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志远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
COVID-19暴发是全球进入疫变时代的拐点,笔者认为,疫病的本质是自然界对生态破坏的全面报复,是人的身外自然和身内自然同步破坏的结果,疫情迫使,“健康”必然成为发展目标。这里所说的健康,是从身心到社会的共同健康。2022年北京第24届冬奥会和第13届冬残奥会(统称“北京冬奥”),是在全球新冠肺炎大流行的背景下如期举行的。尽管疫情“寒起暑落”波动有平伸趋势,但冬季疫情还是相对居高。相比经过一再延期举行的2021年东京第32届奥运会,仅在时令上就不可比较。特别是有西方势力出于特别目的,一开始还千方百计进行政治干扰,竭力鼓噪抵制,这是东京奥运会所没有的境况。尽管如此,主办方仍然以举国高昂激情,践行了“简约、安全、精彩”的宣示,把增加了“更团结”的奥运格言“更快、更高、更强、更团结”弘扬到极致,为世界奉献了一场科技、自然、文化元素含量极高的盛会。2022年北京冬奥,适逢《奥林匹克宣言》发表130周年,也是《人类环境宣言》发表50周年和《里约环境与发展宣言》发表30周年。这些精神都于此大放光彩。在当下乱云飞渡与刀兵环伺的阴霾中,能否为世界点亮一盏明灯,北京冬奥值得回顾与思考。
北京冬奥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下,使奥林匹克竞赛精神得到真正唤醒。奥林匹克运动会(Olympic Games)发祥于古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西部,阿尔菲奥斯河北岸(距河口16 km)希腊古代宗教圣地奥林匹亚(Olympia)。从公元前8世纪开始,当地设置四年一度的宗教节日,公元前776年在奥林匹亚首次应节举办运动会,此后隔定时间即连续举办,直至古希腊沦落,公元393 年被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一世(Theodosius Ⅰ)取消。最初只举行赛跑一项,赛期一天,赛程仅限于赛场长度,续届增加不同计程的赛跑以及铁饼、标枪、跳远、拳击、摔跤、五项全能和马车赛等项目。包括宗教仪式在内,赛期延长到七天。胜者被誉为民族英雄,音乐家以歌曲赞颂,美术家以雕塑造姿,诗人和作家则以文字描其技巧与勇绩。
19世纪晚期,由法国学者皮埃尔·顾拜旦(Pierre de Coubertin)的努力,奥运会得以恢复。2008 年第29 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北京举办时,顾拜旦的著作《奥林匹克宣言》中文版在中国出版。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Jacques Rogge)致信人民出版社说:“1892年11月25日,在巴黎索邦大学举行的法国田径运动联盟成立5周年的大会上,皮埃尔·顾拜旦号召所有人一起协助他完成一项对人类来说伟大而受益匪浅的工作——再现古希腊的奥林匹克运动会。”[1]Ⅲ顾拜旦的演说后来被称为《奥林匹克宣言》,他“强调这样一个重要的社会法则:一个民族的精神状态、志向和习性,同这个民族如何理解体育、怎样加以组织两者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联”[1]6。两年后,国际奥委会成立。1896年由希腊国王赞助在雅典举办了首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此后除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外每四年在世界各地举办一届,1924年首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法国夏蒙尼举办。
