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三化 李华
创业是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力量,是我国经济新常态下发展的新动能[1]。自2014年首次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到十九大提出“让更多社会主体投身于创新创业之中”以来,创业已经成为促进就业增长的重要源泉。2019年,我国新登记企业达到739.1 万户,创业公司在互联网招聘人数达到263.64 万人,新登记注册青年创业者446.7 万人,大学生创业者74.1万人①。然而,尽管国家出台的一系列扶持政策给予创业者与待创业者良好的环境,但由于创业活动本身具有的高风险性与高不确定性,使得潜在创业者中途放弃的情形屡见不鲜。
因此,研究创业选择成为近年来国内外学术界的焦点话题。学者们主要从外部环境(宏观)和内部特征(微观)两个层面探讨了创业的影响因素:宏观因素主要与创业者所处的经济社会环境相关,包括流动性约束[2]、金融约束[3]、政府管制[4]、社会规范[5,6]、房价[7,8]、外商直接投资[9]等;微观因素主要与创业者个人及家庭特征相关,包括年龄结构[10,11]、性别[12]、风险态度[13,14]、宗教信仰[15]、婚姻[16]、人力资本[17,18]等。
作为影响个体思考与决策的重要因素,微观的心理特征由于难以准确测度而往往被搁置。随着认知经济学和行为金融学的蓬勃发展,创业作为一项高风险与高不确定性交织的复杂活动,开始与认知能力相联系[19,20],但作为认知偏差特征之一的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选择之间的关系却鲜有学者问津。同时,除了潜在创业者的个体心理特征,其所处的适宜创业环境也是他们做出创业决策的重要推动力,因此外部环境如金融约束是否会影响个体认知能力与创业决策之间的关系也亟待微观数据的佐证。
基于此,本文构建过度自信指标,利用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2017)数据,实证探讨了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选择之间的关系,并检验了金融环境对两者关系的正向调节作用。通过研究居民心理特征、金融环境对创业的影响,不仅能从微观视角厘清三者之间的关系,也能为我国创业政策、金融政策的制定与完善提供一定的参考。
“过度自信”一词最早来自社会心理学,是指由于信仰、情感、偏见和直觉等主观心理因素的影响,个体对自己能力产生过度自信的错觉,如高估自己做事的成功率与获取信息的准确性,也即赋予自己信息的权重远高于事实上的权重[21]。随着认知经济学和行为金融学的进一步发展,过度自信作为重要的人格特质与个体的决策判断、市场参与等行为的联系愈加紧密[22—24]。创业者这一群体是在不确定环境下承担风险并进行决策的个体集合,他们的创业行为往往伴随着大量的非理性判断与认知偏差,因此相比普通的管理人更容易产生过度自信[25]。一般而言,创业意味着选择承担失败带来的风险以及放弃作为被雇佣者的机会成本,经济体中“理性人”会由于不确定性带来的高失败率而止步,而非理性的、过度自信的个体往往乐观且勇于面对挑战,同时会高估自身的判断力和创业才能,低估甚至忽略创业活动存在的风险,进而采取激进而冒险的行动。
国外研究中,Fitzsimmons 等[26]论证了过度自信与创业意图的关系,发现过度自信程度越高的个体创业意图更加明确;Townsend 等[27]以316 位初创公司的企业家作为研究样本,发现公司创建决策主要基于个人对自身能力的期望,对潜在成果有高度信心的潜在企业家很可能创办新企业;Simon等[28]深入调查55 家小公司,指出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企业家的过度自信是影响其创业行为的关键因素;Indy等[29]通过分析173 名学生和253 名中小企业主的调查问卷,发现过度自信与创业意图显著相关,但与创业导向的关系尚不明确。国内关于过度自信与创业决策的文献较少,一般是基于行为经济学与创业认知理论分析认知偏差对创业意愿形成的促进作用。赵文红等[30]通过分析超过百名连续创业者的调查问卷,研究发现过度自信的特征会导致个体倾向于选择连续创业;李敏等[31]通过303 份有效样本验证了过度自信能够促进创业意愿的形成。
综上,本文认为个体的过度自信特征能够推动创业意愿的形成,促进创业决策的落地。
H1:过度自信正向影响创业选择。
