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整体性治理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治道变革逻辑分析

2022-04-07 12:03姚嘉敏
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11期
关键词:共同体文明生态

■姚嘉敏

(广州华商职业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0)

从20世纪中后期西方进入后工业社会以来,围绕着“环境正义”的主题,“环境人格权”[1]等成为中西方学术界一个分析生态文明的知识生长点。进入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之后,在人文社会科学的知识版图上,社会学领域的“社会网络理论”、政治学上的“系统论分析”以及公共管理学领域在经历了“新公共管理”运动之后呈现出来的“新的治理”等潮流,都为生态文明领域的“集体行动的逻辑”注入了知识营养,也为“环境人格权”的实现提供了实践启发。就我国生态文明的知识生长而言,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形成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思想”,在当前我国社会治理能力现代化、社会管理创新的过程中具有极强的现实指导意义,也是一种“环境人格权”中国化实践的思想资源,而从“整体性治理”出发正是这一思想的基本治道变革逻辑。

一、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科学内涵

在我国生态文明的顶层设计语境中,2012年党的“十七大”最早将“生态文明”作为一种战略勾勒了出来,并在2017年“十八大”中将其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的重要维度之一进行阐述。在一系列讲话、报告、调研中,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成为一个科学的内涵体系,其主要的内涵指向包括以下几点。

(一)“生态正义”导向的命运共同体关怀

西方近现代以来掀起的“环境人格运动”是在经历了工业文明中极端化的主体性哲学——“人与自然对立”之后的一种回调和调适,但与之相适应的主体哲学并没有获得根本性突破。习近平总书记在反思人与自然、人与生态、人与环境的关系的时候,基于我国传统的“天人合一”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以及对我国现阶段生产力发展与生态文明的互动关系,认为“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2],生态与文明之间是一种天然性的“共同体”状态。在“人与生态”的互动关系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3]244,这就将“生态正义”置于到了一个命运共同体的高度上,呈现出了“共同主体性”导向的生态文明思想,超越了西方近现代以来确立起来的“主体性哲学”。围绕着这种生态文明理念,习近平总书记还指出“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4],从中可以看出其生态文明思想在寻求生态正义实现的过程中,致力于通过建构系统化的“人与自然”命运共同体来实现,具有明显的整体性治理色彩。

(二)“以人民为中心”导向的价值支点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作为一种新的理论体系,在价值逻辑和价值支点上承继了马克思主义人本主义的“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立场,始终将“以人民为中心”作为生态文明思想的基本价值维度。例如,他在构思“生态正义”观的时候不是从抽象的理论教条或正义哲学出发理解“生态正义”,而是从具体的、历史的、实践的立场出发,指出“社会主义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同时在我国现有的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5]的背景下,我们的生态文明治道变革创新在目的论角度上又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3]。这种马克思主义人本主义的价值伦理构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思想的价值坐标,即用“坚持人民利益至上,坚持人民地位至上,实现每个人自由全面的发展”[6]作为生态治理现代化建设的一种核心逻辑。

(三)“绿色发展方式和绿色生活方式”导向的生态实践逻辑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一个重要方法论,即在于“生态环境也是生产力”,也就是将生态文明作为一种“绿色发展方式和绿色生活方式”,而不是将生态文明实践作为一种纯粹的“成本行为”。用习近平的话来讲,“绿水青山是人民幸福生活的重要内容,是金钱不能代替的”,在关于生态文明的实践思路上,习近平基于辩证唯物主义立场指出“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决不是对立的,关键在人,关键在思路”,从而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7]置于一个辩证法的框架中。在这种辩证思路当中,基于在后工业化社会中对诸多环境灾难的反思,习近平又进一步指出,生态环境作为一种稀缺的“生态产品”,必须“顺应人民群众对优美生态环境的新期待”,而将这种生态产品嵌入到人民群众生活中的一个基本路径即在于“市场化”,即“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经济体系,构建市场导向的绿色技术创新体系”[3]246-247。因此,走向绿色的生活方式,走向“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就成为习近平生态思想的一个主要实践路径。