1908年7月24日,顾拜旦在英国政府举行的宴会上发表演讲说:“当物质文明,或像我喜欢的那样称之为机械文明获得进步,使一切事物都变得十分美好的今天,某些有损于奥林匹克理想的不良行为引起了人们的不安。是的,我不想掩饰,‘费厄泼赖’处于危机之中,这主要是由于轻率的允许导致腐败毫无顾忌地滋长,赌博、打赌、押宝成风。好!如果对赌博需要讨伐,我们已作好充分准备,我相信,贵国的舆论会支持我们,也会支持所有热爱体育运动的那些人们,体育具有高度的教育价值,是人类追求完美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上星期天,在圣保罗组织的运动员颁奖仪式上,宾夕法尼亚主教用中肯的语言提醒大家注意:‘对奥林匹克运动会来说,参与比取胜更重要’。”[1]122-123此后,“参与比取胜更重要”便成为《奥林匹克宪章》的核心思想。以奥林匹克精神比照,靠武力拉帮结伙强占上风的西方列强就是粪土。
COVID-19暴发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拐点,笔者在《“健康”发展目标论》和《论疫病观察参照系转换》两篇论文中,对此已做全面探讨。相比两次世界大战,当今疫病对人类的影响具有独特性质:第一,大战扩展空间有界,疫病蔓延区域无涯;第二,大战终结时间可期,疫病根除岁月难料;第三,大战杀戮后果明显,疫病伤害遗患阴沉。当今疫病源头是大自然的报复,恩格斯曾告诫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2]这个警示不知被引用了多少遍,但直到COVID-19 降临——而且目前还看不到尽头——可能才得到越来越多人的相信。
人类社会要生存和发展,不可能不触动原生自然,但自然触动不可能没有底线,这条底线就是“合生自组织”,它是系统破损时的自我修复功能。系统在外力作用下出现一定创伤,自身各个要素会通过相互协同进行补偿和平衡。生态系统中病毒与机体组成矛盾的共同体,是大自然长期进化的结果。生态系统特别是原生自然的合生自组织,对人类的免疫功能发挥着潜移默化的作用。“自然界报复”可以分为两个台阶:若合生自组织功能受到相当规模性力量冲击而尚未彻底崩溃,则大气、水体、土地和生命形态及其组合的变异,会破坏社会生产生活条件,与此同时,病毒自然宿主的栖息荒野会不断毁损,病毒与宿主的共存关系也就撕裂,病毒为适应环境便要改变自身,同时人体自组织功能下降,免疫力随之衰减,造成疫病蔓延,压制人类行为,这是“自然界报复”的第一台阶;若合生自组织功能彻底崩溃,也就是环境完全荒漠化,含人类在内的生物体则基本无法生存,这是“自然界报复”的第二台阶。
这种“自然之手”,无论在动物界还是在社会中,一直都在发挥作用。动物界没有哪一个种群能够无限独大,社会中疫病不仅从来没有终止,而且还在随着开发力度增大而不断飙升。针对疫病态势,社会不断寻找药物,但所建立的只是一个脆弱平衡。一场大疫过后,如果天灾人祸使生态平衡溃败致疫情暴发,随后便再度进入新一轮平衡。20世纪以来,经济开发达到前所未有力度,各种新老疫情也接踵而至,而且暴发间隔越来越短。2003年SARS全球暴发,是年美国兰德公司一份针对后冷战时期的报告《新出现和再度出现的传染病对全球的威胁》指出:“美国以及世界大多数国家面临来自一个西方国家直接军事攻击的危险性已经很小。这种威胁已被国际社会所面对的‘灰色区域’挑战的担忧所取代。”“传染性疾病,明显对人类安全是一种威胁。”[3]笔者当时也发表论文,指出疫病将成常态。[4]十多年过去,这个预言不幸被证实。道理其实很简单,疫病大潮是伴随工业化大潮而兴起的,其间或许有高低错落,但要“后疫情时代”降临,除非工业化全面走向生态化,此种转折绝非易事。
2021年笔者在《论疫病观察参照系转换》一文中指出,病毒与人体是对立统一关系,矛盾的主要方面不在病毒而在人体。疫情之所以会出现“寒起暑落”现象,本质不是气温对病毒发生作用,而是人体机能寒降暑升。而“寒起暑落”之所以渐向消失,是因为“身内自然”和“身外自然”被同步摧残。中国所采用整体科学与还原科学优化配置和强化管理的动态模式,属于疫变时代的“涌现”,可能成为应对疫变的唯一有效模式。中国模式是多种因素作用的结果,其核心是价值导向。[5]全球疫变根源在生态失衡,起因在恶性消费推动的恶性开发。所谓恶性消费,指单纯为显示社会地位,并力图以此凌驾他人的消费。
