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挺
(1. 山东省儒家文明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山东曲阜 273165;2. 曲阜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山东日照 276827)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式现代化管理发展程度不断提升,本土管理制度建设也不断改进。 不过,经过近年的重大疫情危机还是引起我们进一步反思:何为健全的管理制度建设? 制度条文等制度客观要素建设就代表管理制度建设的全部吗? 传统的管理科学研究一般更多探讨管理制度的客观要素,不自觉地假设这些客观要素就是管理制度建设的全部。 其实管理是直面特定实践经验的,基于此,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理应涉及与人有关的实践经验,以彰显制度建设的主观之维——人在管理经验反复锤炼中的意识自觉。 而传统管理科学研究不太关注的管理制度建设的主观之维,在现实中却很重要,从相同制度要素在管理实践中发挥效果的不同就能略见。 本文通过反思实证的管理科学研究倾向,探索”实证管理哲学:的研究倾向,具体通过直面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本土的管理实践经验,提炼”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分析框架,以此带动中国式现代化管理制度建设主观之维的深入探索。
在传统的实证管理科学研究中, 本土管理制度建设重视对制度的客观要素进行量化验证的探讨。但重大疫情引起我们认清一种客观事实:仅仅重视制度的客观要素建设并非制度建设的全部。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研究需要反思在传统实证管理科学中引入一种新的研究倾向,那就是关注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的主观之维。 为此,本文引入的研究视角就是反思实证的管理科学,探索”实证的管理哲学:研究倾向,以此视角研究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的主观之维。
”实证管理哲学:这个特有名词,就已获知的国内学界来说是由吕力提出并较早关注[1],并由吕力、任兵、庄育婷与李培挺在2021 年12 月17 日晚进行首次线上”实证管理哲学:沙龙中更进一步聚焦的,我们共同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探索。 关键在于如何较为系统地界定与解读”实证管理哲学:,这需要从反思实证研究,进而反思实证管理科学研究倾向中展开。
”实证:一词在管理科学研究中似乎已成为一种不证自明的研究方法。 其实,管理科学研究中涉及的”实证:,并非不证自明。 因为它并非原自管理科学,而是管理科学从哲学或科学哲学认识论中引入的。 ”实证: 作为一个理论界的特色名词自圣西门(Comte de Saint-Simon,1760—1825)、 孔德(Auguste Comte,1798—1857)强化关注之后,才成为一个专有名词进而成为一种研究取向[2]。”实证研究:的英文词可以指向positive research[3]。 因为强调经验事实,所以”实证研究:也可以指向empirical research。 positive 及其相关词positivism 有”明确的:”精确的:”直接的:”无疑的:”确定的:”确实的:”肯定的:等意涵,而positive 与negative ( 否定的、消极的) 相对[4]。 这种相对性暗示了近代英国经验主义认识论开启的那种不同于神学、传统哲学思辨认识论的研究倾向。 它强调科学研究应首先直面人的实际经验,反对形而上学思辨。 后来,这种研究倾向形成了近现代声势浩大的实证主义思潮。 这种思潮一般认为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5]:第一个阶段以孔德为代表;第二个阶段以马赫为代表,被称为”经验批判主义:;第三个阶段以”逻辑经验主义:为鲜明主旨。 它一开始在欧洲形成,后来扩展到美国,在二战之后影响了现代管理科学的主流研究倾向。
实证研究经过了上文三个发展阶段后,着眼点出现了差异,需要重新辨析实证的研究基点。 经过反思斟酌,笔者认为,强调经验才是实证首要的研究基点。 问题的关键在于管理科学的实证研究倾向,相对于孔德的实证研究指向,更贴近”逻辑经验主义:,进一步来说更贴近”逻辑实证主义:。 而”逻辑实证主义:与孔德的实证研究倾向已有所不同。 ”逻辑实证主义:更强调”逻辑:的证实[6],而非”经验:的证实[7]。也就是”实证:中的”实:有了不同指向。”逻辑:证实强调实证字面含义中的”明确的:”精确的:”无疑的:,而”经验:证实则强调”直接的:经验才是”实:在的。 若再结合”实用:来理解”实证:,那就能更明显区分开”逻辑:证实与”经验:证实的差异。 ”逻辑:证实之”实:是以”精确:的科学逻辑证明为首要内容,”经验:证实则以”直接经验:确证,尤其是以效用确证为首要关注点。 ”逻辑:证实为了强调逻辑的”精确:,在二战之后引入数学的量化”精确:来加强证”实:,并声称这才是”客观:的进而是科学的。 这其实也是管理科学研究所强调的。 这种研究指向导致的结果就是实证的管理科学研究变成了以”计量数学:或”应用统计学:为支撑的定量的管理科学研究倾向。 实证管理科学中的经验研究变成对经验肢解后的经验要素的量化验证研究,至此实证管理科学研究变得形式化。 当管理研究变得形式化,管理研究强调的经验也变得形式化之后,最终使得实证的管理科学研究走向了”实证:的对立面, 蜕变成一种更多强调量化的形式化研究。 进一步辨析纯粹形式化的量化其实就是一种抽象”思辨:。 这使得”实证:的研究变相地走向了其一开始所反对的抽象的形式化思辨研究倾向。 管理学界正在深入反思这种研究倾向。 我们认为,反思的着眼点就是再次审视”实证:研究之”实:的所指,究竟应该指向什么。
