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赴会图》壁画人物服饰研究

陈 妍 赵建中

太原科技大学

现藏于加拿大安大略博物馆的元代晋南壁画《神仙赴会图》有东、西两壁，绘有59位神祇人物。其中，东壁长10.22米，高3.1米，绘制28位神祇人物。西壁长10.61米，高3.17米，绘制31位神祇人物。

《神仙赴会图》的绘制年代尚未有定论，但总结目前学者所提出的观点，可以推测《神仙赴会图》的绘制年代在13世纪末到14世纪初之间①许金凌：《五星诸神图像研究——以平阳府壁画为中心》，中央美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20.。《神仙赴会图》的壁画色彩以青黄色为基调，虽已时隔数百年，但壁画上面的色彩仍旧和谐饱满。画面中人物的服饰绘制同样细腻精美。

一、壁画人物服饰的形制特征

《神仙赴会图》中的人物服饰形制，除了四位内穿铠甲、外穿交领战袍的武将神官之外，其他神祇所穿服饰形制主要以上衣下裳制为主，再根据神祇人物的身份、地位佩戴相应的服饰配件。除主神及武将之外的男性神祇人物佩戴冠式种类有通天冠、进贤冠等，女性神祇人物则佩戴簪花、珠花等饰品。

六位主神中，除了西壁右侧的男主神身穿道教服饰并佩戴莲花冠之外，其余三男两女五位主神都身穿帝后冕服，佩戴有帝后标志的冕冠和凤冠。其中三位男主神所戴冕冠旒数不同，位于东、西两壁中间的两位男主神头戴12旒冕冠，东壁左侧男主神头戴11旒冕冠。景安宁教授认为东壁两位主神分别是玉皇大帝、北极紫微大帝。在道教文化中属于道教四御之一的北极紫微大帝位于玉皇大帝之下，负责辅佐玉皇大帝管理星界。根据冕冠旒数区分地位、身份这一服饰文化现象，可以认为这一辨认十分合理。

神祇所穿上衣多为褒衣博带的交领大袖，搭配有蔽膝、绶带的下裳，足下赤脚或服赤色舄。其中有个很特别的现象，在壁画东壁所绘神祇中，除了两位男性主神的服饰可以清晰明了地辨认出是交领右衽之外。小部分神祇人物由于人物站立角度或是服饰穿搭方式的原因导致交领斜襟方式难以确定。其余大部分神祇的交领斜襟方式是交领左衽。东壁共有28位神祇人物，可以明确辨认交领斜襟方式的共计19人，这其中就有11人所穿服饰是交领左衽。反观西壁，29位身穿交领大袖的神祇人物中，除了右侧第三位男主神身后的持幡侍女身穿交领左衽，以及其他难以辨认斜襟方式的7位神祇人物之外，共有21位神祇人物身穿交领右衽的大袖。

道教有“东阳西阴”的说法，在古代上南下北的概念里，东在左、西在右，所以形成左阳右阴的概念。衽，本义是指衣襟。左前襟掩向右腋系带，左襟掩压住右襟为右衽，这时阳气大过阴气。反之为左衽，阴气大过阳气。《神仙赴会图》在象征“阳”的东壁绘制多个身穿“阴大于阳”交领左祍的神祇，在代表“阴”的东壁绘制多个身穿“阳大于阴”交领右衽的神祇。这或许正是道教“阴生阳长、阴阳互根”思想的一种体现。

二、壁画人物服饰的色彩特征

《神仙赴会图》东、西两幅壁画均以黄色云雾作为背景，两面壁画整体呈青黄色调，冷暖和谐。壁画上所绘制的人物服饰色彩以青、黑、白、黄、赤为主，这五种颜色也是中国色彩文化体系中的“五色”。五色源于五行学说，五行说源自上古时代，确立于汉代①高一萍：《汉服中的色彩与审美研究：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印染》2019年第15期，第61-62页。。《周礼·考工记》载：“画绘之事，杂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②闻人军：《考工记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道教崇尚五行学说，这在《神仙赴会图》中的人物服饰色彩上得以体现。

