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偏关方言领属结构探析

崔玲

（云南大学 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021）

偏关县位于山西省西北部，北依长城与内蒙古清水河县接壤，西临黄河与内蒙古准格尔旗隔河相望，南与河曲、五寨两县相连，东与神池、朔州两县（市）毗邻，为山西省忻州市下辖县。方言隶属于晋语五台片。（符号说明：“*”表示方言中没有此用法，例如“*我的个妈/爸爸”。“=”表示同音替代词，例如“还=和”。“—”下划线，表示合音词，例如“咱们[tsʌŋ24]”）。

一、领属结构的基本构成

表1 偏关方言人称代词及领属—并置—览表

在领属关系中，领有者简称为领者（Pr），隶属者简称为属者（Pd）。Pr与Pd的直接组合，便是人称代词+Pd（并置结构）。偏关方言中人称代词及领属—并置表如下所示，例如：

从上表可以看出，人称代词单数形式与复数形式的分布情况是不同的。

在偏关方言中，属者为亲属称谓时，是否具有血缘关系及心理认同感强弱成为领者位置上人称代词是单数或复数形式的归类标准。因此，我们将以属者的血缘关系、长幼顺序为参项，对偏关方言的亲属领属结构进行详细描述。此外，根据方言事实我们也将是否可以加入其它领属标记作为参项对各种领属结构进行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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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领者为人称代词，属者为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或平辈

（一）基本式：单数—并置

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包括直系长辈、非直系长辈、平辈。此时，领者位置的人称代词必须是单数形式我[v A213]/[vɣɁ44]、你[ni213]/[niɁ44]、他[tha213]/[thaɁ44]，其中非促化形式的语音形式仅出现在属者为“妈”的领属关系中。例如：

（1）我[v A213]妈/你[ni213]/他[tha213]/我[vɣɁ44]/你[niɁ44]/他[thaɁ44]妈/爸/舅舅/哥哥

如果领者人称代词表示复数意义时，仍然使用单数形式，例如：

（2）（此时兄弟姐妹三人在家）你[ni213]妈/你[niɁ44]舅舅去哪去啦？

在偏关方言的领属结构关系中，人称代词的表现形式属于单复数同形。

（二）属者名词的高度依存性

本文通过领属之间是否加标记“的”，说明其依存性强弱。例如：

（1）话题链中的领有者零形回指测试：他可有靠哩，他老子爸爸是老师，他爹爹是当官的。

（2）并列结构删略测试：你大姐姐和你二姨尽都在天津哩。

（3）宾语中的领有者零形回指测试：

（3-1）我可亲我大舅哩。

（3-2）小亮给他爹爹买了一件衬衫。

领者代词均不删略。说明属者为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或平辈时，缺少独立性，对领者的依存性强。但是，如若将领者代词删略，除（3-2）外，句子无歧义。例（3-2）删除领者代词时，表示听说双方的共同的亲属，例如：

（4）（听说双方的姐姐）姐姐哩？ ——姐姐上班儿去哩。

（5）a.（听说双方的奶奶）张旭给奶奶娘娘买哩了个棉袄。

b.（张旭的奶奶或其他非听者的奶奶）张旭给他奶奶娘娘买哩了个棉袄。

例句（4）（5）说明属者为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或平辈时，存在可以独立的情况，属者名词前没有领者出现，此时属者指听说双方共同的属者。

（三）领、属之间的“的+个”“指示词+个”：领属与指称

除直系长辈“父母”时，其它都可以加“的+个”。这是由于“的+个”是指多个当中的一个，指称性质是“不定指—实指”，而父母具有唯一性。当具有唯一性质的排行亲属出现时，仍不能使用“的+个”，例如：

（6）我的二爹二叔/你的个二姨

当需要表达定指时，领属之间加“指示词+量词”，具体表现为“这[tʂei24]/那[nei53]+个”，此时指示词的指示功能仍然明显。只有在属者为直系长辈父母时，由于“指示词+个”具有定指性质，领属之间不能添加“这[tʂei24]/那[nei53]个”。此外，属者可以是排行亲属称谓。例如：