我们有必要追问:”实证:之”实:到底应如何理解? 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应追问:”实证:之”实:应首先强调什么? 经过反思与再次回望性审视,我们不得不重新认定,”实证:之”实:的基点或出发点更强调人的实际经验及其经验感。 当”经验:被肢解为客观形式化的量化要素,经验可能也就”死:了,也就变得形式化、抽象化了[8]。 虽然其中经过量化的形式化肢解的”经验:可能显得客观而科学,但这种”死:的经验要素对于管理研究者、管理者来说可能因没有了”经验感:而变得不”实:了。 这种不”实:的实证也就容易蜕变成”伪:实证。 实证管理科学不”实:在的病根是刻意标榜所谓绝对的客观性、”超然:的价值中立而导致的[9]。 这些所谓的”科学:预设,对于理应扎根于人的经验及其经验感的管理来说,在根本上就是一个”不实:的理想型的幻象而已。 近年来学界开始强调直面实践的管理研究,进一步来说是直面中国本土情境的管理研究。 这实际上是反思管理研究的形式化”不实在:的研究取向。
那如何才是”实在:的管理理论研究? 这需回到原初的”实证:意涵以便重新审视”实证:之”实:。”实证:之”实:绝不能忽视人的实际经验及其经验感这一研究出发点,这是因为人的实际经验及其经验感是直面实践的管理研究的”纽结:与”基点:。 管理研究关注经验似乎没有人反对。 问题的关键在于何为管理研究中”实在:的经验,经验又如何变得”不实在:了。 通过上文论证得知,当经验被客观量化肢解之后就更容易变得形式化,进而变得”不实在了:。 经验是否”实在:的关键在于人能否意识到经验,而且人要对经验有经验感。
管理中的经验就是人在组织与环境交融境遇中通过做事、交往与思考,不断锤炼的实际经历。 这种经验是古今中外都非常看重的。 经验既可以通过人的直接经历获得,也可以通过间接一些的体察历史的方式获得,也就是”以史为鉴:。 经验感是人对经验感触中的意识自觉。 关注人的管理经验,对其提炼、分类、辨析进而基于此的分层进阶研究,就是管理研究者服务管理实践的研究初衷之一。 人的经验因人而异,因人而异的经验感更不容易掌握,实证的管理科学一般把人的经验及其经验感固化为可验证的客观要素,也就是实证管理科学研究把人经验的主观之维客观化了。 问题在于人经验的主观之维被量化,就是一种把经验感进行客观的”同一化:的量化处理方式,而”同一化:的量化处理向”死:肢解了人的经验感[10]。 我们不能忽视人反复锤炼累积的经验及其经验感。 关键在于如何对待管理实践中人经验的主观之维,管理科学研究对正面研究人经验的主观之维束手无策,试图搁置或回避人经验的主观之维。
当管理科学研究束手无策时,”实证管理哲学:就可以出场了。”实证管理哲学:的出场是因为学界看到了现有的管理科学研究与传统管理哲学研究的不足[11]。传统管理哲学研究有纯粹”思辨:的原罪,仅仅聚焦纯粹概念及其逻辑思辨的宏观研究,一般也被认定为是不实在的。现有的管理科学研究以更强调”逻辑证实:的形式化客观验证为至上原则,其不良后果就是管理研究与管理实践的严重脱节。针对以上不足,我们从管理实践经验与管理哲学的交叉视角重新优化研究取向,提炼出”实证管理哲学:的研究取向。这种”实证管理哲学:相对于传统思辨管理哲学与现有实证管理科学而言,更积极而正面地审视管理实践历史中人的经验及其经验感,尤其是关注典型人物典型经验及其经验感的提炼,进而对其进行分层进阶的阐发。 这使管理研究既立基于”经验:,也能深入阐发经验感的更丰富内涵。
”实证管理哲学:之”实证:绝不与实证管理科学的”实证:等同。 对此,我们可以从”实:与”证:两个方面解析。 所谓”实:即”实证管理哲学:不是纯概念化的理论思辨,它需要直面真实管理的历史及人的实践经验。所谓”证:即”实证管理哲学:需要有何以存在、何以展现的证明路径。这种证明路径不是纯概念逻辑的推理与演绎,也不是把管理实践现象要素化作静态的形式化的量化验证分析,而是需要直面人的管理实践历史及其经验,并把这种经验进行规范化诠释或案例式多层进阶阐发。 即”实证管理哲学:研究需要从直面人的管理实践经验多层次进阶的累积性经验阐发中,进行较为扎实、客观、有序的证成。 基于此,”实证管理哲学:不再是纯粹的拘囿于思辨的宏大管理哲学理论叙事,而是”中层:(吕力语)的管理哲学研究倾向。 ”实证管理哲学:绝不应拘囿于学者同行的抽象理论命题切磋与规范讨论,而应是直面管理历史累积中人经验的主观之维。 只有这样,”实证管理哲学:才能既包涉管理的科学向度,又包涉管理的艺术向度,而不像管理科学研究那样仅仅重视管理的形式化科学向度而忽视或遮蔽了管理的艺术向度。 管理的艺术向度是不能被遮蔽的。 因为管理是需要直面历史及其实践的,管理者实践经验的探索就是管理的艺术性之明证。 基于此,”实证管理哲学:可以为相关研究者,更为管理者、领导者提供可资借鉴、引导启发的成果。 ”实证管理哲学:关注人经验的主观之维,不是选取管理实践中的随意个体经验,而是要选择典型。 相对于零散的个体经验,它更要把组织领导者或管理者的经验作为典型进行研究。 客观审查之,这种研究倾向有明显的精英主义导向——强调典型人物的指向,当然这其中的典型人物也并非全部都是领导者或管理者。 不过,这种强调典型人物的精英主义导向是在所难免的,这是因为就是在更平等看待组织成员的当代社会中,我们也不能不承认组织运作的关键是组织中的精英。 组织普通成员的诉求只有被组织精英关注到后,才更容易促使组织管理的变革。 ”实证管理哲学:就像经济管理学界关注具有稀缺性的企业家精神一样,更应关注组织精英的管理实践经验——这其实是关注管理实践中的典型。 这是管理内在意涵的现实使然。
质言之,”实证管理哲学:是直面管理历史及其实践经验,进行典型的经验感知、感悟并对其进行理论阐发的研究。我们强调这种研究不能忽视历史经验。因为孔德在一开始提出”实证:研究导向时,就没有忽视”比较和历史的方法:[12]。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有丰富的历史经验,我们不是照搬古代人的经验,而是要深入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忽视中国历史实践经验的阐释方法与阐释视角。 ”实证管理哲学:可以吸收这种研究经验,同时把其提炼为理论研究的视角或研究框架的思想支援。 对于走向深入的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来说,中国式现代化管理的历史实践,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的现代化管理实践历史经验仍值得挖掘。 本文的”实证管理哲学:典型经验及其例证分析就聚焦于此。
