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飘四季的河涌

2022-03-15 22:23王卫东
美文 2022年5期
关键词:水乡

王卫东

麻涌镇,得名于辖区内布满了或大或小、纵横交织、密密麻麻的河涌,那些河涌,两岸蕉林似海,四野风景如画,河面迷蒙的水汽里浮动着蕉林和稻谷散发的清香。

迷恋那些河涌,皆因作家陈残云的长篇小说《香飘四季》。多少年过去了,还记得那些描写男女主人公相恋约会的文字:“天空湖水一样明净,繁星闪着微笑的眼睛,河水脉脉地流,细风轻轻地吹,蕉叶咝咝地响,草虫嘶嘶地叫,好一个静默甜蜜的夜晚……”小说中岭南水乡的风土人情,那河涌里漂着的小艇,岸边的木棉、榕树,树荫掩映下的凉棚,那些朴实的乡村青年男女,他们纯美而含蓄的爱情,勤劳、坚韧的精神品质,他们在命运的河涌上不屈不挠的拼搏精神,让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内心波澜起伏,并且充满了对那些河涌和那片古老土地的向往。

许多年之后,当我重读那部再版的长篇,那些飘香的河涌、河边土地上淳朴的人物,依然让我早已干涸的情感世界瞬间湿润。我曾不止一次地思考,陈残云为何到东莞当挂职县党委副书记?东莞有那么多镇村,他为何选择水乡麻涌任职并和农民“三党”(同吃、同住、同劳动)?

水网如同迷宫,人的命运也扑朔迷离。后来,我从相关文献资料中找到了答案。1957年,中国作家协会试行作家職业化之前,陈残云虽是著名作家,但一直处于失业状态,十多个月没有收入,全家的生计,双方老人的赡养,都得依靠妻子那份微薄的薪金。陈残云本是一个平和、乐观的人,但失去生活来源的压力、无力帮助妻子的内疚,让他难以开怀。没想到,1958年,他的人生柳暗花明,陈残云成为试行作家职业化的受益者,被作协派到东莞县,挂职党委副书记。

那天阳光明媚,香蕉林的宽大叶片在微风中摇曳。陈残云坐在小艇上,艄公不紧不慢地划着船,桨声在静静的河面滑行,小艇沿着倒映岸边蕉林、榕树、凉棚的河涌蜿蜓前行。陈残云是个热爱河涌的人,水的温柔抚摸,本就最容易让内心恢复宁静,而河涌,也让他胸中曾经的块垒渐渐地消解。小艇一驶进麻涌的码头,干部和村民们就迎了上来,热烈欢迎他。又黑又高的陈残云,对谁都一脸的笑容,幽默的话语,让现场的氛围变得十分轻松。

下乡期间,陈残云兼任了麻涌乡党委副书记和大步村党支部副书记。他头戴竹笠、身穿土布衣,经常光脚板走路,也经常划着小艇,运送肥料到蕉林、地头。风雨中,他披上蓑衣,出没在河网纵横的蕉林蔗地;夜深了,在河畔的凉棚里,在田头的扎水寮中,他和群众聊家常,聊这些河涌和土地上古往今来的人与事,水乡的百姓亲切地称他“老陈”,都愿意向他掏心窝。

陈残云时常站在河边,打量着百年古榕、木棉树和凉棚,凝望着缓缓流逝的河水,内心久久难以平静。河涌的水声和香蕉、庄稼以及各种植物的香气,给他生命和情感的世界里注满了浓烈浪漫的诗意。河涌万古奔腾,人类生生不息,每一朵浪花,都收藏着逝去生命的故事,陈残云内心最柔弱的地方被击中,他要为这些河涌和土地,为这片水乡可爱的人写一部书。一部杰出的长篇小说,能让一些原本不知名的河涌和众多的小人物不朽;而那些河涌和那片土地上的后人,也永远记住了为河涌和普通农民虔诚写作的作家。

2002年,陈残云去世,麻涌人民举行了各种悼念活动。一年后,陈残云的雕像矗立在麻涌镇文化广场上。而陈残云的灵魂,也许还会常常在那些纵横交织的河涌和蕉林似海的土地上流连吧?

