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经济增长与区域生态福利绩效的双向作用机制研究

2022-03-28 12:10
工业技术经济 2022年4期
关键词:省域双向福利

孙 睿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732)

引 言

经济增长的价值在于为民谋福祉,但是,源于粗放的经济发展模式,经济增长过分依赖生态资源,带来了高耗、高排,让经济发展呈现 “低质低效”的增长状态,并引发了生态资源衰竭、生态环境破坏等系列问题,背离经济与生态协同的可持续发展要求。生态 “门槛”倒逼经济增长的转型。为此,此种背景下,探究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关系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近年来,诸多学者开始关注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问题,王保乾和刘畅(2020)[1]以长江经济区域为研究实例,采用超效率DEA-CCR模型、Malmquist指数、Tobit回归模型等方法,分别就水资源福利绩效水平、各因素驱动效力及影响因素等进行实测分析;邓远建等(2020)[2]通过对2004~2017年全国29个省域生态福利绩效水平的测度,剖析了其空间非均衡分异特征及动态演进性;王圣云等(2020)[3]使用DI指数和DEAML指数通过测算全国31个省域经济增长的福利及生态效应,来评估生态福利效应及驱动因素;李强和韦薇(2019)[4]实证分析了 2004~2016年长江经济带108个城市的经济增长质量与生态环境优化耦合协调度及其影响因素;王育宝等(2019)[5]结合以往研究,基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内涵的重新定义,构建了其与生态环境保护耦合发展的理论基础及评价指标,并从多维空间及产业绿色转型层面阐释国家间、省域间经济生态环境耦合发展的机制;彭红松等(2020)[6]基于不同理论脉络的系统梳理,提出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压力关系分析的基本框架;杨永芳和王秦(2020)[7]利用协调度模型实测31省域的生态环境与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协调性。以上研究证明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可能存在某种关联性,但是,多数研究侧重生态环境资源单一方面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耦合协同,而对于人类福祉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尚少,鲜少关注福利系统,未能全面覆盖生态福利绩效的内容,更缺乏横纵向的时序及空间特征对比研究,存在研究的片面性;同时,研究主要集中在生态福利绩效水平、影响因素、空间分异特征等单一方面,而就其与区域经济增长的关联性研究较少,为此,本文拟基于双向作用视角扩展研究范式,从区域背景下探究经济增长如何影响生态福利绩效,以及生态福利绩效是否对经济增长存在反作用,把控两者的时空分布特征,以实现两者互促发展,驱动区域经济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快速实现。

1 理论基础与假设提出

从定义看,区域经济增长要求在保证人类福祉的基础上实现可持续发展,也即让生态消耗与代价最小化;生态福利绩效则内涵了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关注点,所以,两者之间存在内生关联性。而且,从共生理论看,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之间处于共生发展的大系统之中,两者之间通过各自的融合共生元素产生相互作用,共同影响着区域经济生态一体共生共建,也即可持续发展性,基于此,本文将其置于一个共生系统之中,解剖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之间的双向作用机制。

1.1 可持续的区域经济增长能提升生态福利绩效

依据经济增长理论可知,要素投入、生产率提升是经济增长的动力源,但是,因为生态资源要素的供给是有限的,加之低生产效率,造就高耗、高排,使区域经济呈现高增长、低效率的状态,呈现 “生态门槛”[8],此时,经济增长势必是不可持续的;与此同时,投入要素生产效率较低,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生态资源转换为社会福利水平的效率,而且,区域经济增长一旦跨越 “生态门槛”,即意味着生态资源要素呈现高投入、低产出,也即生态效率较低,且非期望产出超出生态承载能力,势必会对生活质量和社会福利产生不利影响,缩减经济增长对人类福祉水平提升的边际贡献,继而产生 “福利门槛”。为此,区域经济增长只有提升生态要素投入产出效率,才能以最小的生态代价谋求最大的人类福祉,达到最优的福利效应,实现与 “生态门槛、福利门槛”的双向脱钩,以驱动生态福利绩效的提升。