国内管理科学学者若探究管理制度,应更多着眼于实证的客观制度要素量化研究[13]。 这种研究导向强调管理制度形式化之维,最终容易导致管理理论研究与管理实践需求的脱节[14]。 如何克服这种脱节,也就是追问如何克服实证管理科学研究倾向的弊端,那就引出本文强调的”实证管理哲学:研究倾向,这种典型阐释在本文中聚焦在本土管理制度建设主观之维的研究上。 它既要涉及人在管理活动中对制度建构、制度实行的主观感知与非正式惯例感受等的揭示与诠释,更强调对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的反思与认同研究。
之所以强调本土管理制度建设主观之维,是因为具体实践中管理制度建设要针对人、围绕特定的人群的。 其实,早在制度变迁理论探究制度定位时,已把制度分成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15]。 这意味着制度建设不能仅仅涉及制度条文等客观维度[16]。 就像华为公司制定《华为基本法》经历了几年的时间[17],华为的管理制度建设不仅注重制定条文,因为任正非等领导层早就把《华为基本法》这一管理制度建设过程变成华为公司上上下下加强管理制度认同的过程。 这种制度认同更是华为领导层属意的管理制度建设的内容。 这意味着本土管理制度健全不能仅仅标榜健全了什么样的客观化制度要素,还需要管理制度建设的主观之维。
制度建设主观之维易被人理解成为随意的、不客观的,如何让其探讨也相对的客观化就变得异常关键。 为此,本文通过直面管理历史及其实践经验提炼”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分析框架,助力本土管理制度建设主观之维的”实证管理哲学:聚焦分析。 这种探讨不是”纯理论构建+量化验证:,而是通过直面当代中国改革开放管理实践境遇的揭示与诠释,化解仅仅关注管理制度建设客观维度的形式化危险。 这种探讨的价值在于既是直面改革开放对管理实践经验的提炼,也是学界理论激发的线索[18],更是业界(厂商中的领导者、管理者)进行多层次反思的刺激因素。 这种”实证管理哲学:探讨因源于实践、源于差异化对比、源于相似问题的关联思考,更易被业界接受,而这些分析都要从解析”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中得到聚焦。
管理规范化是本土管理的跨世纪难题。 直面改革开放历史实践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界定,要从定位”规范化:切入。”规范化:的英文normalization,就是合乎一定的标准。这个标准就是要有一套”可复制、可延展、可持续的职业化的管理体系:[19]。 这里的可复制代表一种制度状态,而这里的可持续则代表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符合长期进而常态化管理的要求。 在改革开放管理史中的管理实践是逐渐体现管理规范化的, 但它在变迁中又变为管理工具的标准化和专业化等制度建设的客观维度[20]。 当然,也有学者把管理规范化指向管理主体,也就是对管理者职业化变迁进行探讨[21]。 管理规范化在组织达到一定规模后,尤其是经历改革开放后的前20 年经济规模的急速扩展之后,逐渐变成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性因素。 在这里,管理规范化与管理现代化就契合了,指的是企业达到一定规模使管理体现制度上的合理性。 管理现代化发展趋势是改革开放以来本土管理精进的表现。 既然这样,为什么本文不探讨”管理自觉-管理现代化:? 这是因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历史分析更纵深一些,另外本文还是想从”规范化:对应制度建设视角进行分析。
在改革开放中”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 实践彰显了管理制度建设的主观维度与客观维度的互动,具体体现在两个指标上:其一,制度要素、制度体系的健全。 这是管理制度成熟的”客观:要素。 其二,领导者、管理者甚至是相关组织成员的管理意识自觉。 即尊重制度,并以身作则,认真执行,普遍认识到管理制度的重要性,并主动或被诱导地认同管理制度。 这种主观维度不是领导者或管理者主观上的任意妄为,而是实践经验不断锤炼下的管理意识自觉。 基于此,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的客观维度最终要落实到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的主观维度上。 因为本土管理制度建设应不断强化特定人、人群对制度的认同。这样才能形成管理意识自觉。对于改革开放中的管理实践经验来说,这种制度认同显得弥足珍贵,这是因为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的客观要素可以短时间内通过制度移植一步到位,而本土管理制度建设的主观之维需要反复锤炼,要在主观意识上不断提升自觉性才行。