壁画神祇人物中每人身上穿着2到3种颜色的衣物，服饰色彩搭配灵活运用同类色以及对比色。再用恰当颜色的披帛和其他配饰加以调和，使服饰整体色彩虽然鲜艳明亮但又协调统一。同类色的应用多体现在相邻几人的服饰色彩搭配上，如东西两壁的两位女主神——后土及金母与其周围侍女之间的色彩搭配。除了这两组神祇服饰色彩之间有着这样的配色规律，在壁画其他临近神祇的服饰色彩中也是如此。通过相邻几人之间的服饰色彩的互相调和，最后呈现出整幅壁画色彩互相呼应、统一而不单调的效果。壁画中对比色的应用多体现在同一神祇所穿着的服饰身上，以红、绿对比色应用较多。对比色的应用除了让画面形成冷暖关系，还可以营造出更为饱满华丽的效果。

东、西两壁神祇人物服饰色彩虽都以青、黑、白、黄、赤五色为主，但是单独来看，东壁穿着重色服饰的人物较多，相比之下，西壁整体色彩则显得更为活泼、明亮些。这与神祇人物的角色身份有一定关系，如东壁左侧一位武将和另外七位神祇都是内穿白色中单，外着黑色交领大袖，再配以青色、赤色的蔽膝、披帛等物用以调节画面的色彩效果。研究学者认为这七位神祇是北斗七星君，此外，永安寺传法正宗殿壁画中的北斗七星君也是身穿黑色大袖。虽然两处壁画绘制神祇穿着服饰形制不同，但色彩均为黑色。按照五行五色中“北方谓之黑”的说法，《神仙赴会图》中这七位神祇极有可能是北斗七星君。东壁被判断为“五星”“五老”的五位神祇，其衣着也是遵循着青、黑、白、黄、赤五色原则。

三、壁画人物服饰的纹样特征

《神仙赴会图》所绘制服饰中带有纹样装饰的神祇人物较少，大多纹样绘制集中在六位主神身上，只有个别神祇和侍女身上有一到两种纹样装饰。纹样类型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十二章纹，此外多植物花卉纹样。纹样装饰位置除四位男主神身上的服饰纹样遍布大袖上衣之外，其他神祇人物身上的纹样多装饰在服饰领边、袖口及底部等边襕处。

六位主神中，四位男主神身上的纹样装饰与整体衣着相搭配。身穿冕服、戴冕冠的三位男主神的服饰装饰纹样为十二章纹，身穿道服、头戴莲花冠的男性主神的服饰装饰纹样为云纹。由于壁画历时已久，已有脱落，再加上绘制衣裳遮挡的原因，十二章纹并未能够全部清晰展示。可以明确辨识的有东壁位于两位主神中间的玉皇大帝，其左胸部绘有圆点，疑是星纹，左上臂处绘有山纹；山纹下方绘有雉鸡，左右两袖分别绘制一升一降三爪龙纹，左袖升龙下绘制坐虎，右袖降龙下有一金毛绿面坐猴。东壁另一位男主神——北极紫微大帝身上绘有山纹、雉鸡、火纹、升降龙纹、虎纹。西壁东华帝君身上绘有山纹、火纹、升降龙纹、藻纹、宗彝、斧。除了十二章纹，这三位男主神的袖口领口处还装饰有卷草石榴纹和宝相牡丹纹。

东壁后土袖口襕边绘有纹样，但因脱落很难辨别到底是什么纹样。西壁金母的袖口襕边处绘有柿蒂纹样。除了主神服饰上绘制的这些纹样，在其他几位神祇衣领、袖口处还绘有宝相花纹、团花纹、如意牡丹纹等。

四、结语

《神仙赴会图》绘制水平高超，图像内容丰富。其中神祇人物服饰的绘制更是精妙细致，如神祇人物的服饰形制、色彩搭配以及纹样图案。无论是壁画表面所体现的艺术特征，还是壁画背后蕴含的文化意义，都体现出古代绘画者的智慧，都为研究古代传统服饰文化以及宗教美学思想提供了真实的历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