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螺,是海边孩子们听涛的一种游戏。方法挺简单,拣一只大一点的海螺壳儿,轻轻地罩在耳边,立刻就能听到螺壳里面传出“嗡沙沙”的声音,如同大海的涛声一样,扣得越紧,“涛声”越大,怪有趣的!
张大头家的四姑娘,就爱玩那种孩童的把戏。
四姑娘本该是张大头的四姨太。可那个洋学生模样的小闺女,初到张大头家时,说是让她养猫、遛狗、侍弄院子里的花草。谁知,没过几天,张大头却让她陪夜。四姑娘这才知道受人骗了!
那晚,张大头支走了他身边几房花朵一样娇艳的姨太,留下四姑娘一个人陪他观灯、喝茶,猛然间,张大头扯过四姑娘细白的手,让她上床寻乐儿。
四姑娘顿时吓傻了,再看张大头那副宽衣解带的架势,四姑娘知道事情不好了!她“扑通”一下给张大头跪下,苦苦地哀求张大头,说:“张团长张大人,你饶了我吧,我还是个姑娘家。”
张大头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个姑娘家,否则,我还不要哩!”说话间,张大头上来就去扯四姑娘的衣衫。
四姑娘一看在劫难逃,可她压根儿不情愿!慌乱中,四姑娘忽然抓过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直抵自己的心窝窝,两眼窝着泪花,说:“张大人,你要是硬逼我,我这就死给你看!”
张大头没料到,眼前这个看似温情似水的小女子竟然变得如此刚烈,顿时愣住了。张大头冷冷地板下脸,静静地看着四姑娘,问:“当初,卫兵们领你来,是怎么跟你讲的?”
四姑娘跪在张大头脚下,声泪俱下地说:“卫兵们叫我来时,只说张团长张大人身边需要个抱猫、遛狗、挠痒痒的小丫头,没说还让我陪床。”
张大头轻叹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噢,是这么回事。”略顿,张大头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事儿,都怪卫兵们没有把话跟你说清楚。”说话间,张大头忽而变了个人似的搀起四姑娘,说:“起来吧,让你受惊了!”之后,张大头告诉四姑娘:“本来,我是想收你为四姨太的,现在看来,你没有那个意思,那就罢啦!以后,你就按卫兵们说的那样,留在我身边,帮我抱猫、遛狗、挠痒痒吧!”
四姑娘躲过一劫。
但,通过这件事情,四姑娘觉得张团长是个好人。他手中虽然握着不可一世的枪把子,可他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尤其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张大头再没有对四姑娘有过什么越轨的举动,反而对四姑娘爱怜有加,家里人吃什么,也让四姑娘跟着吃什么;姨太们穿绫罗绸缎,也给四姑娘穿得花枝招展。在张大头看来,四姑娘守身如玉,很值得他敬重。
当时,张大头是驻扎盐区的最高行政长官,他家里戒备森严,院内院外,处处都有卫兵把守。四姑娘深居在张大头家的深宅大院里。白天,张大头忙于公务,四姑娘就伺候在太太们身边,陪太太们下棋打牌,有时,也在院子里捉蜻蜓、扑蚂蚱玩。四时八节的新鲜瓜果下来了,听到小商贩们在高墙外叫喊,四姑娘也陪姨太们到院门口去张望。但,那样的时候,卫兵们就紧张了,几乎不让她们迈出张团长的官邸。夜晚,张大头由姨太们轮流陪着过夜。四姑娘则睡在角门边的耳房里。张大头那边有事,尤其是姨太們有事,隔窗子喊一声,四姑娘披上衣服就过来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张大头那边没有入睡,四姑娘这边不能关灯。张大头那边随时都会喊她。
这样一来,可难为四姑娘了。张大头与他的姨太们夜夜欢歌,且,缠绵无度。四姑娘如何能听得下去呢?
那时间,张大头也不过四十几岁,顿顿吃酒席,精力极其旺盛,再加上他那几房风情万种的姨太,整天山珍海味地滋润着,一旦滚到床上,个个骚劲十足。她们轮番来陪张大头过夜,挨到哪一房姨太过来,如同饥饿了数日的豺狼虎豹终于见到肉食一般,上来就想把张大头给生撕了,整吞掉。而此刻,睡在耳房里的四姑娘,对张大头那边的每一声床响,每一声男欢女爱的“浪声”,都听得真真切切。好多时候,四姑娘扯起被子,蒙上头,都无济于事。隔壁床上,翻江倒海,潮起潮涌,让她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大姑娘家如何能不心乱?
无奈之下,四姑娘找来两个大海螺壳。入夜,每当张大头那边浪声四起时,她就把那两个海螺壳儿,紧贴在自己的耳边听“涛”响。原以为这样,可以阻挡住隔壁的欢爱之声。谁知,听过几回床第之欢的四姑娘,那种声音对她产生了妙不可言的诱惑感!
所以,接下来的事儿,并非张大头欲行不轨,而是四姑娘主动在张大头面前献媚。好多个夜晚,四姑娘的耳房门都是敞开的。有几次,张大头夜里起来小解,四姑娘还故意在耳房里弄出异样的声响。对此,张大头早就看出了四姑娘的心思,可他偏不搭理她。相反,当张大头察觉到四姑娘在用海螺壳阻挡隔壁的声音时,他还帮助四姑娘去找海螺壳儿。
一天半夜,张大头酒后归来。四姑娘起床给他开门时,故意穿得很透,想引诱张大头到她耳房里去。没想到,张大头顺手递给她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海螺,让她到耳房里堵耳朵去。
四姑娘当时就愣了!她木呆呆地看着张大头甩袖而去,忽而,欲火中烧,“叭”的一声脆响,将那个海螺壳儿甩个粉碎。
张大头闻而不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径直回到卧室,愈发奏响他与姨太的床第欢歌。
次日清晨,张大头依旧像往常那样,喊四姑娘过来帮他寻找内裤,这才发现,昨夜,四姑娘握一块锋利的海螺壳片儿,割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