在改革开放中,我们也曾大量引进借鉴管理制度,也就是在制度要素和制度结构上,试图通过借鉴,促成本土管理规范化的快速提升。 这种借鉴更易忽视本土管理制度创制中的主客互动,这是因为他们更着眼于管理制度要素的健全,注重制度及其要素是否达到所谓的既定国际标准。 但若对”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积极联动重视不够,也就对本土管理制度建设主观之维认识不足,若遇到突发危机,管理制度建设的客观维度也可能仅是一个摆设,有时还可能造成惨痛恶果。 当然,”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不是某一个阶段的诉求。 就单个企业来说,随着组织规模增大,”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理应得到持续加强, 这是因为管理制度建设不能仅仅简单模仿甚至照搬所谓先进制度的客观要素,也就是不能仅仅移植制度条文了事,还要在”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联动上持续加强才行。 对”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界定,还要纳入改革开放管理实践经验中阐发才行。
探讨”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开启,要把制度建设主观之维纳入改革开放视域中,探讨与管理规范化相关联的时间节点。 如果说管理现代化与管理规范化的内涵有重叠,管理现代化的开启也能代表管理规范化的开启,那么我们就可以把”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开启,认定为与改革开放同步。因为从改革开放的开启来看,1978 年3 月召开的全国科学大会,可以算我们国家管理意识自觉的一种见证。因为在此次会议上,通过了《1978—1987 年十年科学技术发展规划》,明确把”管理现代化:写进去了[22]。这是加强管理的一种见证。之后,在1982 年9 月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的十二大更是提出:”必须加强经济科学和管理科学的研究和应用,不断提高国民经济的计划、管理水平和企业事业的经营管理水平。:[23]这是主观上进一步重视管理的一种见证。1984 年初国家经委提出大力推进管理现代化(包括管理思想现代化、管理组织现代化、管理方法现代化、管理手段现代化、管理人才现代化),为落实这种倡导,号召推行18 项管理现代化措施[24]。 这代表政府层面对管理的持续重视,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改革开放初期就开启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真正联动了? 其实,还不尽然。
改革开放进程中,重视经济管理,进而倡导并推行管理科学、标准化质量管理措施。 通过梳理发现,1984 年之前这一波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类型是政府主导型与学界主导型。这说明在改革开放初期,”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开启是以理论先行、政策先行的形式出现的,是一种外因引导推动型。 所谓外因引导,是相对于管理实践的真正主体来说的。 因为企业才是管理现代化更主要的主体,而政府相对于企业来说仍是外因。 即政府的管理意识自觉仍是一种外因引导。 当学界、政界认识到要重视管理时,对于企业来说它们可能认识到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重要性,并落实之,但它也可能仅仅是应付,因为改革开放初期也确实有应付政府号召的情况[25]。 直到1996 年,现实管理中仍有大量乱象[26],国家在当时仍在号召要”加强管理:,就是到了21 世纪初在政府智库层面,还是在大力号召”加强管理:。 例如”中企联:(全称是中国企业联合会)按照政府的建议把2000 年变成”管理年:[27]。这意味着”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开启时间不是与改革开放的开启同步。通过辨析,我们也能看到”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真正开启应着眼于制度建设主观之维,也就是辨识企业是否有管理意识自觉。 这可以从一些现象得到体察。 1990 年代初,海尔管理名噪一时,全国各地企业开始慕名学习海尔,有些管理者主动带领导班子成员到青岛海尔学习管理。 这是否代表”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开启?对此,张瑞敏却认为,海尔的经验可以学得,也不一定能模仿成功[28]。例如,有些企业看到海尔日清日高管理(OEC)模式对海尔很管用,就拿回去学。 学习这种管理模式的所有制度要素,并按条文照着施行,却难以坚持下去[29]。 原因在于”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有效联动,还需要在制度与人互动中有切实的主观体认及其经验磨合才行。
那”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有效联动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启的? 对此,我们不能精确地给出时间节点。海尔的管理意识自觉可以从张瑞敏刚刚上任给工厂立规矩以及后来的”砸冰箱:事件算起[30-31]。但那时候海尔管理意识自觉还侧重于生产经营型层面,不需要特意重视管理也能通过广阔市场提升效益。 在我们来看,”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真正开启,还需要融入充分竞争的市场化境遇中才行。例如,在1990 年之后海尔扩大经营,兼并了一些同类企业,遇到如何对这些被兼并的企业进行规范化管理的问题,这时海尔才主动意识到加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联动的重要性。 我们从中更深刻体会到企业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不仅仅是建章立制或制度移植,还要从加强制度认同层面推进。 这个典型就是”海尔文化激活休克鱼:[32]。 而这种主动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是在市场化狂飙(所谓”狂飙:就是市场空间很大,而无序经营、疯狂扩张、兼并,进而大打价格战的状态)竞争中得到的。也就是客观形势使制度建设主观之维得以加强。这种客观形势随着改革开放拓展,1992 年开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路,1993 年颁布《公司法》。 这时的企业变成了真正的公司——真正的市场法人,需要进行真正的市场竞争,进而出现真正的优胜劣汰。像某些企业,只有在狂飙的市场竞争导致”翻船:时[33],领导者才认识到加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重要性。 这就是一种切己的经验感。
