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古建筑群的色彩体现方式

潘宇

在武当山古建筑群中广泛运用了中国传统正五色中的有彩色青、赤、黄三色，世人到此参观游玩大多也仅仅限于感叹武当古建筑群建筑色彩不同于其他宗庙建筑色彩，而对于武当山古建筑群外立面所用到的装饰色彩背后的色彩哲学却甚少了解。从现有的文献来看，主要集中在对建筑结构等的考察上，而单从色彩方面解读武当山古建筑群的建筑特色却比较少见。文章认为，应立足于考察武当山古建筑群的修建历史背景、文化背景，来展示武当山古建筑群色彩的体现方式，挖掘背后的色彩哲学，才能真正阐述武当山古建筑群装饰色彩的运用规律和特点。

“点点秦山横地出，悠悠汉水接天流。银河夜色清如许，蓬岛何须海上求。”武当山，自古就有“天下第一仙山”的美誉，也是我国著名的道教圣地之一。八百里武当孕育出来的武当道教文化在中国道教中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流派。故，在大众认知中，提起武当世人就想到道教，想到武侠小说、仙侠电视中道骨仙风的修道修真之人，坐在太极、八卦中修炼，或得道升仙，或下山历练，铲除世间妖魔，拯救肉骨凡胎于水火之中。然则，道教文化中处处所提的八卦在传统色彩中即为黑白二色组成，众人就大多认为道教文化中的喜用色为黑白二色。其实不然，道教文化讲究五行相生相克，即常说的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都有相对应的颜色，也就是传统五色：青、赤、黄、白、黑。

在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下，对于建筑色彩的使用也是要求极其严格的。因武当山为真武大帝得道升天之处，亦为真武大帝的道场。真武大帝又为玄武大帝、玄天上帝，是道教中的战神、北方之神，是太上老君的化身，是盘古之子，是炎黄二帝之父。传说在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变”的过程中，就有真武大帝显灵相助，明成祖朱棣为了报答真武大帝的恩情，明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下令“北建故宫、南修武当”，即按照同样的建筑理念、同样的规模质量，修建武当山古建筑群以巩固其政治地位，突出其君权神授。

在道教文化中建筑、武术、道医等人文文化都有着丰富的文化内蕴，而这其中，都涉及到中国传统五色——青、赤、黄、白、黑的广泛运用。其中，青色、赤色、黄色是有彩色的基本色彩;而黑白二色属于无彩色。青、赤、黄这三个有彩色也同样是道教文化的喜用色。文章就从中国传统色正五色中有彩色的角度来探讨青、赤、黄三色在武当古建筑群中的色彩体现方式以及如何搭配组合运用的。

青色

在现代色彩的应用中，青色的运用范围很少。按照光谱的颜色顺序，青色应该是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一种颜色，即偏蓝的绿色或者是偏绿的蓝色，即在光谱上表现为从绿到蓝之间的颜色。虽然现代青色已经由绿色系或者蓝色系取代了，但在中国传统色彩中，青色为五色之首。

在武当山古建筑群中，青色也广泛运用于琉璃瓦屋顶中。其中有绿瓦顶和绿瓦黄边瓦顶两种。朱色的砖墙，青色的琉璃屋顶，在色相环中为180°色，这种对比色的运用使得二者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黄色的屋顶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向来是皇帝专用的，而朱墙绿顶，则是王室宗庙的配色。在南岩宫玄帝殿等建筑中采用了绿色琉璃屋顶搭配同属于青色系的蓝色梁楹，这种邻近色的对比相较于红墙绿瓦的互补色对比更加的柔和、清新（见图1）。

同时在道家文化中，青色在传统五色中代表东方，五行屬木，木最基本的属性即为植物。《释名·释彩帛》说：“青，生也，象物生时色。”花草繁盛、春播秋收、硕果累累，植物代表着生命;鲜花装点世界，果实哺育生灵。在武当山南岩老虎岩前有一株银杏树，被誉为“武当银杏之王”，据考，其树龄在600年以上，根据树龄推断出正为明永乐年间种植。银杏树生长较慢，寿命却极长，这与道人修道、炼丹，以求长生不死的想法不谋而合。

远远望去，绿色的屋顶随着山脉蜿蜒而上，宛如一条青龙盘旋。青龙，五行属木，《金锁流珠引》中载：“东方青龙祖孟章， 姓孟，名章。是青龙将军、龙之初祖”。“初祖”泛指创始。另，五行中木，在四季中代表春季，春季万物萌发，同为新生之意。道教思想中“仙道贵生”尊重人的生命，以求生生不息。故而道人好用青色，五行属木，生机勃勃，以求长生。

