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抑制”还是“操纵促进”:CFO专业背景的影响

2022-04-01 07:23:14○程
南开管理评论 2022年1期
关键词:高管背景变量

○程 富 吴 粒

引言

在权责发生制下,会计盈余分为有现金流支持的收现利润和无现金流支持的应计利润,应计利润的质量决定了会计盈余的质量。Dechow等[1]将应计利润的质量(即应计质量)定义为,经营性应计项目反映未来实现的经营现金流量的程度。由于应计项目的确认与计量涉及较多的专业判断和主观估计,而CFO在应计项目的确认与计量方面具有明显的专业优势,并且是会计政策的主要决策者和财务报告过程的监督者,[2,3]因此相对于其他高管,CFO 对公司应计质量具有更加直接的重要影响。

高层梯队理论认为,高管的背景特征决定了高管的经验判断、价值观和领导风格,从而影响其对公司所处战略情境的认知,并进一步影响公司的决策与绩效。[4]除年龄、学历等人口背景外,高管的专业背景,包括相关专业的学习经历与任职经历,如法律专业学习或任职经历、金融机构任职经历、海外学习或任职经历等,也将对高管的决策行为产生影响。近年来,随着企业经营发展的复杂化、金融化和国际化,越来越多的上市公司聘请具有法律背景、金融机构从业背景或海外背景的人员担任公司高管。学术界也开始关注高管专业背景对公司决策与绩效的影响,现有研究发现,法律背景在抑制高管职务犯罪、提高财务报告质量与信息披露质量方面发挥着积极的治理作用,[5-7]高管的金融背景对企业现金持有水平、金融化决策、债务融资成本具有重要影响,[8-10]高管的海外背景有助于增强企业技术创新,促使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和提高风险承担意愿。[11-13]

CFO在应计估计决策中起着主导作用,法律背景CFO 往往对与财务报告相关的诉讼风险更加敏感,从而对激进的应计项目操纵保持较高的警惕性;CFO在金融机构的任职经历使其决策风格倾向于风险偏好,因而更可能进行投资收益操纵或由于过度自信而降低应计质量;海外背景CFO可能由于过度自信而对应计质量有负向影响,同时,海外背景CFO在本土知识与联系方面的劣势迫使其进行更多的业绩操纵,以获取外部信息和资源,将导致应计质量的降低。综上,本文关注CFO专业背景与公司应计质量,从CFO的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三个维度探讨并实证检验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作用及其内在机制。

本文的创新与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从CFO的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三个维度,探讨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影响、内在机制与作用条件。以往研究关注的CFO 背景特征主要包括性别、年龄、学历、职称、任期等,而忽视了CFO法律、金融、海外等专业背景在应计估计决策中的作用。本文研究发现,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正相关,CFO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负相关;相对于金融监管背景或银行金融背景,CFO金融背景对应计质量的负向影响主要源于其证券金融背景;相对于海外学习背景,CFO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负向影响主要源于其海外任职背景。本文进一步探讨了CFO专业背景作用于应计质量的内在机制和情境条件,结果表明,法律背景CFO 能够有效抑制基于避免退市、债务契约或融资需求动机的线上应计项目操纵,因而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正相关;CFO具有的金融专业知识与风险偏好特质,促使其倾向于进行投资收益操纵,因而CFO金融背景与应计质量负相关;海外背景CFO在本土知识与联系方面的劣势迫使其倾向于进行线下项目操纵,因而CFO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负相关。综上,董事会应该重视法律背景CFO 对财务报告决策的监督作用,同时关注金融背景CFO 对投资收益的确认与计量,以及海外背景CFO 对线下项目的确认与计量,研究结论丰富了CFO 背景特征与财务报告实践关系的研究,并为CFO 个人能力提升、企业层面的人员选拔以及董事会对CFO 实施有效的监督与激励,提供了有力的证据支持和参考建议。

第二,以CFO为研究对象,从应计估计决策的角度探讨高管专业背景的经济后果,有助于提高研究结论的针对性与可靠性,深化对CFO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特征的理解。尽管国内外学者关注到了法律背景、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对公司决策或绩效的影响,但现有研究集中于考察独立董事、高管团队或CEO的专业背景作用,而极少关注专业背景对CFO 决策的影响。由于职责分工、权力配置等因素的影响,高管团队的成员在不同决策领域的参与程度存在差异,相对于其他高管,作为财务报告过程监督者的CFO,对应计质量具有更加直接的重要影响。因此,本文以CFO为研究对象,探讨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作用,研究发现CFO法律背景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表明CFO法律背景具有“监督效应”;CFO金融背景会降低应计质量,证实了金融背景CFO的“风险偏好效应”;CFO海外背景会降低应计质量,体现了高管海外背景的“社会资本观”。因此,CFO可以通过拓展法律专业知识与技能来提升个人能力,董事会应重视CFO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对财务报告决策的影响。