细化来看,改革开放以来”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开启的标志性节点是在1997—1998 年左右,例如华为在扩张中认识到企业大发展要明确方向,通过制定《华为基本法》并达成管理制度认同共识,进而最终形成管理意识自觉[34]。当然,这个时间节点更多是本土优秀企业引领性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 当时广大中小企业,尤其是相当多的乡镇企业、民营企业还有不少”不思管理、不善管理:的[35]。我们认为,更广泛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开启是2000 年之后的事情。而”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具体意味着什么,还有待在以后的实践中进行探索。
本土管理制度建设若仅仅重视制度要素、制度体系的建章立制或制度移植,而不重视制度建设主观之维,那在实践中就有可能是”死:(或说僵化)的管理规范化,而不是”活:的管理规范化,即仅仅是一张白纸上的制度条文摆设[36]。而管理规范化如何”活:起来?本土管理制度建设要有制度条文,还要认同制度并体现有效性。 例如张瑞敏在1990 年代谈起1980 年代当国企自上而下推行全面质量管理时,为什么某些企业在施行全面质量管理中会偃旗息鼓,原因就是当时某些企业主体仍孤立地看待全面质量管理这一管理规范化的制度建设措施。张瑞敏认为,应全面看待全面质量管理[37]。它不仅是一个管理工具,其核心更要从”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视角理解,尤其要从强化企业管理者管理意识自觉上来下功夫。 ”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处于个人与组织不断磨合的状态中,而经过领导层的调试,组织成员们逐渐适应并在组织规范中发挥能动性,以加强制度认同。 只有主观上有管理意识自觉,才能真正彰显管理规范化的客观实在效果。 对此,我们需要进一步直面改革开放的发展趋势,整合并收敛性地分析”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状态。 这不是纯粹从主观角度分析,而是从主客观相融互动的贯通型境遇来理解。
贯通型境遇是指一种主客观互动关系及其发展态势[38]。 本土管理制度建设需要直面历史实践,其实就是直面改革开放的贯通型境遇。 为了细化理解这种境遇,分三个层面——宏观、中观、微观来理解,其中宏观就是宏观社会境遇,中观多从企业环境或内部制度来审视,微观是从领导者、管理者及其组织成员的心态(反思、思考等)来理解。
以改革开放初期为例,”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宏观境遇,一开始是生产经营型,是以计划经济为主的境遇。 当时在宏观政策引导层面,全面质量管理等18 项现代管理工具是自上而下强力推行的,而推行效果有限。 因为真正重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有效联动的厂长经理们十分有限。 那时仅仅粗放型发展,不重视管理,也可以占领市场、开拓市场,谁还重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呢? 这揭示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有效联动的前提,就是要有健全的市场经济——市场竞争合法、公平,市场主体自负盈亏,竞争达到更加充分的状态。 这种宏观境遇还需要到1992 年提出并真正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才能形成。1990 年代中期提出国企改革,建立自负盈亏的现代企业制度,进而使各类企业逐渐真正树立市场主体意识。 在1992 年市场经济逐步推开后,企业首先面临的是生存问题,在不断升级的市场竞争中,企业逐渐认识到仅仅规模大还不行。 若想加强竞争力,就需要加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有效联动。市场经济促使企业在市场经济中大浪淘沙。据1993 年的相关调查得知,大多数企业也只有通过惨痛的失败教训,才能换来痛定思痛,认识到需要加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39]。 而从微观上看,更多企业是在现代企业制度改革试行中,厂长变成职业经理人之后才逐渐认识到需要加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 因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不仅是外部力量自上而下、自外而内的灌输推行,也不仅是搭建制度框架或移植所谓科学的管理制度,而是要企业从内向外地强化管理意识自觉。 这一过程既面临很多曲折,也需要积极采用很多手段加强管理者与组织各级成员的深入互动才行。 例如海尔的”砸冰箱:事件,通过大张旗鼓地”砸冰箱:,强化了企业上上下下各级成员的质量管理意识的自觉。