当今世界,贫富不断分化。引领恶性消费的,不可能是穷人,但恶性消费可能会成为常人的奋斗目标。消费领域存在大量灰色区块和黑色区块,而且界线很容易被模糊。在休闲领域,危害尤其深重。北京冬奥在中国大地掀起了规模性的冰雪运动高潮,使得奥体精神得到前所未有的弘扬。冰雪运动不可能在任何时间任何空间开展,但能从中得到启示:奥体项目作为一种效益显著的活动,只要向社会普及,完全可以充实包括物质和精神要素在内的休闲生活。它与收入关联度不高,能以极小代价获取生理和心理愉悦,所以社会参与度可以很高,从个体身心健康开始,推动整个社会健康发展。
北京冬奥贯彻“简约、安全、精彩”的办会方针,六字方针融为一体,整个过程因之大放光彩,赢得了世界各国公众高度赞许,甚至居心叵测者也无可挑剔。如果深入推敲,这个宗旨完全可以上升为经济健康发展的指导思想。为了深入研究“简约”“安全”“精彩”三者之间的内在联系,需要运用哲学思维。
根据“简约”思想,北京冬奥首先在资源使用方面,确立带普遍意义的生态理念,创建空前业绩:(1)超限使用:焕发原有设施用品全新功能,力争全部硬件持久发挥功能;(2)拼接使用:设施模块化组合灵动满足各种需求,尽量节省物料及空间;(3)优选使用:严控物料设施品质,减少环境及人体危害并提升可靠程度;(4)精准使用:人力、物力及财力适度正点,实现产出与投入之比最大化;(5)延伸使用:通过循环再生及功能替代,扩展物料效用并压缩废物排放。
人类所有活动的基础都是自然资源使用,资源的使用价值在于以一定的组织程度满足物质和精神需要,精神需要的满足不一定改变组织程度,而物质需要的满足则必须改变组织程度,组织程度改变就会使资源使用价值下降甚至丧失。于是便产生两个问题:一是原料消耗威胁生产甚至引发攘夺;二是环境破坏伤害人体甚至导致疫变。它们都属于直接经济疾患。
资源组织程度可借助自组织功能进行恢复即自然再生,也可以借助他组织功能进行恢复即人工再生,由是国外有人提出了“循环经济”概念。实际上能够通过人工恢复组织程度的物料,只有部分金属、机质和土地等;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所有能量使用后,都要以热的形式向太空单向传递,而其转化要在宇宙尺度中才能实现。包括可再生能源在内的所有能源,过量使用都会破坏地球与太空之间的热平衡,加剧温室效应。所谓循环只能在有限范围内有条件地进行,通常情况只能是物尽其利,实行多次使用、梯次使用、转换使用、控制使用,以减少资源消耗和保护生态环境。大力开发循环性技术完全有必要,但对经济系统来说,用“循环”来概括显然欠妥,而“简约”则是正确方向,含义是简单节约。“简单”的对立面是“复杂”,“节约”的对立面是“浪费”,可以说“浪费”与“复杂”密切相关。
16世纪以后,以构造性自然观为框架的近代科学突飞猛进,在纵向,从宏观到微观再到宇观方向不断延伸;在横向,从非生命领域到生命领域再到生态领域不断拓展。随着要素和关系的增加,形成了自然与社会交织的“简单系统——简单巨系统——复杂巨系统——开放复杂巨系统”。层次认识的每一次突破,都为技术提供了创新的思想和方法,也随之建构了层出不穷的人化自然和人工自然,它们是推动系统复杂性快速增长的主力,20世纪以来的“信息爆炸”主要来自它们。科学当中也包含人文因素,但要把它作为一种社会活动来看才是如此,而技术当中从目标到手段再到评价,无不渗透意志。人的需要有三个阶段:基本需要——享受需要——发展需要。基本需要满足之后,会自动产生享受需要,基本需要满足有度可认,享受需要满足却无界可划,需要的上升因人而异。系统复杂性的增长,既有研究深入的结果,也有享受追逐的原因,丰富多彩是享受,但过度丰彩就是浪费。很明显许多工程和产品,纯粹是为了颜面而造作的。