第三,采用DD 模型[1]估计的应计估计误差度量应计质量,探讨CFO专业背景对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与客观误差的影响,旨在描述CFO专业背景与应计质量的内在联系。Dechow等认为,应计估计误差不仅包含因盈余管理导致的主观偏差,还包含因经济环境不确定或管理层预测能力不足所产生的客观误差。[1]以往研究大多采用Jones 模型[14]估计的可操控应计利润度量应计质量,探讨背景特征对应计估计主观偏差的影响,忽视了背景特征对应计估计客观误差的影响。CFO法律背景、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所蕴含的风险态度与自信程度,将影响CFO在应计估计决策中的主观意图,同时,CFO专业背景所体现的特定专业知识与技能,决定了CFO在应计估计决策中的预测能力。以应计估计误差度量应计质量,探讨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作用,有助于深化对CFO 特征与应计质量关系的理解。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Dechow等认为,应计质量随着应计估计误差的增大而降低。[1]根据应计估计误差产生的原因,将其区分为主观偏差与客观误差;主观偏差源于盈余操纵,而客观误差源于经济环境不确定性或缺乏预测技能。[15]本文从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与客观误差两个角度,系统分析CFO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作用机制。

1.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开始关注法律背景高管在公司治理中的作用,但现有研究结论并不一致。既有研究发现,法律背景在抑制高管职务犯罪,提高财务报告质量与信息披露质量等方面发挥了监督作用;[5-7]还有学者研究发现,高管的法律背景促生了更多的公司违规行为、信用风险、激进会计选择等。[16-18]

CFO法律背景既可能提高应计质量,也可能降低应计质量。一方面,法律背景有助于CFO 监督财务报告过程,降低应计估计决策中潜在的法律风险,从而提升应计质量。CFO 作为财务报表的编制者及财务报告过程的监督者,应保证所披露财务报告的真实、准确和完整,相比于其他高管,CFO 承担着更多与财务报告行为相关的法律责任。法律背景CFO 对相关法律法规更熟悉,对诉讼风险更敏感,也更加明确虚假的财务信息披露可能导致的法律风险,并对财务舞弊或错报风险保持着较高的警惕性。因此,CFO法律背景有助于抑制应计项目操纵,从而减小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提高应计质量。

另一方面,法律背景增强了CFO 规避监管的能力,从而更有利于其实施激进的财务报告行为,导致应计质量降低。法律背景CFO 对会计法律法规和证券监管制度更加熟识,因而更有能力利用法律法规或规章制度的漏洞来规避监管。例如,当公司面临业绩亏损且业绩对CFO 薪酬影响较大时,法律背景CFO 更有可能利用法律专业知识与技能,借助于激进的财务报告实践,避免公司股票被实施特别处理。此外,如果公司存在财务错报或舞弊行为,法律背景CFO 通过“粉饰”报表数据来掩盖公司的财务违规行为,以规避政策监管,而激进的财务报告行为或对报表数据的“粉饰”将增大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降低应计质量。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1a: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正相关

H1b: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负相关

2.CFO金融背景与应计质量

关于高管金融背景对公司决策的影响,现有研究发现,高管的金融背景有助于改善企业现金持有水平,促进企业金融化和降低债券融资成本;[8-10]但还有学者研究发现,高管的金融背景会增加企业的股价崩盘风险与经营风险。[19,20]

CFO金融背景对应计质量可能存在两种不同的作用。一方面,CFO的金融机构任职经历有助于其发挥在金融知识与技能方面的专业优势,提高CFO 对应计项目确认与计量的准确性,进而提升应计质量。在会计实务中,交易性金融资产、可供出售金融资产等金融工具的确认与计量,通常涉及公允价值计量、未来现金流量估计等复杂过程,对会计人员的金融专业知识要求较高。有金融机构任职经历的CFO 能够更深刻地理解资本市场与金融行业的运作规律,并且更熟悉各种金融工具的性质与应用,对金融投资风险与收益具有更清晰的认知,这些特质均有助于CFO 提高对金融工具确认与计量的准确性,减小应计估计的客观误差。此外,CFO在金融机构任职期间,通常接受过风险识别、评估与应对方面的专业训练,因而金融背景CFO的内部控制与风险防范意识相对较高,确认和报告会计盈余更加谨慎,这也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

另一方面,金融机构任职经历促使CFO 形成风险偏好的决策风格,进而促使企业选择更加激进的会计政策,导致应计质量降低。金融行业的压力大、风险高,金融背景高管对资本市场运作、金融行业惯例及操作规则等较为熟知,金融投资行业是他们的“舒适圈”,在以后的职业生涯中,高管会对金融投资有一定的倾向,并且金融背景高管对待风险,尤其是面对金融投资产生的风险,能够更及时地识别风险,更精准地应对风险,更从容地承担风险。[9]可以预期,CFO在金融机构的任职经历使其形成风险偏好的决策风格,进而作用于应计估计决策。相对于无金融背景的CFO,金融背景CFO更加偏好风险,从而更可能进行激进的应计项目操纵,增大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降低应计质量。此外,金融背景高管在证券投资、风险评估、把握市场机遇及处理前瞻性信息等方面拥有显著优势,并且倾向于风险偏好,他们会产生较强烈的优越感;同时,金融背景高管在投融资方面的专业素养,也使董事会成员和其他高管人员对其更为信服,从而可能降低对其的监督力度。可见,金融背景高管更容易产生过度自信心理。因此,具有金融背景的CFO 更可能过度自信,对未来经营现金流的实现程度做出过度乐观的估计,导致应计估计的客观误差增大,降低应计质量。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2a:CFO金融背景与应计质量正相关

