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尔康：我将来之志愿是要为国家做事

罗泰琪

贺尔康，生于1905年，湖南韶山杨林乡杨林村人。18岁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20歲加入中国共产党，21岁成为中共衡山县柴山洲（今属衡东县）支部、柴山洲特别区农民协会负责人。1926年，遵照中共党组织指示，贺尔康筹备成立柴山洲特别区第一农民银行，受到毛泽东高度赞扬。

心怀报国之志

贺尔康出生在一户贫苦农民家庭，一家八口只有5分地，种的粮食不够吃，全靠父亲做木工维持家庭生计。贺尔康读了四年私塾就辍学做木匠。1922年7月，好学多思的他离开老家到长沙求学。因为囊中羞涩，他希望找一家不收或少收学费的夜校勤工俭学，可四处打听后却大失所望，无奈找了一家收费较低的补习学校。

贺尔康白天读书，晚上靠给商店运货挣钱。一天，有人告诉他，小吴门处新办的一所补习学校不收学费，只收伙食费，还可以住读。他听了很高兴，急忙前去打听。

小吴门补习学校设在曾国藩祠堂旧址，全称叫湖南自修大学附设补习学校。贺尔康看了招生简章，认为符合要求，便进去报名。接待他的是一位蓄着小胡子的中年先生和一位蓄着长发的青年先生。经人介绍，贺尔康知道，这位中年先生叫何叔衡，46岁，是补习学校的主事;青年先生叫毛泽东，29岁，是学校的指导主任。他不知道他们是共产党员，也不知道自修大学是湖南共产党组织创办的一所培养革命干部的学校。

学校的招生办法是，先让报考者以通讯方式回答校方提出的问题，再取优秀者面试录取。通过层层考核，贺尔康顺利进入补习学校。入校前，贺尔康对学校生活老师说：“我申请寄宿，可以不在学校伙房吃饭吗？”老师问他为什么？他结结巴巴，难以启齿，撒谎道：“我不习惯大锅伙食。”老师以为他回家吃饭，便答应了。

开学后，贺尔康根据挣钱情况安排自己的伙食。没有收入的时候，他就去学校伙房用罐子熬粥，就着咸菜充饥。补习学校不提供被褥，他就与学校厨工搭铺。

何叔衡对学生要求严格，要他们每天写日记，并定期检查。贺尔康在日记里写道：“我宁可每日吃一罐稀饭，每日求得许多学问知识，也比在家饱食终日快乐得多。”何叔衡看了很感动，问他为何刻苦读书？贺尔康答：“现在国家坏到这样，我还能想做官去赚钱？我将来之志愿是要为国家做事。”

一次，贺尔康没有及时写日记，被何叔衡发现。何叔衡联系他平日的缺点批评道：“你不能这样放松自己。你平日做事无能力，无胆量，无勇敢奋斗的精神，又骄傲，又老实，又像女孩子一样怕丑，要是不好好改正，将来怎么为国家做事？”贺尔康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决心痛改前非。他在当天日记中写道：“何老师痛骂了我一番。他待我比待他的亲子还好。他要我：一、多接触有学识声望的人;二、多发表自己的意见;三、去羞涩态度;四、戒骄傲。”

在何叔衡和学校老师的帮助下，贺尔康进步很快。1923年1月，经夏明翰、夏曦介绍，他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1月，湖南自修大学及附设补习学校被当局查封，贺尔康转到党创办的湘江中学学习。1925年夏，经何叔衡介绍，他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在组织安排下，贺尔康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在湘江中学特区分部负责学生工作。

领导农民运动

1925年7月，贺尔康从湘江中学毕业后，受中共湘区委员会派遣，到韶山协助毛泽东开展农民运动。在毛泽东的领导下，贺尔康等人办了20多所农民夜校，发展多名共青团员和国民党员，组建了中共韶山支部和共青团韶山支部。在这里，贺尔康担任湘潭西二区上七都雪耻会执行委员、共青团韶山区支部书记等职。

同年8月，贺尔康被中共湘区执委派去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年底结业回长沙，任省农运特派员，后到湘潭东四区秘密组织农民协会。

