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学谦
每年的第一场雪,我们会很清楚地记着,有些人会奔跑,有些人会上山下湖,有些人会纵犬撵兔,有些人会踏雪寻梅,有些人会欢呼雀跃。他们会嘬一口雪,会抓一把雪,扔在空中,没有寒冷,也不会有烦恼,雪已经变成了一种迷人、醉人的东西。
其实,在我们欢呼的时候,我们已经忘记了是以什么为标准的,阴历年还是阳历年?昨夜是第几场雪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数学不好,尤其怕一说,有人说那是阴历的,还是阳历的。阳历年刚过,阴历年还没有来,说不定“第一场雪”下在了今年春天,或去年冬天。单要说今年冬天的雪却是很有意思的,隐隐约约地有四场了吧。
第一场时,我在冷风中等孩子下课。那时候的天气、地面都不太冷,雪却下了起来。在空中是雪,在地上是水,没有一点的韧性和坚守,只有冰冷的静止的车顶上有一点点雪的影子,只不过很薄、很轻,车一抖动,就烟消云散了;吹一口气,就咕噜咕噜地滚走了。
“下雪了!”我给女儿说,她刚从学校大门出来,手里拿着学校才发放的红色冲锋衣。
“是啊”她再无其他的言语,好像这第一场雪可有可无,似是而非一样。
雪没下多久就停了。大人孩子依然期待,干涸的土地依然期待,尤其排成队拥挤不堪的诊所中无奈的叹息声中依然听出了深切的期待。
下第二场雪时,我送女儿去上学。我每日清晨6点起床,六点半送她去上学。不一会雪就开始下了起来。我在中央公馆门前的路上经过,那雪就窸窸窣窣地打在了周围的花草树木上,声音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有力的手指快速敲击着钢琴键盘,我似乎听到了生命亢奋拔节的声音,一阵一阵,涌出的不是寒冷,不是冬季,像是春天,像要叫醒已经昏昏欲睡的大地。
这样的惊喜等我走到单位楼下时,已经是厚厚的一层了。但只是在车顶,在冬青上,在已经枯萎的草丛里,在已经落叶的梧桐树干上。而这样的惊喜也走得太快了。不一会儿,太阳一出来,就如火烧眉毛一样,丝丝拉拉就不见了。这是来得潇洒,去得洒脱,还未及与朋友、与家人分享,连那句“下雪了”也未曾喊出,已经彻底天晴地干了。
而我,也只能暗自庆幸,每天可以送孩子上学,这都是能见识到不同风景的缘由。
第三场雪,正是女儿将要考试的时候,正是我们县脱贫攻坚省际验收的第二天。天很冷,风吹在脸上,眼泪就跟着出来了。棉衣裹得再紧都不起作用,常常不用的帽子都戴上了头,也还是冷。雪冷冷地飘着,飘了一层又一层。车窗上,挨着玻璃的地方已经不是雪,而是一层冰片了。我用毛巾擦车上的雪,雪未擦完,毛巾已经冻成了冰块。其实更冻的是手,早已没有了知觉。但是人们却是高兴的。雪终于下出了一点规模,下出了一点气候。这样的雪,不正可以给植物以必需,给空气以滋润,给大地以清洁,连车辆的限行也立刻取消了。
而这样的雪,从朋友圈,我才知道,竟然是人工降雪。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给我们带来生机与希望的雪正是科技的力量,正是人情的力量,正是善良的力量!
下第四场雪的时候,我和父亲还在西安。从电话中,我知道了白水早上就开始下雪了,而且一直飘飘扬扬着。我们下午两点多从西安准备返回的时候,那里的雪还落不到地上,只是伴着似雪似雨的东西,让人冷得一动不想动。路上车却是极多的,洁白的雪花哪能忍受这么多车同时的碾压呢?
可惜的是天气,按照我惯有的认识,雪一下,空气就会干净很多,清爽很多,可是西安下午两点多的天气就像是罩了一层结实的浓雾,立马就要天黑的样子。父亲说,感觉到西安的氧气确实不够用了。
我们快速返程,因有事要做,先从西安到渭南,大概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雾霾依然让人害怕。路上倒是走得利利索索,因为车辆一直穿行不息。路旁的树上,绿化带上,车没有碾压到的角角落落已经能看到厚厚的一层了。我们在渭南逗留一个多小时后,就开始往回走。
一路上都非常顺利,一直到快到罕井的时候,突然看到眼前一辆面包车在扭来扭去地拐着“8”字。父亲下意识减了减速度。再往前走,就看到好幾辆大车横在大路上,两边都有因事故或不敢前行的小车。有一辆大巴还是比较自信的,走走停停,也终于停在了路边。我下车,几乎是站不稳的。地上已经结了一层很厚的冰。
我们开始蜗行了,路中间勉强有一条路可以通行,两边隔三差五地停着车,挨着路牙的地方虽然也可勉强通行,但绝对没有人挑战。父亲有几次都想要从路边开过去,我都一次又一次地阻止了。
过了白水河大桥,快要上坡的时候,车突然多了许多,车子以各种各样的形状布满了整个道路。还好对面没有过来的车,都是朝着白水去的。连蜗行都不能算了。
车开进白水,立刻就觉得安全了许多。下了车再去看这场雪,确实下得很是够劲,走在雪上,声音已经咯吱咯吱,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
而这雪,让人生有了多姿多彩的风景。
——选自“四圣文学馆”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