除了创业者本身的认知特征,创业环境也是分析创业行为时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创业者会根据外部环境的变化做出不同的决策判断[32]。Baron[33,34]认为,创业者的认知偏差之所以远超常人,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外部环境起到了放大作用;创业决策受个体、环境等因素的多重影响,其中外部环境的变化会导致相同的决策方式出现不同的决策结果。李涛等[20]研究发现制度环境的变化会调节认知能力对创业选择的影响,在行业管制较低的环境下,认知能力高的人更愿意选择创业。因此,在不同的外部环境下,过度自信的个体做出的创业决策很可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异质性。
金融约束是制约居民是否选择创业的重要因素之一,这是因为创业一般需要一笔不菲的启动成本,使得信贷支持力度成为鼓励更多人成为创业者的重要条件。张苏等[35]研究发现金融环境对大学生选择创业起到了良好的激励作用;朱红根等[36]则在农村样本中发现,融资渠道、低息贷款、创业基金等衡量金融环境的指标与农民的创业意愿显著相关;梁青青[4]研究发现信贷约束及信贷可得性与机会型创业之间存在显著关系,地区创业活动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地区金融环境的状况。对于过度自信者来说,他们往往会高估事件的成功率,只要能获得资金支持,他们便会有很高的创业倾向。
综上,本文认为在不同的金融环境下,过度自信与创业选择之间的相关程度不同,且金融环境越好,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选择的促进作用越大。
H2:金融环境在过度自信与创业选择之间起到正向调节作用。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自西南财经大学中国家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进行的2017年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该调查数据样本分布于全国29 个省、市、自治区,调查内容涵盖社区、家庭、个人三个层面,问卷内容覆盖了人口学特征、家庭财富、收入和资产以及主观态度等[37],为本文研究过度自信、金融环境与家庭创业选择与回报的关系提供了良好的数据支持。同时,为保持样本的有效性与多样性,本文还合并了CHFS2015的部分变量数据②。
为提高研究结论的可信度,本文将对样本做以下预处理:第一,剔除存在缺失或无效值的样本,以确保样本完整性和连续性;第二,将户主年龄限定在18~65岁,以减少因户主年龄所带来的结果偏误;第三,对各项经济指标进行缩尾处理,以缓解因样本异常值所造成的偏误。本文以家庭为单位,最终得到有效家庭样本22551户。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家庭是否创业(Entre)。借鉴尹志超等[38]定义家庭创业的方法,根据CHFS2017 调查问卷的问题“目前,您家是否从事工商业生产经营项目,包括个体户、租赁、运输、网店、经营企业等?”,将回答“是”的家庭定义为创业家庭。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过度自信(Over_confi)。借鉴高楠等[23]、弋代春等[24]定义过度自信指标的方法,根据CHFS2017 调查问卷获取住户所住房屋的面积与自我估值(estimated value),再根据同一社区内其他住户的房屋面积与估值计算得出社区单位房价估值,将社区单位房价估值与住户所住房屋面积的乘积视为房屋实际价值(real value),自我估值与实际价值的偏离即为过度自信水平:
本文的调节变量为金融环境(Fin)。王燕等[39]以家庭拥有信用卡和活期存款账户的数量作为金融服务获得性的代理变量;项质略等[40]将家庭金融可得性指标定义为信贷存量总额。本文则根据家庭金融资产的持有量来度量家庭享受到的金融环境——家庭持有金融资产越多,该家庭所得到的金融供给就越多,所享受的金融环境越好。CHFS2017 所定义的家庭金融资产包括活期存款、定期存款、股票、基金、理财产品、债券、衍生品、非人民币资产、黄金、现金、借出款和其他金融资产共12项。
与已有研究文献相似,本文也控制了其他影响家庭创业行为的变量,主要分为户主、家庭、地区三个层面。户主特征选择了年龄(Age)、性别(Gen⁃der)、婚姻状况(Married)、受教育程度(Education)、身体状况(Health)、政治面貌(Political)等变量;家庭特征选择了家庭规模(Size)、家庭总资产(Asset)、家庭总收入(Income)、户籍性质(Rural)等变量;地区特征则控制了家庭所处区域(Region)。