”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在改革开放中不断深化,中国的管理现代化也持续走向深入,本土管理从现代化走向后现代化。 在这种状态下”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探讨不是过时了的过去时,而是进行时。 因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不仅在现代化发展中有,就是在后现代化管理创新中也不能忽视。管理规范化在改革开放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属于管理现代化导向。例如董明珠就曾认为,管理应是一种刚性状态[40],任正非也指出管理要靠制度[41],进一步审视这更多是管控型管理现代化意义上的。 似乎”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更多与管控型管理现代化的诉求重合,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并不止于此,它也可以进入更成熟的发展状态。 这种发展变迁使得”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贯通在管理现代化与管理后现代两个分期之中。
关键是我们不能把”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等同于管理现代化初期的管控型状态,更不能仅仅用管理现代化初期的管控型思维来固化”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既可以在现代性思维主导的管理现代化实践中存在,也可以在后现代性思维引导的管理创新中得到发挥。 这种定位是针对中国改革开放管理实践贯通型境遇得出的结论,这是因为中国在管理现代化不同阶段互融发展的现状,使得现代性思维与后现代性思维在改革开放管理实践持续发展中互融了。 管理者天生是功利主义者,若现代性思维与后现代性思维对管理实践都有用,管理者可以左手用管控型现代化理念,右手用去中心化的后现代理念。 对此,我们还可以通过深化探讨”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促发因素,得到进一步理解。
要诠释”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贯通型境遇,还要对其促发因素进行解读。 这种促发因素分为宏观境遇、中观境遇与微观境遇三个层面。
宏观境遇主要指向市场化境遇逐步精进的状态及其态势。 邓小平同志南方谈话后,我们国家才更明确地摒弃”计划:与”市场:的争论,确立市场经济定位。 市场化的发展精进为什么是”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宏观促发因素? 因为没有健康的并得到确认的市场化境遇,仅仅以行政干预、计划方式发展经济,企业就不是独立的自负盈亏的法人,也就没有管理意识自觉之可能。 另外,市场化境遇需要与法制化措施配套,营造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 若没有这样的境遇,企业可以不需要”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也可以基于行业垄断等因素赢得竞争。 这样苦练内功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就没有必要了。 市场化境遇使企业可以从正反两个方面吸收”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经验与教训。
中观境遇就是企业内部或周边场域的运作状态。 市场经济地位逐渐被确立的宏观境遇使企业发展迎来新机遇。 企业规模短时间可以得到扩张,规模扩张后如何实现有序进而有效的管理,继而提升竞争力,就需要内在地激发企业领导者提升”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当然,这更多是理论预设。企业管理者在狂飙的市场化竞争中,也只有部分企业能认识到”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 例如海尔文化激活休克鱼的管理,华为经过三年磨合引入《华为基本法》形成广泛制度认同,基于此积极推进”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主客观维度互动得比较好,不一定就直接换来好效益。”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积极互动是企业运行良好的必要条件,但并非充分条件。 而从长期来看,积极互动中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会有助于企业可持续发展,但并不是所有企业领导者在狂飙的市场发展中都有管理意识自觉。 出于种种原因,相当多的企业理解”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仅仅体现在制度要素、制度技术及其标准化上,也就是更多体现在建章立制或一步到位的管理制度移植上。 虽然制定或引进了很多先进的制度条文,但可能仅仅是个摆设。
