认知活动,后续开发、增值环节可投入资源将受到限制[1]。同时,跨界搜寻具有不确定性[31],过度搜寻会使成本超过收益。广泛搜寻跨认知知识可能会将企业知识体系引入不确定、不兼容甚至错误的扩展方向[31],使企业难以及时适应变化、调整认知模式,体系庞杂易造成知识冗余、思维混乱和行为偏离[8],进而降低创新绩效。跨地域知识的情境特定性、兼容性和适应性问题增加搜寻难度和风险[12],后续转化环节需解决的问题随知识节点数增加而呈指数型增加[18],过度搜寻拉长地域跨度,加剧问题产生,降低知识转化效率,抑制创新产出。综上,提出假设:

H1: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存在倒“U”型关系。

H1a: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存在倒“U”型关系;

H1b: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存在倒“U”型关系;

H1c: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存在倒“U”型关系;

H1d: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存在倒“U”型关系。

1.5.2 跨界搜寻与知识整合

企业对异质知识探索是知识库更新、后续知识整合的前提[22],跨界搜寻是识别和获取边界外异质知识的重要渠道以及输入、转移、吸收、运用知识的关键前置程序,是联结知识源与创新流程的纽带[27]。不论何种搜寻方式、知识内容,借助跨界搜寻,企业获得大量异质知识,增加知识多样性,为整合过程奠定知识基础[1]。技术知识跨界搜寻跨越当前技术轨道和范式[30],推动企业知识库更新,弥补技术缺口,使整合机制更有效[32];市场知识跨界搜寻推进企业探索契合客户需求新市场[27],挖掘、吸收市场知识的过程也是整合效率提高的过程,有助于企业逐步完善整合机制[23]。

借助跨界搜寻,企业能打破地域、认知边界限制,获取大量异质性发展资源[33],也能及时察觉、准确评估市场态势,紧跟环境变化调整组织结构和战略,迅速筛选出顺应发展需要的有益知识,提高知识整合效率和效益[3,23]。综上,提出假设:

H2:跨界搜寻正向影响知识整合。

H2a: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正向影响知识整合;

H2b: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正向影响知识整合;

H2c: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正向影响知识整合;

H2d: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正向影响知识整合。

1.5.3 知识整合与企业创新绩效

创新是企业知识结构调整与发展轨迹重塑的过程,知识整合是其中重要机制,完善的整合机制促进组织内部顺畅沟通和知识流动,使外部知识资源转化为可控知识资产[26],有助于外部学习发挥撬动内部开发的杠杆作用。整合内外部分散化知识,企业既能过滤噪声、辨别有用知识,专注战略重点和关键任务[26],也有机会创造独特专属知识结构,跳脱模仿困境,为可持续发展奠定知识基础[1]。整合具有地域或认知距离的知识,企业既能增加建立新关联的机会,也能增加知识重构方案[23],知识整合机制凝聚不同背景跨部门人员[26],能增加研发活动中的思维火花。因此,一定的知识整合能提高企业创新绩效。

根据注意力理论,企业有限注意力需在多种实践活动间分配[1,25],知识整合和研发创新存在资源竞争,过度整合导致资源配置矛盾,不利于企业专注核心任务,甚至诱发知识资源向组织绩效转变过程中的阻力。整合认知距离遥远的外部知识需额外投资,建立和完善跨部门整合机制需消耗成本[1],这使整合活动充满不确定性,根据边际收益递减规律,当整合活动增加到成本和收益的交叉点后,整合行为继续增加反而会抑制创新产出。过度自我强化的整合机制易引发路径依赖和组织刚性问题[25],阻碍企业探索新知识,陷入重复制造怪圈[21],难以柔性应对环境变化和市场需求;过度整合会使企业忽视认知距离遥远的高价值信息[1],落入同质知识冗余窘境,妨碍企业洞察创新模式和把握发展机会。因此,提出假设:

H3:知识整合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存在倒“U”型关系。

1.5.4 知识整合的中介作用

跨界搜寻提供异质知识的有效获取途径,促进企业创新,但二者未必有直接关联[7]。已有研究指出,知识创造过程依托管理实践和知识整合,前者确定任务优先级并指导企业积极搜寻外部知识,后者强化横向联系并帮助企业有效配置分散化资源[26]。面对复杂多变的环境,跨界搜寻和知识整合构成了合力,即对跨界知识再造和增值的能力,借助这股合力,企业能有效应对环境变化并提高创新产出[23]。

跨界搜寻提供外部资源获取机会,使企业面临知识吸收成本、成员知识不对称等挑战。知识整合机制完善帮助企业有效应对上述挑战,推动知识在部门间顺畅流动、共享和运用,提高对外部知识要素的理解程度和利用效率[1,26],支持企业有效处理搜寻到的分散化知识,将外部知识转化为内部可控资产。外部知识搜寻策略有效性受制于企业是否有能力吸纳外部知识[34],在经历内化、转移过程后,搜寻到的知识才可应用于具体创新程序[27]。当企业无力在组织内传递、交流知识时,跨界搜寻行为呈现低效率,相反,整合程序顺畅运行能为跨界搜寻和创新活动搭建“桥梁”[23],通过实现外部知识内部化,为创新产出奠定知识基础[12]。综上,提出假设:

H4:知识整合在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发挥中介作用。

H4a:知识整合在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发挥中介作用;

H4b:知识整合在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发挥中介作用;

H4c:知识整合在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发挥中介作用;

H4d:知识整合在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发挥中介作用。

1.5.5 战略柔性的调节作用

战略柔性是企业根据环境变化调整战略、配置资源以保持竞争优势的动态能力[30],重新匹配资源的能力是资源柔性,调整战略的能力是协调柔性[9]。转化及利用有效性是知识资产质量高低的关键评判因素[27],战略柔性体现组织知识管理效率[2],在探讨跨界搜寻和企业创新关系的边界条件时,部分研究将关注视角置于战略柔性[5,30],本研究认为战略柔性能够正向调节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的倒“U”型关系。

资源柔性为企业配置战略性的资源支持,缓和搜寻、整合、创新等内外部活动的资源冲突,协调柔性使企业快速匹配资源与战略,适应环境变化,实现资源效益最大化,提高企业行动有效性[30]。战略柔性高意味着组织结构较灵活且吸收能力较强,企业能对所搜寻的跨界知识迅速甄别并将其纳入现有认知框架,节省知识整合环节的时间投入,提高知识配置和利用效率[2,30],增强跨界搜寻为创新绩效带来的正面效应。此外,高战略柔性企业能快速应对环境变化[14],在外部更广阔范围对异质知识加以选择和利用,实现快速战略转移[35],降低运营成本和跨界风险。相反,低战略柔性企业的环境适应力较弱,跨界搜寻有较大概率会搜寻到与自身发展不匹配的外部资源[29,31],比较而言,高战略柔性企业能缓和过度搜寻给企业创新带来的负面效应。综上,提出假设:

H5:战略柔性正向调节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的倒“U”型关系。

H5a:战略柔性正向调节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的倒“U”型关系;

H5b:战略柔性正向调节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的倒“U”型关系;

H5c:战略柔性正向调节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的倒“U”型关系;