赤色

“青，东方色也。木生火，从生丹，丹青之信言象然。”在五行学说中，木生火，火即为赤，红色。代表南方，又为朱雀。前面已经说过，武当山古建筑群用朱墙绿瓦。故宫朱墙黄瓦，武当在明朝为皇家寺庙，仍然承用朱墙。比如太子坡的古建筑，也是采用了极其尊贵的红墙绿瓦建制。与武当山古建筑群同时修建的北京故宫同样为朱墙，彰显武当山古建筑群的皇权属性;道人好炼丹，丹即为赤。另，道人也好用朱砂。朱砂又称丹砂、赤丹，“朱砂为金，服之升仙者上士也。”由此可知，道人修身养道也是少不了朱砂的。朱砂也是道人用来画符驱邪、科仪开运中不可或缺的用品。这在《神龙本草》中也有记载，朱砂可用于治疗精神失常，有杀精怪驱恶鬼等镇邪驱煞开运的作用。青色天然玉石拿在手里是有冰凉感觉的，而朱砂则不然，朱砂拿在手里却是暖的，可见朱砂具有非常强的极阳磁场，故而，这一极阳磁场也是道人喜好用朱砂来避邪镇煞的原因之一，从而，作为有彩色之一的赤色亦为道教喜用色之一。

黄色

黄色五行属土，黄色也是道教非常喜欢用的颜色。在古代，道士又叫黄冠。道教以黄帝为始祖，道教来源于道家思想，在汉武帝以前，统治者所崇尚的道家思想就是黄老学说。在神话传说中黄帝为五方五帝中的中央之帝，服黄衣、戴黄冕，故而道人喜黄。

《说文》：“黄，地之色也。”黄色，五行属土。土在五行方位中代表中间，而土地的颜色又是黄色的，黄色在中国传统五色中亦为中央的一个正色，华夏民族也是发源于黄河流域，土地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对象，故而在古代黄色为尊。在宋朝，黄色已经成为了非常尊贵的颜色之一，到了明朝，黄色就成了皇帝的专属用色。在武当山古建筑群中，紫霄宫的屋顶多有黄色装饰的镂空花。“东方木，在色为苍;南方火，在色为赤;中央土，在色为黄;西方金，在色为白;北方水，在色为黑”。金色，隶属于黄色系，是代表太阳的颜色，象征着光芒与权力。武当山主峰天柱峰上金顶的修建，代表着武当道教在明成祖朱棣的扶持下走向顶峰。天柱峰为武当最高峰，武当金殿修于此，周围群山逶迤，天柱峰孤峰突起，唯我独尊，受八方朝拜。

武当金殿是现存最大的黄铜建筑，殿内器具、神像皆为黄铜铸造。同时，黄铜也是道人制造法器非常重要的材料之一。古代神话中就有，黄帝用黄铜铸鼎，后骑龙升天的传说。不只是用黄铜铸鼎炼丹炼器，道人更喜用黄铜铸镜，作为辟邪的法器。在道教文化中，明镜修炼、久视而长生同样是修道之人长生的方法之一。此外，道教使用的法器铜铃，斩妖除邪的黄铜剑等等，都是道教喜黄的不同表现形式，就不一一赘述了。

无论是武当古建筑群中的黄色装饰，还是道人道袍的黄色，或是好用黄铜铸造法器，道人擅用的符也多为黄符，可见，黄色不仅是古代皇帝专用色，也是道教文化中的喜用色。

四大名山皆拱极，五方仙岳共朝宗。武当山古建筑群从唐贞观年间开始敕建，到明成祖朱棣时期达到顶峰，后又遭受战火的洗礼，直到1994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传承至今已有上千年的武当山古建筑群是华夏文明中的沧海瑰宝之一。武当山古建筑群以其庞大的建筑规模，尊贵的建筑等级受到世人景仰。在当今千篇一律的黑灰色钢筋混凝土现代建筑中，武当山古建筑群的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设计无疑具有非常重要的研究价值。其中的色彩哲学也具有着独特的审美意义，为研究传统建筑审美艺术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为什么前来朝拜的芸芸众生站在这朱墙绿瓦前皆惊叹不已？正是色彩装饰了武当古建筑群，给冰冷古老的建筑赋予了情感色彩，向世人述说了归隐山林，修道之人得道飞升的美好愿望;丰富的色彩见证了武当古建筑群饱经风霜、沧海桑田。悠悠岁月欲说当年事;回眸千年不过弹指间。武当山古建筑群中的色彩见证了华夏文明的发展历程，上千年来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照进了千年来到武当山朝拜的每一位游客心里。

作者单位：华中科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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