（7）我/你/他这[tʂei24]/那[nei53]个大舅/二姨/二爹

领属结构之间加“指示词+个”时，此时整个领属结构构成一个同位结构。

（8）我这[tʂəɁ]个/那[nei53]个妈/爸爸甚会儿什么时候都可节省节俭哩。

以上描写的是偏关方言中领者为人称代词单数，属者为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和平辈的情况，领属结构之间不插入任何领属标记。当领者为人称代词，属者为长辈、平辈时，领属之间的依存度很高。但是，当领属结构中加入“的+个/指示词+个”时，则对属者有一定的限制或是产生褒贬色彩。

三、领者为人称代词、属者为非血缘的长辈/平辈及晚辈

（一）基本式：复数—并置

属者为姻亲长辈、平辈时，领属之间主要的形式仍为“复数—并置”，也存在例外的“单数—并置”式。例如：

（1）姻亲长辈

复数—并置 我们[vʌŋ24]/你们[niəu24]/他们[thʌŋ24]外夫丈人/婆婆

单数—并置 我[vəɁ44]/你[niɁ44]/他[thʌŋ24]姑爷姑父/妗妗舅妈

（2）姻亲平辈

复数—并置 我们[vʌŋ24]/你们[niəu24]/他们[thʌŋ24]大姑子/妯娌

单数—并置 我[vɣɁ44]/你[niɁ44]/他[thaɁ44]嫂嫂

“单数—并置”的情况只限于属者为配偶时使用。由此表明，这与亲密程度有一定的关系，符合心理认同层次。

（3）属者为配偶时，领属二者之间领者代词为复数形式。例如：

我们[vʌŋ24]/你们[niəu24]/他们[thʌŋ24]媳妇儿

（4）属者为晚辈时，依旧是“复数—并置”的形式。例如：

我们[vʌŋ24]/你们[niəu24]/他们[thʌŋ24]儿

当属者为晚辈、非血缘的长辈、平辈的情况，可知其与领者之间的基本结构形式是“复数—并置”。领属之间无其它标记。领属关系中“单数—并置”与“复数—并置”的使用，反映的是属者亲属称谓表现出来的亲密程度的不同。

（二）属者名词依存性减弱，独立性增强

（1）话题链中的领有者零形回指测试：三女子可清闲哩，（她）婆婆/是退休教师。

（2）并列结构删略测试：我们[vʌŋ24]外父丈人还=和（我们[vʌŋ24]）外母娘岳母人可好哩。

（3）宾语中的领有者零形回指测试：我想我[vəɁ44]姑爷姑父哩。

由此看出，当属者为晚辈、非血缘的长辈、平辈时，属者的独立性强且依存性强时，领者可以不出现；当属者为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或平辈时，属者的依存性弱，领者必须出现。

当属者为非血缘的长辈/平辈及晚辈，可以加领属标记“的”，这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此时属者的独立性增强。例如：

（1）我们[vʌŋ24]的儿倒已经念大学哩。

（2）我们[vʌŋ24]的老婆回娘家去啦。

从以上例子看出，加领属标记“的”是有一定条件限制的。由于领者是复数形式，便可表示多个领有者，此时语义透明，如例（1）；当属者不具备被多个领有者时，不能加入“的”；当领有者为多个时，只能用于“共同领有”，而不能用于“分配性领有”。“分配性领有”这样的领属范畴在偏关方言中也存在，例如：

（3）这个班有三十多个学生，他们[thʌŋ24]的爸爸尽庄=户=农民人。

如果想要表达各自领有时，则无歧义的表达为：（4）张明（他）妈和李亮他妈。

（三）三身代词的叠置现象

当领者为人称代词时，可以出现“Pr+他+Pd”形式，表现为“第一/第三人称代词复数+他+亲属称谓词”。在这一结构中，属于两个并置“他/她+亲属称谓词”与“第一/第三人称代词复数”的结合。列表如下：

表2 偏关方言“第一/第三人称代词复数+他/她+亲属称谓词”并置结构一览表

从上表可看出，并非所有的亲属称谓词都能够进入到该结构中，尤其是“第三人称代词复数+他+亲属称谓词”对亲属称谓词有更多地限制,是已婚男子或已婚女子才能够使用的称谓词，属于一种尊称或委婉的说法。例如：

