僰溪口

钟治德

重庆主城上游50公里处，綦河注入长江。綦河古名僰溪，从南向北奔流，入江处名南江口，今简称江口。大江之水与綦江之水骤然汇合，激起漫川波涛。清代周铭祚《僰溪》诗云：“涓涓澎湃辟源长，百折滩回下夜郎。黔播峰连攒万笏，岷峨波会敌三湘。”

溯南江口而上15公里，至僰溪口。僰溪南面流來，笋溪西面奔来，溪河合为南江，合龙口即僰溪口。

巴渝古老地名，沉睡于典籍中。僰溪本名夜郎溪，西汉末年公孙述割据巴蜀，以夜郎溪为界河，将其更名公孙河。东汉末年诸葛亮经此入川，对僰溪口形胜激赏有加，改名笋溪河。万历年间，明朝对僰人发起灭族之战，完胜后将僰溪更名为綦江。因不为土著居民接受，作古已久的夜郎溪成为綦江新名称。而僰溪口名称一直未改。

诸葛亮之后250多年，江州县自今渝中半岛迁至僰溪口，依山傍水筑僰溪城。秦汉以来的江州县治从此与半岛主城分离，跨出了巴蜀历史重要的一步。自那以后，僰溪城成为巴蜀军事要地。

僰溪城是天生兵城。起自黔北的崇山峻岭耸出一道屏障金紫山，金紫山余脉恰好成为僰溪、笋溪岬角，岬角山峦名龙宝山。龙宝山南倚金紫山主峰小水坪，余下三面环水，僰溪城即筑于龙宝山上，故别名龙宝城。两河汇于北门之前，合流形成南江，宽广如长江，水势顺江直下巴国城，溯江即阻于僰溪口。秦汉至明末清初，僰溪城发生过许多次战争，林林总总，牵扯着中国历史。

1646年，四川军民抗击清军进入存亡关头，巴县知县王应熊受驻守重庆的明朝福王之命，经略云、贵、川军务。重庆城破，福王受死。王应熊率一班文臣，退守僰溪城。

1661年，江津籍明朝进士程源追随南明永历帝，被封为兵部尚书。为昭明抗清复明决心，冒死将逝于贵州的母亲灵柩运回僰溪城龙宝山与其父亲合葬，以示与故土共存亡。次年，巴蜀纳入清朝版图。程源率数十名敢死亲兵，从云贵边境驱驰千里，回到僰溪城祭拜父母墓茔。尔后，追赶溃入云南边陲的南明小朝廷。途中，南明永历帝授首消息传来，程源恸呼三声，背疮迸发，跌落马下身亡。

乱世的文人，自将孝悌忠信交付山河社稷，以文弱书生之质，“提携玉龙为君死”，赢得生前身后名。为笼络人心，1663年，康熙帝颁旨，程源入祀江津县文庙忠义祠。程源遗著被编辑为《孤臣哭纪》，成为名著。

1982年，僰溪口在地名普查中被改为白溪口。历经风雨淘洗的僰溪故城僰溪场，顺理成章更名白溪场，以方便人们读写记忆。僰溪口、僰溪城逐渐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