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美国大选期间,佛罗里达州50000多人投票权利被剥夺。这一事件让乔治·布什以537票的优势“赢得”了佛罗里达的选战,帮助他在总统竞选中“打败”了阿尔·戈尔。
共和党人在佛罗里达州几乎花费全部预算来操作了一场针对黑人的电脑搜索,以便撤销他们的参选登记。布什州长的办公室直接发出公函,命令各县的选举主管不要登记曾经犯过重罪的选民,不管他们是否已经被别的州赦免,是否拥有在佛罗里达州依法投票的权利。
经常在伦敦写稿的帕拉斯特在《观察家报》首发了关于这一“独家新闻”的报道。帕拉斯特栩栩如生地揭露了佛罗里达州的丑闻,又几乎同样鲜明地烛照出美国传媒的沉默以及对“出头”的恐惧。下面的文章节选自他2003年出版的《金钱能买到的最佳民主》。
总统竞选舞弊案从伦敦向全世界播放,除了美国
在2000年总统大选之后,传闻有黑人被从选民名单上清除,这样的传闻很多,多到让人觉得有某个种族主义电脑程序锁定了这些人似的。
真的有这种程序。
我有这个程序的副本:两个银色的光盘,直接从佛罗里达州州务卿凯瑟琳·哈里斯的办公室电脑里拷出来的。解码之后,光盘里的文件变成了一个数据庫,内容很有趣,也很可怕。这两个光盘告诉我们,我们的总统不是选民选出来的。
光盘里装的是佛罗里达州公民的数据——57700人的数据。在11月份投票之前的几个月里,佛罗里达州州长杰布·布什和他的州务卿凯瑟琳·哈里斯命令地方选举事务主管将这57700名选民的名字从登记表中清除。在哈里斯的电脑里,他们被称为重罪犯,没有在佛罗里达州投票的权利。
名单上有托马斯·库柏的介绍:社会渣滓,坏蛋,重罪犯,投票“未遂”。哈里斯的名单上说,库柏在2007年1月30日被定为重罪犯。
这份“清洗名单”上的人都被剥夺公民权,他们中至少有90.2%的人是无辜的。值得注意的是,名单上大约54%的人是黑人和拉美移民,超过半数。而且这还是一个压倒多数的民主党支持者名单。
州务卿哈里斯宣布布什赢得了佛罗里达州的选战,以多出阿尔·戈尔537票的优势当选美国总统。超过50000名选民无端成为清除目标,其中大多数是黑人。在BBC里帮助我的调查员报告说,这一暗箱操作的伎俩导致戈尔至少损失了22000张选票。
关于这一重大发现的最先一批报道,如你所料,在一份英国大报的头版上发表了。在美国,报纸根本就没有报这个事。佛罗里达州的总统竞选舞弊案也吸引了大量的电视报道,但是又是播放在BBC电视台,从伦敦向全世界播放。
全世界,除了美国。
难道是英国媒体错报出一条假新闻?美国民权委员会的首席律师认为这是一项铁证,证明有人有组织有预谋地剥夺了佛罗里达州黑人的选举权。那为什么对这条消息的调查、报道和播放都只在欧洲呢?我想知道答案。这样我才能弄明白,为什么我来自南加州,却必须得带着老婆孩子跑到英国才能讲我们国家的故事。
“清洗名单”上有大量穿越时光隧道的大盗
我要带着你,沿着调查的路线,一步一步、一篇报道接一篇报道地走一遍,从错误的开始,到难看的结论。
最先披露这篇报道的时候我犯了个错误。在大选的那几周,我说哈里斯的人马清除了8000个选民名单。尽管这个数字已经足以改变大选结果(也足以改变世界),我还是大错特错了。两年来我们像剥洋葱一样把佛罗里达州选举案层层调查了一遍。现在的判断是,横遭剥夺投票权的人数超过了90000,他们多是黑人和拉美移民,并且绝大多数是民主党人。
但是,在这次清除行动中,共和党人很少被殃及。光在哈里斯“清洗名单”的一份之中,我就数出了325个如此穿越时光隧道的大盗。我又重新搜索电脑文件,包括佛罗里达州选举部的往来电子邮件。工作人员一片惊呼:他们在“清洗名单”里找到了一大堆库柏先生这样的未来罪犯,下个世纪和下个千年的罪犯。