我们他[vʌŋ24][thaɁ44]妈（我孩子的妈妈）/嫂嫂（我丈夫的嫂嫂）闺女（我前夫的女儿）

由此可知，在结构相同的情况下，语义不一定相同。根据语义我们可以判断出，该种结构的组合层次是：第一人称/第三人称代词复数+（他+亲属称谓词）。

总之，当属者为晚辈及非血缘关系的长辈或平辈时，基本结构是“复数—并置”，是最无标记的领属结构。当属者为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或平辈时，此时领者便无法支配属者。由此，在偏关方言中，属者的依存性由高到低依次为：直系长辈＞非直系长辈＞姻亲长辈＞姻亲平辈＞晚辈

四、领者为人称代词、属者为社会关系名词

（一）基本式：复数—并置

当属者为社会关系名词时，构成领属关系的基本形式是“复数—并置”。例如：我们[vʌŋ24]/你们[niəu24]/他们[thʌŋ24]师父/同事/徒弟

（二）Pr+他/她+pd

当领者为“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属者为社会称谓时，还可以构成“第一人称代词复数+他/她+社会称谓词”的两个并置结构套合的形式。例如：

我们他[vʌŋ24][thaɁ44]师父/老师/同事/徒弟

在“人称代词复数+他/她+社会称谓词”结构中，属者为社会称谓词时，有了更多的限制。当属者为亲属称谓时，分为“单数—并置”与“复数—并置”两种形式。因此，在偏关方言中，社会关系领属与亲属领属的投射关系可以表示为：

从上所示的投射关系图中可以看出，亲属领属与社会关系领属具有一致性的是非血缘关系的亲属称谓及晚辈，这是可以从“亲—疏”关系或生命度的角度去解释，“晚辈”与下级可以将其归入“物”的类别，具有被支配的特点，是领者对低生命度属者的领有。

（三）领属之间“的+个”与“指示词+个”

属者为社会关系名词时，领属之间可以加“的+个”“这个/那个”。领者仍为复数形式，例如：我们[vʌŋ24]/你们[niəu24]/他们[thʌŋ24]的个/这个/那个师父/同事/徒弟

“的+个”具有不定指的性质，而“师父/同事/徒弟”具有不唯一性，因此，该领属标记可以出现在各级社会称谓中。“这[tʂəɁ0]个/那[nei53]个”具有近指与远指的功能，例如：我们[vʌŋ24]这[tʂei24]个徒弟真不听话哩，我们[vʌŋ24]那[nei53]个徒弟人家可甚也听我的。

表示近指与远指的情况只出现在对举的状态下。由此，“这[tʂei24]”与“这[tʂəɁ0]”二者的区别不仅体现在语音上，也体现在语法功能上。

五、领者为人称代词、属者为地名/机构/人名

当属者为地名/机构/人名时，基本式为“复数—并置”，例如：我们[vʌŋ24]/你们[niəu24]/他们[thʌŋ24]张村/学校/小军。由于地名、机构具有[+集体]这一语义特征，所以领者人称代词使用复数形式，而“人名”具有“拥有/支配”语义，所以领者人称代词为复数形式。当属者为地名/机构/人名时，不加任何领属标记。

六、领者为人称代词、属者为方位名词

当属者为方位名词时，基本式为“单数—并置”。但有时也可以加领属标记“的”“这[tʂaɁ44]/那[na53]”。领属之间无标记与有标记的使用情况不同，例如：

（1）（此刻正在在排队提问/此刻指着照片提问）我[vɣ213]前头是谁啦？

（2）（*此刻正在在排队提问/此刻指着照片提问）我[vɣ213]这[tʂaɁ44]/那[na53]前头站的谁啦？

领属标记“这[tʂaɁ44]/那[na53]”出现时，仍有指示功能。此外，当属者为方位名词时，Pr也可以是复数形式我们[vʌŋ24]，表示Pd具有[+集体]这一语义特征，领属关系可以表现为并置式，也可以在领属之间加领属标记“的”“这/那”。此时指示词指空间距离的远近。例如：

（1）（此时我在家）我们[vʌŋ24]我们家这[tʂaɁ44]前头住的个90来岁的老娘娘。

（2）（此时我不在家）我们[vʌŋ24]我们家那[na53]前头住的个90来岁的老娘娘。

由此看出，当领者为人称代词复数形式，属者具有[+集体]这一语义特征。领属标记“这[tʂaɁ44]/那[na53]”的指示功能在领者为人称代词复数结构中要比在单数结构中更加突出。

