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畔 董 克
(安徽开放大学 安徽 合肥 230022)
2002年,第二届世界老龄大会上,世界卫生组织确定了《积极老龄化政策框架》,倡导老年人积极参与社会经济活动。作为应对人口老龄化的积极举措,老年人力资源开发被许多国家提上日程。中国是人口老龄化较为严重的国家之一,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速,我国“人口红利”逐年递减,劳动力供求形势发生深刻转变。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老龄工作。尤其是近年来,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把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上升到国家战略,明确提出开发老年人力资源;2021年10月13日,习近平总书记对老龄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提出“发挥好老年人积极作用”;《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提出,“鼓励老年人继续发挥作用”。
安徽省是全国较早进入老龄化社会的省份之一,且目前已进入深度老龄化阶段。①截至2020年底,安徽省65岁及以上人口915.9万人,占安徽省常住人口(6102.7万人)的15.01%。[1]人口老龄化将成为安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新的挑战。老年人力资源开发是安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举措之一,通过分析安徽省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现状,分析现阶段所面临的问题及原因,借鉴发达国家和国内先进地区的经验,以期为安徽提供对策和建议。
亚当·斯密指出,增加国民财富有两种方法:一是增加生产性劳动者的数量,二是提高受雇佣劳动者的生产力。[2]舒尔茨认为,人力资源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原因。[3]马克思认为,劳动力或劳动能力是人生产某种使用价值时所运用的体力和智力的总和,[4]但并未对人的年龄作出限制性规定,因此只要具有劳动能力,都是劳动力。
保罗·巴尔特斯认为,人的智力一般不随时间减退,之所以感觉老年人智力低于年轻人,是因为代际差别,每一代人的受教育水平在提高,即智力并不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而是年轻人的智力在增长。[5]卡特尔与霍恩将智力分为“晶体智力”与“流体智力”,晶体智力是指需要通过接受教育培养而获得的智力,如,知识广度、词汇掌握等;流体智力则随着神经系统的成熟而提高、随年龄变老而减弱,如,记忆力、知觉整合力等。成年之前,两种智力均随年龄增长而增长;成年之后,流体智力缓慢下降,晶体智力不减退反而可能有所增长。[6]
从全国范围来看,全国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13.5%,[7]安徽省老龄化水平已经超过了全国平均水平。从全省范围来看,安徽省老龄化程度最高的五个城市为黄山市(18.11%)、宣城市(18.04%)、马鞍山市(17.53%)、铜陵市(17.46%)、安庆市(17.06%);老龄化程度最低的五个城市分别为合肥市(11.99%)、淮北市(13.44%)、亳州市(13.61%)、阜阳市(13.79%)、蚌埠市(14.4%),②总体来说,皖南地区的老龄化程度高于皖北地区。
从总量上看,安徽老年就业人口占安徽省老年人口总数的2.26%,占安徽省就业人口总数的7.47%。③
从行业分布看,老年就业人口中,农、林、牧、渔业生产及辅助人员占比最多(70.69%);其次为社会生产服务和生活服务人员(15.76%);再次为生产制造及有关人员(10.21%),④并且,前三位与其他行业就业人员数量差距明显。
从性别比例看,老年就业人口中,男性占比64.27%,女性仅占35.73%,男性明显多于女性;且老年女性就业人口比男性更多从事第一产业,老年女性就业人口中,农、林、牧、渔业生产及辅助人员占比80.41%,而老年男性就业人口中,农、林、牧、渔业生产及辅助人员占比65.29%。⑤
从年龄结构来看,随着年龄增长,老年就业人口数量逐渐减少。老年就业人口中,65-69岁的人口最多,占比55.25%;70-74岁占比28.68%,75岁及以上占比16.07%。⑥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就业人口中第一产业就业人口比例越高。65-69岁的老年就业人口中,农、林、牧、渔业生产及辅助人员占该年龄段就业人口总数的63.61%;70-74岁老年就业人口中占比76.10%,75岁及以上老年就业人口中占比85.39%。⑦
