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长雁
叶挺一生曾两度赴莫斯科。他以国民党党员身份第一次去莫斯科时,对苏联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充满期待,所以如饥似渴地学习,满载而归。二赴莫斯科时,他因遭遇误解,虽使出浑身解数,也无力抵挡莫斯科的滚滚寒流,最终被排斥党外。
一赴莫斯科学习军事
1924年夏,在孙中山大元帅府宪兵司令部担任参谋长兼第一营营长的叶挺,对改组后的国民党依然不满,准备辞去军职,赴莫斯科留学,并得到孙中山、廖仲恺、邓演达等的积极支持。这年7月上旬,他离开广州,经上海、日本长崎到海参崴,再坐火车赴莫斯科。
10月中旬,叶挺进入中国留学生指定就读的学校——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简称东方大学)学习。当时,在苏联的中国留学生几乎都是共产党员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员,只有叶挺是国民党员。他们所学课程有《十月革命史》《俄共(布)党史》《世界革命史》《工人运动史》《政治经济学》等,还听取党的负责同志的报告,学习讨论从中国寄去的《向导》周报、《新青年》杂志及《前锋》季刊等。因渴望学习革命理论与策略、共产党的组织原则和俄国革命的经验等,中国留学生还在晚上举行各种研究会和讨论会。
11月7日,叶挺等中国留学生应邀参观苏联十月革命节阅兵典礼,与莫斯科人民、东方大学学生一道在红场倾听托洛茨基、斯大林等人的演说。当月,他们还听取李大钊在东方大学讲授的《中国近代史》《中苏关系史》和国内革命形势等课程。
抵达莫斯科不久,叶挺就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11月10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旅莫支部训练部对其所属的21个小组110名团员10月份的表现进行总结,对叶挺的评语是:“对团体忠诚,研究努力,思想清楚,活动欠积极,以后应力求改进。”
12月1日,中共旅莫支部召开第八次大会,讨论叶挺的入党问题。执行委员罗亦农向全体党员作报告,介绍人王若飞详细报告了叶挺的一贯表现,认为他愿意站在无产阶级立场,做革命先锋。陈乔年表示,叶挺虽是国民党员,却表现了无产阶级精神。经表决,出席会议的70余名党员全体通过,接收叶挺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5年1月31日,叶挺与聂荣臻、熊雄、王一飞等30多人,被共产国际选调到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中国班学习军事,成为第一批系统学习军事的中共党员。五卅运动爆发后,由于黄埔军校和国内有关军事部门急需军事人才,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留学的共产党员积极准备回国。
7月28日,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中国委员会召开会议,决定“讓中国学员在8月1日前毕业”,并“从共产国际预算中给每人发放限额为100卢布的制装费”。8月中下旬,叶挺等中国军事班学员共26人,由王一飞领队,乘火车离开莫斯科回国。
二赴莫斯科前环境不利
叶挺1928年第二次赴莫斯科前,中国共产党、共产国际对他的评价基本是负面的。
1927年9月14日,苏联工农红军参谋部第四局(即侦察局,负责情报工作)在莫斯科召集从中国回国的军事顾问开会,座谈交流对南昌起义及相关问题的看法。
戈列夫是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的三个军事顾问之一,在叶挺的上司张发奎处担任军事顾问。会上,戈列夫对叶挺作出批评:“我跟叶挺共事一年半时间,或许还要长些。我也了解他的缺点。(他)不是像人们所希望那样坚定的革命者。”
1927年初到叶挺部担任军事顾问的捷斯连柯,也在会上发言:“就拿叶挺来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小资产者。一直向往当个广东的地方长官,所以他乐意到那里去。他曾在保定军校学习,没有毕业,于1924年在俄国上了东方劳动者大学。他处在小资产阶级的环境里,娶了一位富有的中国老婆,全家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