在那个年代,陈残云的《香飘四季》能够写出珠江口河涌的精气神,写出水乡人民真实而美好的人情人性,写出年轻人真挚朦胧的爱情,是难能可贵的。但一部小说再优秀,也不可能承载这片河涌和土地上全部的历史文化积淀。这片能让作家扎根三年之久的地方,一定有它难以抗拒的魅力,河涌密布的千年沙洲上,一定还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香飘四季》满纸岭南果香的引导下,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河涌的水声、光影的召唤下,我开始了对这片水乡文史资料的阅读,进入这段长达八百多年的时光隧道。通过阅读研究,以及实地踏勘、走访,我被这片水乡的历史人文、河涌蕉林、田园风光和美好的人性所深深吸引,我的足迹踏遍水乡的每一个村庄、每一条古巷;我的双手,触摸过每一条河涌清凉的肌肤。渐渐地,我的目光越过了现实和文献中的河涌,看见了水雾迷蒙的历史深处的生命场景。

南宋年间,河涌旁,几位布衣农夫正在春光里栽植青梅。梅,是这些河涌两岸最常见的植物,也是在此生活的人内心的图腾。梅花绽放的季节,河涌是一条风景的长廊。有月的夜晚,大大小小的河涌两岸,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三五农人,聚在河边埠头旁的凉棚里,喝茶聊天。夜深了,有人吹起了箫管,其声幽怨、婉转、清越,如河水轻咽。箫声让聊天的人立马缄默不语,一行清泪悄然从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为了躲避战乱,他们带着妻小,告别北方故乡和祖先墓地,经过长途跋涉,从梅岭古道进入珠现巷,然后辗转投入珠江口这片水网密布的沙洲的怀抱,从此再没有回过老家,再没有能在祖坟前磕头上香。

这片阳光炽烈的珠江东岸的沙洲上,河涌柔软如同少女的腰肢,河水养育了数不清的鱼虾、贝类,饥荒的噩梦再也不会惊扰劳作后农人的睡眠。虽然偶尔有台风狂野地路过,潮水也在既定的时间回访,但这里土地肥沃,雨量丰沛,水网密布,特别适宜种植香蕉、稻米和桑麻,解决家人果腹和粗布衣衫遮体不成问题。为了子孙后代的生存繁衍,为了族人的福祉,男人庆幸选择了离乡背井。

为了让后人记住梅花盛开的江南故乡,为了让子子孙孙不忘千里跋涉、穿越梅岭雄关的百般艰辛,珠江东岸这片河涌旁的沙洲,从此变成了梅花的第二故乡,河涌纵横交织的水乡,从此有了一个诗意浓郁、在崇尚梅花的宋代颇具时尚色彩的名字——“古梅乡”。从此,梅花的清香,不仅在那些河涌村庄的上空,也弥漫在水乡人心灵、血脉的深处。

以作家的敏感,和水乡百姓的密切接触,陈残云应该知道“古梅乡”这个名称及由来,但他的《香飘四季》里未提及这个词。也许,作品主要描写的故事不方便交代河涌最早的人文历史和精神谱系。但其实,地域风俗的形成,以及在土地上生存的人们的精神特质与传承,与地域久远的历史渊源是难以割裂的。

“古梅乡”——河涌纵横的沙洲,香气四溢的水乡,也曾是明朝朱元璋几个有战功的兵头带兵屯垦之地。那些来自江南的武将,脱下铠甲和征袍,将身体和苍凉的灵魂寄放在这片海滨的河涌水网之间。号角征歌响彻河涌,士兵们操练完毕,放下刀枪剑戟,向当地农民学习种植桑麻和香蕉,在水退沙积的荒凉滩涂开垦田园。他们依托河涌的天堑险阻,将村舍布局成易于互相支援的抱团的块状,警惕的目光越过河道港汊,投向风险莫测的远方。

