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壮大地方产业集群促进县域经济协调发展的路径重构

于 瑜

产业集群是提升一国产业竞争力、区域经济竞争力和国际同类产业竞争力最重要的形式和手段。国际上有很多著名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集群。城乡融合背景下的中国为了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更为了提高新兴产业的竞争力，也致力于发展产业集群。《河南省“十四五”招商引资和承接产业转移规划》（以下简称《规划》），明确提出把“产业集群化发展”作为《规划》四大核心目标之一，并强调通过特色产业集群化发展进一步促进河南省县域经济协调发展。地方产业集群是在一定的空间区域里，以特定地区的特有资源或农产品为生产资料，充分挖掘特定自然和区位社会资源优势，通过大型产业基地引带，基于政府的科学规划推动，依靠专业化协作和自主创新，突出产业优势和特色形成的具有一定体量和优化结构的产业集合体，成为提升区域竞争力的关键抓手。

一、产业集群促进县域经济协调发展的经济机理

产业集群的运行是围绕核心产业带动同一产业的同类企业和相关联的上下游企业以及支持性产业、有关机构，按照专业化分工和产业联系的原则，结网、植根、扎堆于同一区域，形成该产业的空间集聚，使该区域这一产业具有强劲、持续竞争优势的现象。地方产业集群被大量实践证实是提升区域产业竞争力的重要途径[1]。产业集群促进县域经济增长与协调发展的内在经济机理在于产业集群所产生的聚集效应、关联效应和专业化效应。

第一，产业集群的形成并不是随机的，都是密切契合某个区域的资源优势或者空间特点。产业集群的聚集效应缘于产业活动对于既定空间集聚的双重力量，既作为一定空间资源和产业优势聚集产业发展平台，又作为一种排斥力量对不协调的产业经济活动进行限制，使其远离特定产业空间而分散出去。集聚效应能够实现聚集经济效益，包括产业在特定区域内基于空间、资源的集中和相互间的支撑互补而带来显著的经济效益提升或成本节约。比如基于某一区域的特色农产品可以通过产业链条的横向关联与聚集，把与其前向关联和后向关联的企业进行聚集，形成专业化、规模化、特色化的，集农产品生产、加工、销售、服务于一体的地方产业集群。在集群过程中，还会对当地的劳动力和资本产生一个导向作用，使当地那些不适应这一产业集群的企业或者生产活动受到限制或者转向产业集群，有利于集中同类企业的空间集聚和资源聚集，形成本区域在国内外市场上有竞争优势的特色农产品加工企业集群，进而提升区域经济效益。

第二，产业集群的实质是一种规模经济发展模式，将形成区域经济极化效果，并伴随着产业规模的扩展而形成关联效应。当一个地区有了产业聚集后，该地区的劳动力、资源、资本都将因为产业的发展而快速集聚，这必然会带动与产业集群有关联的相关产业、辅助产业、配套产业及服务行业的产生与聚集。于是，产业多元化样态出现，区域市场的极化效应产生，区域经济中心就产生了。而由于产业集群的关联效应，使得不同行业分享共同的投入品，包括金融服务、公共物品等；各行业平台之间的前后关联效应，即先前集中在某一区域的某行业为另一个行业提供了巨大的市场，以及先前集中在某一区域的某行业的企业能够为另外的行业提供更好的生产投入品和消费品。随着大量企业的集聚，核心产业之外的关联性行业产业也迅速发展，为集聚产业进行辅助性产品的生产，这比各个产业单独自行生产更为经济和专业化。正是由于关联效应的存在，才保障了产业集群对于县域经济协调发展的动力。

第三，地方性产业集群是一种内在原发型产业集群，各个相关企业的连接集聚的以地理空间上的交互关联和共同互补为特征，以产业的专业化为纽带，以增强市场竞争优势为目标，所以，地方产业集群是在高度专业化基础上由中小企业集聚而成的柔性生产联合体[2]。由此可见，现代化产业集群的形成发展缘于生产分工与专业化。一方面，是生产分工与专业化催生了产业集聚。产业经济发展过程决定了上游产业主体与关联的下游行业主体因为关联密切的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技术链等耦合而紧密联系在一起，形成产业集聚。另一方面，产业集聚在一起，又进一步加速了生产分工与专业化发展程度。产业的集聚必然导致市场竞争的加剧，为了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优势，产业集群会主动进行产业的转型升级，优化调整产业结构，向品牌化和专业化转变，实现当地经济高质量快速提升，使该地区的农业融入区域经济一体化中，找到适合于本地区的分工与专业化角色，形成本区域特有的竞争优势。