H2b:CFO金融背景与应计质量负相关

3.CFO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

既有研究发现,海外背景高管有助于促进企业风险承担与技术创新、[11,13]促使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和提高企业国际化程度。[12,21]然而,现有研究大多关注海外背景高管相对于本土高管的优势,缺少对海外背景高管的相对劣势的探讨。Li等认为,虽然海外背景高管拥有优质教育与海外经历的优势,但是他们的相对劣势在于缺乏本土知识与联系,而在法律制度薄弱与战略要素市场欠发达的发展中国家,相对于优质教育与海外经历,本土知识与联系在企业经营发展中发挥着更重要的作用。[22]Lin等研究发现,海归高管的劣势对高科技企业创新与绩效的影响占据了主导。[23]

CFO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可能存在两种不同的作用。一方面,基于人力资本理论,海外背景CFO的专业知识与技能优势对应计质量具有正向影响。随着企业财务的国际化与金融市场的一体化,CFO的工作内容越来越多地涉及国际元素,如海外直接投资、跨国并购等业务,而海外学习或任职经历为CFO 提供了处理这些业务所需的知识与技能,因此海外背景是提升CFO 履职能力的人力资本要素之一。首先,海外背景CFO 通过在发达国家的学习或任职经历往往能够获得先进的专业知识与管理技能,CFO可以将这些先进的知识与技能应用于完善本国企业的财务报告流程和内部控制制度,有利于减少企业的财务错报或舞弊行为,进而减小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与客观误差,提升应计质量。其次,在海外的学习或任职经历有助于CFO 更好地理解资本市场的运行规律,从而在进行会计政策选择与会计估计时,更可能采取复杂详细的信息处理过程,整合更全面的信息而做出判断,提高CFO 对未来现金流实现程度估计的准确性,减小应计估计的客观误差,提升应计质量。

另一方面,依据社会资本理论,海外背景CFO 本土知识与联系的劣势对应计质量具有负向影响。社会资本可以理解为嵌入管理者长期建立起来的网络关系中的一种资源,社会资本是通过对社会网络的投资与维护而发展起来的。首先,CFO在国外学习或工作期间,本国的经济环境、文化、制度等也是在不断变化的,如近十年来,我国的会计法律制度和证券监管制度均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因此海外背景CFO 存在缺乏本土知识的劣势,对国内市场、社会及如何在国内开展业务缺乏准确全面的认识。而缺乏对本国会计法律制度或证券监管制度的准确认知,将直接影响CFO 会计政策选择与会计估计的准确性,进而增大应计估计的客观误差,导致应计质量下降。其次,海外背景CFO在国外学习或工作期间,不仅错过了与本土建立联系的机会,还可能失去以前建立起来的联系,因此他们还存在缺乏本土资源的劣势。在法律与监管制度薄弱的发展中国家,与债权人、供应商、消费者等外部利益相关者的联系是企业获取信息与资源的重要渠道,也是企业取得成功的关键。[24]因此,在缺乏本土信息与联系的情况下,海外背景CFO 将面临更大的业绩压力,为获取外部信息与资源,他们更有可能进行业绩操纵,这将增大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降低应计质量。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

H3a:CFO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正相关

H3b:CFO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负相关

二、研究设计

1.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08-2017年沪深A 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进行如下筛选程序:剔除金融保险行业样本;剔除相关数据缺失样本;剔除公司当年发生CFO 变更的样本。最终得到包含13327 个有效观测的混合截面数据。为剔除极端值的影响,对连续变量数据进行了上下1%分位的缩尾处理。CFO的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数据,通过对国泰安数据库“上市公司人物特征”数据进行筛选、整理得到;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与治理结构数据也都来自国泰安数据库。

2.变量设计

(1)应计质量

应计质量的度量方法通常有Jones 模型和DD 模型两种。由于Jones 模型度量的应计质量反映的只是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而DD 模型度量的应计质量反映的是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与客观误差之和,因而本文选择DD 模型度量应计质量。此外,McNichols 结合Jones 模型,在DD 模型中增加销售收入变动和固定资产原值两个变量,发现经此修正可以减少模型的设定偏误,增强模型的预测能力。[25]因此,本文采用修正DD 模型估计的应计估计误差衡量应计质量。具体模型如下:

其中,ΔWC为营运资本变动,等于扣除货币资金变动后的流动资产变动减去扣除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变动后的流动负债变动;OCFt-1、OCFt和OCFt+1分别代表上年、本年和下年的经营现金流;ΔREV为营业收入变动,等于本年营业收入与上年营业收入之差值;PPE为固定资产净值。模型(1)中的所有变量均用年初总资产进行了规模化处理。