七、领者为人称代词、属者为物品名词

属者为物时，领属关系的基本式为“人称代词单数+的+属者”。例如：我[vɣ213]/你[ni213]/[tha213]的书包。属者为物具有“拥有/支配”语义，容易“被拥有”“被支配”。因此，有标记“的”时更为自由。

领属之间还可以用指示词“这[tʂaɁ44]/那[na53]”兼作领属标记，例如：我[vɣ213]/你[ni213]/他[tha213]这/那书包，其中指示词“这[tʂaɁ44]/那[na53]”的指示功能弱化，凸显或强调了领者，例如：我/你这[tʂaɁ44]/那[na53]书包可耐结实哩，用哩了好几年啦。领属之间可以加“这[tʂei24]个/那[nei53]个”，通常出现在对举句中，例如：我[vɣ213]/你[ni213]/他[tha213]这[tʂei24]个书包不是在这买的，那[nei53]个才是哩。

八、领者为人称代词、属者为身体器官

属者为身体器官时，基本式为“人称代词单数+的+属者”，身体部位的不可让渡性，使得人对自身身体部位具有占有性、控制性，因此，当属者为身体部位时，领属标记“的”必须出现。此外，在偏关方言中，领属结构之间可以加指示词“这[tʂaɁ44]/那[na53]”，与属者为物品名词时相同。例如：我[vɣ213]/你[ni213]/他[tha213]这[tʂaɁ44]/那[na53]头发。由此看出，人称代词与身体器官名词、物品名词（私人物品）组成的领属结构，都必须是带有领属标记的形式。在“动态直接组合结构”中，领属结构中的领属标记可以省略。例如：（1）你压住我头发啦。身体器官与物品在某些句子中是具有一定区别的，例如：

（2）你看看咱们[tsʌŋ44]这[taɁ44]手，一看就是做营生干活的手。

“咱们[tsʌŋ24]这[tʂaɁ44]手”可以理解为“我的手”或者“我的手+你的手”，属于分配性领有，而“咱们[tsʌŋ24]这[tʂaɁ44]桌子”，可以理解为“我的桌子+你的桌子”，也可以理解为“咱们”共同拥有的一张桌子。

九、领者为名词的领属结构

（一）领者为指人名词

基本构式：人名+他/她/他们/+Pd”

当领者是名词时，领属表达式依旧是以“单数/复数—并置”为核心。但领属之间还能够加其它连接成分。

1.属者为亲属称谓：当属者为亲属称谓或社会关系名词时，有以下几种情况，例如：

（1）指人名词+他+亲属称谓：*小明他儿

（2）指人名词+他们[thʌŋ24]+亲属称谓：小明他们[thʌŋ24]*妈/*舅舅/*姑爷

（3）指人名词+的+亲属称谓

（4）指人名词+的个+亲属称谓：小明的个*妈/*儿/*姑爷

（5）指人名词+这个/那个+亲属称谓

（6）指人名词+他+这个/那个+亲属称谓：小明他这个*妯娌/*儿

（7）指人名词+他们[thʌŋ24]+这个/那个+亲属称谓：小明他们[thʌŋ24]这个妈/*舅舅/*哥哥/*姑爷/*妯娌

属者为亲属称谓时，以血缘亲疏、长幼次序及亲密程度为划分标准，此时“单数—并置”与“复数—并置”处于互补分布状态。当领者为指人名词时，领属结构“指人名词+第三人称代词单数形式+属者”与“指人名词+第三人称代词复数形式+属者”构成一种互补分布。

当属者为社会关系名词时，与属者为亲属称谓的情况是有相同之处的，“第三人称代词单数形式/复数形式+属者”形成了一种固化形式，不会因为领者的不同而改变其并置形式。

2.属者为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

属者为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时，可以有以下组成情况，例如：

（1）指人名词+他们[thʌŋ24]+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

（2）指人名词+这个/那个+*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

（3）指人名词+这/那+*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

（4）指人名词+他们[thʌŋ24]这个/那个+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

（5）指人名词+他们[th??24]这/那+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

当属者为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时，领属之间的连接成分“指示词”与属者相对应，“这个/那个”与“这/那”出现在不同的位置上。当领者是指人名词，属者可以分别为“地名/机构/人名、方位名词”。当属者为“人名”时，领属之间能够添加的标记少，说明“人名”的私有化程度较高。