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整体性治理变革逻辑

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当中,“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蕴含的一个基本含义是“治理结构的合理化、治理方式的科学化、治理过程的民主化”[8],即有效地整合各种治理主体、治理资源、治理手段等服务于特定的治理目标。在公共管理学领域,“整体性治理”[9](holistic governance)以其倡导的“协调治理”“整合治理”“信任治理”理念等,成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席卷中西方治理现代化领域的一种新型潮流。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治道变革逻辑来看,整体性治理是一种重要的践履途径。

(一)治理网络维度:网络化的生态文明治理组织

进入20世纪中后期之后,人类普遍进入到了一个被学者们称为“风险社会”的社会形态,包括生态风险在内的公共治理风险无论是从来源还是从类型等角度来看都比工业化时代、前工业化时代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复杂性。因此,整体性治理理论在“治理组织”维度上提出的治理策略是“网络化组织”[10],这种组织形式相比较于“科层制组织”“市场化组织”等的优势在于组织边界的动态性和开放性、多主体的集成性、信任强度大、更加注重“治理结果产出”、倡导多主体治理集中性回应公众的整体需求等。尽管在我国特殊的社会结构下并不严格存在西方式的“平等的多治理主体”,但是习近平生态思想指出围绕着“生态正义”的实践和新发展理念的实践要“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现代化社会体制”[11],同时为了形成这种“治理网络”他还提到了“人人参与、人人尽力”“政府购买环境治理服务”“鼓励行业自治治理”等相对柔性化的整体性治理策略,彰显出习近平在反思生态治理的治道变革时已经将具有“整体性治理”特点的“治理网络”作为一种基本的组织形态。

(二)无缝隙治理:基于生态系统的治理协调机制

对于整体性治理的核心机制来讲,“整合、协调、信任”是三个基本的机制,它们构成了整体性治理在面对后现代公共事务的治理创新时所应有的基本手段。整体性治理的首倡者如佩里·希克斯、希克斯等人看来,整体性治理无论是倡导“整合”还是“协调”,一个核心的价值观即在于“无缝隙政府”,正如他们自己所讲的“通过为公众提供满足其需要的、无缝隙的公共服务,从而达到整体性治理的最高水平”[12]。如同其他公共治理领域呈现出来的跨界性、联动性、系统性等特征一样,后现代背景下的生态环境治理也具有明显的跨边界性、超碎片性等特点,对此习近平指出,在面对生态环境时我们“要构建起以空间治理和空间结构优化为内容,全国统一、相互衔接、分级管理的空间规划体系”,而这种无缝隙治理所要针对的顽疾正是在于“地方规划重叠冲突、部门职责交叉重复、地方规划朝令夕改”[13]250等碎片化治理问题。上文指出的“命运共同体”思想正是一种从无缝隙治理角度整体性、集中性回应我们所面临的生态文明危机的重要立场,它所呈现出来的最终治道变革形态在于“打破部门、层级以及职能的边界,提供一种以公众需求为导向、精细化、个性化、全方位覆盖的公共服务”[13]。

(三)“合作型制度”:走向整合与合作的制度体系

知名学者胡鞍钢认为,我国当前进行的包括生态文明知识进化在内的治理现代化本质上是“制度的现代化”[14]。也就是说,只有通过制度的现代化才能系统化、整体性、持续性促进社会治理的现代化,这是一种全新的现代化理念。从希克斯的视角来看,整体性治理的创新外在地也是基于制度的创新而实现的,这种制度创新带有明显的“合作”属性,即与整体性治理相适应的制度创新是一种引导多主体、多资源、多要素形成合作共同体的稀缺治理资源。因此,习近平生态思想的一个基本立场在于倡导“市场制度+法治制度+行政制度”的合作体系生成,如他提出既要“构建生态治理的市场体系”,又要形成一个“监管统一、执法严明、多方参与的环境治理体系”,同时还要建构一个“环境损害和生态效益的生态文明绩效评价考核和责任追究制度”,用“河长制”“湖长制”“环境资产离任审计”“终身追究制”等新的制度创新形式,最终的制度进化愿景是形成一个党、政、社、企、民等多元化的治理主体之间“各尽其责、形成合力”[3]251的“合作型制度”体系。