本文借鉴Francis等和Barua等的做法,分年度分行业对模型(1)进行估计,得到的残差νt便代表公司本年的应计估计误差,对其先取绝对值再取相反数后得到应计质量的衡量指标AQ。AQ的取值越大,代表应计质量越高。[15,26]在划分行业类型时,依据《证监会上市公司行业分类指引2012》,以制造业二级分类和其他行业一级分类为行业划分依据;为避免因回归样本过小而导致参数估计有偏,在估计模型(1)之前对年度样本不足15 个观测的行业进行了剔除。

(2)CFO专业背景

本文所谓CFO 是指上市公司的“首席财务官”“财务负责人”“财务总监”或“总会计师”。CFO法律背景(LawBG),是指CFO的法学专业学习经历或者律师、法官、法律顾问等任职经历;CFO金融背景(FinBG),是指CFO在监管部门、交易所、政策性银行、商业银行、证券公司、保险公司、信托公司、期货公司、基金管理公司、投资管理公司等金融机构的任职经历;CFO海外背景(OverseaBG),是指CFO的海外任职或学习经历。

(3)控制变量

借鉴应计质量相关研究中的实证模型,本文将控制以下公司特征和治理结构的影响:公司规模(Size),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财务杠杆(Lev),总负债与总资产之比;成长性(Growth),营业收入增长率;公司业绩(ROA),净利润与总资产之比;公司业绩的平方(ROA2);经营现金流(OCF),经营现金净流量与总资产之比;经营现金流的平方(OCF2);经营周期(Cycle),应收账款周转天数与存货周转天数之和的自然对数;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First);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t);独立董事比例(Inde);外部审计质量(Big4),公司财务报表经国际“四大”审计取1,否则取0;两职兼任(Dual),董事长与总经理两职合一取1,否则取0;年度虚拟变量(Year)和行业虚拟变量(Industry)。

3.模型构建

为考察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影响,本文构建如下多元回归模型:

本文通过考察LawBG、FinBG、OverseaBG的系数α1、α2、α3,分别检验H1、H2、H3。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1.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1 报告了研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应计质量看,AQ的均值为-0.081,表明样本公司的应计估计误差的绝对值平均占年初总资产的8.1%;AQ的最小值为-0.429,最大值为-0.001,说明各公司的应计质量存在较大差异。从CFO专业背景看,在样本公司中,有1.1%的CFO 具有法学专业教育经历或法律工作经历,有6.6%的CFO 具有金融机构从业经历,有2.5%的CFO 具有海外任职或学习经历。

表1 描述性统计

2.相关性分析

表2 列示了主要变量间的Pearson 相关系数。由表可知,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显著正相关,CFO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显著负相关,初步支持了H1a、H2b 和H3b。表2的结果还表明,三个维度的CFO专业背景之间也存在一定的相关性,CFO的法律背景与金融背景正相关,金融背景与海外背景也正相关,表明在实践中,CFO 兼具法律与金融背景或者兼具金融与海外背景的现象时有发生。

表2 主要变量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

3.多元回归分析

(1)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基本假设检验

为检验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影响,运用全样本对模型(2)进行回归估计,结果见表3的“基本假设检验”列。总体而言,多元回归分析的结果与相关性分析的结果一致,表明在控制公司特征和治理结构的影响后,CFO专业背景仍然显著影响公司应计质量,支持了高层梯队理论的基本预测。

表3 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回归结果

①CFO法律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检验

由表3可知,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在1% 水平上显著正相关(α1=0.0189,t=3.707),支持了H1a,表明CFO法律背景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CFO 作为财务报表的编制者及财务报告过程的监督者,是保证公司财务报告真实、准确和完整的直接责任人,相对于其他高管,CFO 承担着更多与财务报告行为相关的法律责任,并对财务舞弊或错报风险保持着较高的警惕性,因而CFO的法律背景在应计估计决策中更可能发挥“监督效应”,提高应计质量。

②CFO金融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检验

由表3可知,CFO金融背景与应计质量在5% 水平上显著负相关(α2=-0.0072,t=-2.574),支持了H2b,表明CFO金融背景会降低应计质量。这可能是以下两种作用的结果:一方面,金融背景 CFO 更倾向于风险偏好,从而更可能选择激进的会计政策,导致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增大,降低应计质量;另一方面,金融背景CFO 更可能过度自信,对未来经营现金流的实现程度做出过度乐观的估计,导致应计估计的客观误差增大,降低应计质量。

为验证CFO金融背景的“风险偏好效应”,本文进一步检验不同类型的金融背景CFO 对应计质量影响的差异。不同的金融机构拥有各自的业务范围与行业规则,承受的风险也有所差别。金融监管机构的主要职责是监督管理金融机构的合法合规运作,在相关资金流动方面的操作旨在保证金融市场更有效地运行,而不以盈利为目的;银行金融机构的主业是借贷与结算,风险相对较小,业务较为单一,并且在资金运作方面也更为谨慎;而证券、保险、期货、信托等证券金融机构的业务较复杂,范围较广,风险也较高。因此,相对于在金融监管或银行金融机构的任职经历,证券金融机构任职经历的员工更可能具有风险偏好的特质。如果CFO金融背景的“风险偏好效应”存在,那么与金融监管或银行金融机构的任职经历相比,CFO在证券金融机构的任职经历会降低应计质量。