3.属者为身体器官、物品名词

属者为物品与身体器官，领者为指人名词时的情况，与领者为人称代词的情况是相同的，在“领者+连接成分+属者”的格式中，连接成分为“的”“这[tʂa24]/那[na53]”。领者为指人名词，属者为身体部位名词、物品名词时，出现的情况有：指人名词+的/这个/那个/这/那/*的这/*的那/的这个/的那个+身体器官、物品名词。由此看出，当领者为指人名词，属者为身体器官、物品名词时，领属之间不能添加“的+这/那”。“身体部位”不同，使用的量词也不同，这就使得“这[tʂei24]个/那[nei53]个”不能完全用于此结构中。

（二）领者为非表人名词，属者为物品名词、方位名词

1.物品名词+物件，动物名词+身体器官

当领者为非表人名词时，领者可以是动物名词，属者是身体器官；领者是物品名词，属者是物品的一个组成部分。例如：＜偏＞瓶盖子瓶盖/桌腿子桌腿/鸡儿[tɕiər24]爪子鸡爪/猫儿[mər53]耳朵。

当物品整体作食物名词或是物品名词时，都不用加领属标记。“Pr+Pd+上”“Pr+上+的/这个/那个+Pd”“Pr+这/那+Pd+上”“Pr+的+Pd”四种结构形式中，“Pr+上+的/这个/那个+Pd”只用于领者为物品名词的结构中。“Pr+这/那+Pd+上”只用于领者为动物名词的结构中。领属标记“的”可以说明，无论是物品的部件还是动物的器官，都在强调它的领有性。为了强调领属之间的领属关系，添加的标记较多，在表示整体与部分的关系时，标记“上”必须出现。

2.物品名词/动物名词/其它非指人名词+方位名词

当领者为物品名词或动物名词时，Pr与Pd可以是直接组合的并置结构。例如：狗前头/电视柜底下/猪窝跟前旁边

此外，还可以是加标记的领属结构，例如：

（1）我的耳机子耳机哪去啦？——你看看那电视柜这/那底下

领属之间可以出现指示词“这/那”，构成“Pr+这/那+Pd”的结构。在偏关方言中，当属者为方位名词，领者为动物名词时，并置结构是最自然的说法。

十、总结

在偏关方言的领属结构中，有“人称代词+Pd”“第一人称/第三人称代词复数+他/她+Pd”“Pr+的/的个/指示词+Pd”“Pr+指量组合+Pd”“Pr+Pd+上”“Pr+上+的/这个/那个+Pd”“Pr+这/那+Pd+上”几种结构形式。最为核心的形式便是“人称代词+Pd”并置式，在属者为亲属称谓的结构中更为明显。在属者为亲属称谓的领属结构中，根据血缘关系及长幼顺序作为参项，分为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或平辈与晚辈及非血缘的长辈、平辈，属者为具有血缘关系的长辈或平辈时，领者人称代词用单数形式且排斥领属标记“的”，人称代词不可删除；当属者为晚辈及非血缘的长辈、平辈时，领者人称代词用复数形式，可以使用领属标记“的”，并且在个别亲属称谓词前可以删除人称代词。Pd为直系长辈时，排斥“的个”进入，Pd为非直系长辈或平辈时，不排斥“的个”的进入。Pd为姻亲长辈时，同样排斥“的个”。当属者为晚辈时可以删略为中心语隐含结构。由此，在偏关方言中，属者的依存性由高到低依次为：

直系长辈＞非直系长辈＞姻亲长辈＞姻亲平辈＞晚辈

从领属结构中，我们可以看出领者的生命度高低。当Pr为人称代词时，最核心的领属结构形式是并置式；当领者为指人名词，领属标记“的”“他/他们”必须出现，不能出现直接的并置式；Pr为动物名词时，指示词“这/那”不属于最自然的说法，而Pr为物品名词时，领属标记可以较多地加入，形成“Pr+上+的/这个/那个+Pd”这种自然的说法。因此，我们可以说Pr的生命度由高到低为：

指人名词＞身体部位名词＞动物名词＞物品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