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2022-03-17 21:57鲁雪梅
青年文学家 2022年4期
关键词:泪眼病痛车站

鲁雪梅

从十八岁当兵那年开始,我和父母就在车站相聚又分离,每次回疆都是父母去车站送我。但最后这次,却是我送别父亲。

—题记

六月一日凌晨零点二十分,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一看是妹妹从老家打来的电话,第一感觉就是父亲情况不好。等我接起电话,从她抽抽噎噎的声音中得知,父亲昏迷不醒,正在医院抢救,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最害怕的这一天还是来了,去年开始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过春节我就回新疆了,这几个月来我心里也很担心和牵挂,以至于我都不敢给父亲打视频电话,怕看到他憔悴的面容,怕看到他的病痛和无奈。

匆忙收拾一番,我坐上了下午六点钟回老家的火车。我一个七尺之躯的男人,一想想过往的一幕幕,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以前每一次回疆,都是父亲替我拎个包,母亲泪眼婆娑地跟在后面,这个画面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心里。

第一次别离

记得高中刚毕业那年,我高考失败得一塌糊涂,父亲毅然决定让我当兵,当时迷惘无助的我只能听从父亲的安排。

当时能参军也算一种荣耀,我家亲戚、朋友都来车站为我送别。但母亲最担心、难过,她总怕我在部队受不了苦,因为我从小体质较弱。我的大姨、小姨都围着母亲劝导,母亲只是低声啜泣,什么话都不说。父亲就在旁边拎着我的一大箱书,黑着脸,只说了一句:“学校里不好好学习,那就到部队受苦吧。”说完,头转向一边,等回过头的时候,我发现父亲的眼睛早已红肿。我接过父亲手中的一箱书,感觉格外沉重。望着身后的父母,是不舍离去,是不忍離去,心里酸酸涩涩的。

后来我成家了,带着媳妇和孩子来探亲。但回疆的时候,母亲抱着孩子还是悄悄落泪。也许是越老越喜儿,也许是他们年岁越大,身体已不能承担生活的重担,但又不得不承担的无奈。

难忘的离别

三年前,母亲突然离世,办完丧事,我急匆匆又回疆。父亲经历了这么大的一次变故,似乎比以前更憔悴。我走的时候,父亲没有去车站送我,我知道父亲的心情比我难受。他从沙发边站起来又坐下,叮咛我一到家就打电话给他。我都走了二十多年的路,父亲还是放心不下啊!父亲说完,把头转向窗外,眼睛里肯定是眼泪和不舍,我不敢看父亲的脸。我本打算带父亲去新疆那边享享清福,但父亲执意不去,一怕给我添麻烦,二又放不下家里的一切。当时,正下着小雨,等我坐上火车,脸上流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觉得嘴角咸咸的。

过往的这些场景在我的眼前叠加交织,一边是母亲伤心的泪眼,一边又是父亲憔悴的面容,他们为我一次次送别,今天我要去为他们作最后的送别。

最后的送别

等我风风火火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竟然清醒了,他看到我笑着说:“你来了。”半点责备、怪罪的意思都没有,也许就是在等我吧。

那天晚上父亲的情况急剧恶化,急性呼吸衰竭和心脏衰竭,父亲被送到ICU室抢救。我只记得他最后的一句话:“我实在忍受不了。”可能还要说的就是,“你们让我走吧!”我们只能在病房门口等待,听到的只有呼吸机的声音,看到的只有手机上发来的检查结果报告单。我知道情况越来越严重,知道这预示着我将和父亲永远离别。

父亲就这样走了,面对父亲的离世,我突然感到很茫然。我不知道是无语言表达的忧伤,还是对生命归宿的无奈。夜深了,我仍不停地敲打着自己充满忧伤的思绪。房间分外寂静,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和母亲慈祥和蔼的笑容,他们又在车站为我送别,温馨目视着我回疆。我突然明白,人死了的只是一个躯壳,而爱却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绝对存在着……

父亲、母亲愿你们一路走好,在通往天堂的路上没有病痛折磨,不要让我牵挂和不舍。

1404501186232

猜你喜欢
泪眼病痛车站
爱等量于自由
体味病痛
“无形”的病痛——关怀精神疾病人群
产后病痛重调理
看桃花忆旧游
车站一角
给自己
涂普生
在北京,一个车站的治理有多难
为治病,他从重庆回到怀化! 祖传秘方药除病痛 让他晚年生活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