H5d:战略柔性正向调节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的倒“U”型关系。

综上,提出研究的理论模型(见图1)。

图1 理论模型

2 研究设计与研究方法

2.1 调查程序与数据收集

中国本土企业创新水平整体提高,知识更新速度存在区域差异,长三角、珠三角等区域知识更新较快、创新水平较高[7]。外部知识是企业创新重要来源,高科技企业面临环境不确定性和激烈知识竞争,跨界搜寻是其在知识竞争中取胜并实现持续创新发展的关键。调研聚集长三角高科技企业,依据《国家重点支持的高新技术领域》确定调研对象,分预调研和正式调研,2019 年9 月对海康威视、众合科技等30 家企业发放预调研问卷,综合反馈结果和专家意见适当调整后形成正式调研问卷;2019 年10 月开始正式调研,选取上海、苏州、无锡、杭州等地500 家企业,借助电子邮件、上门走访等方式介绍调研目的并邀请研发主管等中高层管理者填写问卷,回收402 份,剔除数据严重缺失的无效问卷,有效问卷共320 份,有效率64.0%。利用Harman 单因素法进行事后检验,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在所有题项未旋转情况下提取公因子,其中第一主成分解释总方差为35.16%,低于40%,且小于总变异解释量71.30%的一半,说明样本数据同源方差在合理范围内,不会显著影响研究结果。

2.2 变量测量

借鉴国内外成熟量表设计问卷,使用李克特五点量表(5=完全符合,1=完全不符合)度量各潜变量。跨界搜寻测度参考张文红等[31]的量表,分别用3 个题项度量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和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4 个维度;知识整合测度参考赵蓓等[8]、Martini等[26]的量表,用6 个题项测量企业运用正式机制整合内外部知识的结构和过程;战略柔性测度参考胡畔等[5]、Zhou 等[9]的量表,分别用3 个题项度量企业的资源柔性和协调柔性指标;创新绩效测度参考Laursen 等[17]的量表,分别用3 个题项度量企业的创新效益和创新效率。结合既有研究成果[5],将企业规模(Size)和成立年限(Age)作为控制变量。

3 数据分析和结果

3.1 描述性统计和样本结构

如表1 所示,被调研样本中,多数规模较大,拥有401~500 名员工的企业占29.69%;多数企业成立时间较长,成立7 年~10 年的占34.06%;产权性质方面,民营企业占比最高(44.69%);行业类型上,电子信息类(19.38%)及生物与新医药类(18.13%)企业占比偏高。

表1 样本描述性统计(N=320)

3.2 信效度检验

运用SPSS23.0 和Amos24.0 软件进行探索性和验证性因子分析,表2 是信效度检验结果。各变量KMO 值均超过0.8(0.828~0.902),跨界搜寻的探索性因子分析共提取4 个公因子(解释总方差为84.395%),利用最大方差法执行的因子正交旋转结果显示,各测项均在对应公因子上有高于0.5 的载荷,未出现跨因子载荷情况,因此结构效度较好;潜变量的Cronbach'sα值均超过0.8(0.881~0.929),验证性因子分析中各测项的因子载荷量均处于[0.5,0.95]间(0.688~0.934),因此量表信度良好;依托上述因子载荷量计算平均萃取方差(AVE)与组合信度(CR),AVE 值均大于0.5 的阈值(最低为0.626),CR 值均大于0.7 的阈值(最低为0.884),因此各变量均有较好收敛效度。此外,相关矩阵(见表3)对角线上加粗部分为AVE 平方根,该值均高于其所在列对应的变量间相关系数,说明判别效度良好。

表2 变量信效度检验结果

注:跨界搜寻--BS,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TS-C,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TS-R,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MS-C,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MS-R,知识整合--KI,创新绩效--IP,战略柔性--SF,下同。

3.3 相关性分析

由相关分析矩阵可知,潜变量间存在大量显著关系,且各相关系数均未超过0.7,为后续检验奠定了基础。采用方差膨胀因子(VIF)法检验多重共线性,各变量的VIF 值均在[0,10]间,说明不存在显著多重共线性干扰,可开展回归分析(见表3)。

