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杰
(辽宁大学 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136)
就目前出版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来看,关于新中国十七年(1949~1966)的文学表述,农村题材所占比例较大,比较有影响力的有柳青的《创业史》、赵树理的《三里湾》《“锻炼锻炼”》《登记》、周立波的《山乡巨变》及李准的《李双双小传》等。与农村题材相比,工业题材文学较少有作品被写入文学史,虽然一些文学史有提到草明的《乘风破浪》、周而复的《上海的早晨》、艾芜的《百炼成钢》、李云德的《沸腾的群山》等,但这些作品在文学史中所占篇幅较小,仅仅是被提到而已,并没有被充分展开。这说明,一方面,农村题材小说的成就较大,引起了文学史家的充分关注;另一个方面,也侧面透露出文学史家对工业题材小说所取得成就的忽视。工业题材小说真实再现了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生动图景,塑造了栩栩如生的工人形象,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和文学价值。对工业题材小说进行研究,总结工业题材小说的创作经验,不仅能够拓展1950~1960 的文学研究,而且能够为当下工业题材创作提供某种借鉴和参照,同时也有利于探索中国工业发展的来路。所以,工业题材文学创作在中国当代文学中占有的重要地位不容忽视。
在工业题材小说发展的历史中,辽宁工业题材长篇小说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从文学创作的角度看,辽宁工业题材小说创作具有典型性。有研究者指出,十七年创作的比较重要的工业题材长篇小说作品有22 部[1]。其中有9 部作品为辽宁工业题材长篇小说,除了草明的《火车头》《乘风破浪》、艾芜的《百炼成钢》、李云德的《沸腾的群山》等当代辽宁工业题材创作在研究中多次被提及之外,还包括雷加、舒群、萧军等创作的长篇小说。从文学史意义出发,在众多研究工业题材小说的论文和著述中,辽宁作家作品被评论最多,意义也更突出。2002 年草明辞世后,悼念的横幅上写着“新中国工业文学开拓者草明同志”;有研究者指出艾芜1958年创作的《百炼成钢》突破了以往工业题材的创作模式;李云德的《沸腾的群山》在当时发行量已达300 多万册,即便在1966~1976 十年间依旧可以上架出售。由此可见,辽宁工业长篇小说之于工业题材小说创作意义重大,在现当代文学史中占有重要地位。
无论从国家政权诞生的时间、辽宁在革命年代的贡献,还是军事力量的部署,抑或是新中国成立后党的机构设置,都可以看出辽宁作为共和国工业长子是历史的必然选择。东北是国家工业重镇,辽宁是重中之重。“在‘一五’建设期间,以国家156 项重点工程在辽宁的24 项建设项目为中心的大规模的工业建设,形成了辽宁地区的第一次创业高潮。……一批在共和国工业史上起主导和重要作用的首家企业、大型企业,在辽宁大地上构建起来,使辽宁成为著名的冶金、煤炭、机械制造、石油化工、电力建材等重工业为主体的工业基地,确立了辽宁工业在全国举足轻重的地位。”[2]辽宁工业地位的确立,吸引了众多来到辽宁的作家(草明、艾芜等)和在辽宁的作家(李云德、雷加等)书写工业题材长篇小说,为新中国工业立传。
纵观辽宁工业题材长篇小说创作,雷加的《春天来到了鸭绿江》、萧军的《五月的矿山》、草明的《火车头》等工业长篇小说作品都从经济角度阐明了辽宁是中国工业的中心。这些小说塑造的工人形象,作为共和国长子形象的载体(在家中他们并不一定是长子),具有与现代文学三十年小说中长子形象迥然不同的当代特质,他们作为群体中的一分子,活动于工厂车间,勇挑重担,敢于担当,甘于奉献,书写了新中国工业的华彩篇章。通过对比解读工业长子形象,解密其思想特质,我们可以看出新中国昂扬的姿态和崭新的画卷。
首先,从空间角度看,中国现代文学史中的长子形象多出现在巴金的《家》、老舍的《四世同堂》、路翎的《财主底儿女们》、曹禺的《雷雨》等带有家族性质的长篇小说中,长子形象聚集于大家族、大家庭。这些长子在高家、祁家、蒋家和周家等,于文化转型期面临新旧文化(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冲突时艰难选择。家,是他们活动的重要空间,他们在家中身心两方面皆受到束缚。而我们谈到当代文学中的共和国长子形象则集中在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东北(尤其是辽宁)工业题材的小说创作中。工业题材中的长子形象走出家庭,走向广阔的社会空间——工厂。如果说,以觉新(《家》)为代表的现代长子徘徊于家庭和社会之间,时常蜷缩于家庭之内;那么,当代文学中的工业长子,秦德贵(《百炼成钢》)、李少祥(《乘风破浪》)等,他们义无反顾地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因此,生产线、原料车间、钢铁厂、矿山等成为工人活动的舞台,成为小说最重要的表现空间。通过对比可以看出,现代小说中“家”的空间压抑,长子时有窒息之感;而当代小说中“车间”(大家)的空间释放,使工人常获火热激情和对未来的憧憬。
