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直视,眼珠子微凸,就像两颗石头子儿随时都可能弹射出去,这就是大诗人北岛(原名赵振开)留给我的最初印象。
那是1972年,听说他写诗,经刘羽介绍,我们相识。当初的诗人北岛(应该称呼他振开。北岛这名和我的名字芒克一样都是1978年我和他共创《今天》文学杂志时,我们互相给对方取的),他的主要诗作是一首《金色的小号》。全诗我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一句大概是“让我们从同一起跑线上一起奔跑”。
按多多当时的话说(他那时狂得没边儿):“这诗臭得怎么像赵振开写的!”可见北岛早期的诗并不被这帮狂小子认可。后来北岛带着他最早的女友史保嘉去白洋淀找过我。再后来我常回北京,与他交往密切。我发觉他不但是个极够朋友的人,而且人也真诚,绝对值得信任。
1978年對于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平常的年头儿,赵振开托人油印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陌生的海滩》。我看后转变了当初对他诗作的印象,也佩服他真的把写诗当回事并敢于去冒险。我说这话是因在那年月私印这类东西是有可能被抓入狱的。可以说北岛是我知道的给自己印诗集的第一人。
之后不久,我经他介绍认识了赵一凡。不想从赵一凡那里我意外地得到了不少我自己都没有保留的早期诗作。这都是一凡从传抄中得来的。北岛看后主张我也油印一本诗集,经他的搜集和整理,经高洁帮助刻好蜡纸,再加上黄锐帮忙,我们仨人一起印刷,我的第一本诗集《心事》算是问世了。
从这以后,我们更加野心勃勃。我们开始筹办杂志,并于1978年10月成立了《今天》文学杂志编辑部。到当年12月23日,第一期总算印刷完成,当天我和北岛、陆焕兴就把《今天》在北京城张贴得到处都是。
《今天》一共出版了九期,到1980年停刊。对于20世纪80年代名声大噪的所谓“朦胧诗”的诗人们来讲,他们的源头便是《今天》。而创办《今天》杂志,北岛功不可没。他也理所当然地成了“朦胧诗”的领袖人物。
此后,北岛曾到《新观察》杂志社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又转到外文局的一家杂志社。他进入中国作家协会,是在1985年。他是哪年去的国外我忘了。那时我们来往已不多。
我再和他见面时已几年过去,并且远在法国巴黎。当时我们都是应法国文化部邀请去的中国作家代表团的成员。当年年底,我们又约好从国外返回了国内。我们回来是为了纪念《今天》创刊10周年。
实话实说,多少年过去了,尽管我和北岛现如今很难见上一面,也不再像当初一样亲如手足。但我们不论在哪里,只要遇到,彼此仍旧还很亲热,仍旧还互相关心。的确,我们俩自从认识到现在,还真的没有红过脸。
《今天》创刊20周年的纪念活动是在日本搞的。《今天》最初的创办者北岛、黄锐和我都参加了。这次活动令我受感动的是北岛在演讲中的一句话,他说他当年如果没有与我认识就没有他后来的诗。这倒让我很不好意思。
北岛有一外号叫“老木头”。其实他这人太智慧了,一点儿都不木。他不仅勤奋,而且应该说是刻苦,他的语言功底也非常深厚。众所周知,北岛是我们这一代最有影响和最优秀的诗人之一。他的人格也极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