据此,可提出假设1:区域经济增长将基于生态效率、福利效应作用于区域生态福利绩效。

1.2 生态福利绩效的提升能助力经济实现可持续增长并向福利效应转换

生态福利绩效反映了生态代价所带来的福利效应,也即 “服务与通量”的比值,其中 “服务”为从生态资源消耗创造的福利或效应,“通量”是生态资源消耗实物量及非期望产出的综合。“服务”与 “通量”比值相对变化[9],表征了区域经济增长中以最小的生态消耗,实现最大的福利效应,为此,生态福利绩效亦透过生态效率及福利效应作用于经济增长。(1)基于生态资源环境的双重约束,生态福利绩效瞄准生态代价的最小化发展,力求通过生态效率的提升来扭转 “高投入、低产出”的现状,而这势必推进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让其进行技术革新、产业结构调整,进而摆脱 “不可持续的增长”;(2)生态福利绩效以社会福利最大化来体现生态价值,突破了以往追求生态经济效益的弱可持续理论的束缚,拓展了经济增长价值的发展范式,基于最小的生态消化,来为民谋求更大的福利水平,以实现 “低消耗、高福利”增长,让经济增长更有效的转换为福利效应。

据此,可提出假设2:区域生态福利绩效将通过生态效率、福利效应影响经济增长方式及价值,进而作用于区域经济增长。

2 区域经济增长与区域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实证分析

2.1 模型构建

(1)技术路线。本文利用面板联立方程模型来分析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双向作用是否存在,并引入生态效率及福利效应的交叉项,使用面板固定效应及动态面板模型来检验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的路径机制。

(2)双向作用检验的面板联立方程。为规避异方差的问题,对相关变量进行对数化处理,由此构建如下模型:

上式中,EWPit、lnPFDPit分别为区域经济增长指标、生态福利绩效,lnECSit、lnINDit、lnTECit、lnMARit、lnGREit分别为经济规模、产业结构、技术进步、市场化程度、绿化程度,均为控制变量;各变量的下标i、t分别为省域、年份,α0、α0均为常数项,α1,α2,…,α5;β1,β2,…,β5均为相应变量的回归系数。

(3)动态SYS-FMM模型。结合路径假设,在式(1)与式(2)中分别加入了生态效率(采用DEA-malmquist指数模型测算)、福利效应(以Tapio脱钩指数模型测算)与区域经济增长的交叉项μ(EFC、WEL),以及与生态福利绩效的交叉项φ(EFC、WEL),通过计算交叉项的估计系数来研究上述假设中的双向作用机制是否成立[10],且实现不同交叉项估计系数的对比,以便于分析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的差异性,本文对区域经济增长、生态福利绩效、交叉项μ、φ进行了去中心化,基于动态SYS-FMM模型的双向作用路径的检验方程设定如下:

上式中,δ0、η0均为随机常数项,δ1,δ2,…,δ6;η1,η2,…,η6均为相应变量的回归系数。

(4)全局及局部Moran's I。引入全局及局部Moran's I[11]测定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双向作用的空间相关性,设定空间序列{xi}n i=1, 因研究涉及31个省域,故而,n=31,xi为各省域的观测值,据此,全局及局部Moran's I各表示为:

(5)基于修正松弛变量的Super-SBM模型。本文基于非径向非角度的DEA方法,也即SBM模型在进行效率测算时存在多个决策单元同时有效的现象,为此,引入了基于修正松弛变量的Super-SBM模型,构建生态福利绩效的评价模型,设定有n个决策单元,各决策单元包含m种投入,s1、s2种期望、非期望产出,以矩形行表示为:

上式中,X、Yd、Yv分别为投入、期望及非期望产出的矩阵,考虑非期望产出松弛变量的Super-SBM 模型为:松弛变量,为去除第k个决策单元的决策变量参考点,在δ≥1,δ<1时分别表征决策单元相对有效、无效,该值越大,生态福利绩效越高。

2.2 指标选取与数据来源

投入指标以各省域人均耗水量、建设用地面积及能源消耗量等生态资源消耗指标为基础;产出指标中期望、非期望的产出分别选取人类发展指数HDI(以各省域平均预期寿命、受教育年限、人均GDP水平为测定指标)、生态污染排放量(人均废水、废气、固体废弃物为测定指标)[13]。

经济增长测定指标,因为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中人类发展指数HDI数据获取困难,故而,以人均GDP作为测度指标,且基于数据可比性,统一根据2005不变价折算各年份的人均GDP。