二、 河南省地方产业集群发展现状

产业集群的形态是产业的空间集聚，这是一种全球性的产业现代化路径选择，河南省在县域经济协调发展进程中也选择了这一发展思路。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河南省的一些县域就出现了以乡镇农业企业为中心的地方特色产业集合体。比如以畜牧业为基础的肉牛产业集合体、以农副食品加工业为特征的产业集合体、以服装加工业为方向的批发零售一条龙的产业集合体等，这些产业集合体是现代产业集群最早的实践模式，其共同的特点在于：围绕传统产业这个中心，立足地方资源，偏重劳动密集型。时至今日，当初的产业集合体融入的现代产业发展元素已然转型升级成了现代化产业集群，产业集聚主阵地作用凸显，省级产业集聚区成为县域经济发展的支撑力量，依托开发区，培育出了洛阳智能装备、漯河食品、商丘纺织服装等19个千亿级产业集群，以及127个百亿级特色产业集群，形成了一批特色鲜明、竞争力强的区域品牌。产业集群也已经成为河南省县域经济的主要力量和未来经济协调发展的根本目标。

（一）河南省地方产业集群总体发展概况

根据河南省统计年鉴和河南省政府政务网数据的汇总，截至2020年，河南省180个产业集群的工业增加值占全省工业的69%，对全省工业增长的贡献率为69.5%，关联企业近3万家。其中规模以上企业超过4000个，实现利润数千亿元；集群内各类就业人数达270万。具体如下表所示：

产业类型 关联企业（个）从业人数（万人）农副产品加工 13280 1909 207.6 89.3纺织服装加工、销售规模以上企业（个）利润（亿元）8109 998 214.23 69.6医药、化工、新材料3445 655 128.07 33.71金属、机械加工 3267 397 234.14 39电气、通信设备制造1793 431 211.09 21.11文化、旅游 3341 467 164.07 29.97汽车及零部件制造 3544 329 754.03 43.1

在所有统计的产业集群中，农业产业化集群超过260个，“千亿产业集群”超过20个，“百亿产业集群”超过130个。其中两家千亿级产业集群的集聚程度和集聚效应最优，分别是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和郑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它们的优势产业：前者是电子信息产业为主导产业，以生产苹果手机为主；后者是汽车及零部件产业为主导产业，以生产上汽、东风、宇通等品牌汽车为主。这些产业集群的快速发展促进了资源、劳动力、技术在县乡区域内的空间集聚，有力地带动了当地县域经济发展。比如内乡县的由牧原集团驱动培育的产业集群，通过产业链、供应链整合的方式，把生猪养殖平台在全县布局，形成一个以农牧装备、饲料加工、冷链物流等一大批供应链企业总部基地，高达3343家企业入驻，形成国内万亿级的生猪产能空间。

（二）地方产业集群的行业分布状况

在现代化产业分工与专业化基础之上，河南省180个产业集群主要分布在八大行业中。这些行业包括：农副产品加工产业集群，纺织服装加工、销售产业集群，医药、化工、新材料产业集群，金属、机械加工产业集群，电气、电子、通信设备制造产业集群，文化、旅游产业集群和汽车及零部件产业集群。从各行业的产业集群所关联的企业数量、利润收入、就业人数等看，农副产品加工产业集群均处于优先的位置，这也和河南省农业大省和畜牧业大省的地位相匹配。副食品加工是河南作为粮食主产区建设现代农业、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重要方面，也是河南省具有典型性的地方产业集群。河南省的农副产品加工产业集群，从发展的制约因素角度，可以分为三大类型：一是自然资源约束型，比如大枣产业，必须侧重该产业的上下游扩展，走转型升级发展的道路；二是市场需求制约型，比如肉奶制品加工产业，市场需求的相对萎缩、需求品位的提高严重制约着这一产业的发展，需要从产品升级和市场拓展方面寻求转变；三是加工技术约束型，比如粮食、油脂、茶叶加工产业，这些产业的加工技术和设备与消费者的食品安全息息相关，亟待提升技术和产品质量安全标准。

相对于农副产品加工产业集群的壮大，新样态的技术创新型制造产业集群还需要强化。为此，2021年10月河南发布了《河南省先进制造业集群培育行动方案》（2021—2025年），目标在于“大力实施‘集群强链’提升专项，培育先进制造业集群，提升产业链现代化水平”[3]。具体方案涵盖了包括装备制造、绿色食品、新型材料、电子信息、节能环保、绿色建材、现代轻纺、汽车制造、生物医药和现代化工共10大先进制造业集群。根据方案，将要着力打造先进钢铁材料、新型铝合金、钨钼钛合金、尼龙新材料、新型耐材、超硬材料等千亿级产业链；壮大电子材料、硅碳新材料、镁合金、可降解材料等产业链[3]；提升改造铅锌、银铜、黄金等传统产业链；培育碳基新材料、特种金属材料、第三代半导体材料、先进功能材料等未来新材料产业链，到2025年，建成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万亿级新型材料产业集群，实现河南省由基础材料大省向先进材料强省的跨越。

（三）地方产业集群的地区分布状况

根据国家统计局河南调查总队发布的专项调查报告，河南省现有的产业集群主要分布在中心城市所辖区域、各类开发区所在的县域、交通枢纽沿线地区以及特色资源所在地区。其中郑州、洛阳、新乡等所辖县域乡镇的产业集群占全省总数的36%以上；各类开发区所在县域的产业集群约占全省总数的27.4%；京广铁路沿线和陇海铁路沿线的县市产业集群约占全省总数的21.7%；特色资源所在地区的产业集群约占全省总数的11%。 这种空间上的集聚趋势符合产业集聚促进经济协调发展的机理，有利于发挥规模效应，形成整体竞争优势。