为证实上述推断,首先将金融背景区分为金融监管背景Regulator_FinBG、银行金融背景Bank_FinBG和证券金融背景Security_FinBG;然后用Regulator_FinBG、Bank_FinBG 和Security_FinBG 替代模型(2)中的FinBG,并在剔除金融机构类别为“其他”的样本的基础上,进行回归估计,结果见表3的“区分金融背景的类型”列。从中可见,CFO金融监管背景与应计质量不显著正相关,银行金融背景与应计质量不显著负相关,而证券金融背景与应计质量显著负相关,表明相较于金融监管或银行金融背景,CFO 证券金融背景显著降低了应计质量,支持了CFO金融背景的“风险偏好效应”。

③CFO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检验

由表3可知,CFO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在5% 水平上显著负相关(α3=-0.0102,t=-2.123),支持了H3b,表明CFO海外背景会降低应计质量。人力资本观认为,海外背景CFO在专业知识与技能方面拥有相对优势,对应计质量具有正向影响;而社会资本观认为,海外背景CFO在本土知识与联系方面存在相对劣势,对应计质量具有负向影响。在法律与监管制度薄弱的发展中国家,相对于专业知识与技能,本土知识与联系在企业经营发展中发挥着更重要的作用,从而海外背景CFO 对应计质量的负向作用占据了主导。

为验证CFO海外背景的“社会资本观”,本文进一步检验CFO海外任职与海外学习经历对应计质量影响的差异,以及产权性质和CFO 任期的调节作用。与具有海外学习经历的高管相比,具有海外任职经历的高管通常在海外居住的时间更长,受海外文化的影响也更深,从而他们在本土知识与联系方面的劣势更明显,也更难以适应本土的商业文化。[24]如果CFO海外背景的“社会资本观”成立,那么与海外学习经历相比,CFO海外任职经历降低应计质量的作用应该更强;而能够克服海外背景CFO在本土知识与联系方面劣势的情境因素,将削弱CFO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负向影响。在中国的制度背景下,政府是战略资源配置的主体,企业与政府之间的联系是企业获取外部信息与资源的关键。Lin等认为,国有企业能够优先获得资金、信息、创新计划、政府保护等关键资源,从而既能克服海归高管在本土知识与联系方面的劣势,也能补充其在专业知识与技能方面的优势。[23]此外,海外背景CFO 还可以在任职期间通过不断地学习本土知识与积攒本土人脉来逐渐获得外部信息与资源,因而任职时间的增加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克服海外背景CFO在本土知识与联系方面的劣势。综上,国有企业产权或CFO 任职时间的增加将削弱CFO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负向影响。

为证实上述推断,本文首先将海外背景区分为海外任职背景(OverseaWork)与海外学习背景(OverseaStudy),并用OverseaWork 和OverseaStudy替代模型(2)中的OverseaBG;然后进一步在模型中增加产权性质(SOE)和CFO 任期(Tenure)及其与OverseaWork 和OverseaStudy的交乘项,并在剔除CFO兼具海外任职与学习背景的样本的基础上,进行回归估计,结果见表3的“区分海外背景的类型”列。从中可见,CFO海外任职背景与应计质量显著负相关,而海外学习背景与应计质量不显著负相关,CFO海外任职背景与产权性质或CFO 任期的交乘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相较于海外学习背景,CFO海外任职背景显著降低了应计质量,而国有企业产权或CFO 任职时间的增加会削弱海外任职背景对应计质量的负向影响,支持了CFO海外背景的“社会资本观”。

(2)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交互效应检验

考虑到实践中CFO可能同时具备多个专业背景,本文进一步考察CFO的法律、金融和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交互效应。表4 报告了CFO 具有不同专业背景的样本分布,从中可见,CFO 兼具法律与金融背景或者兼具金融与海外背景的现象较为常见,而兼具法律与海外背景或者同时具备三种专业背景的情况非常少见。因此,为避免因样本量过小而导致研究结论不可靠,本文仅考虑CFO的法律与金融背景及金融与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交互作用。首先剔除CFO 兼具法律与海外背景或者同时具备三种专业背景的样本,然后在模型(2)中增加法律背景与金融背景及金融背景与海外背景的交乘项,并对修正后的模型进行回归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

