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探索17年，他为宁波野生生物写下一本博物笔记

文/本刊记者 胡珊 责任编辑/刘怡然

2021年12月4日，张海华又背上他的装备，走进四明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密林，希望用镜头讲述野生生物不为人知的故事。

今年47岁的张海华是一名媒体人，同时也是一名自然摄影师、博物作家，有17年的野外摄影经验。他痴迷上自然摄影，要从2005年说起。当年2月，在一次外出采访途中，他被一群麻雀飞过天空的景象吸引，便随手用相机拍了下来。没想到第二天这张图被刊登在报纸上，还得到摄影前辈的赞赏。这让他受宠若惊，从此一头扎进自然摄影中。

一开始，张海华以拍摄鸟类为主。2005年到2012年间，他一共拍摄了300多种野生鸟类，占宁波有记录的野生鸟类的九成左右。2012年，他把目光转向两栖动物，开始夜探浙东山脉。目前，他拍到的两栖动物种类数量已超过宁波早年有记录的种类数量，其中不乏新物种。2013年，他在鄞江镇四明山脚下，拍到一只体长3厘米左右、长着一双红色眼睛的棕褐色角蟾。这种角蟾后来被证实是一种全球新物种，为浙东地区特有，并于2021年在一篇发表于国际期刊的论文中被业界命名为“道济角蟾”。其间，他还记录了宁波多数常见的野花、野果，本地蝴蝶也拍了近百种。

（图1）黑尾塍鹬。

（图2）宽带青凤蝶。

（图3）道济角蟾。

（图4）白鹤。

这17年来，张海华常年只身在荒野游荡，把业余时间几乎全花在山里、海边，只为与未知野生生物相遇的那一刻。“我的老家在海宁，那边是平原。小时候我就对鸟儿、青蛙、野花等非常好奇，尤其是读到古诗里关于花鸟虫鱼的诗句时，总想知道它们到底长什么样。无奈的是，当时没人能告诉我。”张海华说。后来，他上了大学，读完研究生，毕业后又在宁波当了20多年的记者，人生走了一半，但童年的好奇心一直都在。于是，多年后他拿起相机，开始自解自答童年疑惑，把野外拍摄看成“一场回归童年的旅行”。这也是17年来荒野一直对他拥有莫大吸引力的原因。

张海华说，自然摄影的乐趣在于发现，发现以往未知的生物物种、未知的分布等，这会给自己带来成就感，也为本地生物研究提供资料。他心中有一幅关于宁波生物多样性分布的图景。“宁波西靠连绵的四明山，东临大海，地理特征用四个字简单概括就是‘山海相依’,进行生物多样性探索有先天的地理优势。”张海华说。以观鸟为例，宁波刚好处在东亚—澳大利亚的候鸟迁徙路线中段，因此无论是水鸟还是林鸟，种类都很多。在宁波有记录的鸟类共有400多种，三分之二属于候鸟。特别是在海边或海岛，水鸟种类尤其丰富，包括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东方白鹳、白鹤、勺嘴鹬、中华凤头燕鸥等。此外，四明山与天台山两大山系中茂密的森林为各种野生生物提供了广阔的栖息地，也是观察本地野生生物的绝佳场所。比如，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镇海棘螈就是宁波独有。

17年拍摄下来，张海华发现，能够保留生物多样性的地方往往是那些保持原始自然风貌的宁静荒野。“四明山里一条人迹罕至的溪涧附近有可能找到宁波近70%的两栖类无尾目动物（即通常说的蛙与蟾），但溪涧一经开发，里面的两栖动物种类将急剧减少，甚至可能完全消失。”他认为，“还自然以宁静”是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前提。

（图5）正在拍鸟的张海华。

这些年，张海华把他拍摄和观察的成果集中到几本书里，写下了《云中的风铃：宁波野鸟传奇》《夜遇记》《东钱湖自然笔记》等著作。他还在《宁波晚报》副刊开设博物旅行专栏，在宁波图书馆的支持下连续多年举办“大山雀自然学堂”，组织“夜探自然”亲子活动等，不遗余力地投身于介绍本地野生生物的科普活动中。“和几年前相比，宁波市民对自然观察的态度发生了很大转变，越来越多人愿意参与其中。”张海华说。10多年前，当身边人听说他花5万元买了一个拍鸟的相机镜头时，大多数人眼中都掩饰不住一种看“败家子”的惊讶，但现在民间的自然观察（摄影）爱好者越来越多。“10多年前，整个浙江痴迷于观鸟、拍鸟的只有寥寥数人，而现在光宁波就有好几十人，而且多数人拥有‘高精尖’的专业摄影及观测器材，为记录、统计本地鸟类提供了较大的便利。”他说，“越来越多人参与自然观察，说明人与自然的关系日趋和谐，有利于全社会增强生物多样性保护意识，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