表3 变量相关性分析结果

3.4 假设检验

3.4.1 主效应检验

为检验跨界搜寻各维度与创新绩效是否存在倒“U”关系,将数据标准化处理,借鉴Akien 等[36]推荐的曲线效应检验方法,依次将控制变量、自变量及其平方项引入回归模型,表4 为层次回归分析结果。根据模型1 和模型2,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对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为正(β=0.409,P<0.001),其平方项对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为负(β=-0.560,P<0.001),说明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间有倒“U”型关系,H1a得证。同理,由模型3(β=0.360,P<0.001)和模型4(β=-0.669,P<0.001)可知,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存在倒“U”型关系,由模型5(β=0.410,P<0.001)和模型6(β=-0.462,P<0.001)可知,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亦存在倒“U”型关系,H1b和H1c分别得证。此外,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对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模型7,β=0.625,P<0.001),然而,其平方项对创新绩效的影响系数为-0.059 但不显著(模型8,P>0.05),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的倒“U”型关系不显著,H1d未得证。可能随着市场逐步开放,地域隔阂、跨地域市场差异逐步缩小,企业持续创新和战略发展需要吸纳大量跨地域市场知识,而其实际获得的独特知识可能并未达到搜寻临界值,尚不会迎来绩效拐点,因而倒“U”型关系并不显著。图2 至图5 分别是跨界搜寻4 个维度与创新绩效的关系示意图。

表4 变量主效应和中介效应检验

图2 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的关系

图3 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的关系

图4 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的关系

图5 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的关系

3.4.2 中介效应检验

采用层次回归分析法分别检验跨界搜寻各维度与知识整合,以及知识整合与创新绩效的直接关系(见表4)。根据模型11,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显著正向影响创新绩效(β=0.368,P<0.001),H2a成立。根据模型12、模型13 和模型14,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β=0.505,P<0.001)、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β=0.641,P<0.001)、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β=0.625,P<0.001)对创新绩效均存在显著正向影响,H2b、H2c和H2d亦成立。根据模型9 和模型10,知识整合对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为0.421(P<0.001),且其平方项对创新绩效的回归系数为-0.455(P<0.001),说明知识整合与创新绩效有倒“U”型关系,H3得证。

Stolzenberg[37]认为,当自变量(X)经由中介变量(M)影响因变量(Y)的间接路径中存在曲线关系时,用θ表示因为X变化引起M变化所导致Y的间接变化率,如式(1)所示,θ即瞬时中介作用。鉴于跨界搜寻对创新绩效的影响路径已验证存在倒“U”型关系,借鉴上述观点并使用MEDCURVE 宏指令检验瞬时中介作用。具体做法:对X分别赋值为“均值-标准差”“均值”“均值+标准差”,利用Bootstrap 法计算对应的θ并依次检验95%置信区间下X取特定值时M的瞬时中介作用。

鉴于跨界搜寻各维度正向作用于知识整合,而知识整合与创新绩效间存在倒“U”型关系,由式(1)可知,在跨界搜寻取值逐步提高过程中,知识整合瞬时中介作用会逐步降低。如表5 所示,以Bootstrap 重复抽样1 000 次为例,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从1.957(均值-标准差)增至3.061(均值)时,对应的CI 不含0,θ从0.160 降至0.102;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从3.061 增至4.166(均值+标准差)时,对应的CI 不含0,θ从0.102 降至0.075,说明知识整合在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间有显著瞬时中介作用,随着搜寻逐步提高,作用会逐步降低,H4a得证。同理,知识整合分别在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间具有显著的瞬时中介作用,H4b、H4c及H4d均得证。

表5 变量瞬时中介作用检验

表5(续)