(四)国际合作整合: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

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社会学、公共管理学、政治学等不同的学科对“共同体”的称谓存在一定的差异,学术界往往也将其称为“社区”,其核心的内涵是在一定的、特定的地理区域内、具有一定的社会心理及文化习俗、价值观等的人口所“组成的关系密切、守望相助的社会关系团体”[15]。从古今中外社会治理发展历史看,人类在不同的历史文明形态下大体上呈现出不同的“共同体形态”,有学者在详细分析和论证了人类治理历史之后,将“共同体”划分为“家元共同体”(农业文明)、“族阈共同体”(工业文明)、“合作型共同体”(后工业文明)[16]等几种不同的类型,不同的共同体具有不同的文明内涵、治理样式和民主形态。

就当前我们所处的后工业社会来讲,“合作型共同体”是最新的一种共同体类型,这种共同体在国际社会上就体现为一种“倡导合作、包容个性和多元”的生态环境治理观。实际上,从20世纪90年代整体性治理理论产生以来,受此启发产生的“网络型治理”“多中心治理”“协同治理”“合作治理”等众多治理思潮都在从不同的角度尝试建立“合作型共同体”,只不过在具体的实现路径上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习近平在分析“生态文明”的治道变革逻辑时,在国际合作领域持有的一种整体性治理逻辑就在于“走向合作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正所谓“邻居出了问题,不能光想着扎好自家篱笆,而应该去帮一把”,同时“人与自然共生共存,伤害自然最终将伤及人类,建设生态文明关乎人类未来”。具体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构路径上,习近平提出了“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的倡议,并且积极地借助于“一带一路”倡议和“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议程”“巴黎协定议定书”等进行实践,走出了一条为世界生态环境改善、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道路”。

(五)共同主体性哲学:生态正义的哲学关怀

从历时态来看,中西方哲学在平行发展、交融对话、激荡创新、冲突反思中生成的一个基本规律就是“人的主体性哲学的进化”,这种进化大体上经历了“前主体性”“主体性”“主体间性”“共同主体性”等几个鲜明的发展阶段。近现代以来,中西方工业文明对生态环境的大规模破坏使得“生态产品”从一种充分供给进化到了“稀缺供给”背后隐藏的哲学变迁正是在于“主体性哲学”走向了极端化,从而使得人与自然的关系因为这种人的主体性地位被极端化拔高所失衡。对此,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生态文明思想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个鲜明特点即在于倡导使我们的哲学认知模式从“主体性”走向“交互主体性”最终走向“共同主体性”。在这里,“共同主体性”既指向人与人的共同主体性,还指向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国家与国家等,实际上这也正是西方20世纪中后期以来环境正义理论在哲学维度上转型的一个重要方向。

因此,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那样,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本质上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3]288,这背后蕴含的“天人合一”唯物主义辩证法哲学实际上在确立一种新型的“共同主体性”哲学,旨在为全人类的生态正义实现提供一种哲学共识知识资源。

三、简要的结论

马克思在目睹了西方工业文明对自然界的破坏场景之后曾经指出,“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17]。当前我国正处于全面决胜小康社会、工业化基本实现并在朝着后工业化进化的关键阶段,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思想作为新发展常态下一种关于“人”与“自然”之间关系调试的全新指导准则,为我国生态文明思想的发展注入了新的营养。为了将这种生态文明思想落实到治理实践层面,我们需要借助于社会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予以实现,而时兴的“整体性治理”构成了这种生态文明治理的重要路径,天然地与生态文明的实践具有合作的基因。用整体性治理理论视角审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治道变革逻辑,在我国现有的公共管理创新和社会治理创新中具有极强的践履意义,有助于帮助我们克服工业化进程中生成的“碎片化政府”“官僚制组织”等所存在的弊病,为建立起现代公共服务型政府提供知识动员过程。

面向未来,基于“整体性治理”视角去创新生态文明治理创新变革将越来越依赖于“整体服务型政府”的建构,越来越依赖于多元社会主体的有效协同治理,越来越依赖于多样化的环境治理政策工具的组合,越来越依赖于多样化的治理资源的跨边界整合,越来越依赖于跨层级、跨边界的组织适应力,越来越依赖于国际社会的信任与合作,而这正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思想的内涵所在。

猜你喜欢
共同体文明生态
爱的共同体
请文明演绎
“生态养生”娱晚年
构建和谐共同体 齐抓共管成合力
共同体的战斗
漫说文明
住进呆萌生态房
生态之旅
中华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
对不文明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