复杂向简单的复归首先来自哲学,古代人已经根据整体直观的朴素意识,看到了复杂和简单的辩证关系,公元前6 世纪老子《道德经》中就有“大道甚夷”[6]。夷者平也,即最深沉的道理也最浅显。近代科学在不断探索复杂的同时,又在不断寻找简单,列宁指出:“自然界的统一性显示在不同现象领域的微分方程式的‘惊人的类似’中。”[7]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说过:“逻辑上简单的东西,当然不一定就是物理上真实的东西。但是,物理上真实的东西一定是逻辑上简单的东西,也就是说,它在基础上具有统一性。”[8]随着对世界认识的深入,一方面事物的个性被不断揭示,另一方面事物间的共性也不断暴露,从海量数据和关系中提取出本质走向,便成为理顺科学思想的追求。从统计科学到系统科学,一直都在进行化繁为简的努力。这种简单是在对自然底层复杂有了细密理解之后,在高层观察上反映的简单,称为科学简约。
在科学认识不断追求简约的同时,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高技术,也在朝着简约发展的方向不断前行。例如计算机简化信息处理,互联网简化信息传输,大数据简化信息分析,DNA简化生命检索,电子支付简化商贸交易,卫星遥感简化地球测控等。这种简单是在复杂结构相互协同的基础上,在整体功能上呈现的简单,可以称为终端简约。14 世纪奥康姆(William Ockham)提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此言被称为“奥康姆剃刀(Ockham's razor)”[9]。当初奥康姆所说实体指科学假设,现在看来实体可以扩展到技术建构,终端只是技术建构的一部分。现代社会是一个技术实体结构数量并涨的社会,建构复杂化是一个吞噬生机的无底黑洞,终端简约本来有利于建构简约,但现实却是加剧了复杂,问题出在价值观念。舒马赫(Ernst Friedrich Schumacher)说:“人的需要无穷尽,而无穷尽只能在精神王国里实现,在物质王国里永远不能实现。”[10]从功能看,精神可替代不少实体。以简约为轴线建构,有利于经济整体健康。
建构复杂化的一大初衷是追求安全,但风险往往出自人自身,对非必要实体的无尽追求,既成天灾迭起的主因,也成人祸丛生的主因。自然-社会交织系统是由相互作用和相互依赖的若干组分合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有机整体,组分的协同联系称为“相干”。[11]如果组分增加,层级也就必须相应递长。到一定程度,相干联系就很可能出现软肋,造成整体脆弱失稳,轻遇冲击极易混乱和崩溃。北京冬奥依靠制度优势,制定了三个简约建构方略:第一,在纵向压缩层级结构实行扁平型指挥;第二,在横向分隔活动空间采用闭环式管理;第三,在面上根据具体情景实施区别性对策。三个方略通过简构增效确保了全过程安全,为经济和社会发展提供了一种成功引领。建构复杂化不仅指组分量的堆砌,而且指质的变异,物尽其用是简约的基本内涵,要做全面深入的简约,还须实行减量增效。
建构复杂化的另一初衷是追求精彩,其实真正的精彩寓于朴素。《老子》说:“少则得,多则惑。”[12]科学大家揭示自然规律,简单性与和谐性一直是完美目标。简约是高层次简单,它要求在阅尽人间春色之上,通过简约透射丰富,这是传统朴素的辩证复归。北京冬奥进行了三个浓缩:第一,科技浓缩,把最先进的科技思想和科技成果精准运用到各个环节;第二,自然浓缩,把最深切的自然理念和自然情感有机浸润入各种场景;第三,文化浓缩,把最灿烂的文化传统和文化元素温馨传播给各类人员。主火炬历来是奥运会的点睛之笔,北京冬奥在主火炬上进行了三个方面的融汇,把简单留给形式,把复杂交给逻辑,通过对表象积淀的思维重构,使得天华尽美显现,这是北京冬奥大量简约性精彩的代表。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结合,北京冬奥提供了一个成功标引。