各变量的定义及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数据显示:22551户家庭样本中,创业家庭比例为17.1%,即有3852户家庭当前有创业行为;过度自信指标的均值为0.289,表示样本家庭普遍存在高估自有房产价值的心理,过度自信水平较高。表2进一步报告了分组的描述性统计,创业组与未创业组的数据对比显示:创业家庭过度自信指标的均值显著高于未创业家庭,初步显示过度自信与创业选择之间可能存在正相关性;创业组所获得的金融供给更高,其家庭金融环境远好于未创业组;选择创业的家庭户主更年轻,男性比例、已婚比例、受教育程度更高,健康水平、党员比例更低;创业家庭的资产和收入显著高于未创业组,户籍性质为城镇的比例更高。
表1 变量定义与描述性统计
表2 分组描述性统计
首先,本文构建Probit模型(1)来考察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选择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地,按照温忠麟等[41]检验调节效应的方法,在模型(1)中加入交互项,构建Probit模型(2)来检验金融环境在过度自信与创业选择之间的调节作用。其中,Xi为涵盖了户主、家庭、地区三个层面的控制变量组,εi为随机误差项:
本文首先基于22551户家庭样本实证分析了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选择的影响,表3报告了模型(1)的检验结果。其中(1)至(4)列分别为未加入控制变量、仅控制户主特征、家庭特征和地区特征后的回归结果;(5)列为控制上述所有变量后的回归结果;(6)和(7)列为使用Logit 和OLS 估计方法后的回归结果。从(1)至(5)列的Probit 模型回归结果可知,无论选择何种估计模型,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的估计系数值始终为正且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表明过度自信水平正向促进了家庭创业选择。H1 得到验证。(6)和(7)列报告的Logit 和OLS 回归结果也与Probit 回归结果基本一致,进一步佐证了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选择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表明过度自信水平是家庭是否选择创业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
表3 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选择的影响:基准回归
户主特征控制变量组估计结果显示:户主年龄估计系数为负,表明年龄越小越倾向于创业,这是因为年长者尽管拥有更多的经验与资本,但受限于精力、风险承担能力不足等因素,其创业概率会大幅下滑[42]。户主性别、婚姻状况的估计系数为正,表明户主为男性、已婚者的家庭创业概率更高。陈晓东[16]认为婚姻对男性存在“资源拓展机制”的作用,即婚姻有利于男性获得更多的人脉、缓解资金约束,进而提升其创业概率。户主受教育情况、健康水平和政治面貌的估计系数为负,表明户主学历越低、越健康、非党员的家庭创业概率更高,这可能是因为高学历群体的工作环境一般更优渥,身体不健康的群体往往面临更多的医疗费用,党员则更可能在体制内找到更好的工作,这三类群体创业的机会成本更高,使得他们更倾向于选择稳定的工作。
家庭特征控制变量组估计结果显示:家庭规模、家庭总资产和家庭总收入的估计系数为正,表明家庭人口数越多、资产和收入越高的家庭越倾向于创业;家庭户籍估计系数显示,城镇家庭的创业概率高于农村家庭。这可能是因为随着家庭人口数的增多,抚养下一代、照料上一代的压力增大,推动家庭选择创业以扩大收入[43];由于创业选择过程中存在流动性约束,家庭财富有利于潜在创业者达成创业的目标[44];城镇居民比农村居民享有更好的创业环境与创业机会,即拥有更多创业的前置条件。
上述回归结果表明,过度自信水平会显著影响家庭选择创业的概率,即过度自信水平越高,家庭越倾向于创业,那么过度自信是否会影响到家庭创业的表现呢?本文通过更换模型中的被解释变量,进而探讨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次数、家庭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
家庭创业次数(Entre_time)。本文根据CHFS2017 调查问卷的问题“截止到目前,您家一共经历过多少次创业,包括个体户、租赁、运输、网店、经营企业等?”,将回答赋值为家庭创业次数④。