工作人员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我是洛杉矶教育制度的产物,每天早晨都要对着美国国旗宣誓效忠的,我觉得如果有人被错误地指控了,国家会把投票权交还给他们的。但是共和党的密探们有个更好的主意,他们要工作人员删掉奇怪的定罪日期,空着这一栏。佛罗里达州“清洗名单”上有4000多人的定罪日期是空白的。
英国报纸怎么会越过大西洋嗅到了佛罗里达州的消息呢?我的调查员所罗门·休斯在网上布告栏上一篇署名萨莎·阿布拉姆斯基的文章《琼斯母亲》里发现了线索。这篇文章转述了《棕榈海滩邮报》在总统大选前几个月刊登的一则报道。报道刊登在《邮报》的内页上,提到因为一次出错,有8000位选民被人从登记表上拿掉了。
我从伦敦打电话联系到坦帕县选举监督办公室的一位统计学家,这样一位专家技术人员没有理由对我说谎。我最先提出的问题是:“清除名单上的选民中有多少是黑人?”统计学家说:“我一直在等着有人来问我这件事。”
基于统计学家提供的信息,我发出《佛罗里达州的黑幕》和《佛罗里达州选民名单里的种族歧视》两篇报道。
佛罗里达州的黑幕
就在5个月前,佛罗里达州将66000位公民从选民登记当中踢掉,因他们有重罪前科。要不是这样,副总统戈尔可能已经在佛罗里达州的选战中轻松取胜了。事实上这些人并不全是罪犯。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错只错在他们是黑人。一位高层选举官员告诉我,政府悄悄组织了一次复查,他们吃惊地发现,即便已经把美国黑人令人痛心的高定罪率计算在内,这个名单上的黑人数量还是远远超出常规统计意义上来说该有的比例。
得克萨斯州提供了一份8000人的重罪犯名单。但是这些罪犯们最多也只是犯过些轻微肇事,比如像他们的州长乔治·布什一样酒后驾车。
这份黑名单来源于数据库技术公司,该公司听命于佛罗里达州州长杰布·布什狂热的党羽——州务卿凯瑟琳·哈里斯。公司的董事会里充斥着共和党的阔佬,包括肯·朗格内,而他是鲁道夫·朱利安尼和希拉里·克林顿角逐参议员选战时的财务总管。
当《观察家报》的报道在伦敦出现的时候,戈尔还在竞选。
记者乔·康纳森敦促《沙龙》网站接着我的消息作后续报道,可这并不容易。得克萨斯州政府说,8000人名单的差错已经改正了。但是这又留下了更大的问题:名单其他57700个人又如何?名单上剩下的那些人多数是黑人,美国有一半的重罪都定罪是黑人所为。然而,就算名单里一半的人是黑人,就算名单里有一小部分无辜者,有一点不可忽视的是,正在竞选的是布什。
接下来的问题是,名单是不是真的改正了?通过沙龙网站记者找到的线索,即便基于最保守的分析,这些证据都表明,为了从阿尔·戈尔那里抢走总统职位,佛罗里达州从选民登记名单上清除了数千名之多的无辜黑人选民。
佛罗里达州选民名单里的种族歧视
如果阿尔·戈尔副总统想知道他在佛罗里达州的选票都哪儿去了,他可能想看一份“清除名单”,那上面有57700个人被锁定要剔除出佛罗里达州选民登记表,做这事的是佛罗里达州州务卿凯瑟琳·哈里斯办公室的一个分支机构。一项详细的调查表明,一家与共和党关系密切的私人公司提供了一份漏洞百出的所谓“重罪犯”名单,基于这个名单,可能有数以千计的选民失去了选举权。
今年年初,选点公司交给佛罗里达州政府官员一份8000人的名单,这些人犯有重罪前科,都要从该州选民名单中“抹掉”。但是事实证明,名单上没有一人犯过重罪,只有些许的轻微肇事行为。
选举开始之前,佛罗里达州的官员们将这些被错判的人重新放回了选民名单里。尽管如此,全州各县仍然又发现了大量的差错,说明有数千合格选民被投票站拒之门外。
出钱聘用私人公司来提供名单,以便“清查”选民登记表,全美国只有佛罗里达一个州这么做。1998年,该州和数据库技术公司签订了400万美元的合同,创制一个被称为“中心选民文件”的清除名单来清查选民登记表,由该州反选举舞弊法案授权。反选举舞弊法案要求全州的67个县必须在登记表中清除重复登记的选民、已故选民和重罪犯。然而在这一程序当中,清除名单一律对准了佛罗里达的少数人群,该州黑人中有31%无法投票。