由表4可知,第一,CFO的法律背景与金融背景对应计质量具有正向的交互作用,表明相对于仅具备法律背景,CFO 兼具法律与金融背景更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这可能是因为,在CFO专业背景影响应计质量的过程中,法律背景的提升作用占据主导,并且拥有金融专业知识与技能可以帮助法律背景CFO 更好地监督公司的金融资产投资行为,从而增强其对应计质量的提升作用。第二,CFO的金融背景与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具有负向的交互作用,表明相对于仅具备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CFO 兼具金融与海外背景降低应计质量的作用更强。这可能是因为,高管的金融背景与海外背景均有助于增强其风险偏好意识和过度自信心理,[9,13]从而CFO的金融背景与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降低存在互补效应。

(3)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作用机制检验

依据前文分析,应计质量的高低取决于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与客观误差,而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受到决策者主观意图(如盈余操纵)的影响,应计估计的客观误差则受到决策者心理状态(如过度自信)的影响。因此,本文从盈余操纵和过度自信的视角进一步探讨CFO专业背景影响应计质量的内在机制,具体检验模型如下:

其中,Mediator 代表中介变量,分别用盈余操纵(EM)和过度自信(Overconfidence)替代,Controls 代表控制变量矩阵。当中介变量为盈余操纵时,模型(3)的控制变量包括公司特征变量、治理结构变量和年度行业虚拟变量;当中介变量为过度自信时,模型(3)的控制变量包括CFO 个人特征变量(性别、年龄、学历、职称、任期)、公司特征变量、治理结构变量和年度行业虚拟变量。

依据操纵对象的不同,盈余操纵可区分为线上项目操纵与线下项目操纵。线上项目操纵包括应计项目操纵和经营现金流操纵,而应计估计的主观偏差主要受到应计项目操纵的影响,因而本文仅关注线上应计项目操纵。此外,王珏研究发现,上市公司普遍存在通过选择性地出售金融资产来获得投资收益,以实现扭亏和平滑利润的盈余管理行为;而在新会计准则下,利润表中的“投资收益”属于线上项目,因而本文将投资收益操纵从线上项目操纵中分离出来。[27]综上,本文选取线上应计项目操纵EM_ACC=(营业利润- 投资收益- 经营现金流量净额)/年初总资产、投资收益操纵EM_ROI= 投资收益/年初总资产和线下项目操纵EM_NBL=(营业外收入-营业外支出)/年初总资产作为盈余操纵的代理变量。

国内学者通常采用高管持股变化法或高管相对薪酬法来度量高管过度自信,[28,29]其中,高管持股变化法仅适用于高管持有公司股份的情形,并且该方法只能测度高管是否存在过度自信,而无法衡量高管过度自信的程度。考虑到研究样本中仅有35.18%的CFO 持有公司股份,本文采用高管相对薪酬法度量CFO 过度自信,即采用CFO 薪酬占管理层薪酬总额的比例衡量CFO的过度自信程度,该比例越大,表明CFO的地位越高、控制力越强、过度自信程度越高。

表5 报告了盈余操纵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由表可知,CFO法律背景与线上应计项目操纵显著负相关,金融背景与投资收益操纵显著正相关,海外背景与线下项目操纵显著正相关;并且线上应计项目操纵、投资收益操纵和线下项目操纵均与应计质量显著负相关。以上结果表明,线上应计项目操纵在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之间起到中介作用,投资收益操纵在CFO金融背景与应计质量之间起到中介作用,线下项目操纵在CFO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之间起到中介作用。换言之,法律背景CFO 通过抑制线上应计项目操纵来提高应计质量,而金融背景CFO 通过促进投资收益操纵降低应计质量,海外背景CFO 则通过促进线下项目操纵降低应计质量。

表5 CFO专业背景、盈余操纵与应计质量

表6 报告了过度自信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由表6可知,CFO的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均与CFO 过度自信显著正相关,并且CFO 过度自信与应计质量显著负相关,表明过度自信在CFO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之间均起到中介作用。这说明,CFO的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均会使其产生过度自信心理,而过度自信心理会促使CFO 对未来经营现金流实现的程度做出过度乐观的估计,增大应计估计的客观误差,降低应计质量,即具备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的CFO 会通过提高其自信程度降低应计质量。

表6 CFO专业背景、过度自信与应计质量

(4)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作用条件检验

Hambrick 指出,高层梯队理论的预测能力受到高管酌量权的调节,高管拥有的酌量权越大,高管背景特征对组织战略选择的预测能力就越强。[30]既有研究还表明,公司对高管特定专业技能的需求也会直接影响高管专业背景在公司决策中所发挥的作用。[24]因此,本文从CFO 酌量权与对CFO专业技能需求的视角,进一步探讨CFO专业背景影响应计质量的约束条件。具体检验模型如下:

其中,CFO_Expertisei为CFO专业背景变量,当i=1、2、3 时,分别代表CFO法律背景、金融背景、海外背景;Moderator 代表调节变量,分别用CFO 酌量权和对CFO专业技能需求替代。本文通过考察CFO专业背景与调节变量的交乘项系数βi,检验CFO专业背景影响应计质量的情境条件。