奥林匹克运动从根本上说是一项普惠性的社会活动,其精神是奋斗,其原则是公正,其目标是团结。北京冬奥从立意到运行的各个环节,真正把奥运精神、原则和目标有机贯通,并且弘扬到极致,在新冠疫变和战云密布的背景下,贡献了一个蓬勃、诚信、和谐的盛况,就连政界群鸦鼓噪的国家,奥组委和运动员都坚决抵制了所有干扰。开幕后全球收视率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闭幕后依依惜别的情景至今仍令人泪目。说明人们向往的不仅是体质健康,而且是社会健康。为世界提供了一个治理典范,这是北京冬奥的最大成就。
当初奥运创办者的初衷,就是要在鸱张狼突、鹰瞵虎攫的国际环境中,树起一面公平竞争的旗帜,鼓励社会摆脱动物世界,创建一片属人的天地。百多年过去,丛林法则有增无减,西方列强仍然横行霸道,所谓“公平竞争”不过是弱肉强食的幌子,实际情况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指鹿为马的操作就可以令生灵涂炭。而且由于高技术问世,人类还随时可能陷入灭顶之灾。值得庆幸的是,19 世纪诞生的马克思主义,为人类揭示了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并且经过千难万险在中国这样的国家展示了光明前景。对于世界演变,只能沿这条路线观察。
竞争是人类社会诞生以来就有的行为,它有利于超越自我,推动进步,但私有制产生以后,竞争往往诉诸战争。毛泽东有词:“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流遍了,郊原血。”[13]从奴隶社会开始,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战乱就从来没有停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形成后,自由竞争一方面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成果,另一方面也把私欲推向极端。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说过:“人生来是自由的,但却无处不身戴枷锁。”[14]人们狂热追逐远超自己所需的财富,以赢得身份来支配他人,进而再追逐财富,最终以争斗和杀戮收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引用过一段话:“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15]过去我们一度过分看重了资本逐利的负面作用,以致贻误了经济发展,而现在针对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霸蛮行径,应当对这段文字再认识。
西方列强的蛮横不能简单归结为某些文化要素。恩格斯有一段名言:“我们自己创造着我们的历史,但是第一,我们是在十分确定的前提和条件下创造的。其中经济的前提和条件归根到底是决定性的。但是政治等等的前提和条件,甚至那些萦回于人们头脑中的传统,也起着一定的作用,虽然不是决定性的作用。”[16]就是说,文化传统只能在一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框架中显现,很明显,马克思主义就诞生于西方社会,在东方法西斯屠刀下挺身的不乏西方友人。上升时期的资产阶级,可以说充满了活力。列宁指出,当自由竞争发展到垄断后,便进入帝国主义这个特殊阶段,表现为:垄断组织在经济生活中起决定作用;银行资本和工业资本融合产生金融寡头;不同于商品输出的资本输出具有特别重要意义;最大资本主义国家形成瓜分世界的国际垄断同盟;瓜分和重新瓜分世界的斗争日益尖锐;在货币资本高度聚集的国家靠剥削海外为生的食利阶层不断增长。恩格斯和列宁还谈到这些国家相当数量的工人资产阶级化,以致国家成为寄生全球的共同体。列宁把帝国主义称为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其基本特点是垄断性、掠夺性和腐朽性。[17]