1926年9月，贺尔康出任中共衡山地方执行委员会委员、衡山农民协会青年部长。他在衡山县柴山洲特别区组建起中共支部和农民协会，领导农民开展革命斗争。

柴山洲特别区是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农民协会划定的一个行政区，辖衡东县三樟乡柴山、金湖等9个村和富家村的一部分，有900户4000多人。柴山洲特别区有一个大官僚、大地主叫刘岳峙，湖南衡山油麻人，同盟会会员，曾任湖南政务厅长、财政厅长、国民党省党部常委等职。刘岳峙势力大，公开说农民运动是“痞子运动”。衡山县的土豪劣绅都以刘为靠山，和农协对着干。贺尔康和农协领导反复商量，认为不打倒刘岳峙没法在柴山洲开展革命，可又害怕打倒刘岳峙违反政策，引发国共分歧。经过慎重研究，贺尔康决定趁刘岳峙常年不在家，组织农民攻进刘家大院，惩处其忠实走卒，打击刘岳峙的嚣张气焰。

9月底的一天，经过充分准备，贺尔康带领数百名农民协会会员，以农民纠察队为先导，手持梭镖、大刀、鸟铳，高喊革命口号，包围了刘家大院。农民纠察队缴了刘府团丁的枪械，抓住刘府管家阳厚生、罗仲威。贺尔康手持大刀，要求两个管家杀猪出谷、开仓平粜。两个管家急忙答应照办。

随后，贺尔康叫人给阳厚生、罗仲威戴上纸糊高帽子，押着他们上街游行。四方群众见状，无不激情澎湃，齐声高喊：“打倒土豪劣绅！农民协会万岁！”

这一行动，在衡山县引起极大震动，有力地推动了全县农民运动的开展。

创办革命银行

1926年，柴山洲特别区农民协会成立后，清算了土豪劣绅侵吞的公产、祠产，开展了减租、减息等斗争，收缴了大批钱粮。农民协会开会，商量如何处置这批钱粮。有的说分给贫雇农，有的说留作农会活动资金。

贺尔康说：“乡亲们，这些钱财不能分，得留下来生崽。”

大家不明白，问他啥叫“生崽”？

他笑着说：“这是个比喻，就是用这些钱粮开办农民银行。农民银行开起来，借钱给大家搞生产、做生意，收利息壮大本金，就叫钱生崽。”他又说：“乡亲们要是有余钱，也可以存进农民银行赚利息。农民银行还可以向富裕人家筹集资金。农民银行的钱多了，可以长期支持乡亲们发展生产、安排生活。”

大家听了觉得新奇，纷纷交头接耳。最后，这批钱粮一部分分给贫苦农民，一部分留作公共資金，用来开办农民银行。

在贺尔康指导下，柴山洲特别区农会成立农民银行筹备处，成员有夏兆梅、夏俊生、夏人和、夏云华、夏菊贤等人。筹备处制定了《农民银行章程》十二条：

1、名称：柴山洲特别区第一农民银行;2、宗旨：拥护无产阶级，维持生活，扶植生产;3、地址：（夏）拜公祠;4、基金：由富户捐集，计筹足洋5800余元;5、借款人资格：以雇农、佃农、小商人、手工业及青年妇女需款生产者为限;6、借款审批：须经监察委员会过半数之认可;7、借款期限：以监察员审查用途之久暂而定之;8、借款利息：按月5厘;9、借款之出入以银元为本位，如用铜元、小洋时须照时价折合;10、本局设经理二人，一司账目，一管款项，每人每月生活洋8元;11、本局设监察委员会7人，每周查核数目，清点款项，并审查各借款人借款之用途，每月所需之用费实报实销;12、本章程自公布之日施行，如有未尽之处由各团体各派代表3人会同修改之。

1926年10月12日，柴山洲特别区第一农民银行正式成立，区农协委员长文海南任经理，区农协副委员长夏兆梅任副经理。银行一经成立，立即受到广大农民欢迎。

农民银行成立不久，为了解决党组织的经费问题，给农民运动和北伐军筹集资金，贺尔康、文海南、夏兆梅等人又出新招，决定发行货币。由于没有印钞条件，他们因陋就简，用木板雕版在白竹布上印制货币。