“守望相助,亲善和睦”,就是那些军屯将土留给子孙后代的“祖训”。河涌,如同一道道天然屏障,兵荒马乱的年月,人们众志成城,妄图强行闯入的小股兵匪很难入侵得逞,即使是日军,在占领了广州和周边城镇、铁路沿线的时期,小部队也不敢贸然进入水网密布的麻涌地带,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遭到河畔蕉林里弹雨的袭击。

水是柔软的,但水又是无坚不摧的。河涌赋予生活在岸旁的人善良淳朴的禀性、坚韧的品格,以及威武不屈的气节。

1938年,日寇铁蹄践踏中华河山,麻涌全境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募捐支前运动,河涌两岸飘起了浓郁的米香,人们日夜为抗战部队赶做了数十万块炒米饼;许多年轻妇女摘下心爱的首饰,老人们拿出了家藏的金银玉器,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捐献点。当时中共中央南方局常委叶剑英,在广州接受各地捐献抗战物资时,脱口而出赞叹之:“麻涌人民抗日热情高,贡献大!”

如果要探寻河涌航运和文明的起源,并将河涌作为心灵的对应物和精神的参照系,不得不说,河涌与岸边居住者的“精神文明”之间,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剧”的兴起和传承,与水乡人素质的提升、灵魂的净化,有着水乳交融的关系。

在汽车、飞机普及之前,船舶应该是功能最强大的交通工具了,而文化的传播,也离不开一只只水上漂动的帆船。“红船”,不知从何年月,首次进入了麻涌的河涌。那天,水乡如同重大节日,所有的村巷空无一人,河边,观望的人排成了一堵堵高墙。“红船”从远处一点点开过来,船上立着三五个彩衣鲜亮、腰带迎风飘动的玉人儿,锣鼓与丝竹应和着,惊飞了河边木棉树上的数只鸟雀,而水里的几尾鱼儿,也好奇地跃出水面看个究竟。

“红船”上的戏班成员,指挥村民在河边祠堂前搭建舞台。一阵吹吹打打,男女演员粉墨登场,丝竹管弦的旋律在河面的迷蒙水汽中颤动,乐曲时而高亢激扬时而低回幽怨,装扮好的美貌花旦眼波流盼,唱腔婉转。河涌岸边无数个脑袋摇晃着,脖子伸着,哭、笑、痴、迷,三魂六魄被乐曲和唱腔、剧情牢牢地抓住。多少年,村民只知道河涌是安顿灵魂的地方,而剧,让他们感受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极致的陶醉和欢乐。

“红船”的到来,增添了河涌两岸节日般的热闹氛围,粤剧如醉人的米酒,那沁人心脾的芬芳,让人的灵魂舒展并得到洗涤。那些飘着蕉香、稻香的河涌,在等待“红船”的日子里躁动不安。而在一缕粤韵的抚慰下,波涛也为之宁静不语。河涌两岸的许多人,生活方式和命运走向,都因喜爱粤剧而发生了改变。

陈淦,民国年间水乡漳澎村土匪头目,平日专干拦劫过往船只、强夺钱财的勾当,势力强大的年月,他甚至纠结一百名土匪攻下县城,当了十天自封的县长。陈淦打家劫舍的时候,眼露凶光,但他在听粤剧时,就恢复了一个普通人的表情,看到动情之处,甚至会流下眼泪。粤剧,让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在某个瞬间找回了内心久已枯竭的善的泉流。1926年,陈淦创办“小英雄戏班”,招收本地少年学员多达数十人,聘请名师,严格训练,培养了不少后来成为粤剧大师的人才。“小英雄戏班”乘坐“红船”从水乡漳澎的河涌出发,进入珠江流域的城镇、乡村,登上了广州著名的太平剧院献艺,一时间名动四方。