另外,经济规模以各省域GDP总值测定;产业结构以第二产业增加值测定;技术进步以各省域技术研发投入测定;市场化程度以市场化指数

上式中,δ为生态福利效率值,λj为权重向量,分别为投入、期望及非期望产出的表征;绿化程度以各省域的绿色面积表征。

各指标数据来源于 《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教育年鉴》、《中国区域经济发展年鉴》、《中国人口统计年鉴》,数据来源为2008~2020中国31个省域(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港、澳、台地区未包括在内)。

3 实证结果及分析

3.1 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测算结果

根据上述方法,将31个省域划分为东、中、西部等3大区域,分组进行计算,可得面板联立方程模型的测算结果如表1、表2所示。

表1 区域经济增长模型的估计结果

表2 区域生态福利绩效模型的估计结果

3.2 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及其时空特征

(1)双向作用。由表1、表2,区域经济增长估计系数为正,在10%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其对区域生态福利绩效产生了作用,经济增长每提升1%,全国生态福利绩效将对应提升1.98%,东、中、西部3个地区的生态福利绩效分别提升2.1%、1.8%、1.2%;反过来,生态福利绩效每提升1%,全国经济增长将提升0.25%,东、中、西区域的经济增长将分别提升0.4%、0.2%、0.1%。显然,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双向作用明显,但是,存在东、中、西部的区域空间差异,东部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双向作用较大;而且,从表1、表2看,三阶段最小二乘3SLS、动态面板系统广义矩SYS-GMM估计的结果均支持上述结论,Adj.R2均接近0.9,验证了上述回归分析结果的稳健性,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时间滞后项估计系数都为正且在1%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故而,证明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存在时域上的正相关性。

(2)双向作用的时空特征。①时空演变特征:根据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指数的测定方法,可得2008~2020年我国31个省域两者的时空演变特征,如图1。

基于时域变化视角,各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呈现波动变化趋势,这是因为初级阶段,经济增长存在 “高投入、高排放”的问题,经济增速虽快,但是,生态资源损耗过高,社会福利水平处于低位徘徊;而随着时间的推进,经济增长粗放方法模式的弊端得以凸显,资源环境双重约束下,促使经济更加注重 “提质增效”,强化转变经济增长模式、强化产业结构、资源开发及利用技术创新、人力资本积累,如此,极大地降低了生态投入及污染,提升了人们生存环境及质量,社会福利水平逐渐上升,经济增长也向可持续性发展方向转变。

基于空间变化视角,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呈现 “东部>中部>西部”的格局,东部区域依托于生态环境资源优势,率先发展经济、引领前沿科技发展、吸引外资、教育医疗新生产业发展,促累积效应,区域经济增长速度较快,且在节能减排下,更早意识到生态经济协调发展的重要性,逐渐调优产业结构并驱动其高级化发展,经济增速及生态福利绩效水平较高;而中、西部承接东部工业产业,高新技术产业、资源利用技术发展滞后,经济增长仍无法摆脱资源的 “依赖性”,使得该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水平走低。

②空间相关性:计算得出2010~2020年31个省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全局Moran's I指数,结果见表3。可知,研究区间内Moran's I值在10%显著水平下通过检验,且均值在0.3以上,证明各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存在显著的空间正相关性,据此,两者双向作用水平在空间上并非完全随机,而是呈现一定的空间集聚效应,也即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存在H-H、L-L的空间正相关性,表明某区域两者发展水平较高,对于周围区域具有辐射带动效应。

表3 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的全局Moran's I指数

通过计算可得2010~2020年各省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的空间相关性特征明显,位于H-H象限的省域多集中在东部区域,呈带状分布,涵盖了黑龙江、北上广、海南等省域,位于L-L象限的省域多集中在中、西部区域,呈团状分布,包含山东、河南、山西、山西、安徽、湖北等省域;而处于L-H、H-L象限的省域较少,分布较为分散。可见,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呈现空间正相关性,也即东部区域因为经济增长方式不断调优,产业结构布局趋于合理化、高级化,研发投入、人才支撑等基础好,生态消耗及排污量减少,引领了生态福利绩效水平的持续优化,与经济增长形成了良性互动的效应,驱动了周边区域经济与生态的协同发展;而中、西部经济增长仍未摆脱高耗、高排的现状,经济增长方式及水平相对滞后,生态资源利用效率及社会福利水平较低,使得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出现了低值区域的聚集趋势。