其次,现代小说中的长子形象,觉新、祁瑞宣等,作为个体化的长子,虽然在人物谱系中可以构成一个集束的群体,具有隐喻的象征蕴含,但在具体的小说中,仍以个体的形象存在。而工业题材小说中的共和国工业长子形象在小说中有时候具体化为一个人,有时候是一个群体,然而就其最终的指向上来说,他不特指某一个人,它所代表的是一个群体、一个集体,是英雄和先进群体的画像。
最后,现代文学史中的“长子”通常具有性格二重性特征。觉新、祁瑞宣等,作为长房长孙,鲜明地体现出长子的特点,懦弱、被动、优柔寡断、委曲求全、唯命是从。而当代的共和国长子形象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是时代的急先锋,集中反映了一种性格、一种精神。他们是新中国的主人,有着积极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具体来说,共和国长子在国家危难面前勇于挑战自我,有着将历史重任扛在肩上的英雄情怀,尽管他们也会在历史的徘徊与因袭的重负中表现出一定矛盾的精神选择、迷惘的生存体验,但最后这一群体更多展现的是一种正能量,他们代表着责任与担当,显现出忘我的精神与创新的意识。
由此可以看出,时代发生的巨大变化,使作家对生活、家庭、人物形象、历史责任进行重新定位和思考。当代文学中共和国长子形象和现代小说中的长子形象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共和国长子肩负着建设新中国工业的历史使命,也见证了新中国工业的辉煌。
与现代小说中的长子形象相比,1949 年之后的工业长子形象具有鲜明的当代特质。工业长子,是新中国的主人,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建设者,在工业事业的建设中承担历史的重任。作家在塑造工业长子形象时,非常注重把他们放在思想斗争的考验中,以对比和反衬的手法,艺术熔铸他们身上的英雄品格。
第一,在政治思想的考验中塑造共和国长子形象。一方面,小说集中反映最引人注目的矛盾斗争,在先进与落后,工人与特务、反动势力的斗争中突显长子形象,在多重矛盾冲突的设置中表现长子情怀。小说《沸腾的群山》讲述我军解放辽南孤鹰岭矿后,面临着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和两条路线的斗争,工人在斗争中克服种种困难,最终取得了胜利。小说分为三部,第一部完成于1964 年,出版于1965 年12 月,主要描写解放战争后期东北工业战线上,孤鹰岭矿在第一期工程即第五大井的修复过程中,围绕制定、执行、恢复生产的计划而展开的斗争生活,反映了毛泽东思想在工业战线上的伟大胜利。第二部完成于1972 年,出版于1973 年5 月,主要描写抗美援朝战争时期,孤鹰岭矿在修复四号大井时,围绕着加速恢复还是战后再建的问题而展开的斗争生活,反映毛泽东思想给人民带来的巨大力量。第三部完成于1974 年,出版于1976 年9 月,主要描写三反五反时期,孤鹰岭矿新建大型露天矿和选矿厂,在实行大爆破的过程中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斗争,歌颂了毛泽东革命路线的领导作用。《乘风破浪》则在淡化党的领导与加强党的领导的道路选择中表现工人在政治思想考验中勇往直前的精神。另一方面,小说在小我与大我的情感碰撞中弘扬长子精神,展现长子抛弃小我而勇于承担大我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个人情感在小说中一般只起“隐喻”作用,无论是《乘风破浪》中的李少祥,还是《百炼成钢》中的秦德贵,他们都经受住了个人情感的考验,在小我与大我的情感冲突中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大我,将工厂、矿山作为自己最后的情感归宿。
第二,小说采用对比与反衬的手法突出长子形象的光芒,照亮这一群体的内心世界和精神空间。艾芜在《百炼成钢》中塑造秦德贵这一代表共和国长子形象时,设置了两个重要的人物,与秦德贵构成鲜明的对比,一是老工人袁廷发,一是青年工人张福全。三个人都是炉长,但三个人的思想境界各不相同。袁廷发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工人,在伪满洲国时期遭受日本人的歧视,从日本人那里偷学炼钢技术。新中国成立后,他成为钢厂的主人,技术精湛,但深感学艺不易,而不轻易外露。不过为了打破秦德贵的纪录,偷偷烧坏了一个炉顶。他虽有私心,但总体上热爱工作,有责任心。张福全是年轻的炉长,搞快速炼钢,是为了个人名声,为了赢得孙玉芬的好感,尤其是感到秦德贵对他在各方面构成威胁时,不惜诋毁秦德贵的声誉。与袁廷发、张福全不同的是,秦德贵一心为公,有大局观念,不怕牺牲,在七号平炉、三号平炉、四号平炉、九号炉出现危险时,他一马当先,不顾个人安危,不怕被烧伤。通过对比我们发现,秦德贵是新中国工人,具有主人翁精神,是新中国工业的未来与希望,在他的身上寄托了作家深厚的情感。