歲月,也许是沉重的,生活,常常是艰辛的。而河涌,是一首巡回播放的、抚慰灵魂的抒情音乐,河涌两岸的凉棚,则是水乡人劳作之余练习粤剧粤曲的集散地。凉棚的搭建,充分证明了水乡人有着很高的生活智慧:在靠岸边的河里打桩,以竹木支撑起凉棚架,凉棚与河面之间铺设木板,保留多行宽大的空格以便与河面清凉的空气对流,凉棚内置几排木板、竹席,其上可容十几人或坐或躺。河涌像是一个天然的空调,河风自由穿梭于凉棚间,燥热劳累的人便感觉无比清凉惬意……凉棚里还挂满了粤剧、粤曲的乐器,男女老少,饭后茶余,边纳凉边在乐器伴奏下唱几曲粤曲,如此便感觉活得有滋有味。夏夜,繁星点点,粤曲的旋律,伴着河水的私语,混合着蕉香、稻香和河涌两岸人家的烟火味,让乘船从水乡河涌经过的外地人陶醉不已……

关于这片水乡人的粤剧情结,陈残云在《香飘四季》中似未提及,也许在那个红色的、革命歌曲盛行的年代,粤剧作为旧时代流传下来的文艺娱乐形式,在岭南水乡农村有些衰落吧。而作为岭南河涌上每年上演的另一出好戏——端午节期间的龙舟竞渡,在《香飘四季》中却有浓墨重彩的篇幅:

……大河上十多条龙船穿梭游弋,彩旗飘动,水花飞扬,震耳欲聋的鼓声炮仗声、哗啦啦的呼叫的人声,混成一股热热烈烈、闹闹洋洋的巨响。河岸上人山人海,重重叠叠,男女老少,彼此挨挤,人人都眉飞色舞,喜气盈盈地张嘴嚷笑……

……河面上,西涌和东涌的龙船开始竞赛。它们顺着水流,像飞船一般,从远处飞闪而来,乘风破浪,齐头跃进,鼓声与人声齐鸣,水花和鞭炮四溅,异常生猛,又异常威武,把观看者的目光全都吸引住了……

书中描绘的龙舟赛已过去五十多年,我的脑海里还时常浮现河涌两岸观者如云、河面舟如箭发的那个令人震撼的场景。龙舟竞渡在这些岭南的河涌究竟上演了多少年,谁也说不清楚。龙舟赛,穿越厚重的岁月,如今还在更精彩地上演,水乡麻涌人民,疏浚河道,整修河岸,栽植景观花木,在华阳湖附近宽阔的主河道两岸修筑了观龙舟赛的看台。龙舟,是岭南麻涌河涌文化的重要载体和符号,龙舟竞渡因其每年只隆重登场一次,因此已形成一种观者云集的节庆效应。龙舟竞渡,是激励奋斗拼搏、人生进取的一种最直观,且寓教于乐的方式。浪花飞溅、你追我赶、锣鼓喧天、喝彩震耳的场景,被观者收藏在精神的容器并持续发酵,酿制出来的,是心灵的鸡汤,是生命的一种正能量琼浆。河涌,因龙舟而充满了生命的动感;而龙舟,因河涌而赋予了巨大的精神价值。

龙舟的故乡,那些明净的河涌、鱼虾们的天堂,曾几何时,因为工业化的过度污染,而失去了明眸和芬芳,昔日水面的蓝天白云,被浓黑的废机油的泡沫遮蔽无踪,而水上的精灵——那些穿梭于河涌港汊的小艇,也大多停止了生命的滑翔,静卧在滩涂淤泥中腐烂变质。失去了清澈的河涌,没有了植物清香的河涌,腐朽发臭的河涌,还是“古梅乡”先民千万里跋涉寻找的梦中河涌吗?陈残云地下有知,他也定不会心安的。

好在河涌有它自身强大的净化功能,历史的车轮终会回归正确的轨道。以清澈、明净的河涌为主体的水乡原生态自然环境,是水乡的核心竞争力。而河涌两岸的风景、民俗,构成了水乡独特的景观和历史文化特色,现代工业、现代观赏农业和旅游业并驾齐驱,河涌的价值逐渐被人们发现并认可,河涌两岸居民的幸福感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香飘四季》描绘的五十年前的水乡河涌,逐渐在今天的时空复活,而“古梅乡”先民在河边广植梅花的旧俗,在有识之士的呼吁下,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为河涌重现“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古诗意境。