斯卡洛夫在会上指出:“应当说,不仅需要把贺龙看作是追逐功名的军阀,即靠剥削农村为生的中国这种特殊组织的军阀。他出身农民不妨碍把他列入军阀阶级,而不列入农民阶级。他是个军阀,是个狡猾的军阀。我认为叶挺也应归入这类军阀,而不归入共产党人。”“当然,如果把胜利的希望建筑在对这些人的政治信任上,那是可笑的。现在问题不在于这些人。问题在于广东正在形成和可能形成的政治局势。我重复说一遍,今后这种运动只有在广泛的农民运动的背景下进行,才有可能取得胜利。如果农民运动将取得胜利,那么当然,贺龙和叶挺的动摇就不是那么可怕,因为可以提出取代他们的问题。但应当说,迄今为止这种运动还没有开展起来。也就是说,这里应该坚决地抛弃任何把赌注押在将领们身上的做法。不应夸大他们的革命勇气,不应把赌注押在他们对革命的同情上,而应当完全正确地和清醒地估计,今后举行暴动的革命潜力。”
由此可见,叶挺和贺龙在他们眼里是不值得信任的。
对当时的农民运动问题,叶挺也有自己的认识。从他处理“高要民团焚烧农村案”可以看出,他采用的是调和阶级关系的手法。但叶挺在广东的这一做法,被认为“没有土地革命之决心”。他率部北伐,进入湖南后,发现农民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认为“不能这样开展农民运动,这会破坏北伐”。所以,当农民运动领袖来请领指示时,被他拒之门外。
捷斯连柯在参谋部第四局组织召开的会议上,指责叶挺不支持农民运动。捷斯连柯说:“很有意思的是,他是怎样对待群众运动的。那时正是武汉反革命军队镇压了农民运动,每天有许多代表来到我们这里向叶挺求援或讨教,而叶挺则躲避他们,什么也不说,甚至不让他们进车厢。当人们问他,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就找个借口。他常常说,现在不是支持农民运动的时候,因为这会破坏北伐……罗易同志(共产国际代表)把叶挺请来,他们进行了交谈,提出了扩充军队的问题,可是他说原则上他不反对扩充,但必须通过军事委员会。他本人不抓这件事,由此可以看出,叶挺根本没有考虑搞什么发动。后来,我们在县城大冶待了大约两个星期,那里也是这样。强大的农民组织立即与我们会合,请叶挺出来讲话,交换关于形势的情报,但他一个代表也不接见。当我问他为什么不想讲话时,他则外交式地避而不谈,一次也没有发表讲话,也不接见代表。”gzslib2022040213491927年9月20日,共产国际在华工作人员沃林,在给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书面报告中认为,利用叶挺和贺龙进行暴动,显然存在着来自领导方面的危险。“叶挺和贺龙及其身边的中央委员们,是否敢于发动农民的自发力量。在发动这个自发力量以后,他们是否能够正确领导这个自发力量,将其纳入真正工农革命的轨道,更加激发群众的积极性,不使群众成为自己政治军事计谋的工具,而相反变成群众性革命运动的工具。”“一旦叶挺和贺龙的军队起到发动自发力量,解除民团武装和武装革命群众,以及消灭敌人一些大的武装部队等等作用,就应当瓦解这支军队……否则,靠革命群众而得到加强的叶挺和贺龙的军队,会在广东进一步开展暴动时成为巨大的障碍。”“叶挺和贺龙的运动应当在共产党的旗帜下进行。简要地归纳一下,我们就重建‘左派国民党和利用国民党旗帜举行叶挺和贺龙暴动问题所说的一切,我们应当说,后者在政治上是毫无道理的,前者按目前的提法实际上是不能实现的。由此可见,‘组织国民党的‘计划在与叶挺和贺龙运动相联系的现时具体政治形势下,是中共中央又一个重大的机会主义错误。”
10月14日,在上海的青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驻华代表希塔罗夫,致信青年共产国际执委沙茨金,指出南昌起义领导者“实行的是以往那样的机会主义错误方针,仍像过去那样不敢提出开展土地革命的大胆口号,而仍竭力加以削减”;“汕头的失败也不是必然的。也就是说,如果军事领导稍微有点本领的话,我们就能赢得时间和空间,即使暂时放弃汕头,也能保存军队,使它成为今后发展我们力量的起点”。
其实,当时驻守潮汕的并不是叶挺。
再到莫斯科时面临困局
1928年,叶挺取道日本东京赴苏联。他刚从日本敦贺港登上开往苏联的轮船,便遭遇便衣侦探的盘问。到达海参崴后,叶挺住进正在当地工作的萧三家。他向萧三谈起国内的革命情况及形势,详细介绍了广州起义的经过和经验教训等。而此时,共产国际的代表却对叶挺在广州起义中的表现作出差评,最终把他排斥在党外。
1928年2月15日,曾担任中共中央军事部顾问的谢苗诺夫(化名安德列),向共产国际提交了关于广州暴动的报告,认为“任命叶挺为总司令是个很大的错误。我曾反对这项任命,但我要对这项任命负全部责任。我的责任甚至比革命委员会其他委员更大。因为我意识到这项任命的危险性,但未能说服革命委员会。很难有比提叶挺当总司令更不恰当的事了。这位‘中国将领没有任何资格”“革命委员会在暴动头一天晚上完全正确地决定必须把俘虏编入工人队伍,编入我们的团,以便组成5000到6000人的突击队,而不是1000到1500人的突击队。由于叶挺的罪恶的疏忽,这项决定没有执行”。