尽管工业题材长篇小说中的长子形象、工人形象相较于农村题材中的人物形象来说缺少一定的经典性,但其独有的艺术价值不容忽视。作为工人的长子形象,代表的是责任与担当,突显的是历史使命与英雄情怀,这一群像折射出了五六十年代辽宁作为共和国工业长子历经的辉煌。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辽宁工业题材长篇小说,不但生动记录了新中国工业的历史奇迹,而且解开了“奇迹之谜”;作家为工人而写作,得到了工人内心的回应。其塑造的长子形象、表现的长子情怀,在传播与接受中产生巨大的历史效应。
从时代效应方面来看,《乘风破浪》于1959 年出版,它真实地描写了工业战线的生活图景,再现了工业生产中的矛盾斗争,歌颂了钢铁工人的英雄气概。1960 年3 月,毛泽东在《关于工业战线上大搞技术革新和技术革命运动开展情况的报告》的批示中,对工业生产实践中出现的矛盾进行理论上的总结与概括,高度评价了鞍钢经验。毛泽东指出“现在的这个报告,更加进步,不是马钢宪法那一套,而是创造了一个鞍钢宪法。鞍钢宪法在远东,在中国出现了”。他把“鞍钢宪法”核心归纳为“两参一改三结合”,具体来说,即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工程技术人员、管理者和工人在生产实践和技术革新中相结合。草明的《乘风破浪》与“鞍钢宪法”之间有着内在关联性,“具象地展示和呈现了毛泽东总结的‘鞍钢宪法’的诞生过程”。[3]《乘风破浪》源于草明在鞍钢的生活实践,它是艺术的写作,更是基于真实的生活实践之上的结晶。小说围绕“鞍钢”所展现的工业生产图景,体现着“鞍钢宪法”的灵魂和实质[4],“鞍钢宪法”的诞生正是对工业生产中出现的矛盾斗争的正确处理与科学总结。
从国际影响上看,《沸腾的群山》被翻译成日文出版发行,岛田正雄对作品给予了高度评价,他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进行了二十年的社会主义建设,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奇迹不断,这部作品生动地解开了奇迹之谜。”[5]这里的“奇迹”所指为何?“奇迹”指的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所取得的伟大成绩,“奇迹”的解开在于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工业战线上取得的胜利。《沸腾的群山》宏阔地展现了工业振兴的步履维艰与工人阶级的奋斗历程,它解开了奇迹之谜,其作者李云德正是解开奇迹之人。在日本,《沸腾的群山》被当作反映中国工业真实的代表作品加以推介,产生了较大的国际影响力。
草明、艾芜、李云德等不仅是新中国工业的书写者,还是为工人写作的作家。他们的作品不仅得到了学界的肯定,也得到了工人的悉心接受。《沸腾的群山》影响广泛,好评如潮。1965 年初版时,《沸腾的群山》20 万册的发行量产生很大影响。1975年再版80 万册,此后翻印300 多万册,甚至被改编成评书、评剧、话剧、连环画、电影等在全国广为传播。而不仅仅是发行量的影响,在客观效果上,工业题材小说真正走到工人的内心深处,小说中的主人公成为现实工人的楷模。
书写工业题材小说的作家竭力为工人写作,为中国写作,工人也高度认同作家的创作,对其作品欣然接受。比如石景山钢铁公司职工魏林在谈及《乘风破浪》时指出:“小说《乘风破浪》反映了我国钢铁工业战线上贯彻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后的生产大跃进,内容很丰富。因为工作关系,我特别细致地读了描写青年工人李少祥的情节……李少祥的精神是很值得我好好学习的……在一切工作上,我如果看不见李少祥,还觉得做得不坏;如比一比,相形之下,我就差得太远了。”[6]小说中的人物成为工人学习的榜样,这是文学作品“寓教于乐”的最大社会效益的体现。作品得到工人的接受,作家得到工人的认同。草明遭遇挫折,工人立场坚定态度鲜明,他们认为草明不遗余力地表现社会主义建设中钢铁战线上工人们的斗争和生活,是为共和国做出巨大贡献的工业题材小说作家,她不可能是反动作家,因而坚决支持草明。