如果说这一切让黑人遭到了不公正的区别对待,那么这也让戈尔的竞选遭到了不公正的妨碍。在佛罗里达州,93%的黑人把票投给了戈尔副总统。
在《沙龙》网站联系的10个县里,对“中心选民文件”的运用方式也大相径庭。有的县发现这个名单很靠不住,所以根本就不用。佛罗里达州几个特立独行的县都反对“清洗名单”。《迈阿密先驱报》抨击了这些将名单弃置不用的县,但是地方官员告诉我们,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抵制哈里斯办公室的“清洗名单”。
麦迪逊县的选举主管琳达·霍威尔之所以不信任中心选民文件,有她特别个人的原因。她收到一封信说不允许她投票,因为她犯了重罪。霍威尔说她从未犯过重罪,2003年3月收到的这封信动摇了她对整个名单复查程序的信任。“我当时很生气,”霍威尔说,“我知道我不是重罪犯。”尽管后来这个错误得到了改正,司法官员也一再道歉,霍威尔还是决定不用州里的这份名单,因为这些信息漏洞百出。
民主党人被锁定为清除对象
根据《沙龙》网站的调查,我确信至少有7000名无辜的选民被从选民登记上拿掉,其中有一半是黑人,这件事改变了选举的方向。可是我的调查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且我发现另有2834位合格選民也被锁定为清除对象,他们几乎全是民主党人。
2000年12月10日,我给英国的读者写了一篇名为《为布什而燃烧的黑名单》的报道:
每次我剖开一条“鳄鱼肚子”,都能发现支持戈尔的选民的“尸骨”。这个星期我黑客进了佛罗里达的一个“沼泽地”,这里又被称为州务卿凯瑟琳·哈里斯的办公室。我又发现了从选举名单上以电子形式“失踪”的好几千选民。这些人里大约有一半人是黑人。
他们有权投票,但都没有去成投票站。
11月26日,我们已经报道:佛罗里达州州务卿办公室在大选之前下令清除了8000位佛罗里达州选民的名单,理由是他们在得克萨斯州犯过重罪。其实根本就没有。
对佛罗里达州州长杰布·布什和他哥哥而言,得克萨斯州的黑名单是一个天造的错误。大部分被定为除名的选民是黑人、拉美移民和贫困白人,他们都是戈尔副总统的潜在支持者。佛罗里达州一些县发现了黑名单上的差错,选点公司理直气壮地承认了这个错误,接着又炮制了一份新名单,上有57700名重罪犯,不知道在这一切之前已经有多少选民失去了公民权利。5月份,哈里斯把这份改进过的新名单发到了各县选举委员会。
可能是我多疑,但我觉得很值得查一查新名单。和互联网报纸《沙龙》的几位调查记者一起绕着佛罗里达州各县选办嗅了一圈之后,我们发现,这份“正确”的名单并不那么正确。
我们在10个县查出了至少15%的错判率。这又让另外7000无辜的人被指犯罪,并且被剥夺了投票权,他们当中大多数是黑人。
随着潜入沼泽的更深处,我们的队伍发现了第三批被剥夺投票权的人。佛罗里达州的私人承包商选点公司又开出了一份大约2000人的名单,这些人早些年的时候被判重罪。只要罪犯在狱中刑满,不再违法,大多数美国的州会交还他们投票权。
佛罗里达州的法庭有自己的做法,重罪犯被终身剥夺投票权。
在继续深入哈里斯名单的时候,我们又发现了数百个前罪犯的名字,他们来自前面提到的13州之外的其他37个州,在刑满时已经恢复了投票权。如果这些公民有权参加选举,为什么要将他们拒之投票站的门外?哈里斯没有回我电话。阿兰·德肖维,这位哈佛大学的法律教授则回复说:“情况越来越清楚了,有人在减少佛罗里达州投票人总数,因为他们知道这样会降低民主党的得票。”
佛罗里达州的共和党又怎么知道这些人会投谁的票呢?