初夏的某个下午,我和几位友人沿着陈残云当年走过的小路,来到水乡的“麻一村”河边,这里正在修建简易河埗码头,眼前的河涌是麻涌正在着力打造的第一条生态观光水道。一条带顶棚的游船缓缓靠岸,我们谨小慎微、笨拙地登船,木船散发的桐油味,提示我们这是一条才下水不久的船,也似乎告诉我们这河涌刚刚开始迎接观光客。

木船启动电马达,船尾水面立刻如开了锅般沸腾、翻滚。没有了身披衣、头戴竹笠的艄公划桨摇橹,少了些河涌行船古老的韵致,但机器毕竟是高效率的,木船和电机的结合,以木船几倍的速度在水面驰骋,两岸水畔有净化水质功能的植物再力花、瘦高而清秀的水杉、姹紫嫣红的美人蕉,以及古榕、凉棚、远处的香蕉林、民居、祠堂……纷纷旋转着后退,河面湿润的、带着各种植物清香的空气拥抱、抚慰了我们。河涌宛如一个漫长的风景画走廊,两旁展示出构图不同、风光各異、层出不穷的画面。

在一处狭窄的河道,木船靠岸,水乡女子动作麻利地系缆,态度亲切地招呼我们小心登岸。水边几丛修竹,树冠遮天蔽日。但见一处造船作坊,七八个工人,正在制造传统木船,这条正在开发的生态观光河涌旁,近乎失传的造船手艺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作坊近旁是一间双层的四周通透的凉棚,墙壁有字画,家具用材全是古船木,环境清雅,茶香、墨香扑鼻。一只黄狗慵懒地趴在过道旁,眼睛瞄了瞄我们,没有任何表情,对陌生人的造访表示友善。这河涌旁的狗,也许从未跨过河涌出过远门,似乎与外界的狗性情迥异,忽然就想起沈从文《边城》中那条河涌旁的老人、翠翠和黄狗,恍惚间,竟好像到了湘西那河涌旁。

一边喝茶,一边望着凉棚下河涌的水,水静静地流淌着,想起这河涌的过往千年,多少生命花开花谢,别有番滋味在心头。

喝完茶,我们解缆登船,继续游赏。岸边有很多人在钓鱼。水面逐渐宽阔,我们的船进入了一个湖泊。这里就是麻涌承办“2013中华龙舟大赛”的华阳湖生态湿地公园的中央湖面。湖的两岸建了大型的龙舟赛看台,很多人带着孩子或情侣在看台上玩要,蓝天白云之间,飘着几只自由自在的风筝。

木船放慢速度,贴着湖岸闲庭信步,在一个河汊与湖水交接处,出现了几十上百只浑身麻色的野鸭子,看见木船靠近,也不慌张躲避,继续凫水、扎猛子、享受鱼虾美食。

野鸭子和人类其实有着共同的味觉喜好,在河涌旁的竹棚农庄酒楼,原材料产自这些河涌、湖泊的麻虾、鱼、蟛蜞粥,以及水边的各种菜蔬,新鲜出炉,绿色环保,让人们大快朵颐,连声称赞,恨不得不辞长作水乡人。记忆中,几年前,也是在河涌旁的这家农庄和朋友共进晚餐,那次,珠江口的海水开始在月色里涨潮,河面有船经过,橘黄色的灯光倒影河涌,闪烁摇曳,如金蛇狂舞。一边品尝美食,一边观赏河涌夜景,把酒临风、开怀畅饮,感觉不枉此生。

从最早读陈残云的《香飘四季》,至今已数十年!其间无论是书中还是现实生活中的很多人和事,都随着时光之网过滤无踪,而一些保留在记忆深处、始终清晰如昨的,包括好书、佳句、美景、真挚的朋友、至爱的亲人等,总是会让生命多些亮色和温暖、感动。感谢陈残云和《香飘四季》,感谢麻涌水乡的那些香飘四季的河涌和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芸芸众生,我对河涌的一些认识,缘于和他们的神交。

(责任编辑:马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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