谢苗诺夫在报告中指出,广州暴动失败的原因,是“我们的军事组织软弱无力。在敌军中的工作一直很糟糕。这是中共工作中的一个很大缺点。军事工作经常被置于次要地位”。
参与领导广州起义的共产国际代表海因茨·纽曼,在共产国际召开的中国问题会议上,也提到“指挥军事行动的共产党将领叶挺表现出了不可饶恕的软弱和失误,党委不得不撤销他的职务”。
此前的2月11日,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代表、远离中国革命前线的向忠发,致绝密信给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第九次全会主席团,称“曾参与讨论广州暴动计划的叶挺同志,在暴动开始前就临阵脱逃了”。他在信中指责:“谭平山被开除出中共后,试图在自己周围纠集一部分省里的工作人员,特别是广东省的工作人员,以便依靠他们进行反对现中共中央的斗争……谭平山试图建立所谓的第三党(或工农党)。”向忠发说,中共正陷入“分裂”,叶挺在广州起义前就“临阵脱逃”,这“无不受谭平山的影响”。
2月15日,向忠发在给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信中指出,中共领导成员中一部分人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并未经过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锻炼,并不知道国际无产阶级运动的经验,并且是站在工人贫民的阶级斗争之外的。他们不但没有能改造(成)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反而将自己在政治上不坚定、不彻底、不坚决的态度,不善于组织的习性,以及其他种种非无产阶级的小资产阶级革命者所特有的习性、习气、成见、幻想带到中国共产党内。他们“必然同情谭平山之流、右倾取消派和半孟什维克派”。随后,中共一再报告第三党的组织活动情况。
鉴于中共党内的严重问题,斯大林于2月23日主持召开联共(布)中央委员会政治局会议,将第三党定性为“实为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政党”,“事实上,这是孟什维克的、反对工农的政党,是蒋介石和其它屠杀工农的刽子手们的驯服工具”。
2月25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第九次扩大会议把这一段正式写入决议。之后,斯大林的观点载入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的决议中,称“第三党”是“统治阶级的奸细”。
除谭平山外,第三党的组织者还有宋庆龄、邓演达等人。2月17日和21日,宋庆龄给在德国的邓演达写了两封信,主要谈第三党问题。2月28日,邓演达复信宋庆龄:“总合起他们的意见,第三党的组织是必要的,而且容易成功的。”“叶挺有信给我,要来德国,我前信已经告诉你。他的意见如何,盼你告诉我?”邓演达建议宋庆龄或到日本,或到德国,面谋建党一事。不料,信件被共产国际监察委员会截获。
这封信惊动了斯大林。斯大林担心形势发展下去不利于中共,也不利于苏联,于是通过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正式致电中共,不要急于组织起义,而要“加强党的组织”。
3月22日,斯大林再次主持联共(布)中央委员会政治局会议,就邓演达给宋庆龄的复信中涉及的相关人员,逐一作出指示。关于叶挺,斯大林认为,“鉴于有人谴责叶挺在领导广州暴动期间消极怠工,认为有必要调查这个问题,为此成立由莫林、沃龙佐夫、莫萨尔斯基和一名在莫斯科的中共中央代表组成的委員会。调查结果向中国委员会下次会议报告”。他指示,“让叶挺在休养所休养一个半月,然后给他机会提高自己的军事业务水平”。
为了不让叶挺与宋庆龄、邓演达相见,斯大林安排宋庆龄“到美国去一两个月,做报告、发表演说,宣传苏联和中国”。gzslib202204021350次日,米夫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的名义,就落实斯大林的相关指示提出四大项计九条建议,主张把叶挺调来莫斯科,参加广州起义一周年的纪念活动。
严厉驳斥与抗争