从文学书写的实际境况来看,并不是为谁而写作就一定能得到其认可。赵树理为农民写作,力图远离“文坛”,做“文摊文学家”,但“赵树理的文学创作由此陷入了一个不是他本人所能把握的怪圈或悖论:他所认同与期待的那部分乡村读者/听众大多不具备对文学作品的接受能力;而能够阅读其作品的乡村读者(以乡村中学生为主体)则多半以与赵树理作品所指示的方向背道而驰的方式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如何想方设法离开农村(这也包括赵树理自己的女儿及其他晚辈亲戚)”[7]。因而赵树理为农民的写作遭受农民的“拒绝”。不同于此,工业题材小说创作的巨大历史效应表现在为工人的写作与工人的接受是同步的。工业题材小说聚焦工人阶级,表现工人群体,而工人真诚地认同作家,认同小说的主人公,并把人物形象作为学习的榜样。从这个角度看,工业题材小说创作为工人的写作与工人的接受取得了在接受效果上最大的历史效应。
辽宁工业基础雄厚,发展前景广阔,因其显著的工业优势为全国输送了许多优秀人才,同时也吸引众多人才聚集于此。《乘风破浪》中主人公李少祥和小兰来自关内,但因辽宁工业的成绩,他们抱着为中国工业胜利贡献自己微薄之力的信念而来到了辽宁,走进了鞍钢。可见辽宁在当时的吸引力,以及辽宁作为共和国工业长子所具有的巨大历史效应。所以,辽宁除了“硬件”以外,还有“软件”,“那就是大量的人才和先进的管理制度、管理经验。东北工业的管理体制和管理经验,乃至城市管理体制和农村的一些基本工作经验,都曾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这对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体制和管理体制的形成与发展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8]
这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从工业题材类型的小说创作上看,许多研究者将草明的《乘风破浪》、艾芜的《百炼成钢》与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联在一起,审视新中国工业题材与工人形象的历史变迁[9],指出20世纪五六十年代创作的工业题材长篇小说开辟的中国工业长篇小说创作模式在新时期得到了历史的回应与反思。
另一方面,辽宁工业题材长篇小说都是作家在深入生活中完成创作的,这一点对当下作家文学创作具有重要的启示。工业题材小说作家的创作来源于自己真实的生活经历与真切的生命体验,他们笔下的人物源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有着生活原型。草明长期深入生活,在身体条件不好的情况下依然在鞍钢这片热土上工作、生活、创作了十年,她多次采访孟泰、王崇伦、张明山、李绍奎等模范典型,与鞍钢的干部、劳模、普通工人打成一片:“她深入生活的方式,主要是直接参加工作,通过工作来取得对生活的更深切的体验。……从1954 年起,她下了更大的决心,把户口也迁到鞍钢落户,并被任命为第一炼钢厂的党委副书记,而且一蹲就是十年。”[10]艾芜本是四川作家,但他毅然来到鞍钢体验生活16 个月,写作以孟泰为原型的《百炼成钢》。李云德创作《沸腾的群山》时跑遍了鞍山所有的矿山,党的基层干部和普通工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他参加编写鞍钢发展历史,搜集大量资料,对鞍钢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因此萌生了书写鞍钢、歌颂工人阶级的想法。
工业题材小说作家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投身生活实际,在工人工作现场与工人在一起,创作有地气的、富有中国工业气息的、能够体现中国现代化建设的作品,为辽宁工业题材写作付出了巨大的艰辛与努力。这些作家的创作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文学表达,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深入生活。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辽宁工业题材小说留下了中国工业发展的珍贵记忆。它的价值在于,描绘了历史的真实图景,让后人得以看到在特定时期里的革命激情、矛盾斗争、创作规范与审美追求。在新中国工业题材的小说中,辽宁的工业题材作品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并产生一定的国际影响。这为新时期工业题材的创作提供非常好的借鉴。
辽宁工业题材长篇小说中长子形象的无限荣光与华彩篇章属于曾经的辉煌,当新时代东北振兴的号角再次吹响,我们能否在对过去的追忆与缅怀中重生致强?当然,长子情怀、历史担当的声音依然在胸中回荡,就像商国华的作品中所说的“我们走在大路上”[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