3.4.3 调节效应检验

战略柔性调节效应层次回归分析结果见表6。针对二次曲线调节效应,Aiken 等[36]指出存在以下检验情况:(1)仅自变量和调节变量交互项的系数显著,说明只有曲线斜率被改变;(2)仅自变量平方项和调节变量交互项的系数显著,说明只有曲线形状被改变;(3)两个交互项系数均显著,则曲线斜率、形状均被改变。参照此观点,依据模型2,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和战略柔性的交互项显著正向影响创新绩效(β=0.128,P<0.01),而依据模型3,此交互项对创新绩效影响依旧显著(β=0.125,P<0.01),但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平方项和战略柔性的交互项对创新绩效的影响为正但不显著(β=0.020,P>0.05),说明该曲线只有斜率被改变,H5a部分成立,相应的调节作用图(见图6)进一步支持该结论。根据模型5 和模型6,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与战略柔性的交互项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0.107,P<0.01),但在将其平方项的交互项引入回归模型后,该正向影响不再显著(β=0.030,P>0.05),且其平方项与战略柔性的交互项对创新绩效亦无显著影响(β=0.051,P>0.05),说明对应的曲线斜率、形状均未发生改变(见图7),H5b不成立,这可能源自跨地域技术知识高度的情境特定性和复杂性,借助组织内部一定的战略柔性,尚且无法迅速将其有效配置,亦无法有效降低运用成本,因而调节作用不显著。根据模型9,在回归模型中引入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平方项与战略柔性的交互项后,其一次项的交互项对创新绩效的正向影响依旧显著(β=0.267,P<0.001),且平方项的交互项对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β=0.135,P<0.05),说明相应的曲线斜率、形状均发生改变(如图8),H5c成立。同理,根据模型12,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β=0.169,P<0.01)、其平方项(β=0.201,P<0.01)各自与战略柔性的交互项对创新绩效的影响均为正且显著,说明该曲线斜率、形状都被改变,对应的调节作用图(见图9)进一步证实该结论,H5d成立。

图6 战略柔性对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图7 战略柔性对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图8 战略柔性对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图9 战略柔性对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表6 变量调节效应检验

4 结论与启示

4.1 研究结论与理论意义

跨界搜寻能扩充企业知识库[7],增加知识重组机会,加深企业对行业趋势的把握[2],弥补技术缺口[5]。然而,外部知识具有分散化特征,与现有知识体系存在差异和适配问题[6],内部精力和信息处理系统具有有限性[26],过度搜寻跨界知识使企业资源配置分散,给现有认知模式和处理系统带来挑战。既有研究多聚焦跨界搜寻对企业创新的正效应,较少关注跨界搜寻成本效益,过度搜寻对创新绩效存在负效应。本研究从知识类型、搜寻方式细化了跨界搜寻的具体形式,证实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存在倒“U”型关系,技术知识跨界搜寻、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倒“U”型关系显著,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与创新绩效倒“U”型关系不显著。说明企业开展适度技术和市场跨界搜寻,能拓宽知识框架,把握行业动向,提升创新产出;然而,跨界活动增加到一定程度,过度搜寻收益难以抵消不断增长的成本,阻碍创新绩效提升。不同于朱益霞等[27]学者视过度市场搜寻为创新阻力,本研究显示跨地域市场搜寻程度拓展对创新绩效并不存在显著消极影响,可能源于企业面对逐步开放的市场及激烈的跨地域竞争,为保持优势地位仍需大量汲取跨地域市场知识。

既有研究认为外部知识无法直接实现价值[34],竞争优势和创新产出还取决于企业是否有能力内化、整合、运用知识[8],内部整合机制能有效补充外部搜寻活动,最终作用于企业创新[26]。本研究证实了该观点,企业在筛选、吸收跨界知识时,借助知识基础拓展,内部整合机制获得有效完善,通过整合所搜寻知识,能实现外部资源内部化,在组织内顺畅流动的外部知识推动新方法产生及创新活动开展。研究结果表明,过度知识整合亦会过犹不及,企业在不同知识领域分配资源、运行整合机制时,面临资源分散化和规模不经济问题,多元分散的知识特征提升了整合活动复杂程度,易诱发信息过载[29]。不同于以往研究探讨跨界搜寻对创新绩效的直接影响,或将中介机制聚焦在企业能力,近年来部分学者开始关注组织内部机制作用,本研究延续该视角并验证了知识整合是跨界搜寻作用于创新绩效的重要传导路径。研究证实了杨苗苗等[1]、武梦超等[21]、Tsai 等[25]的观点,在有限内部资源情况下,知识整合亦存在成本效益,过度整合存在抢占注意力资源等弊端,会抑制创新。结论补充了知识整合与企业创新关系研究,丰富了跨界搜寻对创新绩效作用机理研究。