1928年3月26日,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代表苏兆征、向忠发亲笔签字,发出联合声明:“广州起义期间,叶挺同志表现消极,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只是在起义即将开始的时候才到达广州,无法了解起义的详细指挥计划,而不是什么有意的或者故意的懈怠。然而,必须指出,叶挺同志缺乏足够的军事知识来领导起义,他在起义中的工作证明了这一点。广州起义失败后,中央没有针对叶挺同志作出任何党内处分的决定,只是指示他去莫斯科出差。我们需要声明,叶挺同志在军队的一切工作中都服从遵守党的决定。”
这则声明,重复了共产国际对叶挺的评价,唯一不同的是,证明了叶挺的一切工作都是遵守党的决定。恰恰是这一点,全盘否定了对叶挺的所有指责。
同一天,纽曼向(中国)调查委员会提交了关于叶挺在广州起义中的表现的书面报告,列举叶挺在广州起义中的九项过失,包括“故意让红军中的工人干部去送死”“形势特别危急的时刻,胆怯逃跑”、根本违背党的决定、“完全擅自发布命令”等。
3月31日,安德列也向调查委员会提交了《关于叶挺将军》的报告。在列举了叶挺“对胜利缺乏信心”“犹豫不定”“不懂起义策略”“抵制革命军事委员会决议”四个方面的表现后指出,“在我看来,叶挺将军是擅自行事,这不能责难他,他是个中国将军,他不懂起义的策略之类,这是他的不幸”“唯一需要指明的、可以定他罪名的,只是这一点,即他没在指挥部值守,没有指挥有组织地撤退”。
4月16日,调查委员会开会决定将纽曼和安德列的报告告知叶挺。为此,叶挺极为愤怒。
5月10日,叶挺严厉驳斥了纽曼和安德列的报告,说:“我不能苟同的是,不能将广州起义失败的原因归结于军事技术层面的错误(尽管这些错误是存在的),我也不能承认葬送起义的原因在我。我在起义开始前四五个小时才到达广州,此前的所有准备会议我都未能参加。直到起义开始前,没有人告知我起义的整体计划。同样,也没有人告知我,广州城里有多少个机关、有多少兵力、有多少革命群众组织等种种细节。据此,我郑重声明,我对广州起义失败所负的责任再大,也不会大于安德列和纽曼同志。”
他进一步指出,“纽曼同志在向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提交的报告中隐瞒了一些关键的环节,恰恰是这些环节导致了起义的失败(比如,起义的时机,起义计划中许多地方没有细化等等)”。他郑重声明,“我不是一个军事独断专行者。从未有过我拒不执行党的决定、不服从党的决定的情况”,并呼吁“共產国际执行委员会对我进行正确的批评”。
但叶挺的呼吁被无视了。1928年6月,中共六大成立了以苏兆征为召集人的“广州暴动委员会”,对广州起义问题进行专门的讨论。大会上,叶挺的报告受到米夫、王明等人严厉批评,并攻击他“政治动摇”。
精神与躯体受双重折磨
1928年3月24日,叶挺致信苏兆征、向忠发,称抵苏不久肺病复发。他在信中写道:“或者是因为肺病加重的影响,或者是因为我在国内担任军事工作太久,精神弛张无度导致发生精神衰弱的毛病。”而在苏联,“因天气的不良及语言不通,已无社会生活的乐趣,更无家庭私情的安慰。对于肺病及精神的疗养是很难有成效的”,希望能到新加坡兄长处休息几个月,再回国工作。这一要求遭到拒绝后,叶挺被安排到马拉特疗养院疗养。
疗养期间,叶挺备受身体病痛和精神衰弱的双重折磨。4月13日,他致信苏兆征:“我现在的精神和身体的病状万难忍受现在的无聊生活,也不能接受继续留俄学习的党令。请党格外原谅我,允许我的请求,由西欧回中国去。”
4月15日,他再次去信:“我的精神过敏的病日见加重,现在每天夜里都不能安眠。且这里风风雾雾的天气对于我的身体也没有好的影响。所以我决心无论如何要求回国去。如果尔以为在党的责任和纪律上,绝对不能允许我的要求,就请党以抗命之罪马上开除我。”
第二天,叶挺第三次致信苏兆征:“我现在完全为身体的病及苦闷的感情所支配。非有自由的休养,绝难谈恢复元气。我觉得过这种生活不如老实进监狱去还好些。所以不顾一切再三向尔请求,希望即刻给我一个确实的答复。”“如果尔对于党的责任和纪律上觉得绝对不能允许我的请求,就请尔同党的负责同志商量即刻开除我的党籍。”在短短的四天里,叶挺连发三封信,说明他在精神和肉体上受到的折磨,达到了极点。
但针对叶挺的调查刚刚启动,他的行动又由斯大林决定,苏兆征只能回信予以开导。信中说:“南欧空气净静,山明水秀。最适宜于休养,真世界的安乐土。”苏拒绝了叶挺自请开除出党的请求:“一个共产主义者,党是它的生命,脱离了党,无异失了生命。失了政治生命,岂不行尸走肉,人生有何意义?你更知只有党员对党负责,没有党对党员负责,只有党开除不愿前进、不忠实于党的党员,没有忠实党员要求党无故开除他。”最后鼓励叶挺:“安心休养,加力学习理论,于最短期间得最大结果。”
叶挺虽然没有回国,但在8月(他要求的离去时间)去了德国。随后,他在“转党”途中,被“暂待”党外。从此,他再也没有到过苏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