Finkelstein 将高管权力划分为组织权力、所有权权力、专家权力和声誉权力。[31]由于专家权力和声誉权力都来源于高管的个人能力,与高管的专业背景存在重叠,因此本文从组织权力和所有权权力两个维度测度CFO 酌量权,并选取CFO 是否进入董事会(CFO_Board)度量其组织权力,选取CFO 是否持有公司股份(CFO_Share)度量其所有权权力,并预测当CFO 进入董事会或持有公司股份时,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影响更强。

当存在较强的盈余管理动机时,公司面临较高的财务报告法律风险,将增加对CFO法律专业技能的需求;当企业金融化程度较高时,金融资产的确认与计量成为重大会计事项,公司将增加对CFO金融专业技能的需求;当企业国际化程度较高时,公司涉及较多的海外业务或海外关联方,将增加对CFO海外专业技能的需求。因此,本文选取盈余管理动机、金融化程度和国际化程度分别作为公司对CFO法律专业技能、金融专业技能和海外专业技能需求的代理变量。因为我国上市公司进行盈余管理的主要动机包括避免退市动机、债务契约动机和融资需求动机,所以本文从避免退市、债务契约和融资需求三个方面度量盈余管理动机,并选取公司股票是否被特别处理(ST)衡量避免退市动机,采用资产负债率(Lev)度量债务契约动机,利用实际增长率与可持续增长率之差度量融资需求动机(Rzxq)。[32]此外,本文采用金融资产占总资产的比重衡量金融化程度(JRH),当公司的金融化程度大于样本公司金融化程度的中位数时,JRH 取值为1,否则为0 ;从海外关联的视角衡量国际化程度(GJH),当公司存在海外子公司、联营公司或合营公司时,GJH 取值为1,否则为0。

表7 报告了CFO 酌量权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由表7可知,LawBG×CFO_Board的系数显著为正,FinBG×CFO_Board的系数显著为负,而OverseaBG×CFO_Board的系数不显著,表明CFO 组织权力增强了CFO法律背景对应计质量的正向影响以及CFO金融背景对应计质量的负向影响,但对CFO海外背景与应计质量之间的负相关不具有显著影响。FinBG×CFO_Share 和OverseaBG×CFO_Share的系数均显著为负,而LawBG×CFO_Share的系数不显著,表明CFO 所有权权力增强了CFO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负向影响,但对CFO法律背景与应计质量之间的正相关不具有显著影响。综上,当拥有较大酌量权时,CFO法律背景更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降低应计质量的作用也更强。

表7 CFO酌量权、CFO专业背景与应计质量

表8 报告了对CFO专业技能需求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由第(1)-(3)列可知,盈余管理动机的3 个代理变量(ST、Lev 和Rzxq)与CFO法律背景的交乘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当公司对CFO法律专业技能的需求增加时,CFO法律背景提高应计质量的作用增强。由第(4)列可知,金融化程度的代理变量JRH 与CFO金融背景的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当公司对CFO金融专业技能的需求增加时,CFO金融背景降低应计质量的作用减弱。由第(5)列可知,国际化程度的代理变量GJH 与CFO海外背景的交乘系数显著为负,表明当公司对CFO海外专业技能的需求增加时,CFO海外背景降低应计质量的作用增强。这可能是因为,随着企业国际化程度的深入,我国上市公司财务舞弊开始表现出向境外转移的趋势,而海外关联方的存在为境内公司进行跨境财务舞弊行为提供了便利条件。

表8 对CFO专业技能需求、CFO专业背景与应计质量

四、内生性检验

1.滞后解释变量

为解决互为因果导致的内生性问题,首先对因变量AQ 进行向前一期处理(等同于对解释变量进行滞后一期处理),即因变量采用t+1 期数据,自变量和控制变量采用t 期数据;然后重新对模型(2)进行回归估计,结果如表9所示;从中可见,在对因变量进行向前一期处理后,相关研究结论保持不变。

2.增加控制变量

为解决因遗漏可观测变量导致的内生性问题,本文进一步控制了CFO 人口背景、CFO 激励特征或CEO专业背景的影响。首先,分别在模型(2)中增加CFO人口背景变量(包括性别Gender、年龄Age、学历Education、职称Title和任期Tenure)、CFO 激励特征变量(包括薪酬激励CFO_Comp和股权激励CFO_Share)和CEO专业背景变量(包括法律背景CEO_LawBG、金融背景CEO_FinBG 和海外背景CEO_OverseaBG),然后对修正后的模型进行回归估计,结果如表9所示。由表可知,在控制CFO的人口背景、CFO的激励特征或CEO的专业背景的影响后,相关研究结论未发生变化。

3.固定效应模型

为解决因遗漏与特定公司相关且不随时间变化的不可观测因素导致的内生性问题,首先将研究样本的混合截面数据转化为非平衡面板数据,然后采用个体固定效应回归对模型(2)进行估计,结果如表9所示,在控制公司固定效应的影响后,相关研究结论保持不变。