产业集群对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驱动因素包括区域空间资源的承载力、经济社会资源发展潜力和区域产业功能。据此来对产业集群的地区分布合理性进行评估，并对未来产业集群的区域进行规划调整，才有利于实现产业集群的规模化、集聚化和关联化效应，进而能够促进县域及农村产业协调发展。因此，甄别选择适合的地方产业集群的地区时,通常会按照“原料生产向基地集中，加工业向工业园区集中，第三产业向城镇集中”的原则，通过合理配置区域空间资源，实现产业布局优化，形成县域城乡经济协调发展的空间格局。

（四）河南省地方产业集群发展需要关注的问题

河南省各地县域乡镇中都存在大量的地方产业集群，这些地方性产业集群在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各方面都已成为县域经济振兴的主要力量。县域地方产业集群涉及各个行业，与河南省粮食主产区的地理特色相适应，农副食品加工产业集群具有明显的优势，也是这一产业集群极大地促进了三产协调发展。以河南省南阳市内乡县近5年的经济效益数据为例：2015年到2020年，内乡县的GDP从148亿元提高到263.7亿元，年均增长率达11.57%，远超同期国家整体经济增长率。同时，全县的产业结构横向比从5年前的23∶41∶34调整至2020年的20∶43∶36，三产协调，产业结构得到进一步优化，县域的工业增加值年均提高12%，相应的工业总量也在2020年跃升至南阳市县域第一位。 正是因为内乡县产业集聚在县域空间内为众多关联企业带来了市场效率提升，从而产生了集群效应，驱动了整个县域经济增长。

但调研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地方产业集群都能有效促进产业现代化和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原因有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因为缺少顶层设计，致使在价值链、产业链上难以找到差异化发展的优势支点。在河南近200个产业集聚区中，因主导产业形成产业链企业集群的并不太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重复生产、资源浪费等。二是缺乏科技创新和市场引导战略，导致产业集群不具有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三是因集聚而形成了规模化的生产、管理、销售的需要，但是地方企业的管理理念、水平和规范化都有欠缺，一些产业集群偏重招商、轻视运营和服务，影响了效率的提高等。要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在新时期对地方产业集群的进一步发展进行路径重构。

三、地方产业集群促进县域经济协调发展的路径分析

第一，以一二三产业融合为基础进行产业集群化发展，产业集群化又会促进县域产业融合。产业集群的发展必然引起产业发展基础、产业之间关联、产业结构演变、产业组织形态和产业区域布局等方面的根本变化[4]。因此，要把产业的集群化发展建立在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基础上，通过传统的第一产业与工业和服务业的融合发展促进原材料、产业的生产、研发、技术培训、服务、销售等关联企业在同一区域内的合理规模化、专业化，使得各个产业集群个体之间真正发生价值链与非价值链的联系、正式与非正式联系以及双边与多边联系，形成一个有机的区域产业共同体，共享区域资源，共同创造技术、劳动力和规模经济效应，获得集群之外的企业无法获得的生产成本优势和市场营销优势。这样可以充分避免重复投资、盲目上项目的问题。县域地方产业集群的规模经济效应引起同一产业的区域集聚，集聚所形成的聚集经济促进了县域工业化进程。工业化发展带动配套相关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第三产业比重上升，城乡融合进程加速。城乡融合再次反向促进二三产业发展，产业结构由此发生变化，第一产业比重迅速下降，第二产业比重迅速增加并在后期趋向稳定，第三产业比重快速增加并成为最大的一个产业。

第二，立足县域资源禀赋，精选优势产业，做好顶层设计，创新地方产业集群化建设。河南省县域农村的生产条件、自然资源、劳动力资源、传统文化资源等基础条件既丰富又优越，所以地方产业集群的发展应当通过对当地的禀赋资源优势进行充分考证，精选与本地资源相配套、具有市场前景和开发潜力的主导产业和特色产业，按照“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提升农业竞争力和促进农民就业增收为主线，以农产品加工流通企业、涉农服务企业、家庭农场、合作社和农户等多元化主体为主导，以完善利益联结机制为核心，以技术、产品、商业模式和制度创新为动力”的基本原则。同时，创新新模式、新业态，通过多功能拓展、新技术渗透融合以及城乡产业跨界整合等多元化复合模式，科学制定产业集群发展规划，来促进县域经济协调发展。

第三，地方产业集群化要整体推进，联动发展。要把地方产业集群化发展融入县域城乡融合的进程，把产业效益提升与县域的发展规划、社会治理、公共服务及资源配置相协调，形成整体推进的新格局。同时，要对产业集群的生产基地化和区域化进行统一布局，把地方产业集群与国家“三区（粮食生产的功能区、重要农产品的保护区和特色农产品的优势区）、三园（现代农业产业园、科技园和创业园）、一体（田园综合体）”等项目相互联结，进行联动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