”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最终需要落实在微观个体经验及其经验感上,而且更主要落实在企业领导层的管理意识自觉中。 这可以有如下揭示与阐释:其一,就个人来说,在市场化优胜劣汰中,企业领导者若有”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意识,人及其所在组织在竞争力上就会提升。 若企业领导者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潮流,就会处处与宏观社会境遇、中观组织境遇的发展趋势相左,处于不理性或主观任性、肆意妄为的管理实践中。 例如在1990 年代的中后期某些企业规模膨胀扩张,但市场铁律最终使其导向颓势[42]。 其二,在中观组织境遇中,随着企业组织的规模加大、人员增多,若要企业在市场化中仍然保持竞争力,领导者就要切己地认识到管理意识自觉,进而加强管控型的管理规范化。组织在走向后现代思维引导的管理创新之时,也应不忘对管理规范化进行优化。只不过这时通过技术手段、流程更新会使管控型管理变成多维互动更明显的流程优化与参与式治理类型[43]。 在管理现代化意义上,当企业组织规模大、人数众多,而企业领导者没有管控型管理规范化的意识自觉时,组织运作会变成消极共生,甚至导致组织无序,进而使组织生命终止。 管控型”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随着境遇演进、技术更新、需求变化,可以基于组织领导者的超企业家精神和高超领导力适时调整,进而配套地调整中观组织境遇状态(例如调整组织结构状态、组织考核体系和组织文化倾向)。这种调整,可以使管控型”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状态得到优化。它的出现需要探讨”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本土境遇与领导力支撑。
讨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促发因素何以形成,这就是分析”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支撑因素。 下面将从两个维度(境遇转型、领导有力)展开。 ”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本土境遇就是处于全面深化改革的大转型中。 传统社会意识与后现代性社会意识虽仅仅是式微状态,但这种大转型也并非单独体现单一的现代化管理状态,更确切地说这种大转型实际上处于传统社会、现代社会、后现代社会的复合叠加发展态势中[44]。 在这种境遇中,领导者思维必然受到传统观念、现代性观念、后现性观念三种因子的整合影响。这一点中西境遇稍有不同。西方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所处的大形势,就传统因素、现代因素、后现代因素而言,因其线性发展而有明显的区分。 所以,”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阶段性区分也很明显。 例如,在19 世纪末20 世纪初,西方进入现代化状态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境遇中,而在20 世纪70 年代之后,西方出现了后现代管理状态征兆[45]。 当然,这并不是说西方的现代化状态将被取代。 这只是说明西方社会线性发展的特征更明显,而中国基于其后发学习、固有传统文化习惯与较早接触到后现代的管理知识,将长期处于复合兼容的大转型境遇中。
面对这种大转型境遇,在管理实践中起着引领作用的领导者理应更切己领会与感触所处的社会状态,与时代宏观境遇接洽,进而主动优化自己所处的组织境遇。 只有这样才能使”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融入时代境遇中,并引领时代境遇。 在”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宏观、中观、微观及其贯通的大转型境遇中,关键要看领导层是顺势而为,还是逆潮流而动。 所以,资深学者席酉民教授带领的团队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资助下研究《从历史、情境以及行动中重新理解领导》中深度关注领导问题,也是有其实践需求的。 而领导层也不是孤立的,他们切己的感受需要依托长期实践经验的累积与反思,进而对市场化境遇的切己感受才行。 我们强调”切己:感受,是因为他者的经验可以模仿,但也不一定能模仿出好结果,还要踏实体验自己所处的差序实践境遇,才能作出精准决断。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在贯通型境遇中如何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引向更积极的状态,这要进一步研究”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引导。 在改革开放深化发展的大转型境遇中,国家总希望企业整体向好发展,而相当多的企业要有更多引导才能赶上”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普遍水准。 基于此,我们就可以理解学界、政界的良苦用心,他们有主动引导的欲求,并希望有所作为,基于此在改革开放初期政界、学界就主动进行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引导。
目前”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引导方式是官产学研的互融。 不过,”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首先应是企业自己的事情,不能是政界或学界”一头热:。 从改革开放初期到2000 年前后,政界与学界一直在呼吁加强管理,而某些管理者甚至是领导者的管理意识自觉还是不足。 这说明”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只有管理主体基于特定境遇达到自觉才行。 当然,政界、学界对塑造”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宏观境遇有优势,在宏观境遇的积极诱导中,企业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也不能离开政界、学界的引导。 而政界、学界的引导也不能高高在上,在引导之前首先应直面本土不断多样化的差异化境遇,加强调研,积极听取并察知企业的心声。 不然,就会出现学界自说自话,学界研究的是理论时尚,但业界看不懂学界的时尚研究成果,也就不认同学界的研究,甚至是看不起、漠视学界的研究。 这揭示管理的理论研究与管理实践”脱节:了。