白竹布币面额为一元，呈竖式长方形，长4寸、宽2寸，盖有柴山洲特别区第一农民银行图章，经理文海南、副经理夏兆梅的私章。票面上设有编号和“一九二六年”字样，背后是长方形银行名章，四周是菱形纹装饰的边框。农民银行发行的布币逐步流通于衡山、湘潭一带。为方便外地人兑换，农民银行在柴山洲和湘潭王十万镇设置兑换点，一布币兑换一块银圆。

柴山洲特别区第一农民银行是中国共产党创建的第一家革命银行。它发行的白竹布货币，是迄今发现最早的革命货币，也是中国共产党人组织发行的第一张货币。1927年1月，毛泽东前往衡山考察农民运动，对贺尔康带领柴山洲特别区农民协会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建立农民银行，开展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给予充分肯定。

组织武装斗争

1927年二三月间，柴山洲特别区农民协会设立第二农民银行，行址设在油麻田刘家祠堂，发行面额为一元的布币，与第一农民银行的布币同时流通。

5月21日，国民党反动军官许克祥在长沙发动反革命政变（即马日事变），残酷打击湖南农民运动。柴山洲农民协会被迫解散，两家农民银行随之停办，国民党清乡队开始“清剿”农协和农民银行负责人。

第一农民银行经理文海南闻讯撤离，清乡队把他的儿子关进牢房。副经理夏兆梅来不及撤离，被清乡队抓进衡山县监狱，三个月后被杀害。在抓捕农民银行负责人、共产党员夏俊生时，清乡队得知夏被彭克南保护起来，决定先处理彭克南。

彭克南是夏俊生的岳父，早先在湖南省财政厅做事，这时是衡山县铲共委员会委员，但同情和支持共产党。他曾公开说：“现在长沙发生事变了，共产党员到政府去自首。我们柴山洲不要杀人，不要流血。”他的话遭到清乡队员反对，引来杀身之祸。

一天，铲共委员会在油麻田开会。柴山洲土豪劣绅花钱雇来衡山县别动队队长陈豹。陈豹带一队人提前潜伏在会场外，等到彭克南发言时，立即冲进来，打断彭的话，说他是共产党。陈豹一伙用绳索将彭克南捆绑起来，押着走出会场。他们来到三樟树渡口，准备登船去衡山县城。由于船只久久不来，路人在旁指指点点，陈豹担心有人给彭家报信。他不敢拖延，下令将彭克南拖到僻静处枪杀。

得到消息的银行监察委员夏人和，和十多名共产党员不敢待在村里，白天躲到湘江对岸的珍珠潭山上，晚上躲在朋友家里。一天，衡山县特务队长康幸万带着一队人马来此四处打探夏人和的行踪。经人指点，他们发现在湘江边划船钓鱼的夏人和。夏人和躲过追查，划船回村，正遇到特务在村里搜查，急忙跳进池塘。不料仍被特务发现，遭逮捕。

康幸万要夏人和交待同党，夏人和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但拒绝交待其他人。无论康幸万如何威逼利诱，夏人和都宁死不屈，没有透露共产党员的名单。康幸万恼羞成怒，命人把夏人和押到湘江边枪决。

贺尔康是清乡队抓捕的主要对象，他躲过追捕，从柴山洲转移到石湾，与石湾的党组织取得联系。他集合起几百人的武装队伍，组织石湾暴动。因走漏消息，队伍遭到敌军袭击，暴动失败。不久，贺尔康奉命到长沙做秘密工作。

1927年8月，贺尔康出任中共湖南省委委员、农委书记，配合毛泽东、彭公达等组织秋收暴动。其间，他组织新河、捞刀河一带的农民，配合铁路工人，拆毁铁轨;组织河东农军攻取敌人的5个团防局;组织河西农军解散了2个团防局。12月，他又组织和参加了长沙灰日暴动。

敌人对贺尔康恨之入骨，四处抓捕他。1928年3月初，贺尔康到长沙城向省委汇报工作，在小吴门被衡山反动分子曾跃南发现，遭逮捕。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他毫不屈服。3月5日，贺尔康在长沙浏阳门外慷慨就义，年仅23岁。

贺尔康牺牲后，家乡群众将他的遗体赎回，安葬在韶峰山麓。

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