研究结果显示,战略柔性在跨界搜寻不同维度与企业创新绩效间具有不同调节作用,对技术知识搜寻,高战略柔性仅能增强跨认知技术知识搜寻的积极影响,但对跨地域技术知识搜寻路径未有显著影响;对市场知识搜寻,高战略柔性既能提高跨认知市场知识搜寻、跨地域市场知识搜寻的正效应,又能缓和过度市场知识搜寻对创新绩效的负效应。这表明适度跨界搜寻情况下,战略柔性可充当助推剂,促进企业有效配置内外资源以实现创新发展;过度跨界搜寻情况下,战略柔性能缓和市场知识搜寻的资源冲突,提升资源利用率和环境适应力[14]。结论验证了殷俊杰等[30]的观点,战略柔性是跨界搜寻影响企业创新关键情境因素,并细化了不同跨界搜寻形式下的具体调节作用,从而有益补充了边界条件研究。

4.2 管理启示

企业创新依赖知识要素输入和重构,但组织内部知识是有限的,创新速度会随着可用资源减少而下降,跨界搜寻已成为企业获取外部资源、提升创新产出和竞争优势的有效途径[27]。研究表明,跨界搜寻存在拐点,适度搜寻有助于提升创新绩效,达到相应水平后,受制于规模不经济性和成本效益问题,过度搜寻会抑制创新绩效。

管理实践中,企业不能在发展中固步自封,需积极向外搜寻知识,制定适宜的开放策略、优化内部机制以提高外部资源利用效率。创新成功依赖跨界知识输入和重构[26],特定地域或认知范围内可搜寻资源是有限的,为规避知识冗余和重复制造,企业要扩大搜寻范围,以扩充资源基础并破除发展瓶颈,如企业可与外部创新生态系统建立持续协同关系,采用市场研究、技术分析等实践推动跨界行为并提高搜寻效率。针对跨界搜寻存在成本增加和资源分配难题,企业应谨慎决定搜寻方式和内容,将有限资源用于关键任务,准确评估知识源头与类型,权衡搜寻成本和收益,规避过度搜寻的不良影响,努力提高创新绩效。

获取外部资源能助力企业识别机会与威胁,塑造产品开发的知识基础,但新知识能否转化为创新能力还取决于企业的知识整合,企业能否有效配置资源、适应环境变化会受制于自身战略柔性的高低,这些内部机制和能力是影响竞争成败和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企业应当积极借助内部会议、跨部门团队等方式推动组织内的知识流动,通过完善内部机制提高整合效率;平衡跨界搜寻和知识整合,通过协调内外活动来增强创新能力;实时监控环境变化,制定柔性战略,提高组织内资源共享程度,寻求、积累能适应环境变化的替代资源,通过增强战略柔性缓和外部冲击,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

4.3 局限与展望

研究局限主要有:(1)未关注时间因素对企业知识整合经验及创新绩效的影响;(2)忽略了不同规模下企业搜寻战略差异,如小微企业会否选择跨界搜寻战略及是否面临过度搜寻问题,大型企业会否因庞大规模、复杂结构而无法灵活跨界;(3)未探讨同时跨越认知和地域边界的搜寻策略与企业创新的关系;(4)内在机理仅关注内部正式整合机制和战略柔性。未来可将时间因素纳入考量,开展纵向研究,将企业规模类型、跨界搜寻策略加以细化,深入挖掘其他潜在的影响机制,以求进一步厘清具体实践情境下跨界搜寻与企业创新绩效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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