家庭创业是否盈利(Entre_profit)。本文根据CHFS2017调查问卷的问题“去年/今年上半年,该项目的盈利状况是什么?”,将回答“盈利”的定义为创业盈利家庭,赋值为1,其他回答的赋值为0。
家庭创业收入(Entre_income)。本文根据CHFS2017调查问卷的问题“去年/今年上半年,该项目盈利/亏损多少钱?”,将回答赋值为家庭创业绩效。
表4报告了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表现的回归结果。其中,(1)和(2)列分别使用有序Probit 模型(Oprobit)和OLS回归方法检验了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次数之间的关系,估计系数显示过度自信水平显著促进了家庭多次创业的概率。这可能是因为过度自信者在创业成功后会“趁胜追击”,即便创业失败也会“再接再厉”,因此更倾向于进行多次创业[30]。从(3)至(8)列的回归结果来看,无论是使用Probit、Tobit 回归方法,还是简单的OLS 回归方法,或是剔除解释变量的极端值(过度自信测度指标小于-0.5与大于5的样本),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项目的盈亏以及绩效并无显著关系。这是因为过度自信的人格特质对于创业者既是优势亦是劣势,故难以简单直观地判断其与创业绩效的关系[45]。优势方面,过度自信的创业者面对复杂且不对称的信息环境时,拥有“一锤定音”的魄力,从而能够有效避免管理混乱、决策延迟,提升执行力;此外,过度自信者本身的人格魅力容易获取追随者的认同,营造更和谐的工作环境。劣势方面,首先,过度自信的创业者会高估个人的创业才能和信息掌握程度,提出不切实际的预期目标与发展途径;其次,过度自信的个体作为管理者容易陷入“刚愎自用”的怪圈,自身判断力的不足加上无法吸取旁人的经验教训,极易导致在创业过程中出现战略性失误;最后,过度自信可能并不能提升创业者的经营能力和经营绩效。基于以上分析,可以得知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简单的线性关系。
表4 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表现
由于资源禀赋的差异,不同区域之间过度自信水平对家庭创业选择的影响存在一定的异质性。本文以样本户籍性质、所处区域为划分依据,进一步探讨城乡之间、东中西部之间可能存在的异质性情形。表5报告的回归结果显示:过度自信对于农村家庭的创业影响较为显著,对城镇家庭的影响则不显著;过度自信对东部家庭的创业影响十分显著,但对中部和西部家庭的创业影响不显著。导致城乡之间出现异质性的原因可能包括:第一,城镇家庭创业的机会成本更大。城镇居民一般有更为稳定的工作和更高的生存压力,放弃工资选择创业的代价更大,即使个体过度自信的水平很高,迫于现实压力也不会选择创业,因此过度自信并不是影响家庭创业选择的因素。第二,农村家庭通过创业提升收入的需求更为迫切。农村居民的收入更多来自农业生产,闲暇时间更多,同时由于教育文化的限制,过度自信带来的“冒险动力”让他们更倾向于通过创业来提升收入。导致区域之间异质性的原因可能是:一方面,东部地区是我国经济最发达的区域,创业机会更多,政策鼓励与支持具有冒险精神的潜在创业群体,因此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选择的影响更为显著;另一方面,中部和西部地区创业资源较少,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选择之间的关系不再显著。
表5 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选择的影响:分城乡分区域回归
进一步地,本文基于Probit模型(2)检验金融环境在过度自信影响创业选择的过程中是否起到了调节作用,表6报告了调节效应的回归结果⑤。(1)列的回归结果显示,金融环境的估计系数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金融环境能够提升家庭选择创业的概率;(2)列的回归结果显示,金融环境与过度自信的交互项为正值且具有1%的显著性水平,表明金融环境能够加强或提升过度自信对于家庭创业选择的影响程度。这是因为金融环境越好,家庭所面临的金融约束越弱、金融门槛越低,因此家庭可以获得创业活动所需要的更为充足的金融供给,这进而促进过度自信的潜在创业者选择加入创业大潮,H2得到验证。(3)和(4)列为使用Logit和OLS估计方法后的回归结果。同样地,金融环境与过度自信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进一步佐证了金融环境的调节效应。