我把这个问题交给了美国一流的选举人口统计学专家大卫·波西提斯。
大笑之后,大卫说,佛罗里达州利用私人公司的名单的做法是“一种公然歧视黑人选民的技巧”。波西提斯就职于华盛顿的非洲裔美国人合作研究中心,说起下面的话,大卫的情绪低落下来。他说美国司法的一个悲哀事实就是,46%被定为重罪犯的是黑人。11月7日,佛罗里达州超过80%的黑人登记选民挤满了投票站,他们十个中有九个投了戈尔的票。
美国审判项目组织的马克·茂尔指出,占这个清除名单另一半的白人多数都是贫困人群,他们也是坚定的民主党选民。
把这些都加在一起吧。大错特错的得克萨斯州名单,没有改正的“改正”名单,加上移居他州的前罪犯名单。天哪,这足以左右一次总统大选了。
12月7日,星期四,凌晨两点。电话的另一边先是沉重的呼吸,接着又是连珠炮—样的一番话,语速之快让我没法全部听懂:“卑鄙……撒谎……不准确……一派胡言……错误百出……”这可不是选点公司的举报者在跟我谈论他们公司臭名昭著的名单。这是选点公司自己的媒体公关代表玛蒂·费根在讨论我报道这个名单“卑劣、恶心的新闻手法”。
凌晨三点。另一个陌生的、温柔一点的声音带给我选点公司乐观的反馈:“你说我们弄错了15%,我们更愿意将这看作是85%正确!”可那是7000多票啊,大部分是民主党人,戈尔只因537票的差距未能入住白宫。
我联系了常驻在旧金山的专家马克·斯维德伦德,他说:“他们肯定知道这样做会损害几千人的选举登记,他们肯定也很清楚,那些被清除的选民大部分都是黑人。”
“他们”指的是佛罗里达州政府,不是选点公司。我们不要混淆了谁才是该谴责的。哈里斯的人马点燃了这个数据库的导火线。真到了爆炸的时候,他们又故作吃惊。
在佛罗里达州像黑社会一样将大权私有化之前,法律一直保持着选举程序的公开。今年,有一个县要求选点公司给他们看看名单的备份和制作程式,却遭到了拒绝,他们说这些是商业机密。
那我们永远都不知道美国总统是怎么选出来的了。
政治的时钟不停地走着,乔治·布什正在溜进总统办公室
《沙龙》网站沐浴在一片来自专栏作家的赞扬声,有《纽约时报》的、《洛杉矶时报》的、《华盛顿邮报》的、《克里夫兰诚实商人报》的。他们几乎全是黑人或者犹太人,被佛罗里达州的“电脑私刑”吓坏了。
我的工作还远远没有干完。我开始调查佛罗里达州重罪犯的權利,真正的重罪犯的权利。
美国每一份报纸都报道了佛罗里达州禁止有犯罪前科的人投票的法规。单单因为每一份报纸都这么说,我就敢打赌这肯定不是实情。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人人都以为是真的事情其实是假的,有好几千名前罪犯可以投票。我知道了,杰布·布什州长也早就知道了。于是我给杰布·布什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打了电话。这位英雄的工作人员花了两个小时跟我解释:“法院叫我们往东(允许部分重罪犯投票),我们却往西了(禁止他们参与投票)。”
这时候,《沙龙》打了退堂鼓,尽管已经有成堆成山的证据,他们却越来越支吾敷衍。我抢走了他们的政治报道,这让他们团队颇有怨气。我不能怪他们。在这年剩下的时间里,事情毫无进展。政治的时钟不停地走着,乔治·布什正在溜进总统办公室。
《华盛顿邮报》的迪安告诉我:“格雷格,你必须马上发出这篇报道,马上!”迪安没有把我引进《邮报》的编辑部,却叫我打电话给《国家》杂志,这家杂志以接纳被风暴颠簸的新闻报道而闻名。
《国家》杂志刊发了我的报道。这篇写的是我发现的第三批惨遭清除的前科罪犯选民(将近3000人),还有第四批从一开始就被禁止登记的选民(40000人),几乎全都是民主党的拥趸。
这时候是2001年2月5日,布什总统已经在白宫读这篇《佛罗里达州的失踪选民》了:
在拉丁美洲,人们可能会管他们叫“失踪的选民”。11月7日,几万个佛罗里达州的合格选民被无端禁止投票——有的是名字从选民登记表上拿掉,还有的在最先的时候就被阻止登记了。
这些人差不多全是民主党人,将近一半是黑人。这次对合法选民的系统性清除行动由佛罗里达州州长杰布·布什和州务卿凯瑟琳·哈里斯的办公室指挥。行动是如此悄无声息,含蓄而且精密,发现这个清除行动的机会几乎为零。
被禁止投票的群体是重罪犯,两个党派阵营里都没什么人会帮他们说话。
佛罗里达州拒绝给予州内将近50万前科重罪犯投票权,法院也曾反复通知州长:不能剥夺曾在其他州犯罪的重罪犯的公民权。过去有重罪前科,后来又移居佛罗里达州的人数可能超过10万。这些人中有80%在移居的时候是拥有投票权的,这权利也不会因为搬到了这个州而就此丧失。换句话来说,至少有40000名刑满释放的重罪犯有权在佛罗里达州合法投票。
尽管如此,哈里斯和相关机构仍然命令县级官员拒绝这些合法选民登记。与此同时,州长办公室却向公众声明:他们遵照法院的规定,没有阻碍这些前罪犯行使公民权。更有甚者,哈里斯办公室还借助于一个亲共和党的数据库公司,以复杂的电脑程序搜寻有重罪前科的合格选民,并下令将他们从选民登记名单上清除掉。
华盛顿的选民人口统计学专家大卫·波西提斯认为这次清除行动肯定有党派性的动机。如果不是为了改变最终的投票结果的话,为什么他们要多花400万美元来做这件事?