1.老年人力资源开发总量偏低
安徽省老年就业人口仅占老年人口总量的2.26%,⑧这就意味着97.74%的老年人力资源尚未开发。即便是老年就业人口数量最多的农、林、牧、渔业生产及辅助人员,老年就业人口也仅占该行业所有从业人员总量的27.74%;专业技术人员中,老年就业人口仅占0.83%。⑨值得注意的是,受传统文化、退休制度等诸多因素影响,老年女性人力资源开发数量远低于男性。
2.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层次偏低
安徽省老年就业人口主要集中于劳动密集型行业,知识密集型行业老年人力资源尚未得到充分开发,如,老年就业人口中,专业技术人员占比极低。知识密集型行业中,随着工作经验的积累,累加效应产生,从业人员的知识、技能、管理能力和水平等,往往在老年阶段达到峰值,然而他们却在60岁左右退休并赋闲在家,老年人力资源的潜力尚未充分挖掘。
3.老年人口受教育程度偏低
就业人口素质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衡量就业人口素质的主要指标是受教育程度。安徽老年就业人口中,小学文化程度占比60.21%,大学及以上文化程度仅占0.53%;且安徽省未上过学的就业人口中,超过一半(50.45%)都是老年人口。⑩可见,安徽老年人口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适应经济结构转型和劳动力市场转变的能力较弱。
4.老年教育作用发挥不充分
老年教育是将潜在老年人力资源转化为现实人力资源的重要途径之一。近年来,安徽老年教育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尤其是2018年以来,安徽开放大学与安徽省老年大学协会创新构建“双轮驱动”模式,建立并完善省、市、县(市区)、乡镇(街道)、村(居委会)五级老年教育体系,形成安徽老年教育发展新格局。但不容忽视的是,现有的老年教育主要以闲暇教育为主,职业技能培训等方面的内容还不够丰富,老年教育助力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的作用尚未充分发挥。
1.传统观念的束缚
安徽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尚未受到足够的重视。政府更关注青年尤其是高校毕业生就业问题,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尚未提上议事日程。社会上,人们普遍对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存在一定疑虑,如,老年人力资源开发是否影响青年就业;老年人力资源开发与“孝文化”等传统文化之间的冲突如何调和等。
2.法律政策不够完善
2016年,《安徽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办法》规定,“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和有关部门应当注重老年人力资源开发”。[8]2017年,《“十三五”安徽省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指出,“着力发挥老年人积极作用”。[9]2022年,《安徽省“十四五”老龄事业发展规划》《安徽省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实施方案》均提出建设“老年友好型社会”。[10]尽管现有的法律、政策已经开始重视保障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的权利,但始终以鼓励为主,缺乏可操作的、细致的规定。如,缺乏老年人聘用激励政策,加之老年人工伤赔偿等权益不明确,用人单位雇佣老年人的成本及风险增加,雇佣老年人的意愿被削减。
3.服务体系不够健全
从政府层面来看,民政厅、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卫健委、教育厅、老干部局、安徽老龄工作委员会等政府职能部门或事业单位都参与老龄工作,但职责各有侧重,目前仍缺乏综合协调机构,部门间难以形成合力;从市场层面来看,安徽老年人力资源服务的市场化体系尚未形成,老年人寻找就业机会主要通过亲友介绍等自身关系网,渠道狭窄且存在一定的盲目性和风险,并且老年人力资源的用人规划、价值评估、薪酬管理、教育培训、绩效考核、劳动争议协调处理等相关制度体系有待进一步建立健全。