表6 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选择的影响:金融环境的调节效应
前文使用Probit、Logit、OLS 等估计方法分析了过度自信水平对家庭创业选择的影响,但仍可能存在以下几点原因影响估计结果的稳健性:第一,本文的样本中创业家庭占比为17.1%,表明家庭选择创业的概率较小,普通二值Probit 回归会出现被解释变量中1极少的情况,从而可能带来估计偏差;本文将使用非对称极值分布得到的“补对数-对数模型”(Cloglog),以及稀有事件修正的Logit模型(Relogit),对估计系数进行修正。第二,本文通过设置地区虚拟变量的方式来控制地区固定效应,但仅将地区分为东、中、西部可能并不能完全达到目的;本文将通过控制省份固定效应(i.Province)以避免估计误差。第三,核心解释变量过度自信水平的样本中存在极端值,将其代入回归方程可能造成估计偏差;本文将剔除过度自信测度指标小于-0.5 与大于10 的样本以检验估计系数的稳健性。第四,对于核心解释变量过度自信需要一定的认知过程,且其与创业选择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创业可能影响认知能力);本文通过将过度自信指标滞后一期以增强实证结果稳健性。
表7报告了稳健性检验的结果,可以发现,无论是使用稀有事件回归方法、换用省份固定效应,还是剔除核心解释变量的极端值,抑或是将过度自信滞后一期,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Over_confi 与交互项Over_confi×Fin 均显著为正,与前文的估计结果一致,表明本文所得到的两个结论“过度自信正向影响创业选择”与“金融环境在过度自信与创业选择之间起到正向调节作用”均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表7 稳健性检验
本文利用CHFS2017 数据库,基于个体对自有房屋价值的估值偏差构建了过度自信指标,基于家庭金融资产的持有量构建了金融环境指标,采用了包括Probit、Logit、Cloglog、Relogit、Oprobit、Tobit在内的多种回归方法,从微观层面实证探讨了过度自信、金融环境与家庭创业选择之间的关系,研究得出以下结论:(1)家庭的创业选择与个体过度自信的心理特征显著相关:过度自信水平越高,家庭选择创业的概率越大。(2)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表现的影响并不完全显著:过度自信显著增加了家庭多次创业的概率,但与家庭创业项目的盈亏和回报并不相关。(3)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选择的关系呈现鲜明的城乡异质性与区域异质性:过度自信对于农村家庭与东部家庭的创业影响更为显著。(4)金融环境在过度自信与家庭创业选择之间起到了调节作用:金融环境越好,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选择的促进作用就越大。
本文从个体心理特征这一微观角度阐述了过度自信对家庭创业选择行为的影响,并探索了金融环境对二者关系的影响机制,研究结论可为国家制定相关政策提供一定参考。本文的政策建议是:(1)成立创业心理服务中心,提升潜在创业者自信水平。在地方上成立创业相关心理机构,尤其是在亟待提升收入的农村地区和创业机会丰富的东部地区,这有助于鼓励潜在创业者激发创业自信,进而提高其创业概率,促进“大众创业”浪潮的形成。(2)加强创业相关培训,提高创业者经营能力。创业自信并不能直接带来创业收入的提升,还需要培训创业者尤其是初创者的经营能力,以达到家庭创业概率与创业成功率的“双提升”。(3)持续推进普惠金融服务落地,缓解创业的金融约束。具备一定自信水平的潜在创业者可能囿于金融约束的存在,得不到充足的创业启动资金,进而放弃创业,而普惠金融政策能在一定程度上丰富金融供给,给予潜在创业者一定的金融支持。■
注 释
①数据来源:《2019年中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发展报告》。
②CHFS2017 问卷中部分问题仅访问新受访户,为防止数据丢失需要合并上一期数据。
③以CHFS2017数据库定义的区域为划分依据。
④为避免极端值影响,本文将回答3 次及3 次以上的家庭创业次数赋值为3。
⑤由于本文金融环境指标的衡量方式为家庭金融资产,为避免与家庭总资产产生高度共线性,在调节效应的回归中删去了Asset变量。
⑥CHFS 数据库不是逐年调查,过度自信滞后一期的数据来源于CHFS2015,过度自信指标的数据量相较于CHFS2017存在部分缺失。