3.3 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双向作用路径

为了验证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的路径,结合式(3)、(4)予以验证,所得结果如表4、表5。

表4 区域经济增长对生态福利绩效的作用路径

续 表

表5 区域生态福利绩效对经济增长的作用路径

续 表

由表4可知,交叉项lnEWPit×EFC、lnEWPit×WEL的估计系数都为正,且在1%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可见,区域经济增长形成的生产效率、福利效应对生态福利绩效产生了正向作用,验证了假设1;而且,分区域来看,生态效率与经济增长交叉项估计系数,要明显高于福利效应与经济增长交叉项系数,验证了经济增长通过生态效率对生态福利效应产生的正向作用更大,这是因为在节能减排的大趋势下,经济增长面临着资源环境双重约束,倒逼其秉承 “绿色发展”的理念,将关注点放在了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变革产业结构及生产技术上,以不断提升生态资源的利用效率,促使生态效率持续优化,摆脱 “高耗、高排”的发展模式;而对于相同交叉项系数而言,东部明显优于中、西部,表明该种作用机制也存在空间分异差异。

同时,由表5可知,lnPFDPit×EFC、lnPFD-Pit×WEL的估计系数都为正,且在10%水平上具有显著性,可见,区域生态福利绩效释放的生态效应、福利效应对区域经济增长存在正向作用,验证了假设2;其中,生态效应较福利效应与区域生态福利绩效交叉项估计系数要高,说明区域生态福利绩效的生态效应对区域经济增长的作用更大,这根源于影响区域经济增长的因素大致归为资金、环境、资源、技术和产业结构5类,而在生态效应的约束下,让经济增长更关注环境承载力,并考量区域资源的存量、可用量,努力通过技术创新、产业结构调整来促成生态资源的优化利用,以跨越经济增长的 “生态门槛”;而且,对于相同交叉系数而言,东部区域明显优于中、西部,双向作用路径存在空间分异特征,这是因为东部地区生态环保意识觉醒较早、技术进步较快,且随着经济转型发展,产业结构趋向合理化、高级化,形成科学完备的资源利用体系,多因素共同驱动使其生态效应凸显,得以驱动经济增长的高效发展。而对比之下,基于福利意识的滞后、机制的不完善,生态福利产出并未有效驱动教育、医疗水平的提升,人力资本效应尚未形成,故而,对经济增长的驱动作用较小。

4 结论及建议

绿色可持续理念引领下,粗放的区域经济增长不仅带来了生态资源环境的双向损耗,而且降低了人民的生活、福利水平,使得生态福利绩效水平处于低位徘徊,为此,推进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统筹双赢成为必然趋势[14,15]。本文采用理实结合的方式,结合我国31个省域实际发展模态,综合利用面板联立方程、动态SYS-GMM模型及Moran's I指数,检验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双向作用、路径及空间相关性,所得结论如下:

(1)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存在双向作用机制,且存在作用的空间分异特征,东部>中部>西部,且双向作用路径检验中,两者基于生态效率的交互作用更强,基于福利效应的作用性相对弱一些。

(2)区域经济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双向作用存在空间正相关性,也即空间聚集及溢出效应,呈现东部>中西部。

基于上述研究结果,本文进一步提出以下发展建议:

(1)未来发展中,需以区域增长与生态福利绩效的双向作用为引领,秉承互利共生的理念,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摒弃无视生态 “竭泽而渔”的做法,亦不能陷入忽略经济发展的 “缘木求鱼”的怪论,需通过统筹,以产业结构优化调整为基础、技术革新为引领,促成经济增长动能的转换,以从根源上控制生态要素投入、污染排放,提升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为人民谋取更大的生态福利。

(2)协调两者在各区域的均衡发展,东部区域需不断夯实经济增速优势,并不断扩展对周围区域的辐射带动效应,以高新技术产业、服务业等的创新驱动,来促使区域产业联动,并通过技术研发投入、横纵向的扩散传播,给予中、西部必要的产业支持;而中、西部也应不断优化产业及能源结构,强化节能减排技术的研发及应用,并着力开发风能、太阳能等低污染生态资源,以从整体上控制生态资源消耗、提升资源利用效率,实现经济增长与生态损耗的逐步脱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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