”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具体引导,还需要立足改革开放中本土管理实践的差序格局诉求。 依靠”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有效联动的既有历史经验不断累积,才能提升管理意识自觉。 探索如何把”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既定内容变成实践中发挥作用的价值观、思维以及具体方法,进而养成良好的认知惯性。 在组织成员中凝聚”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制度认同,需要有活力的组织文化,而组织文化专家早就认识到,组织文化的实质就是从思维、理念上辅助企业组织成员加强制度认同[46]。 其实,有些企业也早已经认识到组织文化建设的重要性[47]。通过建设积极的组织文化,把”死: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变成实践中”活:的组织文化,在正反双向反馈中加强制度认同,以便塑造企业管理的氛围,甚至是引领社会风气。 之所以还要涉及社会风气,是因为只有合适的社会风气才能使”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引导,变成普惠的进而普遍的认同。 如果社会风气处于风向不确定的混沌状态,尤其是企业长期处于粗放型发展氛围之中,那”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就很难在管理实践中落到实处。
”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引导核心在于领导层,尤其是核心领导者。 海尔的”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离不开张瑞敏等领导层的主动引领。 华为在20 世纪90 年代规模膨胀发展之中,并没有像一些民营企业那样因规模膨胀导致管理不善而倒闭, 也离不开以任正非为代表的华为领导层的强化引领。 企业领导者在”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方面的核心引领作用,可以细化为如下几点:第一,企业领导者有主动学习的意识,例如20 世纪90 年代初任正非主动带队到先进国家学习先进管理经验。 第二,企业领导者能对自己的管理制度建设经验进行适时反思,并能前瞻性地整合理解并判断组织规模成长中管理制度建设有何诉求。 这种前瞻性判定管理制度建设的诉求就是在企业成长中能提前为企业规模成长之后提供健全的管理制度支撑。 关键是这种管理制度支撑不仅是制度客观要素的建设,还要不失时机进行制度主观之维度的建设才行。 第三,企业领导者要能引领并说服领导层团队成员敢于废弃不合时宜的制度,必要时通过制度外援与人才外援,引进更适合组织成长、被实践检验过的制度。 当然,本土管理制度建设仅仅利用外援(也就是移植,包括移植制度与外部挖人才)还是不完善的。 制度条文可以基于外脑原则,邀请专家起草,但对条文、规则的认同还需要组织内部自己生成。
没有领导者的管理意识自觉,就没有整个管理层的意识自觉,也就不会形成组织成员的意识自觉,从而形成习惯。 这既涉及正式制度建设,也涉及管理制度建设的主观之维。 而主观维度还不能仅仅停留在领导者的宏观意识上, 若止于此就仅仅停留在本土管理制度主观之维建设的第一个层次。本土管理制度建设还需要落实到制度认同之中,更需要建设非正式制度,经过从宏观到微观的自觉下沉过程。这称为本土管理制度主观之维建设的第二层次。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彭剑峰教授所指认的”鸟:与”猪:的隔阂[48]。 这就需要把管理制度建设习得的硬核条文,变成意识自觉进而变成习惯,也就是变成学界所指的默会型管理经验[49],进而形成自觉的管理意识。 在这过程中,领导者是使管理制度建设得以健全的关键性纽结,是使管理制度得到组织成员认同的关键引领者。
”实证管理哲学:是对现有管理科学研究的反思,它也审视了现有传统管理哲学研究之不足。 它的精髓之一就是直面人的经验及其经验感,重心在于管理意识自觉。 本文具体通过直面管理的历史及其实践经验,对其进行典型的理论聚焦和理论反思。 我们通过追问改革开放中本土管理制度建设何以更健全,提炼出”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框架,在审视”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开启、显性特征、促发因素、贯通性境遇、领导力支撑等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后,对本土管理制度建设主观之维进行深入的收敛性的典型聚焦。 借助这种收敛性分析可以切己地认识到”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的精髓。而这里的切己性指的不是政界、学界的主体自觉,因为真正的管理意识自觉还需要业界的领导层、管理层的主动实践才行。 相当多的领导者、管理者也只有经过痛定思痛,才能切己地感受到提升”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积极联动的重要性。 ”管理自觉-管理规范化:分析框架支撑了”实证管理哲学:探索的典型分析,我们就是需要实证的管理哲学来深化审视中国式现代化管理的实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