发达国家退休人口重返劳动力市场已经成为一个新趋势。[11]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65岁及以上老年人劳动参与率达到15%,美国老年人劳动参与率已经达到20%,日本达到25%,韩国超过30%。[12]发达国家在老年人力资源开发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一是法律体系完备。均有完善法律体系保障老年人就业等参与社会活动的权利。如,韩国出台《雇佣促进法》《雇佣保险法》,保障老年人就业权益;[13]二是老年教育培训体系完善。如,美国政府成年人胜任力国际评估项目、德国哈兹改革培训项目等,[14]均为老年人提供职业技能培训,旨在帮助老年人增加就业机会;三是多元主体参与。政府、企业、民间组织等均参与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如,美国退休人员协会、德国“退休专家服务中心”“德国退休专家联合会”、日本“银色人才中心”“高龄者兴趣活动中心”等,均为老年人提供就业服务,参与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相关工作。
国内部分地区在老年人力资源开发方面也取得了一定的经验。如,香港特别行政区以项目为依托,多措并举推动老年人力资源开发:银杏馆项目创造性地发掘老年人用武之地;“长者就业博览会”,发布老年人职位信息;“左邻右舍计划”打造老年人养老社区互助网络;“长者学苑”计划,为老年就业提供阶梯进修课程。[15]又如,台湾省一方面通过《就业服务法》《劳动基准法》《高龄化社会劳动政策白皮书》等法律、政策保障老年人就业权益;[16]另一方面加强老年人就业服务,成立银发人才资源中心,为老年人提供就业咨询、教育培训,同时“百宝义工团”“长青充电团”“薪传大使”等社会组织也积极参与相关服务。[17]
发达国家和国内先进地区为推动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在法律政策保障、就业服务体系建设、老年教育培训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借鉴国内外经验,结合安徽省实际,安徽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可从以下方面展开。
引导全社会正确认识老年群体,正视老年人力资源是人力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科学评价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的价值及长远意义。通过电视、广播、报纸、社区宣传栏、自媒体等多种途径,宣传报道老年人就业、创业成功案例及参与公益事业先进事迹等,营造尊重老人、理解包容的社会环境,激励有劳动意愿的老年人发挥主观能动性、实现自我价值。引导公众正确看待老年人就业,老年人错位就业的方式并不占用年轻人就业资源,[18]消除“代际鸿沟”和刻板印象,[19]使老年人就业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
立法机关应完善老年人就业法律法规,增加反对就业年龄歧视相关内容,切实保障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的各项权益;探索建立弹性退休制度,设置一定的年龄阈值,根据个人意愿和身心健康状况,调整退休时间。政府应加大老年人力资源开发政策供给,通过税收、信贷等政策优惠,推动第三产业发展,吸纳更多老年人就业;通过税费减免、财政补贴等政策,鼓励用人单位雇佣老年人;通过个人所得税优惠等政策,鼓励老年人继续创造价值;完善城乡社会保障制度,对老年人力资源进行“价值保护”。
政府主导,厘清各职能部门责任,明确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管理服务机构;搭建集用工信息发布查询、职业技能培训、老年人就业权益保护等功能于一体的老年人力资源信息管理系统,拓宽老年人就业渠道;完善幼儿托管、高龄老人照料服务体系,释放老年人就业潜力。社会参与,鼓励非营利性组织为老年人就业提供指导与服务;鼓励企业建立包容的用人制度和管理制度,设置老年人招聘专用通道,明确老年人晋升标准和薪酬福利。家庭支持,家庭成员应理解、支持老年人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积极分担家务,让老年人更好的创造社会价值。
老年教育与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相互促进,前者为后者提供保障,后者为前者提供发展动力。2022年5月,安徽省部署推进“暖民心行动”,其中“老有所学”行动对老年教育提出了具体要求。结合行动方案落实,安徽应加快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发挥安徽省各级老年大学、老年开放大学作用,加强师资队伍、教育资源等建设,大力发展老年远程教育,扩大老年教育覆盖面。发挥社区、企业、普通本科高校、职业院校各自优势,提升老年教育的“质”与“量”,助力老年人学历、技能提升,帮助老年人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