表9 滞后解释变量、增加控制变量或采用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

4.倾向得分匹配法

本文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进一步解决选择性偏误导致的内生性问题。首先,分别以CFO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为被解释变量,模型(2)中的控制变量为解释变量,采用Logit 回归,分别估计出每个样本CFO 具有法律背景的概率、具有金融背景的概率及具有海外背景的概率,并将这些概率作为倾向得分。其次,采用一对一最近邻匹配的方法,分别为CFO 具有法律背景、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的每个样本匹配一个倾向得分最为接近的不具有法律背景、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CFO的样本;再次,对配对效果进行均衡性检验,结果显示,配对后研究组与对照组在各控制变量上均不存在显著差异,表明配对效果较好。最后,基于配对样本重新对模型(2)进行回归估计,结果如表10所示,在控制了选择性偏误的影响后,相关研究结论未发生变化。

5.工具变量法

本文采用工具变量法进一步解决互为因果或遗漏变量导致的内生性问题。首先,分别为CFO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选取一个工具变量,具体而言,选取是不是重污染行业作为CFO法律背景的工具变量,选取各地区金融机构数量作为CFO金融背景的工具变量,选取各地区人均GDP 作为CFO海外背景的工具变量。其次,以应计质量为因变量,CFO法律背景、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为内生变量,采用工具变量两阶段回归进行估计,结果如表10所示。第一阶段的回归结果显示,CFO 具有法律背景的概率与公司所属行业为重污染行业显著正相关,具有金融背景的概率与公司所在地区金融机构数量显著正相关,具有海外背景的概率与公司所在地区人均GDP 显著正相关,表明本文选取的这3 个工具变量均拒绝了“弱相关性”假设;第二阶段的回归结果表明,在控制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影响后,相关研究结论保持不变。

表10 倾向得分匹配法和工具变量法的回归结果

五、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选取2008-2017年沪深A 股上市公司为样本,以截面修正DD 模型估计的应计估计误差的绝对值衡量应计质量,从CFO的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三个维度,实证检验了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CFO法律背景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而CFO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会降低应计质量。在控制内生性问题的影响后,上述研究结论依然稳健。进一步细分金融背景与海外背景的类型后发现,相对于金融监管或银行金融背景,CFO 证券金融背景显著降低应计质量;相对于海外学习背景,CFO海外任职背景显著降低应计质量;国有企业产权或CFO 任职时间的增加削弱了CFO海外任职背景对应计质量的负向影响。鉴于CFO可能同时具备多个专业背景,本文进一步检验了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影响的交互效应,结果表明,相对于仅具备法律背景,CFO 兼具法律与金融背景对应计质量的提升作用更强;相对于仅具有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CFO 兼具金融与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抑制作用更强。

为进一步探讨CFO专业背景影响应计质量的内在机制与约束条件,首先,从盈余操纵与过度自信的角度,探讨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作用机制。结果表明,法律背景CFO 通过抑制线上应计项目操纵提高应计质量;而金融背景CFO 通过促进投资收益操纵或提高CFO 自信程度降低应计质量;海外背景CFO 通过促进线下项目操纵或提高CFO 自信程度降低应计质量。其次,从CFO 酌量权与对CFO专业技能需求的视角,考察CFO专业背景对应计质量的作用条件。结果表明,当拥有较大的酌量权时,CFO法律背景更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降低应计质量的作用也更强;当公司对CFO法律专业技能的需求增加时,CFO法律背景更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当公司对CFO金融专业技能的需求增加时,CFO金融背景降低应计质量的作用减弱;当公司对CFO海外专业技能的需求增加时,CFO海外背景降低应计质量的作用增强。

本文研究结论对于财务报表使用者评价上市公司的应计质量、上市公司董事会完善CFO 制度,均具有重要启示。从财务报表使用者的角度出发,应计盈余信息是投资者进行投资决策、分析师预测未来现金流量及审计师发表独立审计意见所参考的重要信息。本文研究发现,在控制公司特征、治理结构及CFO 性别、年龄、学历、职称和任期的影响后,CFO的法律背景、金融背景和海外背景均会显著影响应计质量,财务报表使用者在评价上市公司应计质量时,除了考虑公司特征、治理结构和CFO 人口背景特征之外,还应重视CFO专业背景特征对应计质量的作用,将CFO的法律背景、金融背景、海外背景等专业背景作为参考信息,有助于提高应计质量评价结果的准确性。

从上市公司治理层的角度出发,董事会应该重视CFO专业背景在决定公司应计质量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本文研究结果表明,CFO的法律背景有助于抑制应计项目操纵,而金融背景会促进投资收益操纵,海外背景会促进线下项目操纵。上述研究结论对实践的启示在于:第一,董事会在选聘CFO 时应优先考虑其法律专业技能;第二,董事会应加强对具有金融背景或海外背景CFO的监督。本研究还发现,当CFO 进入董事会时,CFO法律背景对应计质量的提升作用增强,金融背景对应计质量的抑制作用也增强;当CFO 持有公司股份时,CFO金融背景与海外背景对应计质量的抑制作用均增强。因此,董事会在制定与完善CFO 激励制度时应考虑CFO专业背景的影响,鼓励对法律背景CFO 实施晋升激励,而限制对金融背景CFO 和海外背景CFO 实施股权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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