18世纪起以能源技术为核心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本质是扩展人的体能,英国随之崛起。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是帝国主义国家为争夺海外垄断而发动的。法西斯主义是帝国主义的极端形态,所以二战中帝国主义国家之间有了差异,以致战争出现正义与非正义区分。早在一战之后,由于法西斯的迫害,科学技术精英就逐渐转移到美国,道义色彩加上特殊的地理优势,美国便迅速占据了国际领域的各个制高点,其中铸币权的获取是最大收益,这为科技持续创新提供了无比优越的条件。美国由此开启了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本质是扩展人的智能。英国也曾位居科技中心,英镑可谓雄踞一时,但由于铸币权的缺失,势力终于不济。而凭借美元地位,美国则可以轻松收割全球财富。充分发挥金融特权的正反馈效应,这是美国称霸世界的通灵。
二战后之所以国际秩序都能够为美国掌控,并且美国能纠集一伙仆从国家结成吸血同盟,基底就在美元体系。尽管这个同盟中时有龃龉甚至怨恨,但都不想下船也不敢下船。铸币权保证美国不断占据科技高峰,并从容化为侵略颠覆的手段来征服世界。债台高筑虽不妨碍穷兵黩武,但天下苦美久,势难料,它们逐渐发现挟军事硬实力的文化软实力,更具毁灭功效。全球性的信息扭曲和封杀能够完全改变善恶,为武装干涉任意开路甚至兵不血刃地瓦解对手。西方民众对事理和世态的见解,普遍在不少新兴国家之下。软硬实力背后都是美元铺垫,这种套路可以称为USD-IT军国战略,列宁当年把金融资本垄断作为帝国主义基本特征的论述完全正确。
物极必反,这是事物发展铁律。基于寄生性,好逸恶劳必然成为食利国家日益腐朽的病根,也就为新兴国家留下可供填补的增长空间,随着经济形势的变化和信息技术的普及,铸币权正在动摇甚至可能丢失,这是它们日益处心积虑地四处挑乱和用兵的根本原因。20世纪在列强重压下跨越发展阶段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一旦对市场经济积极因素和其他文明精华进行充分吸收,潜在活力就会勃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建立竞争机制,但决不允许垄断资本生长,在法律规定范围内的非公经济,属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符合“三个代表”的经营者可以加入先锋队组织,这是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重大区别。在社会主义理论完善中,“大同”“求是”“中庸”三个文化传统被发扬光大[18],西方沿用所谓“修昔底德陷阱”,无法理解中国崛起的逻辑。
社会制度的最后较量,应该不在工业化而在生态化。全球疫变是西方资本主义开发方式和生活方式泛滥的恶果,“人权”利刃可以在对外干涉中屡试不爽,但未料到在大疫下却成为自我戗杀的快刀。当抗疫需要对个人行为进行适度管控时,社会制度的优劣高下便立即凸显,“自由”背后是殁体横陈。发达国家疫亡数字可以瞒天过海,但技工缺口却很难长期自欺欺人。疫情蔓延不可避免地导致西方价值观念崩溃,而且西方集团满世欺凌,受压国家终将走向联合,美元统治也将随之逐渐瓦解。北京冬奥的举办,适逢中国十年大治后的盛世。疫情暴发后,西方政客基于末日心态,竭尽构陷栽赃能事,在他们的强势话语体系下,真相是很难露面的。北京冬奥通过耳闻目睹特别是亲身参与,把一个春意盎然的中国直接呈现给了世人,现实不仅是对谎言的彻底揭穿,而且是对全球治理健康的生动标引。
北京冬奥掀起冬季运动高潮,使得奥运精神得到前所未有的弘扬,成为社会身心健康标引;北京冬奥“简约、安全、精彩”办会方针,不仅保证了冬奥成功,而且成为经济健康标引;北京冬奥展示了一个真实的中国,在疫病和战乱的阴霾之下,为世界树立了治理健康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