前科重罪犯中的白人和拉美移民大多贫穷,他们和黑人一样,几乎都是民主党的拥趸。佛罗里达州在l1月7日大选之日将这些合格选民拒之门外,他们的人数数倍于乔治·布什在这个州的最终选票优势。
托马斯·约翰逊牧师现在住在佛罗里达州的甘城,他是宗教慈善机构“希望之屋”的负责人。10年前,约翰逊在纽约街头贩卖高纯可卡因,被抓住了,坐了牢,后来他移居到了佛罗里达州。他想在这个州登记参加投票,并承认了10年前在纽约曾经犯过重罪,地方选举官员因此拒绝给他登记。“我深受打击,太可怕了。”约翰逊这样来形容他被拒登记的经历。
阿拉楚阿县是约翰逊试图登记的地方,那里的选举主管曾经允许过像约翰逊这样的前科重罪犯投票。但是在布什州长的治下,这些人根本就不能投票。法院1998年6月颁发《施伦特尔诉佛罗里达州州务部》决议,要求在犯人的刑满之日即自动恢复其权利。因此,约翰逊来到佛罗里达州的时候和任何其他公民一样充分享有公民权。
正因为这样,当哈里斯的选举事务负责人让当年参加奥兰多会议的地方官员将数据库技术公司识别出的其他州罪犯名单全部清除的时候,希尔斯伯勒县的系统管理员查克·史密斯更加感到吃惊了。县里的选举办要求州政府书面确认哈里斯办公室的立场,州里接受了这个正当的要求。
《国家》杂志拿到了回复给希尔斯伯勒县的文本。这封寄自州长办公室的公函上标明了日期:2000年9月18日。信寄到的时候,距离总统大选开始的日子只有7个星期了。
这封信让希尔斯伯勒县告诉前来登记的前科罪犯,即便他们进入佛罗里达州的时候已经依其他州法律恢复了公民权,他们仍然要“按规定提出申请,方可在佛罗里达州恢复权利”,也就是说要向布什州长请求赦免。
约翰逊牧师要在阿拉楚阿县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拒绝了他,还递给他一份15頁的赦免申请表。牧师义愤填膺地说:“我怎么向州长申请我已经拥有的权利呢?”
如果约翰逊心软了,决定去申请赦免的话,他将会面对繁杂的程序,尤其是对约翰逊这样的纽约人。在刑满即自动恢复罪犯公民权的纽约,官员们对来自佛罗里达州的请求都不知如何是好,全都是管他们要一些能够声明“此人权利已经被恢复”的文件,而这些文件根本就不存在。为了弄到这个子虚乌有的赦免令,申请人必须得搜遍以前的庭审记录,开始一段复杂的程序。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4个月到两年之久,有时候还要陷入类似审判性质的听证会。
难怪从他州移居到佛罗里达州的前科罪犯数以万计,可当中只有区区几百人试图在大选之前跑这些跨栏一样的手续。
州长的把戏到了选票箱里是怎样玩的呢?杰布·布什的行动剥夺了超过50000名公民的投票权。按照登记选民80%的投票概率来计算,至少有40000张选票没了。既然在这个由其他州移居前科罪犯组成的目标群体中,90%甚至更多的人会投民主党的票,我们可以确信地声明:选民清除行动里这个小小的转折让阿尔·戈尔丢掉了足足3万张选票。
佛罗里达州这场道德败坏的罪犯选民大搜捕究竟是怎么回事?它是不是当选总统的弟弟杰布·布什和州竞选长官哈里斯之间一次愉快的合作?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得知这场选民清除背后的动机了,但是我们能看见其后果。
作为一个被无端褫夺投票权的黑人,约翰逊牧师不愿意把州长和他的动机往坏处想。他更愿意将这一切看作一场官僚体制带来的黑色喜剧:“为了看这个州的滑稽戏,我们付出了一位总统的代价。”
(来源/《别对我撒谎·23篇震撼世界的新闻调查报道》,约翰·皮尔格选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3月第一版)
责任编辑/周津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